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韦斯莱]想着她会不会喜欢自己的时候
-Summary:乔治·韦斯莱发自己的魅力对暗恋对象完全无效以后开始向梅林祈祷。
-Ingrid Carol&George Weasley
-《与暗恋对象结婚会是一种错误吗》下篇
-乔治Side 全文1.3w+
-BGM:《Ross and Rachel》
01.
乔治一直觉得自己很有魅力,远超同龄人的身高、精实且形状漂亮的肌肉、比自己双胞胎哥哥还要帅气的脸庞以及幽默风趣的性格。哪怕因为弗雷德的存在,这样的相同魅力有两个人拥有,乔治也不觉得有什么,络绎不绝的爱慕者总是让他内心那些幼稚的部分喜悦起来。
但是魅力也不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偶尔失灵的情况也会出现。
比如说——比如说那条斯莱特林的毒蛇,尖牙利齿、傲慢圆滑、无时无刻不在喷出毒液,但是乔治又无法对着那样一个女孩厌恶起来,他甚至连感到气愤都做不到,在人声吵杂的走廊、摇晃的旋转楼梯、安静得只剩下书写和书页翻动声音的图书馆内,乔治只能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和一瞬间骤然点燃欣喜的火焰。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乔治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坚定立场。
这样的感受究竟从何时开始呢?乔治趴在床上摩挲着下巴,把自己从昏昏欲睡的边缘用这样一个问题拉扯回清醒之中。
从二年级开始,或者更早。
02.
在长桌上等着晚餐时漫无目的地四下观望的时刻不经意就瞥见她的身影,一年级的女孩瘦小得好像是一支脆弱的鲜花,披着对她来说显得格外宽松的校袍,衣摆已经垂到了小腿位置,显得她更加纤细,似乎只要轻轻地捏一把就会碎裂,分院时刻紧张得小脸通红,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看着有些好笑。她坐在一群绿色袍子的同院同学之间,脸上的笑容弯成一个弧度落在嘴角,看上去轻松而自在。
她会对着那群纯血的趾高气昂的朋友自我介绍,声音清脆得听出好远,她说她叫“英格瑞德·卡罗”。
原来是卡罗家的小姐,二年级的乔治心里琢磨,企图想起一些相关这个家族的事情。
有时候晚餐结束的时刻会有同行或是迎面遇上的情形,英格瑞德卡罗·黑色的长发或许是刚洗完没来得及用烘干咒彻底弄干爽,发尾还是潮湿,擦肩而过的时候,乔治能够闻到一些清浅的香味。
乔治搞不清楚所谓的香水,也没打算搞明白,只是听金妮和安吉丽娜说起过,什么前调中调后调,复杂得很。这会儿却开始暗自回想,那么这个卡罗小姐身上的味道就是以苦柠檬茶为前调、松木为中调、南瓜拿铁为尾调的香,由头至尾,一种脆弱而轻浮在鼻腔的苦意——这样一条斯莱特林的小蛇。
虽然对于这样一个女孩注意过一阵子,那时候也没想别的,单纯觉得新奇,见惯了身边同院女孩热情似火的性格和纯血论调的斯莱特林高傲鄙夷的笑容,对于英格瑞德·卡罗这样一个能够带来不同感受的女孩产生好奇心也是无可厚非。
后来的时候开始研发各种各样的整蛊零食,变形咒加入饼干的奶油甜味,把恶作剧包裹在甜腻的味道之下,在无数个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实验的日子过后估么着也就对英格瑞德·卡罗失去兴趣了吧。
至于现实如何,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兴趣——乔治企图为自己辩驳,真的,那个情人节真的是他刹不住车才撞上去的,真的真的真的。
