亲吻
那个亲吻,来得突然,来得急切,虽然也许在他的想象里,他已经无数次地亲吻过她了。
她的唇是软的,没有了平日里和他互怼的牙尖嘴利,没有了日常逞强时和不经意时在他面前的撒娇刁蛮,她的唇是嫩的,是新绽的石榴花朵,是新沏的龙井茶,她的唇是甜蜜的,是最好的山泉,是冬日正午晒在心上的阳光……
他吻向她……
已在官场在皇城司这见不得人的地狱里混迹了十多年的他,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凉薄无情尔虞我诈,于情事,更因自己那个姓萧的爹,更觉无趣,因此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但从不相信,虽阅尽千帆,亦从未实质上做过什么。毕竟他这一生,他早已认定是在刀尖和魔鬼跳舞,也就这样了,也无甚娶妻生子的念头,死了就死了吧,把这痛苦结束在这辈子也挺好。所以妄称了这么多年的活阎罗,他仍青涩不得要领,只知道吮吸着她柔嫩的唇……
她很慌乱。
当他刚吻她时,而后又有点委屈兼愤愤不平。
凭什么?他是她的什么人呢?
和欧阳旭的那三年,她怕欧阳看不起她,所以很自持尊重,骄矜得很,最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拥抱。至于说在勾栏里的那些年,她是卖艺不卖身的乐妓。不是没有人想不顾律法要了她。引章的亲姐姐也为了救她丢了性命……所以,哪怕是亲吻,她也是清白的。
所以,她咬了他。
但他没停下来,越发狠厉地亲她。
他的唇同她相比,习惯了风吹日晒,有些糙。他的研磨着她的,些微的痒和灼热。
她忽然就泄了气。看他,莽莽撞撞的。他本应是庙堂里最清贵的人,却因缘际会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的勾当,心冷了凉了,于自身,更自暴自弃起来,厌弃得很。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讲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
这喜欢源自于何时?她也不知晓。也许是在一次一次他救她时,也许是彼此相扶逃命之时,也许是她在高楼看着他远去时,也许更早也许更晚。但喜欢就是喜欢了。这个人把她放在了心尖上,不舍得自己受一点点委屈。这个人话也许说得难听,但从不轻贱否定她。他让她活得自由,活得是自己。
她和三娘说,我有点喜欢他,眼里的泪一滴滴地落下来。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这和欧阳旭那时不同。她真的有点怕,怕自己的心给出去,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爱怎么能真的收放自如呢?
他对她的,明晃晃的赤裸裸的,她对他的,她这样的人,早就对他第一次相助拒之门外了,而不像此时这样,一次一次的越纠缠越深。
他感觉到她不再抗拒,吻得越来越温柔。凭着本能,他的舌缠上了她的……
阳光很好……不耽误一对爱侣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