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洲】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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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魏洲刚走出摄影棚,手机就响了起来。
“洲洲。”
毫无防备映入眼睛的两个字。
除了粉丝,好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出来坐坐吗?”
难道他还能说不?
前两天就听说黄景瑜来S城了,但许魏洲没多想,也没多问,那么大的城市难道还不能同时容下他们两个吗。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有点挤。但他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摩梭着屏幕,盯着联系人三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打出了一个字:
“好。”
屏幕那头的人死死地盯着手机,好久好久,对话框跳出了一个字,那人才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那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老地方···
许魏洲隔着屏幕勾了勾嘴角,笑意不及眼底,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坐着保姆车回到酒店,一整天的工作终于结束。许魏洲很享受夜晚在浴室的那一小段时光,看着氤氲的热气包裹整个空间,湿热的空气蔓延到全身,自己似乎可以完全放空,脱离明星的外壳,不受约束。想想生活,想想自己,想一些很久远的事。
等他慢悠悠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桌上的手机还亮着:
“好久不见了。”
五个字。
许魏洲靠在酒店的床边,无可避免地咀嚼着由那引申出来的过往种种。
夜晚总是及其漫长,城市的灯红酒绿间,总有无数的人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仿佛轧着每一个落单的灵魂,黑夜最擅长就是在人毫无意识间将一切感性放大,这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
许魏洲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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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对不住!我来晚了”
当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许熊猫着急忙慌地冲进影棚时,工作人员都着实吃了一惊。失眠对人的影响具有深远性,一整天,许魏洲其实都是浑浑噩噩的。快晚上的时候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手机一看,才猛地想起来昨晚答应的见面。
约好的地方,其实就是当初两人还在一起时总爱去的那家主题酒馆。
坐在车上,穿过一波波下班的人潮,许魏洲打开手机。
#黄景瑜与未婚妻共游S城#
许魏洲又关掉了手机。
两个地方距离不是很远,下了车走进酒馆,远远的就看见黄景瑜坐在窗边。
几个月没见过了吧,他也记不清了。
黄景瑜穿着一件休闲黑T,身材依旧无懈可击。
不得不说,他真的就长在许魏洲的审美上,无论什么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只会是他。以至于顺着他手望去看到一位女孩时都愣了愣,直到黄景瑜给他招手。
“洲洲!”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乱给自己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
“好久不见。”
黄景瑜站了起来,女生也牵着手站到了他旁边。
“洲···咳咳,这是小姝,我···未婚妻···”
女生皮肤白净,身材高挑,即使穿着宽松的卫衣也掩盖不了那玲珑的身材。
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好,我是许魏洲。”
“我早就听鲸鱼说过你啦,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真人。那你们兄弟好好聊,我跟我朋友去选婚戒啦,就先走咯。”
“记得婚礼那天来玩啊!”女生甜甜的笑着,一脸幸福。
这笑容毫无防备的刺向了许魏洲,嗓子仿佛哽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很难受。
两人就对坐着。
“白了。”
“也瘦了。”
许魏洲苦笑:
“我天天在外面跑着拍戏,怎么可能又白了。”
“倒是你,女朋友选婚戒都不陪她吗?”许魏洲打量着对方中指上的戒指印。
“她总是嫌我眼光差,说她和朋友去选,我负责付钱就行。”
“她开心就好,你知道我这个人无所谓的。”黄景瑜轻轻晃动着酒杯,笑了笑。
许魏洲很难想象他有一天能如此温柔地提到一个女生。
“怎么决定结婚了?”想随便找个话题聊几句,不知道怎么一张口就把在脑子里盘旋了无数次的问题抛了出来··许魏洲有点懊恼,眼光快速从他脸上扫过。
胡渣怎么感觉比以前多了?憔悴吗?好像又不是。他不是快结婚了吗?
“人生哪来那么多要探究的原因?”
“快40了,不年轻了。”不知是回答,还是自我感慨。
是啊。大家都不年轻了,许魏洲突然有点后悔答应今天这个见面,抬头望着窗外。
一个小男孩从后面蒙住了一个女孩的眼睛,女孩手一抖,一串糖葫芦就掉到了地上。
女孩哭了,男孩很慌。
男孩冲女孩做了一个很难看的鬼脸,女孩又笑了。
真是幼稚。许魏洲默默地想。
“婚礼你来吗?”
“多久”许魏洲愣了愣。
“下个月初八。”
“她生日.”
“来啊!”许魏洲冲黄景瑜咧了一个大大地微笑。
“来给你当伴郎啊!”