好吧,也不能说一点故意的成分也没有。乔治又觉得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反倒喜滋滋地认为那是两人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男孩的喜悦总是来得简单且直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道路,就是一条简洁的路直通喜悦的神经。其实乔治可以选择侧开身子避过身体碰撞的,但是他没有,美其名曰“脚底打滑”,只是在撞上去的一刹那他似乎有点后悔,毕竟怀里还揣着李·乔丹给安吉丽娜偷偷摸摸写的情书,如果能够逃脱的话应该就能够笑话这个家伙好一阵子了。
瘦弱的身子完全经不住那样力道的推拉,直接就带着两个人的重量摔在了地上,发出碰撞的闷响。乔治的膝盖狠狠砸在地面上,摩擦之间一阵剧痛,不用看也知道是出淤青来了。鼻尖是那种淡淡的清苦味道,质感轻薄得好像一层纱,把乔治包裹起来,他忽然觉得膝盖也没那么痛了。
被李·乔丹提起来审问的时候他还在兴头上,还盘算着不如将错就错地认识一下这条小蛇,借着道歉为由送她点金丝雀饼干,然后,他想,体验过无扫帚飞行的英格瑞德卡罗一定会记住他的。
想着她会不会因此记住自己的时候,那封给安吉丽娜的情书已经被甩到了身上,乔治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看似脆弱的毒蛇蜷起嘴唇,露出尖利的牙齿,对着乔治注入毒液。女孩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头发在转身的时刻扬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在阳光下划过一道亮色。
“在我这儿。”
“我没空陪你玩游戏。”
她的声音那么清亮,尾音扬起又落下,毫不留恋的样子让乔治有些懊恼,嘴里嘟囔着“无趣的毒蛇”的时刻他意识到英格瑞德·卡罗才不是什么脆弱的蛇类——她和他们的恶作剧那样,被美好的外壳包裹着,只有在一口咬下的一瞬才会意识到外壳之内包含着怎么样尖锐的毒牙。
03.
乔治·韦斯莱喜欢飞,喜欢大汗淋漓的通透,喜欢魁地奇草场上的天空和云层,喜欢人山人海欢呼笑闹排山倒海的簇拥,喜欢疾风在飞行时刻擦着脸颊过去的刺痛,喜欢挥舞球棒无视规则地击出一个足矣击落对手的完美轨迹。
他只是不喜欢每一次都被英格瑞德·卡罗无视。
乔治知道她总是会来看比赛,包括正式的学院间的比赛,也包括学院间平时训练的友谊赛。她纤瘦的身子靠在斯莱特林的看台栏杆边,微微探出点身子,手里经常拿着一个袖珍望远镜,安静地一人观看完一整场比赛——没有尖叫欢呼也没有抱怨不满,只是靠在栏杆边安静地看着,周围那些沸腾的人群围绕下,大片因为激动而跳动飞舞的衣摆之间,她显得那么不醒目,又似乎那么醒目。
乔治莫名其妙地希望她能够注意到自己,是因为自己高超的魁地奇技术引来的钦佩欣赏也好,是因为自己击落了他们队伍的队员所引来的仇视目光也罢,总之希望她能够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他格外地疯狂,比平日里还要变本加厉,单纯的外圈飞驰已经无法满足乔治的想法,他在球场上俯冲,把角度拉到最陡峭,感受胸腔贴紧魁地奇队服被风压迫着,发丝全部被往后吹起,一只凶戾的狮子对着猎物做出最后的捕杀。他的球棍在手心里紧攥,破风声里球杆次次命中偷袭而来的鬼飞球,反手又把游走球打向那些飞行在空中的击球手和球门旁的守门员,刁钻的角度是力图彻底击落扫帚上的对手。
“兄弟,漂亮!”弗雷德骑着扫帚与他迎面对上的时候双方默契击掌,“飞得太刺激了!”
