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燃】再次初恋
无彩蛋,接雪迷宫大结局,郑北失忆,凭本事再次爱上顾一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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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十月底,发生了两件大事:赵晓光醒了,郑北失忆了。
“北哥,我是瑶瑶,张雪瑶,是你师妹,这是国柱,这是顾老师,你还有个师傅,二线后给咱小分队做后勤来了,咱们都叫老舅,估摸着一会儿就过来给你送饭了。”
郑北瞅着面前这仨人确实有点面荒儿,所以很快接受了这是自己人的信息。
“咱队里还有个人,你徒弟,叫赵晓光,也是郑南的对象,哦对,郑南,你妹妹,你昨晚应该见过了吧?”
郑北点点头,昨晚他醒的时候,守着他的就是郑南,穿着红毛衣的小丫头喊了声“哥……”就哭得说不出话了。
“晓光在抓捕梁家驹的时候中弹了,北哥你给他背出来的,昏迷了好多天,不过前天也已经醒了,大夫都说是医学奇迹。”
国柱削了个苹果塞到郑北手里,然后又把顾一燃拉到郑北床边:
“顾老师也没事,瑶瑶赶到的及时,李文龙也给抓着了。”
其实这些个人名郑北都没有一点印象,但他却眼尖地瞅见了顾一燃脖子上的一圈紫色掐痕。他皱了下眉,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儿,就伸手指了指顾一燃,扯着沙哑的嗓音问:
“受伤啦?”
原本僵硬地顾一燃瞬身一震,他眼里闪着一丝期待,但很快又被泪意冲淡,强压着情绪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儿,擦破点皮。”
郑北皱着眉好半天才收回指向顾一燃的手指,缓缓改向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好像能感同身受一般,龇牙咧嘴地又说了句:“擦点药。”
“好……”
哈岚的第一场雪下在了郑北醒的那个晚上,很大,到今天白天连公交系统都停摆了,但郑北的病房却来了一茬又一茬的人,父母、同事、领导,甚至一个大院的街坊都来了,大家伙顶风冒雪,带着阵阵寒气进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冲着郑北介绍自己,直到傍晚,才算消停。
今天轮班看护郑北的是顾一燃,他趁着郑北父母给人喂饭的工夫去护士站租了个折叠床,拿回来的时候郑北母亲正好收完饭盒。
“小顾啊,你也还有伤呢,要不今儿晚上让你叔守着吧,你回去歇歇,啊?”
顾一燃一边支折叠床,一边抬头冲郑北母亲笑了下:“不用,阿姨,我年轻,好得快,您跟叔叔快回去吧,路不好走,太晚了我们也不放心。”
郑北也附和着:“是啊,快回吧,我这没啥事,甭老惦记啦。”
郑北母亲瞅着浑身缠满绷带的儿子,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你少干点让我提心吊胆的事儿,妈就不用惦记了。”
“哎呀,走吧,回去吧,小北是警察,这也没办法不是,再说这不醒了嘛,没事啦!”
“醒了都不认识自己爹妈了这叫没事儿?”
“好啦好啦,醒了就比什么都强,那什么,小顾啊,辛苦你了,我跟你婶儿就先回去了,明早再给你们送饭昂。”
“行,放心吧,叔。”
郑北母亲背过身拿衣袖擦了下眼角,然后才转头拉起顾一燃的手拍了拍:“明天给你俩带大包子,想吃啥馅啊?”
顾一燃看了眼郑北,他刚醒医生不让吃太油。
“吃素馅吧,婶儿。”
“素三鲜的,行不?”
“行!”
把郑北父母送走后,顾一燃站在门口缓了半分钟,才转身回到病房。
“走了?”
“嗯。”
“老爱瞎操心……”
顾一燃给自己铺床,也没抬头,笑着调侃他:“你又知道了?”
