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01
其实在冗长跌宕的一生里，吴世勋曾经想过如何让黄子韬做最真实的自己，慢慢思考细细思量，该怎么才能使他的人格青春不老。
“事实就是如此，无论你的灵魂如何光明或是何其肮脏，只要聚光灯一亮，整张脸乃至全身上下都是散发着光的，美丽的皮囊使邪恶的你欺骗过了每一个人，他们都以为你美好而高尚，偶像要做的就是制造这样的假象，如同高岭之花，可仰望可垂涎而绝不可得。”
吴世勋从来都掂量得清诗人口中经常歌颂的灵魂是高尚还是污浊，没什么难以启齿，只不过公之于众尚不合时宜。
那些心照不宣的明了早已是这个圈子的潜规则，我知道你曾睡过几个公司高层就为换一个在镜头露脸的机会，我知道你曾有过几个有钱的前任，我知道，你曾对哪些人哪些人有过不可说的肖想。
每一步，每一次，都是欲望驱使的缄默其口。
可出道十年的吴世勋在某个庆功宴上遇见朴灿烈的那一瞬间，还是微乎其微地蹙起了眉。
这个眼睛漂亮，身材高大优越的男孩凭借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大火，且刚在前几天摘得今年影视大赏的最佳男主角称号，整个娱乐圈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团队出道的朴灿烈怎么就从偶像的舞台转到了多数人不敢接的同性频道上，还一口气揽下各种奖赏。
放在刚出道两年的小生身上，这着实令人震惊，然而惊讶之余还得感叹这个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
“前辈你好，久仰大名。”
吴世勋看着男孩笑咧咧地冲自己伸来手，回握，淡淡道，“客气了，我看过蝴蝶，你的面部情绪张力和细节表现很抓人，结尾的遗憾令人印象深刻。”
其实他没有看过，也并不怎么关心，只是格外在意主演名单上的那个名字。
“前辈过奖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靠黄子韬前辈的引导，金导演也总夸他的共情能力很强。”
吴世勋挑了挑眉，只是分不清情绪地回答，“他确实很优秀。”
每个看戏的人都企图用放大镜从他和昔日队友黄子韬身上找到嘈点。
不是不知道朴灿烈那意有所指的话题转移，八卦的心思花在他身上就不算聪明，毕竟自己不同黄子韬那样的害怕反击。
吴世勋抱歉一笑，“失陪。”
吴先生是个擅长伪装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将重心放到演艺圈的第二年就斩获了影帝称号，只是近年来他的风头比较平静，上过的节目屈指可数，唯一的作品也只是那档度假的真人秀，媒体纷纷猜测这算不算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算不算是一定时期过后的沉淀与修养身心。
对于这些脑洞大开的花边头条吴世勋常常忍俊不禁，如果知道伟大的影帝先生只是想偷懒了，各个伺机而动的营销号会不会大跌眼镜，这个问题还值得深究。
至于黄子韬，吴世勋隐隐觉得有点可惜，毕竟蝴蝶那部电影的剧本曾被递来自己面前，却因为不喜结局而委婉拒绝。
无论男主如何诉说情话，“我从来都不认为是我一个人在努力，高朋满座的惊喜里你仍是最动心。”
在他眼里，都不算满意。
给在众人中不停转圜的经纪人后池打个招呼就回到了车里，金钟仁不擅长交际，只在车里扒拉着手机等他。
“这么早？”显然见到提前回来的吴世勋还有点惊讶。
吴世勋钻进车里，将蓝色西装脱下，浑身的香槟气息散了一些，“猜猜要是狗仔拍到你这家伙推掉宴会躲在车里玩手机，他们会不会笑掉大牙？”
金钟仁挑眉，他只穿了一件十分日常的灰色卫衣，难得没有睡着，“我这是在为十周年的演唱会养精蓄锐，看到没，这些粉丝最馋我的名品腹肌。”
尽管吴世勋对他将手机凑过来的行为格外鄙视，却还是瞄了两眼国际微博的界面，“哥还是多克制一下吃炸鸡的想法吧，要是被后池发现了少不了让你每天啃黄瓜。”
大概是车内的黑暗侵蚀了轮廓，被无数粉丝吹夸凌冽的下颚线也柔和了好多。
突然想到，“我听他说你最近看上了一个粉丝？”
金钟仁没急着说话，只是打了个哈欠，他的面孔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有魅力，这个台下慵懒成性台上撩人成章的男人还时常被各大综艺里的女明星称为理想型。
毕竟love shot的红色西装成就了一个关于性感的神话。