球棍在乔治的指间顺溜地转了一圈,再牢牢握住,周围是队友飞掠过之后的欢呼和响彻云霄的口哨。
想着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的时候,有些得意的他的目光明目张胆地往斯莱特林的看台落去。
却是看见英格瑞德·卡罗全然不看自己的模样,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似乎她现在所关注的只是那个被扫落扫帚以后的选手有没有受伤,甚至连分一个眼神给他都不愿意。
或许刚刚在看呢。乔治在心里不甘不愿地安慰自己。
“兄弟,今天发挥挺好啊。”弗雷德用手臂勾着乔治的肩膀,笑声爽朗满是对于胜利的喜悦。
乔治还在纠结英格瑞德·卡罗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球场上的精彩比赛,有没有领略到自己骑在扫帚上的飒爽英姿,哪怕是魁地奇赛的胜利喜悦也被冲淡不少。对于弗雷德的夸赞他只是神游天外地随口糊弄,思前想后都觉得浑身不舒坦,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询问自己那个情感经历一样为零的哥哥。
“弗雷德,你说...我这几天面对一个斯莱特林的时候心跳一直跳很快是什么情况。”他坦诚地询问。
“心脏不舒服?梅林..要不去医疗翼看看?可别死了!没有了乔吉的哥哥活不下去——”
于是得到了弗雷德更加坦诚地回答。
完全不靠谱的弗雷德和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一条斯莱特林的毒蛇的乔治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04.
乔治其实在某些时候比起弗雷德的幼稚来说显得沉稳了不少,但是男孩的幼稚埋在骨血里面恐怕一时间也难以压制。于是既找不到机会对英格瑞德·卡罗恶作剧,也想不出话题跟她搭讪的乔治·韦斯莱陷入了幼稚的行径的浪潮。
就像花孔雀对着心仪的异性开屏那样,乔治渴望得到女孩的注意。他对着英格瑞德·卡罗百般有意无意地靠近,在她身边刻意压着嗓子说话,笑得前俯后仰开怀得难以比拟,这导致安吉丽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爱搭理他俩,觉得这两兄弟已经开始诞生出表演型人格了。
转折点来自他四年级的一场夜游,在小天狼星·布莱克逃出阿兹卡班、摄魂怪在霍格沃茨附近巡查的危机四伏的夜晚,弗雷德和乔治不肯放过这种大好机会去进行城堡的密道探察,因而在深夜摸着漆黑的夜色跑出了格兰芬多的休息室,轻车熟路地跑在冰凉又坚实的花岗岩地面上,比赛谁能够一步窜上更多级台阶。
随后他看见了站在分叉路口左顾右盼似乎找不着路的英格瑞德·卡罗,他做梦也会遇见的女孩。
乔治知道那个时候他是色令智昏,瞬间的喜悦让他忘乎所以,嘴上对自己的亲哥哥说着“我们不如分头行动,这样找起来效率更高”的话,而后追着那个背影就过去了——机会主义的乔治·韦斯莱决定抓着这个绝佳的独处、搭讪机会。
于是迎接他的是洛丽丝夫人尖锐的叫声,他在看到那双绿光闪烁的猫瞳的瞬间被激发了本能反应,拽过还僵硬在原地的英格瑞德·卡罗就往最近的密道里躲,也就自然而地忘记了选一条宽阔一些的密道。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彼此挤在狭小空间内,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双眼不要再去看女孩在夜色笼罩下深黑的眼瞳,也不要去看那柔软的嘴唇,他可以感受到女孩呼吸时带起的水汽,湿润柔和,暧昧地围绕着他打转,鼻腔里灌满了那种苦柠檬的香气的瞬间,呼吸就开始变得急促,几乎是贪婪地想要多感受这样的触感。
他只好伸手捂住女孩的半张脸,以此遮挡自己在夜色里灼灼燃烧的目光,借口是怕英格瑞德·卡罗地声音引来费尔奇。
然而事情只会更糟糕、越来越糟糕。
英格瑞德·卡罗的呼吸全部落在了乔治的手心里,唇纹轻轻擦过乔治的掌纹,他的手掌被女孩恶狠狠地一口咬住,比较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渗出点点鲜红的血液。
乔治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松开了对于女孩的桎梏,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感在疼痛过后顺着脊背一路窜上大脑,乔治觉得自己才是被捂住了口鼻的那个倒霉蛋,太阳穴的脉搏突突跳个不停,他好像是喝了太多火焰威士忌那样从脖子红到脑门,几乎要和自己的发色融为一体,他现在只能庆幸周围如此昏暗,英格瑞德·卡罗看不清自己这幅窘态。
“……怎么回事啊小毒蛇,我救你免于禁闭,你还咬我啊?”乔治低声说着,他知道自己这样说话声音一定低沉而好听,但是现在的氛围让他不得不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来缓解自己过快的心跳。
视线略过女孩的嘴唇,又折回去。乔治近乎出神地望着,湿润的光泽在黢黑的环境里成为了唯一的光源,那种柔软的触感在脑海里像一群矮精灵一样舞蹈,挥之不去的是渴望再一次触碰的念头。他多想吻上去——乔治狠狠地咬了咬后牙,舌尖在上牙膛顶了又顶,才最终错开视线。
想着她会不会在这样的暧昧气氛里对自己心动的时候,英格瑞德·卡罗已经不悦地一把推开乔治的胸膛,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跑没了踪影。
05.