郑北斜斜地靠在枕头上,看顾一燃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手腕,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不记得顾一燃了,但本能的,他就是觉得顾一燃不该这样瘦。
“忘了也不代表就啥都不知道,我能感受到。”
顾一燃拍枕头的动作一顿,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头质问郑北“那你能感受到我吗”的冲动,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回了句:“他们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簌簌地下了起来,一团一团的,顾一燃的折叠床支在了靠窗这侧,饶是东北的双层玻璃,也难免钻进几缕寒意,他把被子又裹紧了些。
“顾老师。”意识清醒后,郑北一直觉得浑身哪哪都痛,睡不着。
“嗯?怎么了?”顾一燃闻声快速半坐起身,生怕他有什么状况。
郑北极慢地翻了个身,直到能面向顾一燃才躺好,他冲顾一燃努努嘴:“你躺下盖好被,怪冷的,别冻着,咱俩聊聊天。”
郑北依然是那个爱照顾人的郑北,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一燃经历完那场跟李文龙的搏斗,身上也好多伤,这会儿也慢慢地躺了回去,面向郑北:“想聊什么?”
郑北看着顾一燃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的模样,鼻头红红的,摘掉眼镜后的眼睛也有点红,莫名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只是这个视角又好像不太对,因此有些恍神。
“郑北?”
“啊?哦!那什么,我是想问啊,顾老师你不是这边人吧?”
顾一燃一怔,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失忆是一件多麻烦的事……
“我是花州人,化学老师,来哈岚之前在花州警校任教……”
从4月到10月,正好半年的时间,似乎并不长,但顾一燃却给郑北讲了将近一个小时,从冰毒案到住进郑北家,从追粤东仔到协助花州逮捕豪哥,从王建民所在药厂涉毒到一步步抽丝剥茧锁定姜小海就是小马哥。
“你还记得乐乐吗?”顾一燃看着郑北的眼睛,完全没有想要隐藏任何郑北的过去,哪怕是伤疤。
郑北摇摇头,然后又皱着眉点了点,他不太确定地问:“姜小海是乐乐吗?”
顾一燃眸色暗了暗,点头:“是。你记得他?”
“不记得……”郑北觉得身上的伤再次疼起来,缓了缓才继续解释道:“你说我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才开枪,我想……”
“我想,我大约是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吧。”
郑北一直很聪明,顾一燃比任何人都清楚。
“后来呢?”
“后来?”
“嗯,你父亲的……嗯……找到了吗?”郑北眼中写满真诚的关切。
顾一燃的故事讲得冗长又凌乱,关于自己的部分更是提及甚少,但郑北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个顾一燃最关心的问题,这让现在的顾一燃忍不住想要将更多他俩的故事和盘托出。
但是,他没有。
“没找到,李文龙软硬不吃,前天雪瑶气得差点动了手,还好我拦住了。”
郑北伸手拍了拍胸口:“没事儿,哥出去帮你审,肯定给他嘴撬开……咳咳……”
顾一燃赶紧起身去给郑北倒了杯水。
“别乱动,身上那么多口子,血都快流没了。”
郑北就着顾一燃的手,半仰着头喝了两口水,然后突然拉住了顾一燃端水的手腕。
“咋这么凉?”
顾一燃没动,抽了下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没事,一会儿进被窝就不凉了。”
“你要不上来睡?”
话一出口,郑北自己和顾一燃都愣住了。
顾一燃带着希冀看他,眼睛里藏着雾,好像急需有人帮他拨开,而郑北则紧锁着眉头,难以理解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荒唐的话。
医院的标准病床,根本容不下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那什么,躺不下哈,要不再去跟护士要床被子?”郑北心里乱糟糟的,拙劣地找补。
顾一燃眼中的光慢慢黯淡,扯起嘴角摇摇头:“不用,没那么娇气,快睡吧,不早了。”
“哦。”
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郑北在翻了无数个身后终于进入了睡眠,但顾一燃却盯着窗外那昏黄的路灯,迷蒙了双眼。
他给郑北讲了这半年发生的所有事,却唯独漏掉了一件。
收网行动的前一晚,两个人挤在郑北的单人床上,郑北对他说,等这案子结了,他就去跟家里人摊牌,绝不让顾一燃受委屈,一定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顾一燃和郑北确认恋爱关系的第54天,数字随着郑北的记忆一同清零。
如果这是上天给他再选一次的机会,那么顾一燃觉得不拖着郑北走上这条不归路,才算对得起郑北的父母吧。
身边没有人知道他俩的关系,既然郑北也忘了,那么顾一燃,你也忘记吧,就当做了一场美梦,起码,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秘密。
郑北和赵晓光恢复得都很快,赵晓光进入最后一期复健的时候,郑北先出了院。复工第一天,一切都还算适应得不错,老舅领着郑北挨个办公室转了圈,也算把同事认了个七七八八。
好像大家都适应了郑北的失忆,除了顾一燃。
关系退回到朋友关系后,顾一燃总会疏忽一些细节,之前郑北的折叠床已经搬进了里屋,这会儿下班后,俩人回到家,看着并排的两张床,同时陷入了沉默。
顾一燃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郑北却仿佛突然摸到了记忆迷宫的入口,瞬间就想到了那晚顾一燃在医院陪床时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床……”
“我……不是,之前你一直在医院住着,我就把你的……不是,我的折叠床挪进来了,屋……屋里暖和点。”顾一燃一直不擅长说谎,结结巴巴的:“我一会儿,一会儿挪出去……”
郑北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的折叠床?”
