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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吉各阿洛

14•最终章
    大门未知子随便点了一份午餐自己坐在角落里出神，脑海里全是城之内博美带着泪花的双眼和她那些戳心的话语，以及开始躲避着自己的眼神。
她也不想走，但却不得不走。
    对大门未知子来说，晶叔，手术，城之内博美，一样重要，并没有轻重之分。她想待在晶叔身边跟着城之内博美一起做更多的手术，这并没有什么冲突。然而事与愿违。大门未知子能给晶叔的就是让他开开心心的赚钱，却又不能强行让城之内博美跟着她去古巴。
    食不知味。
    “啪”
    夏洛克随意的将录音笔丢到大门未知子的面前，录音笔落在饭桌上的清脆声响引得吃饭的医护人员和病人们投来有些厌恶的目光，两个人却毫不在意，该坐的坐，该问的问。
    “这是什么？”大门未知子连拿都懒得拿，只是看了一眼才开始动筷子。
    “你的城之内医生。”夏洛克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大门未知子的反应。
    果然，听见城之内博美的名字，大门未知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躺在桌子上的录音笔看了半晌才不解的抬眼看着对面的人。
    “因为是和都担心的人，所以想帮她解决。”拿着橘和都做借口，实际上夏洛克也担心着大门未知子和城之内博美。
    虽然和城之内博美的交集不多，心思细腻的夏洛克总是能看到一些细微的东西。她知道城之内博美对大门未知子的感情不一般，而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的大门未知子虽然在掩饰，却还是暴露了。当然，她也知道橘和都的心意。
    “不听听吗？”夏洛克见大门未知子呆愣了半晌，录音笔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桌子上，习惯性的十指相对，道，“这里面有你不知道的事。”
    大门未知子皱着眉头，突然胆怯了，不敢抬手去拿起那支录音笔。所谓的她不知道的事，她很想后知后觉的补起来。过去不见的三年，城之内博美等着的三年，她真的很想补起来。
    “原来大门医生也是个胆小鬼。”夏洛克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知道盯着录音笔看了多久，直到电话响起来大门未知子才回过神，鼓起勇气一把抓起录音笔放进衣兜，起身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只听得到大门未知子的呼吸声。她仔细的将办公室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才摸出那支录音笔，几欲按下开关又几次退缩，退缩到自己开口骂着自己：“大门未知子，真的是胆小鬼。一支录音笔而已，到底在怕什么？”说着终于按下了开关，橘和都的声音沉沉的荡漾在办公室里。
    久久伫立在门外的城之内博美倚靠在墙上，听着勉强能听到的橘和都的声音，紧皱着眉头，尽量压着自己的呼吸声，好像刻意的去感受着那个人呼吸的节奏。
    既然留不住，就放她去飞。累了，想停下了，想哭了，她还是会在原地等着。直到生命终结。
    橘和都的新书发布会虽然铃木次郎邀请的记者才来了三分之一，但路过的人都驻足停留，颇显兴趣。
    经过上次一事，铃木次郎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夏洛克，只要凑近了橘和都，便总会收到远处的夏洛克那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然后便自觉的退开。大门未知子和城之内博美也都到了现场，只是除了必要的谈话之外，再无其他。
    因为发布会之后，便是分别之时。
    “真的非常感谢。”橘和都一次又一次的感谢着在场的支持者。在铃木次郎的帮助下，这场新书发布会还是比较完美的，只是她想尽量的拖着时间，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和都，真的很棒。”城之内博美迎上去抱了抱橘和都，“恭喜。”
    然而橘和都根本高兴不起来。她看了看远处站着的大门未知子和夏洛克，再一看城之内博美的强颜欢笑，心里就很难受。轻轻说了句：“抱歉。”
    “嗯？”城之内博美完全不知道橘和都的这个“抱歉”到底是什么意思，橘和都拉着她的手道，“本想尽量拖延时间，还是没帮上博美你。”
    城之内博美很意外，完全没想过自己的事橘和都会这么在意，并且还藏着帮自己的小心思。她回头看了一下大门未知子，苦笑了一下：“谢谢和都这么上心。大门桑大概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强求不来的。”
    “和都很关心城之内医生。”远处的夏洛克似乎感受到了橘和都那无能为力的悲伤，发布会结束后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和城之内博美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人。从她将录音交给大门未知子之后，再见时明显觉得身边这个人的眼神里藏着一些看不透的情绪，整个人似乎变得有些阴郁。她不想深究自己偷偷录音的做法对大门未知子和城之内博美来说是不是对的，但却是真心想推一把。不管是为了替橘和都解决烦恼还是为了帮大门未知子看清自己的内心。
    大门未知子的心情很复杂，不舍，内疚，又想干脆博一把，让晶叔找门道让自己待在日本或者跟城之内博美撒娇，让她跟着自己走，然而她是大门未知子，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可能的。她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问夏洛克：“你会留在这里吗？”