五年级的三强争霸赛是突如其来的,在看过疯眼汉穆迪那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以后乔治和弗雷德更是兴奋莫名,他们有预感这将会是不平静的一年——这样的兴奋一直维持到邓布利多宣布十七岁以下的不得参加选拔为止。
手里的杯子被砸在桌子上,周围同学嘘声一片,有人愤愤地砸着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弗雷德和乔治几乎要跳上桌子大喊反对了,周围的女孩和男孩都在起哄让他们想想办法骗过邓布利多设置的年龄线。这完全是不需要旁人提醒的,两个不可能安分度过学院生活的家伙一拍即合,不得不说,双胞胎间的心灵感应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
“乔治,你猜怎么着,我有主意了。”
“是的弗雷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两人侧过头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意图。
“跨过年龄线或许只需要——”
“——一滴增龄剂就能搞定!”
他们同样宽大的手掌在空中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瞬间从长桌旁窜起来的两个红毛怪飞速地跑向他们的研究基地,衣袍在夜色的走廊里翻飞,带起一阵温热的晚风,暖色调的灯光照在奔跑的身影上像是两只在夜幕中疾行的大鸟。
增龄剂不算太难调,叮铃哐啷地在狭小的基地内铺开杂七杂八的药材再支起坩埚,这种常规的药剂比起那些鼻血牛轧糖或者吐吐糖来说简单不是一星半点,坩埚在几次顺时针搅拌之后终于冒出了象征着完工的白色蒸汽,两人神采飞扬地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被选中参加比赛夺得胜利桂冠的模样。
弗雷德和乔治,像是一支响亮的欢乐咒语一路跑进大厅,雀跃的模样似乎已经十拿九稳,同僚们跟着起哄,默契地排成一排纷纷摊开手掌让两人击掌从队伍最前端击到队末,他们意气风发的模样几乎要手舞足蹈了。乔治的目光抽出空来在周围扫了一圈,希望能够在那群银绿色的袍服之间看见那个纤瘦的身影,就像每一次魁地奇赛结束后或者每一次精彩的恶作剧结束以后那样。
斯莱特林人群稀稀拉拉,一眼就能看出英格瑞德·卡罗并不在列,他不甘心地又扫视一边,直到赫敏开始质疑他们的药剂会不会有效,他才堪堪收回视线。
“哦,怎么能这么说呢格兰杰小姐。”弗雷德率先蹲到赫敏身边。
乔治利落地蹲在她的另一侧:“怎么就不管用呢?”
“那可是邓布利多!”赫敏扬起下巴,高声说。
“就是因为这样,”弗雷德和乔治异口同声大声说,“越是低级的伎俩就越是有效!”
他们站起来,凑在一起,像是宴会中摇晃开启金气泡香槟那样用力摇晃药剂。
“准备好了吗乔治。”
“准备好了弗雷德。”
一饮而尽!
……
白发苍苍地捧着一大把胡子被载入医疗翼的时刻乔治还在惋惜那些本该用于建设把戏坊的金加隆和英格瑞德·卡罗的缺席。
说到那个斯莱特林的小蛇,乔治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或许自己应该主动出击,比如说去路上堵她之类的,然后再发挥自己的特长死皮赖脸地黏着人家,除了会被弗雷德那群无良的家伙大肆嘲笑以外,他完全没有其他顾虑。
但是这个计划在尚未实施以前就被知道一点眉目的赫敏阻止了,万事通小姐抱着怀里厚厚的几本《魔药学史诗》或者是《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没好气地告诫不知道第几次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拦人的乔治。
“如果你真的想要追人还是把那些恶作剧收起来吧!不会有小姑娘喜欢每天被堵在走廊上整蛊的,那看起来更像是校园霸凌!”