“啊……”顾一燃看着他,心里发虚,他想让郑北睡好点儿。
郑北突然俯身躺在了折叠床上,不在意顾一燃的阻拦,他躺下后歪头看了下左边高出十公分的那张单人床,幻想着顾一燃睡在上面的样子,心里想着,对了,这个视角才是对的。
“顾老师啊……”
郑北坐起身,舔了下虎牙,笑:
“我发现你这人啊,非常的不实在。”
顾一燃抿着唇没吱声,心想这话你之前也说过。
“我是能让客人睡折叠床的人吗?更何况还是你,那更不可能,你甭想着骗我昂。”
顾一燃心跳有点快:“我怎么?”
郑北一怔,他也不知道那句“更何况是你”从何而来,嘴巴张合了两次,才含含糊糊地说:“你是知识分子啊,稀缺人才,又从花州那么大老远来哈岚,让你睡折叠床那不是我们哈岚人的待客之道,不能够。”
顾一燃低低“嗯”了声,然后俯身要把折叠床拖出去。
“哎哎,你别动,我来我来……”
顾一燃瞥了他一眼:“病号老老实实待着,就别添乱了。”
郑北还是搭把手跟人把床挪了出来,嘴里却忍不住念叨:“你跟里屋睡,我睡这个就行,外屋凉,你怪怕冷的。”
“你怎么知道我怕冷?”
“你那手天天冰凉,我傻啊我不知道……”
“不用,再有两天就供暖了。”
“那也不行,哪能让你睡下边……”
顾一燃嘴角弯起,这样就很好,郑北能回来就很好,他终于不用独自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失眠到天明了。
郑北复工第二天就提审了李文龙,跟顾一燃一起。不过不出意料,还是没什么收获。
顾一燃走出审讯室时身体晃了晃,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可李文龙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跟白玲那段感情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也什么都不怕。
“顾儿!”
郑北把人扶住,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顾一燃捂着胸口,想冲他摆摆手,却连腰都直不起来,直接蜷缩着往地上滑去。
“顾老师!”郑北一边喊着别人来帮忙,一边撑着人别坐在冰凉的地上,心里慌得要命。
老毛病,之前胸口受伤留下的后遗症,加上后来又被李文龙掐着脖子差点窒息,导致顾一燃现在只要一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就会上不来气。
看国柱熟练地把顾一燃搀到值班室的床上躺下,又从顾一燃办公桌的中间抽屉里找到药,看瑶瑶倒了杯温水,轻手轻脚地扶着顾一燃把药吃下,郑北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脏揪得难受,那是一种无力感,来源于他大脑中的记忆空白。
顾一燃缓了会儿,感觉好点后,一睁开眼就看到郑北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眼圈有点红。他心一颤,想坐起来,却被快步上前的郑北又按了回去。
“再躺会,缓缓。”
顾一燃没有坚持,只是躺下后伸手扯了扯郑北的衣角,以前他每次受伤后都是这么哄郑北的。
“我没事,你别担心。”
郑北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手脚才重新恢复些知觉,他手里捏着顾一燃的眼镜,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顾一燃,他刚才有一瞬间很害怕,害怕失去顾一燃。
“这毛病……”郑北的声音微微有点抖,咳了两声才勉强稳住:“是被秦义抓去那次落下的吗?”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顾一燃给他讲过这段过往,但刚才瑶瑶给他解释顾一燃现在的身体状况时,郑北才知道“不轻描淡写”的真实版本究竟是怎样。
曾经,因为这毛病,郑北在深夜搂着顾一燃发誓说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了。那时候顾一燃说什么来着?他好像说自己本来也不爱生气。
但情绪的起伏不止生气一种。
但郑北忘记了曾经的信誓旦旦。
顾一燃松开郑北的衣角,转而覆住郑北的双手,把自己马上就要报废的眼镜解救出来,戴上后,他才冲郑北笑了笑:“大夫说就是比较麻烦,但不是大毛病,没事的。”
郑北叹口气,他想不明白,人家好端端的一个教授,才来哈岚半年,怎么就被自己“照顾”成这样?