“有朝一日我辉煌,看着兄弟进洞房。”
许魏洲说话的时候笑盈盈,但他觉得自己眼睛酸涩涩的,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黄景瑜无奈的一笑,“别闹了,伴郎团早就定好了”
···
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景瑜攥着酒杯,力度一点点加重。
“真的,洲洲,别闹了。”
他没有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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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散了之后许魏洲撇下助理和经纪人又返回了酒馆。
他有个东西掉在里面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很重要很宝贝,一直找一直找。
都没找到。
他好生气,很伤心,喝了很多酒,恍惚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残忍地在他胸口开了一个大口子,把它最宝贝的东西毫不犹豫挖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大窟窿和他无法忍受的痛。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哥哥丢弃的小孩,光着脚丫走在街头,一个人扒光他的上衣,一个人撕破他的裤子,连他最喜欢的一块儿街边捡的石头都被别人抢走扔进了垃圾桶,每个人给他投来鄙夷的目光还不忘踢他两脚。
他哭着求放过他,他好痛,好痛···
迷迷糊糊间好像真的有一个大哥哥把它抱起,摸了摸他的小脸,轻轻柔柔的告诉他别怕,有他在。
“睡觉吧,别闹了。”
许魏洲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但好在最近的工作已经结束,他迷迷糊糊到第二天下午才从床上爬起来。本来只是想去洗个脸清醒一下,但当他打开水龙头的时候,他发现原来他真的有东西掉了。
戒指。
黄景瑜送他的戒指不见了。
他在家翻箱倒柜找了好久也没看到。想回忆昨晚大脑又一片空白。
算了,大概喝醉了蹭掉了吧,都是天意。
丢了就丢了··
“那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呢?”许魏洲问助理。
“你不是找东西去了吗?找到自己回来的啊。难不成您是飞回来的”助理觉得有些好笑。
他找到了吗?他不知道。
但他至少觉得像许魏洲那么酷的人,喝醉了也一定是最清醒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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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黄景瑜这么爷们的人,喝醉了也是最清醒的那个。”
那是黄景瑜第一次在许魏洲面前喝醉。两个人为了剧情效果,本来想小酌几杯。没想到黄景瑜是个心里没谱儿还酒量极差的人。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许魏洲忍着一肚子野火把他给弄回了家。
睡了一觉后没想到余劲儿还没下去完。满屋子围着叫洲洲。
“洲洲~~”
“zouzou~~”
“洲~~”
“mua!”趁许魏洲不注意过去在脸上扒拉一口然后飞快跑开。
许魏洲皱起眉头望着他。
黄景瑜得意的笑着,露出两颗人畜无害的小虎牙,糯糯地叫一声:
“zouzou~~”
某zou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喝醉了。”
自从尝到甜头后,黄景瑜总是找各种机会“喝醉”。醉了没几回,单纯的洲洲就被这个东北大汉骗到了床上。
许魏洲记性不太好。他忘记了黄景瑜后面还喝不喝酒。
好多当初他俩在一起的细节他都忘了,只记得当初好像挺艰难的,两个人能熬过那段时间不容易。两人也会意见不合,也会吵架。
那是泰国见面会后没多久。
被官方媒体封杀的日子他们没有过过。亲人的失望,朋友的不理解,网络上的谩骂,如洪水猛兽般冲向他们,当时粉丝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在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有漫长而黑暗的无边无际的等待,如蝼蚁一般什么也做不了。一段不被祝福,不能见光的感情犹如重重的枷锁将他们束缚,将他们勒得喘不过气来。
在那样紧张的情况下,任何一点火星都引爆他们之间的炸弹。
两人大吵了一架。
许魏洲说要不我们就这样了吧。
黄景瑜说好,就这样结束吧,就不用他妈每天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了!