    “波多野太太已经把房间打扫好了。”夏洛克依旧盯着橘和都，“那里，不一样。”
    那里自然不一样，因为是和橘和都相识，相知，相伴的地方，虽然也是分离的地方，但好的回忆多过不好的回忆，所以夏洛克决定回到那里。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两个人一起东奔西走，让黑暗中的丑陋暴露在光明里。
    大门未知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晶叔也在等我回去。”说罢不舍的将视线从城之内博美的身上收回来，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惋惜。夏洛克不能再过多的掺和别人的这种事，只能跟着大门未知子走向两人。
    “不好意思，”一个年轻女记者挤出人群来到橘和都和城之内博美跟前有些兴奋的道，“能采访一下橘和都小姐您吗？”
    “采访？”橘和都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可以。”
    女记者忙把手里的录音笔递到橘和都跟前，第一个问题就很是犀利：“大多亲身经历过这种残酷战争的人都会出现PTSD症状，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噩梦、性格大变、情感解离，甚至还会失眠以及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等。我刚才大概看过橘和都小姐的书，那些情景很能带动读者进入情绪，那么亲身经历过那些的您是不是也有着PTSD的症状？”
    城之内博美转头一看，橘和都的脸色渐渐发白，神色也透露着惊恐。她眉头一皱，正要将人拉走，夏洛克便一步跨上去挡住橘和都，语气冰冷到极致：“走开。”
    “欸？”女记者不明所以。
    夏洛克不屑再跟眼前的记者多说一句，拉着橘和都的胳膊将她小心翼翼的护着出了人群。橘和都的反应，证明她确实有PTSD症状。夏洛克很懊恼，她一定很痛苦吧，自己面对着那些撞击着心脏的炸弹，又自己走出来，出现在她面前时却还是以往那副开心的样子。而以前，毫无察觉。
    “夏洛克，”橘和都停了下来，与回头的夏洛克对视，嘴角勉强挤出一抹让夏洛克很想骂她的笑，“谢谢。但是，我没事。”
    “和都……”橘和都分明很不好，却强行装作没事的样子，城之内博美一下就很难过，赶紧歪过头去。
    “真的没事。”橘和都此刻的笑完全不是刚才的勉强，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反手挽上夏洛克的胳膊道，“走吧。”
    “大门桑。”城之内博美突然叫住了刚迈开步子的大门未知子，握着背包带的手紧了紧，笑着，却让人心疼，“我有一台手术，就在这里道别了。”
    原本准备了很多话想跟城之内博美说的，却没想到她会选择在这里跟自己道别。大门未知子的眼光四处张望了之后才与城之内博美对视，抿着嘴唇点点头：“嗯。城之内医生，保重。”
    “大门桑，保重。”
    “那，再见。”
    “再见。”
    简单的道别，没有多的话语，没有一个拥抱。大门未知子转身离开，城之内博美目送离去。谁也看不见彼此眼里的不舍和泪花，也听不见彼此心里最后的留念。
    “大门桑。”
    “城之内。”
    人生无数的过客，能留下的，寥寥无几，能刻骨铭心的，不过一二。
    大门未知子，终归还是回到了她的自由天地，从此不再与城之内博美有交集。
    “夏洛克，”看着缓缓飞离地面的飞机，橘和都红着眼问，“因为害怕看着离开，博美才不敢来的，对吧？”
    “有聚就有散，”夏洛克柔声道，“这是定律。”
    “你呢？”
    “回去。”夏洛克顿了顿，“回到那个能随心所欲，能包容夏洛克任性的地方。”
    “没办法啊！”橘和都叹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对不起铃木社长。”
    “走吗？”
    “走。”
    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绝望的尖叫和哭声死死将橘和都包围，枪声，呐喊声，求救声……死死压在橘和都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无力的跪倒在地，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驱赶恐惧，挣扎，到绝望，到黑暗，她还是没能逃出来，仿佛随着一个个在残酷的战争中逝去的生命一样，堕入黑暗。
    察觉人没跟上来的夏洛克回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瑟瑟发抖的橘和都的肩膀大叫：“和都，和都？”
    橘和都听见有人在叫着自己，然而脑海里的爆炸声扣着她的神经，她无法听清那个声音在哪里，只能恐慌的回应着，眼泪冲破眼眶不怀好意的宣示着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的胜利。
    “和都，我在这里。”夏洛克害怕着，颤抖着，一下将情绪崩坏的橘和都抱进怀里，“和都，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和都，别怕，我在这里……”
    和都，我在这里。橘和都终于顺着声音找了过来，脑海里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飞机起落的声音以及机场的播报音，还有夏洛克一声声的“别怕，我在这里”。
    “夏洛克……”橘和都被紧紧抱着，恐惧被夏洛克拥抱的安全感击退。