“顾老师啊……”
“嗯?”
“我以前是不是挺混蛋的?”
顾一燃一愣,然后噗嗤笑出了声,他挑眉看向郑北:“怎么?心里过意不去了?”
“瑶瑶说,你被秦义抓走那次,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后来你被李文龙带走,也是和我吵了架。”
郑北这会儿看上去有点可怜巴巴的:“我以前那么混蛋呢?”
在郑北现在的认知里,人家是请来的教授,自己即便挂着个领导的名头,也不能这么磋磨人家啊。但他不知道的是,吵架也好,争执也罢,都是因为他曾经有着另一层身份,才会更急切地想要保护顾一燃,哪怕是用一种两败俱伤的方式。
“小北啊,不怪你。”
顾一燃看着他,眼中有些郑北读不懂的情愫和微光。
那天之后,郑北照旧隔两三天就提审李文龙一次,却再没有叫过顾一燃一起。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元旦之前,一个阴云密布的周三。
自从11月底成立禁毒专案组以来,小队里多了不少新同事,赵晓光也归队了,他们几个“元老”身上担着老带新的任务,渐渐地就很少一起行动了。那天顾一燃一大早就被高局叫走了,回来的时候说要去趟隔壁市,有个讲座请他过去分享经验。
郑北这阵子好像挺忙的,顾一燃看在眼里,所以也不舍得再累他送自己,买了张大巴的票,说晚饭前应该就能回来。
郑北在办公室里搜罗了一圈,又给顾一燃套了层棉服,围了圈围巾,才不舍地把人送到汽车站。
“晚上回来送你个礼物。”
顾一燃眼里噙着笑意:“什么礼物?”
郑北给他怀里塞了块烫手的烤红薯,笑着卖了个关子:“回来你就知道了。天不好,早点回家,我爸说晚上汆羊肉。”
“行。”
那天下午又下起了雪,顾一燃回程坐的大巴在半路上抛了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电话也没有,等郑北开着局里的破皮卡找到他们的时候,司机才刚刚联系上单位领导。
“大家稍安勿躁,一会儿就有人来救咱们了。”
“师傅,那不来了辆车吗?”
顾一燃随着众人回头,看到了下车的郑北左脸颊上的擦伤和颈动脉旁边的纱布。
郑北最后拉走了顾一燃和一个孕妇,其他人原地继续等待救援。
孕妇家是城南的,郑北先给人送回了家,才重新返回车上,迎接顾一燃的“盘问”。
那个白天,郑北在审讯室整整呆了9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直接把记录本甩给丁国柱,让他去跟高局汇报一下,李文龙招了,可以联系花州那边寻找顾教授的骨灰了。
说着话的时候,郑北颈动脉上的一道划伤还在流着血,张雪瑶着急忙慌找来医务室的同志包扎,伤口不深,血很快止住了,但纱布刚贴上,郑北就又被高局叫走了。
一周后,郑北背了个处分,全局通报,但好在队长的职务没给他撤掉,顾一燃父亲的骨灰也在半个月后于花州找到了。
“找着了。”
顾一燃站在郑北对面,耐心地等他打完电话,然后听到了生命中最重的三个字。
顾一燃很想笑,这是他追寻了多年的秘密,也是一直以来支撑他不倒下的理由,如今如愿以偿,他该笑笑的,却弯了好所次嘴角都没有成功。
郑北看着顾一燃脸上情绪复杂,他瘦削的身形仿佛负担不起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他看到顾一燃晃了晃,然后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走过去把顾一燃抱进了怀里。
无暇再去想现在的关系,顾一燃被巨大的情绪淹没,他用力搂住郑北,好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再需要挤出一个笑,也不再努力假装自己很好。
顾一燃再一次把自己完全交托给郑北,心甘情愿沉沦。
大手拂过细软的发丝,郑北想起老人们常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肩上洇湿的触感烫得郑北心里难受,顾一燃的悲伤与欣喜都冲破桎梏,毫无保留地摊开在自己面前,郑北心疼,不是那虚无缥缈的情绪,而是生理性的,心脏仿佛蜷缩痉挛,疼得他喘不上气,双手却依然毫无保留地把全部温柔都留给了怀里的人。