挑眉，“那哥纯粹看热闹呢，只不过是我从东京回来的那趟航班上遇到的一个粉丝，当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就加了联系方式。”
有多少真假不得而知，两个人的私人生活从不允许别人过多询问。
点头，“注意封口就好。”
这个糟糕的夜晚以后池的烂醉和小舟清醒的驾驶为结束。
吴世勋还清楚地记得这天晚上透过车窗，看见黄子韬和朴灿烈站在一起的画面是何其令人不妙。
中国内娱近年来认定黄子韬是个格局很大的偶像，嗯……准确来说早在三年前就应该要被称为实力演员。
自从令人热血沸腾又潸然泪下的两部电视剧赚取庞大路人缘之后，许多人们似乎都忘了曾经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孩，也在他们跟风抹黑的腥风血雨下伤痕累累过。
只是历史终究是历史，激不起人们泛白记忆里的波澜。
他的成王之路坎坷而不可复制。
许是自己脾气太过随性，经纪人也不大管他的言行举止有多么荒唐，只是在当初决定接下《蝴蝶》时，和原来的公司叫板解约，索性自己注册了一家从里到外都十分舒适的公司。
这个采访谈得很深刻，也直接将地点定在了黄子韬的公司里，从镜头里也依稀能够清楚分辨装潢的前卫与环保。
前半部分尚为顺利，更多聚焦在善良和粉丝这个群体的定义上，但中场休息后黄子韬就渐渐意识到这家媒体的野心。
上周去韩国的私人行程分明就没有放出消息，却仍是问，“粉丝们都说韬哥上次去韩国了，是因为私人行程还是有工作？”
“一半私人行程一半工作，接了个杂志拍摄。”
他言简意赅地结束这个话题，妆发的精致使长相本具有攻击性的他，显得格外高冷。
记者还是不肯罢休，“我们都知道和您一起参演蝴蝶的韩国艺人朴灿烈先生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称号，那韬哥您是怎么看的？比如有什么评价啊什么的……”
“他很优秀，也很努力，在片场每天除了研究剧本，空闲时间都在练习舞蹈。”
“那您当初是怎么接下蝴蝶的呢？是因为和喜欢这个剧本还是想挑战一下新的角色？”
黄子韬沉默了一下，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但有时候总需要说一些场面话，一到这个时候他就需要时间来组织措辞。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导演曾向他透露过另外一个合作伙伴的人选正在接触吴世勋。
“最主要的还是很喜欢这个剧本，拿到这个剧本的时候就被主人公的人设吸引了，而且以前我也看过左编剧的很多作品，他的风格很独特。”
左编剧是左呈，国内编剧业界很有权威的存在，十七八岁的黄子韬在国外时，常常和朋友约着去看左呈笔下的电影，那些细微而触动人心的画面总能令过于感性的他哭得稀里哗啦。
“在韩国的时候吗？”
黄子韬知道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事先对好的台本里，大概又有些媒体需要从自己身上博取争议点，好在他也从不避讳这些问题。
“嗯。”
最后黄子韬使了个眼色让打完游戏的助理阿衡暂停录制，在关切的目光里揉了揉太阳穴。
“上班时间再偷懒，我还是建议你换一个环境比较适合。”
阿衡的脸瞬间白了下来，本来想道个歉却见黄子韬只是略带疲惫地淡淡提了一下没有过多计较，只好以黄子韬生病为由和对方团队沟通一下采访到此为止。
黄子韬确实发着低烧，整个人兴趣都恹恹的，柔然的黑发乖顺地贴在耳际，闭着眼睛一副听话模样，稚嫩得一如十年前的少年，只是黑色卫衣衬得他上了妆的脸越发缥缈苍白。
直到阿衡送走对方回来的时候黄子韬还倚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哥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你帮我把手机拿来，再订一张今晚飞韩国首尔的机票吧。”
有些事情总需要亲自去处理。
比如昨晚吴世勋发过来的微信致使他整整失眠了一个晚上。
“哥我想你了，可不可以见一面。”
黄子韬最受不了吴世勋对他喊哥，柔软低沉的声音仿佛脱口而出，尾调还在舌尖微微打了个转，欣喜而耐人寻味。
直到虚浮的双脚踏上飞机感受失重的那一刻，鼻塞眼胀的黄子韬才意识到自己要去往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国度。