乔治在对方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怒其不争的意味,觉得脸上一阵被戳穿的火急火燎的烧,着急忙慌地搬出梅林当做挡箭牌。
“梅林的裤衩!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喜欢什么!”他搓乱了一头红发。
“你们这些韦斯莱家的男孩都只有一汤匙的情商!”万事通小姐想到了自己悲惨的经历,愤愤地瞪了莫名其妙的乔治一眼转身离开。
乔治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得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金毛犬。
不过一会儿他就又支楞起来了,倒不是因为他想出了什么绝妙的追人的主意,而是因为在弗雷德的欢呼里舞会的步伐已经临近。
但是一切和他的预料全然不同,坐在长桌边乔治·韦斯莱一直注意着斯莱特林那边的情况,他已经拒绝了四五个前来主动邀请的女孩,焦躁和烦闷的心绪伴随着一旁弗雷德的咋舌声响起,就像是飘荡在空中的束缚咒那样,乔治觉得自己身体紧绷。
“我说兄弟,你再这样挑三拣四迟早会没有舞伴的。”在教导完罗恩以后,弗雷德故作姿态地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有想要的还是应该主动出击!”
弗雷德做了一个勾拳的动作,然后乔治就看着他扔出一个纸团砸中了安吉丽娜,一番挤眉弄眼、摇摆身体就顺利解决了舞伴问题。
看着弗雷德和安吉丽娜眉目传情的样子,乔治忽然很想英格瑞德·卡罗,想她清脆的声音,想她的轻飘飘地挂在嘴角的笑容,想她纤细的腰在自己手掌下随着乐曲节奏摇摆,想着两人在舞池里起舞的画面,裙摆飘扬,发丝纠缠摇曳如山坡上的毛榉树叶。
“乔治,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女声打断了乔治美好的白日梦,他有些回不过神来的迷茫,抬起头看过去。
提问的女孩就坐在他的对面。乔治认识这个女孩,玛格丽娜·多芙,总是把一头棕色的头发扎得很整齐,高高得盘起来,红色校袍下是一个热情洋溢的格兰芬多。
“我想有趣又漂亮的女孩应该没人能够拒绝的了吧。”
乔治几乎是脱口而出。脆弱的美丽之下具有攻击性的魅力,完全地激起了他所有的兴趣和热情。说完又有点后悔,担心自己那些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被这样一个含糊描述出卖——英格瑞德·卡罗就是如此吸引着他。
“兄弟,你这标准真是恶俗得不行啊!”弗雷德拍着开始大笑,手肘对着乔治怼来怼去。
玛格丽娜也在一旁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乔治,乔治几乎觉得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几乎可以确定玛格丽娜也想邀请他去参加舞会了。
事实证明乔治的魅力依旧值得信任,他并没有在自恋。
即使被赶出了大厅,玛格丽娜也跟了出来,和别的女孩的羞涩扭捏不同,她大方地扯过乔治的袖子,直勾勾地盯着乔治蓝色的眼睛,词句清晰地问他:“乔治,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舞会。”
当然不行。乔治心想。
就在他刚想幽默又温和地拒绝这个坦率的女孩的时候,他看见杰森·布朗那个与自己同级的书虫和英格瑞德·卡罗一起走出了大厅。
女孩黑色的发丝乖顺地垂在肩头,长袍飘动,一副纯良无害的假象,连乔治都差点再一次陷入陷阱之中——他或许一直都待在陷阱底部,不愿意挣脱出来。乔治踩了踩地面,感受到鞋底与大理石地面的摩擦,他把打算踏出去奔向女孩的脚又按捺着收回来。
想着她会不会答应自己的邀请的时候,他听见布朗正对着英格瑞德·卡罗说着舞会的安排。
“那我在休息厅等你吧,你可以多准备一会儿。”杰森·布朗这样说着,脸上挂起笑容,看得乔治一阵嫌恶。