那天在审讯室发生的事,郑北到了也没告诉顾一燃始末,但顾一燃心里明白,那道伤,那个处分,是为了他顾一燃受的,而此刻抱住自己的,是哪怕忘记他也还是会为了他铤而走险的郑北。
顾一燃回花州安葬顾老教授的尸骨,郑北执意要跟着。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的,禁毒支队马上就要成立了,这阵子忙,你不留在哈岚他们还不乱了套嘛。”
“给他们个锻炼的机会呗,我天天跟老母鸡似的守着,他们哪有成长的机会。”
“郑北,真的不用。”
顾一燃收拾完行李,站起身看向郑北,眼里藏着很多情绪:“这是我自己的事。”
郑北皱眉:“啥你的我的啊?你以前也跟我分这么清楚?”
顾一燃抿唇,移开了视线:“现在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郑北不是看不出顾一燃心里一直藏着事,但他总觉得俩人这么天天黏一块儿,敞开心扉不是迟早的事么,所以从来也没想过逼他,可是这件事郑北不想退让,直觉告诉他,他必须陪顾一燃一起回花州,不然将来有一天自己恢复记忆的话,一定会后悔。
“郑北,你以什么身份陪我回去呢?”顾一燃的眼神透着哀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郑北被问住了,以什么身份?领导?朋友?亦或是家人?不是不可以,但郑北直觉这都不是顾一燃想要的答案。
顾一燃收起情绪,他拍拍郑北的胳膊:“好啦,我自己可以的,放心吧。”
“顾一燃。”
“嗯。”
“我应该以什么身份陪你去花州?”
“什么?”顾一燃一时没反应过来。
郑北却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他抓住顾一燃的两只手臂,把人拉近自己,认真地盯着那双躲藏在镜片后的眸子。
“你希望我是什么身份?或者说,我可以是什么身份?不是领导,也不是朋友,我是不是……”
郑北有些紧张,他缓了口气,才小心翼翼地说:
“我是不是,可以是一个别的身份?”
“郑北……”顾一燃浑身发抖,他失望太多次了,甚至已经不敢再期待,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郑北缓缓闭上眼睛,凭着本能,靠近那人近在咫尺的唇,然后他尝到了一丝咸味,是顾一燃的眼泪。
“我想爱你,可以吗,燃燃……”
燃燃……
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昵称了?上一次,郑北在耳边这么叫他时,还是收网行动的前一天。
他说,燃燃,我会给你一个家。
任由泪水滑下又重新续满眼眶,顾一燃伸手抚上郑北的脸,颤着声问:“你想起来了吗?”
郑北低头一遍遍吻去他眼角的泪,叹息般地回答:“没有。但我爱你。”
后来的后来,郑北还是陪着顾一燃回了花州,而在那之前,他先跟父母坦白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事。
经历了那么多次从死神手里抢孩子,郑家父母也早就不会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即便不太了解这样的感情,但却给了两个孩子充分的理解和爱。
顾老教授入土为安后,郑北陪着顾一燃走遍了他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
在花州警校的步道上,郑北叼着雪糕歪头看顾一燃,很真诚地说:“顾老师,我感觉你应该是我初恋。”
顾一燃笑了,迎着微风的侧脸格外温柔:“应该是吧,因为是你第二次跟我说这句话。”
“是吧,我就寻思,能跟你在一块,我这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大约以前也没看上过别人。”
“谢谢夸奖啊。”
“不客气。”
花州的风不似哈岚凛冽,含着水汽和花香,好像顾一燃的心,慢慢浸在郑北的爱里,又重新找回了跳动的频率。
他不知道郑北的记忆还能不能恢复,但没关系,相爱的人,永远都不会走散,哪怕模糊了来路,也会携手走进未来,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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