那些青春的日子在媒体面前变得讳莫如深不是因为害怕惹是生非，而是因为真的没有太多现在还能想起的过去值得反复提起。
那个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不懂眼色的黄子韬早就不知道被丢在了哪个角落里，那个月牙弯弯占有欲大到令人反感的少年也不知道跑去了哪个天堂，躲进了哪朵云的背后。
“我们，还是暂且先分开吧。”八年前的黄子韬在关系实在无法继续维持的情况下如是说。
那天的风是冷的，以至于黄子韬不太能分清自己的声音是否结了冰。
只是冷极了的吴世勋颤了颤眼睛，将攀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放下，似乎需要很久才可以明白黄子韬的意思，那个时候路灯昏黄，他的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他们曾一起淋大雨在舞台上表演，曾在每个无人的深夜街头亲吻同一支香烟，也曾在黑暗的人群里紧紧牵手。
如同信仰一般，珍贵而舍不得。
再后面就是此刻黄子韬真诚而不可欺的眼睛。
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嗯。”
吴世勋想解释什么，发现也不用解释什么。黄子韬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傻傻的一面只留给身边人，对待旁的什么从来都是通透与豁达。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天自己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处理雪藏这件事，如何留住黄子韬。
“这个决定是上次演唱会过后临时做的，是我太自私，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制造亲密，还一直将要雪藏你的消息瞒着。”
如果言论可以杀人，那黄子韬早就不知道被吴世勋的粉丝手刃过多少回，公司也曾警告过无数次让他们注意分寸，却都被年轻的他归为什么都不怕的行列里。
高他几厘米的男孩只是格外认真地扳正他的肩膀，“你听好，这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摔跤，至于雪藏的事.....我可能会解约会回国，把这里的房子车子全卖了，我也许会不再这样喜欢你，所以别念着我了。”
天知道要是回国之后，一顿舆论压力下他何时才能翻身何时才能具有足够的私人空间，只怕那个时候早就淡了。
听听，这是天真的黄子韬私以为将话说明白了就能够彻底斩断从前。
吴世勋隐隐想和以前一样发笑，却发现除了手指攥紧暴起的青筋貌似什么也无法准确地表达他的情绪。
瘦高的男孩转身朝前走，说，“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的脚步踩过每一片单薄的树叶，像踩在自己生命的脉络上一样，“还记得我怎么说喜欢你的？我说我也许不太明白什么是爱，因为我从很小就进了公司，在封闭式的训练之下不曾见过外面的五彩斑斓，不曾领略过人潮拥挤的热闹，可我想抱你是真，想和你光明正大是真，你陪我走过的那些也是真，我们接吻或者是牵手也都是真的，还有什么不值得你确定？”
他微微仰头，大概眼眶泛红，喉结微哽只是将所有难过收进心里，大抵是太过了解黄子韬的为人，总是轻易相信轻易退缩轻易怀疑。
“我以为我说得很少但是做的那些都足以证明我的心。抱歉啊哥，还是让你失望了不安了。”吴世勋不太擅长表达，头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在黄子韬的视线里转过身，街道太过寂静没有任何行人。
吴世勋凝冻的双眼被黄子韬温热的怀抱晕湿，这让他想起了第一个大赏时他朝自己双臂张开的拥抱，想起了某天舞台上难以抑制的情动地吻了他的侧颈。
你看啊，那些真的都是真的。
黄子韬在飞机上睡着了，面色苍白的大男孩裹着毛毯小憩，大脑的混沌使得他无法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为给这俩写个结局，不必太过深究#
#对于受伤退团没有过多描写，因为这在我心中始终是一根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