他看着英格瑞德,却看见女孩的嘴角也勾着笑意,点头的时候发丝顺着耳边滑落。
不对,这不对。不该这样。
乔治深吸一口气,往角落里又退了退,嫉妒或者其他情绪疯狂地生长,强烈的烦躁和激进的不安感传遍每一丝神经,像是海水一点点满上来那样,他好像被黑湖底端生长的水草紧紧缠住,需要竭力控制着自己才不至于现在立刻冲到杰森面前给他一拳。手掌紧紧攥成拳头,青色的筋脉在皮肤下面暴起,狰狞地显示乔治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
杰森·布朗和乔治·韦斯莱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他不论再怎么表现都不可能引起英格瑞德·卡罗注意的原因在这个时刻呼之欲出——他意识到他的魅力对于英格瑞德·卡罗来说不值一提,但是碰巧她又偏偏是自己的暗恋对象,这几乎意味着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了可能。
简单直白地说,英格瑞德·卡罗喜欢的是杰森·布朗这种文绉绉的、举止动作优雅大方的、喜欢学术研究的纯血贵族,最好还是斯莱特林。乔治·韦斯莱不能说是不符合标准,甚至是毫不搭边、背道而驰,疯狂放肆、不拘小节的热情、对规则视若无物——这才是韦斯莱。
“乔治,乔治?”身边的玛格丽娜还在急急追问,催促的声音好像是无意义的白噪音。
乔治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发痛,身上裹着一层薄汗,他烦躁地挽起袖子,感受着冰凉的空气把怒气冲动一点点压下,那种心烦意乱的感受却依旧盘踞如巨蟒缠绕在身上,喘不上气。
他最后看了玛格丽娜一眼,选择了点头。
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低哑,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说:“当然可以,我们都没有舞伴不是吗。”
既然对方已经有了选择,那苦苦的等待又有什么意义。乔治开始往牛角尖里钻,巴不得钻到最里面去,他需要一个舞伴——也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也不是非她不可。
06.
证明的结果就是乔治全程心不在焉,眼睛满场找寻那个穿着蓝色长裙的身影,看着呆头鹅一样的布朗带着英格瑞德·卡罗跳了太多舞,甚至最后抛出了一句告白。
“英格瑞德,我想我喜欢你。”穿着浅褐色礼服的杰森·布朗这样紧张地说,“你愿意和我交往试试吗?”
古怪姐妹的歌唱还在继续,节拍伴随歌喉震动声带,响亮回荡在欢呼声一片的大厅内,银白色、酒红色、湖蓝色、明黄色……各色礼服的色彩都搅和在一起,铺陈开来就是乔治·韦斯莱的剧烈心跳声。目光在睫毛的遮掩下往那边落,停留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一瞬又风一样地撤回来,再周而复始。
英格瑞德·卡罗站在人群间,洁白的灯光均匀的落在她的身上,眼睑上闪烁的亮片是蓝紫色偏光的一瞬,那双通透的琥珀色眼睛好像玻璃瓶碎片沁满昨夜没来得及换掉的水液波光粼粼。
乔治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他就那么地看着女孩点头应允,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中静止了一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等这个回答等得多么煎熬也多么渴望,只是她应允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这个混蛋完全配不上英格瑞德!乔治在心里怒吼咆哮,表面上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杯南瓜汁灌进嘴里,被呛得连连咳嗽。