    “和都……”听着那声虚弱无力的“夏洛克”，夏洛克仿佛也跟着从地狱回来一般，眼泪掉了下来，“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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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职？”蛭间重胜看着城之内博美递给自己的辞职信，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城之内医生你不是很需要钱的吗？”
    城之内博美苦笑了一下：“我打算去女儿那里跟她一起生活。”
    蛭间重胜把辞职信递回去：“城之内医生的辞职信我不受理。你也知道，日本医学界麻醉医太少了，像城之内医生你这种水平的更是少之又少，我给你手术加价，你去掉辞职的念头。”
    大门未知子离开已经一个月了，比起第一次她的不辞而别，城之内博美自己偷偷去机场送行的离别似乎更难忘记，橘和都和夏洛克也已经离开了，到头来，还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她用一个月整理了情绪之后，决定飞到小舞的身边，忘记这里，忘记大门未知子。
    “想法是不会改变的。”
    蛭间重胜见城之内博美坚决的态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好的，城之内医生的辞职信我就收下了。”提出最后一个要求，“那么，辞职之前，能不能再参加最后一次的术前会议？”
    反正都要走了，也无所谓这么一点时间。城之内博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蛭间重胜看着手里的辞职信，自语：“也许会回心转意呢？”
    城之内博美的术前会议显得漫不经心，胡乱翻着那些病例，或者走神，只想快点结束，而后离开。
    会议结束前，蛭间重胜哑着嗓子悠悠开了口：“那个，这个手术的主刀医已经决定了。”
    原守以及加地秀树都期待着能得到蛭间重胜的钦点，就连海老名敬和那两个权威医也不例外。
    蛭间重胜扫视了一圈，接着道：“主刀医，是我从海外聘请回来的医术非常高超的医生。”
    原守和加地秀树疑惑的对视，两个权威医危机感重重的对视，海老名敬身子撑起了一半又坐了回去。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音闯入耳朵，身后还跟着闷响的皮鞋声。
    除了毫无兴趣的城之内博美之外，所有人应声回头。
    “恶……恶魔？怎么是她？”加地秀树的哀嚎响彻会议室。
    城之内博美一惊，来不及回头大门未知子就已经走到了老位置，虽然都是老熟人，跟后的晶叔还是礼貌性的做了感谢：“感谢蛭间院长聘请我所的外科医大门未知子。”随后从皮包里取出那让人倒背如流的就职条件，“关于我所大门未知子的就职，有一些必须遵守的条件。”
    加地秀树一脸不屑的接了过去，随手往后传，还不忘抱怨：“这些恕不接受都能够倒背如流了。”
    原守附和着点头。
    传到城之内博美那里时，她习惯性的拿了一张，突然想起来，她递了辞职信的啊，还拿这个干嘛，然后将自己那一份往后传去。虽然表面平静如死水，内心却早已不淡定了。
    这个人，居然又回来了。
    大门未知子一直盯着城之内博美，但两个人的眼神并没有任何的交集，她一瞬间竟然质疑，自己这次回来是不是对的。
    “希望大家能遵守这些条件。”晶叔与大门未知子对视一眼，两人预谋好的相互点头，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个要求，我所的大门未知子每一场手术的麻醉医生，都要城之内医生。”
    “恕不接受。”城之内博美的声音从人群中冷冷的传了出来。
    加地秀树和原守不可置信的对视，海老名敬和蛭间重胜也吓得不轻，晶叔一脸早已看穿的表情，大门未知子则一脸懵加委屈：“晶叔……”
    城之内博美起身抬眼与大门未知子对视：“要惯着这种任性的主刀医，恕不接受。”说罢转身大踏步离开会议室。嘴上逞强拒绝，实则内心乐开了花。
    “晶叔~”大门未知子拖着尾音向晶叔求助，晶叔一副“我也没办法你自己搞定”的表情。
    “哈？”大门未知子觉得晶叔不靠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孩子一般的剁了剁脚，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追了出去，“城之内医生等等我。”
    “恕不接受。”
    “不要偷我的恕不接受。”
    “恕不接受。”
    “城之内医生。城之内。博美。”
    城之内博美突然停下步子，大门未知子终于追了上来，喘着粗气小声抱怨：“我都追不上了。”瞥着城之内博美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叫博美吗？”
    城之内博美没有回答，高兴感动之余，辞职信突然跳入脑海：“糟了。”说罢转身跑向会议室，留下一脸茫然的大门未知子和紧赶慢赶赶过来的晶叔。
    “晶叔……”大门未知子有些沮丧，毕竟她不知道城之内博美的不回答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她可是回去磨了晶叔好长时间，晶叔才答应想办法的，没想到回来之后，城之内博美会是这样的态度。
    “博美好像真的很生气。”晶叔也以为城之内博美往回跑是因为真的生气了。
    “晶叔，借我一点钱。”大门未知子撅着嘴道，“我去买鲷鱼烧。”
    晶叔想都没想就掏钱递了过去，还不忘嘱咐着：“为了博美，这次就借给你了，未知子，一定不要失败哦！”
    “我是不会失败的。”大门未知子得意的回答，随后又撅起了嘴，不管不顾高声喊着，“城之内医生，城之内，博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