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鹤在林(一)
*私设如山,朝代与制度混乱,错都在我,我不拥有这些人物。
*鬼怪/阴间使者,前后表攻受。
金信起初不愿教王黎剑法,孩童抽苗拔枝长出一点骨骼,修长而挺拔的身体开始显形。然而他身体实在弱,养到今日已经不易。刚回京都就被传召进宫的将军正在努力想象如何婉拒君王,王黎先开了口:“阿乌不肯教朕吗?”
“陛下,臣的小名……”
少年对他眨眨眼:“朕身边的金尚宫是您的表妹,她倒对我说了不少。虽然将军不常在我身边,您的事情我可清楚得很。”
话音一落,两人都笑了。金信掸掸身上的尘土:“因为规定,我没有带兵器在身上,还请陛下能借我一把剑用。”
王黎站起来,把手中标注古籍的笔放下:“我也要换身衣服,将军随我来吧。”他在金信前面引路。两人的袍带不时勾住庭院中的紫薇和蜀葵,开败的花朵纷纷落下。
一棵长歪了的石榴开出满目火红的花朵,王黎停下脚步,指着它问金信:“将军知道这花代表什么吗?
金信等着少年自己说下去,王黎回过头盯着他:“富贵、永生、子孙满堂。种这树的人没能做到这些。”
“陛下又长高了些。”
“将军依旧是答非所问。”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王黎拂袖而去:“算了。”金信只能怅然地瞪着先王种下的石榴树,直到这位中途落跑的君王终于记起差遣内人把自己送出了宫。
也不怪他,金信第一次见王黎时他还在襁褓之中。金信伸手要抱,内人连忙往后退一步,金信奉上的玉珏从锦缎中滑落摔成两半。几位尚宫和外命妇推开金信,拥王子进屋。
后来他经过举荐进入军队时才知道,尹宫主怀孕时梦见红衣神女相赠黛色玉,先王顺势赐名为珏。出生之后阴差阳错的玉碎使尹宫主忧虑过甚,先王便为肃宗的这个遗腹子换了一个名字为黎。作为皇室姻亲的父亲因此被罢官一段时间,金信成年后的任职也并不算好——他去了登州做镇将。可以说,在王黎成年之前他只见过那孩子这唯一的一面。
再后来见他,他也才七岁,衮服冠冕,握紧拳头受众人朝拜。尹宫主已经去世三年,小小孩童身旁再无一个知心的人。
他的家族别无他法,只能把刚及笄的女儿送入宫廷,盼望她能起些作用,使他的成长环境更好些。战争像火一样席卷而来,他也开始一步步升迁,每次进宫时王黎都变得更挺拔,也更沉默。金信没有娶妻,也就没有儿女,不知道如何与这样固执的少年相处。
王黎怕他,如同害怕一柄随时都能刺伤自己的剑,金信因而更无从解释自己的归隐之心。在登州的几年,一到冬天,他天天在雪山山脚跑马,饮雪喝风,怀里揣本左传。夜里没有月光,也没有明烛,他没有女人可想,有时候会想一想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已经长到那棵桃树高。父亲的讣告和战争到来的消息一起落在他的案上,先王一病不起,好日子终于到了头。
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
金信不可后退,无论是作为皇亲,作为战士,抑或是作为先王幼时的玩伴。他只能前进,不可回望。战争终于告一段落,他可以歇一歇了。
才过了两天,朴中元朴大人求到自己府上。在营地睡得浅,金信习惯执剑急行,倒把参知政事的侍从吓个够呛。屏退众人后,朴大人兜头便拜:“大人救命。”
“救谁的命?”金信把剑收回剑鞘。
“天下众生的命。陛下离宫出走了。”
金信猛地向前一步,厉声喝问:“陛下去向何方了?”
朴大人再拜:“东南方向。举国上下的性命全赖大人。”金信何尝不知道,停战期间国内君主地位的动荡会引发敌人的反扑,此时恨恨地咬牙说:“荒唐,真是荒唐。”
“刑部的王侍郎呢?京畿军队在干什么?”
“此事只能请托大人,请您对旁人只字不提。”
金信从石阶上走下扶他:“朴大人起来吧,你我同为先王托孤之臣,不需要行如此大的礼节。”
朴中元哆嗦着拍去膝盖上的尘土:“只怕大人心里在笑我,我在朝野之间的名声已经难听到了极点,先王托孤这样的名声不应该再提起了。”
金信摇摇头:“现在我只能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