许魏洲气得嘴唇发抖,在十二月的寒冬穿着一件睡衣摔门而出。
小区外都是蹲守的记者,像一群恶狼。
许魏洲不敢出去,他就蹲在电梯的一角,蜷缩着。
他冷的发抖,但更冷的,是快被冰冻了的心。他不明白,当初对他那么温柔的那个一笑就会露出虎牙的男孩子,为什么可以说出让他那么伤心的话。
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勇敢地抛下一切和他在一起。
眼中的视线一点点由清晰变得模糊起来,许魏洲很不争气地湿了眼眶。当时的他认为那一定是世界上最难过的时候了。
第二天醒来是在一个人怀里。
那人一头乱发,一对乌青的眼眶,一双红红的眼睛,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洲洲,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洲洲,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
“我该死,原谅我洲洲”
·····
男人一遍遍吻着他的额头,替他吻掉脸上的泪水。一遍遍地说着自己错了,哭得像个小孩。
那是两个男人第一次在被封杀后毫无保留地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地脆弱,抱头痛哭。
那天之后,黄景瑜买了一对对戒,一个自己带着,一对给了他,说是要套住他一辈子。
“一个小破戒指就想套住我啊,黄景瑜”许魏洲笑的像只乖巧的猫咪。
“那当然,你就等着小爷我发着光来找你求婚那天吧,没他可不行。”
“发着光来求婚?”许魏洲觉得很好笑。
“那可不,人家就这么跟我说的,我啊,金碧辉煌的爱情只能是你。你可得给我好好戴着嗷~~”
许魏洲是个喜欢浪漫的人,可无奈黄景瑜是个糙汉,这大概就是他对他说过最动听的一句情话了。
这戒指他一带就带了八年,就连分手了也没舍得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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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魏洲一直没想明白,当初那么难都坚持过来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分开的。
直到很久后看到一段话:
或许真正的告别
没有那么多千钧一发
只是在内心已经过尽千帆后,松开了手
在一个往常的夜晚
有人选择走向黎明
有人甘愿留在昨日
不是不爱了,而是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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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景瑜结婚那天,是闷热夏季中一个难得的雨天。
许魏洲没多打扮,随意挑了套西装,清清爽爽就去了。
事实上他的颜值也不需要他过多打扮,就俨然像个新郎官了。
一进大厅,就看见黄景瑜在招呼一些亲近的友人,许魏洲无数次在两人事后,情意未褪时细细地欣赏那属于他的完美的躯体,一次次幻想他穿上新郎服该是怎样的动人。
果然,今天的黄景瑜与以往大不相同,同样的衣服,但他穿上不怎么像去结婚,反而像高贵的贵族公子。
许魏洲就这么盯着他,黄景瑜也发现了他的目光,两人就这样赤裸裸地四目相望。
目光流转间仿佛过了很久,许魏洲感觉在黄景瑜眼中看到了悲伤与不舍。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尽管来之前已经自我暗示了无数遍,但许魏洲很难保证自己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不会做一些很混蛋的事,于是逃避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许魏洲,黄景瑜叫你去房间说有个东西给你。”
“啊?···”
许魏洲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一次紧张了起来,心底隐隐的欲望又开始燃烧,他觉得自己就他妈不是人,今天人家就结婚了····
是啊,今天他的房鲸鱼就结婚了,成为另一个女生的丈夫。
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媒体报道他们的时候都会用“幸福的”开头
他们会是对方唯一的依靠,一生相伴,白头偕老。
可是他呢?什么都不是,只是黄景瑜短暂青春中的一个过客,一个甚至从来没被大家知道的过客。
许魏洲忍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推开了门。
黄景瑜倚在桌边,就这么看着许魏洲一点点向他走来。
“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黄景瑜一直盯着他,
“没什么,我骗你的”仿佛压抑着什么,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来得沙哑,带着莫名的魅惑。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过了好久。
“洲洲····马上我··就结婚了”黄景瑜眼眶红红的,在上了妆的脸上看着格外刺眼。
“唱歌保护好自己的嗓子,少吃辣椒。”
“跳舞的时候注意腰和膝盖。”
“睡觉别踢被子,别老往角落里挤。”
“不要总吃一个菜,少喝酒”
“找个女朋友吧···。”
····
男人喋喋不休说了好久,不知何时,许魏洲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和一滴温热的泪。
“你喝酒了。”
他终于忍不住伸出双手抱住了眼前的男人,就像以前无数次和他撒娇一样。
“醉就醉吧。”
他们都花了好大的力气去抱住对方,任由彼此身上的味道充斥交融在一起。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不记得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是许魏洲先放开他的。
“去吧,人到的差不多了,婚礼快开始了。”
黄景瑜理了理衣服,走到门前,回过头:
“戒指是我拿的,我的掉了好久了,给我留个纪念吧。”
许魏洲冲着他,扬起了嘴角。
“你拿去吧,我会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句话在许魏洲心里没有说出口。
等许魏洲从房间里出来时,婚礼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无数台聚光灯都打在舞台上,光芒从四面八方射到中央,他的少年终于发着光来求婚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
真好。
尽管问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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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黄景瑜]:
其实那天我没有喝酒。
[许魏洲]:
我知道,你醉了只会露出小虎牙喊着“洲洲”。
喝醉的黄景瑜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