周围的狂欢还在继续,那边斯莱特林的一帮学生尖叫欢呼,南瓜汁或者其他什么果汁被撞翻撒了一地,掀翻了屋顶的喧闹和弗雷德没良心地放肆大笑。
乔治·韦斯莱牵着玛格丽娜的手继续起舞,用那些火热的舞蹈和疲倦的汗水来掩饰自己的心绪。
夜晚的风把他刚刚偷喝的潘趣酒的酒劲又吹得虚浮起来,酒精的泡泡一点点往上冒,像是夜色遮蔽天穹的光亮那样,把他的情绪遮蔽得严实。走廊外的花斑树干和杜松灌木都是沉寂的,多云且晦暗的夜里,除了情侣们窃窃的私语声以外就是香水的味道调和在一起蒸发,乔治清晰地能够听出英格瑞德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坚实的花岗岩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治,你今天似乎不在状态?”玛格丽娜站在他的身边,试探地问,“你一直在看斯莱特林……”
乔治没有回答,沉默地轻轻撇开头,余光却依旧望着走廊入口处缓缓而来的人影。低饱和度的蓝色长裙,有些凌乱的发丝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今晚化了妆,蓝紫色的情调让他想起薄荷香的女士烟、偏裸的玫瑰花瓣、断裂四散奔逃的宝石项链,漫过了浴缸乳白色的边沿的水汽,扩散到地面上湿漉漉地打滑。
韦斯莱的疯狂让乔治完全不把布朗放在眼里,他的脚步微微移动了些,他想要拦住她,别管赫敏到底给了什么样的告诫他只想抓住这条狠毒冰凉的蛇,把那些炽烈的情感全部告诉她,不论她会不会狠狠咬伤自己。
但是英格瑞德并非形单影只。布朗这个新晋男友的皮鞋落地声在一瞬间如同骨刺一般扎得乔治蹙起眉头。他顾不上身边玛格丽娜的疑问或者其他发言,他甚至都没有认真听,他分出余光往那挨得很近的人身上看去。那样纤细的腰,似乎是野玫瑰纤长的花枝,落在杰森·布朗的手心里,他感到一阵剧烈如海浪拍打暗礁般的愤怒。心跳敲击肋骨,无规律地律动敲打如一支钢琴黑白键上的变奏曲,领地意识太强烈的狮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被触怒的情绪。
他咬牙切齿,那些言语未曾经过大脑就往嘴边冒,他刻意地抬高了音量,表面上回答着玛格丽娜的问题。
“斯莱特林?怎么可能,我不会喜欢一条毒蛇——”
“——就比如那边那条。”
乔治·韦斯莱,意有所指。
英格瑞德听到了,乔治知道。后悔是跟随着愤怒消散以后就降落在胸口的,英格瑞德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间,乔治注意到了,沉重又微小的停顿像是海草一般卷曲湿润地缠绕,把弱小易碎的猎物束缚住紧紧啃噬,以饱口腹之欲。水面击碎了的宁静破裂开层层动荡涟漪,连带气泡上升水面浮着蛇类鳞片一般的蓝紫色光晕。
“在管我以前,不如先把你的品味从泥巴种身上提升一下吧,韦斯莱。”
英格瑞德·卡罗,斯莱特林艳丽的毒蛇露出了防卫的毒牙。声音清冽,像是寒冷的薄荷味道,淡淡的飘荡起来,总是带着微弱的苦涩。
从她口中听见那个饱含讥诮与鄙视的词汇时,乔治已经感觉不到愤怒了。怒火转化为一种沉重的压迫,他只觉得这种沉重把他往下拽,他抬起头来想看女孩的脸,却只是收到一个冷漠的背影,黑色长发飘起甩动,离开得干脆利落。怀里受到打击的玛格丽娜还在满脸苍白,浑身发颤地斥责英格瑞德的恶毒和傲慢。
“她真是莫名其妙!这种傲慢的家伙真是太糟糕了!”玛格丽娜尖声尖气。
乔治决定放弃去猜测英格瑞德会不会也喜欢自己了。
07.
假期因为黑魔王的复兴变得荒诞而紧张,全家都搬往凤凰社的指挥部所在地格里莫广场12号。
一起同去的甚至还有英格瑞德·卡罗——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凤凰社的斯莱特林——弗雷德调侃说她是蛇类的叛徒,是好样的。
考取了幻影移形资格的弗雷德和乔治在房子里一直到处移动,哪怕是只有几格楼梯的距离都要幻影移形,他们甚至还自说自话地开始比谁幻影移形的次数多,完全忽视了两个人基本上都是一起行动的这点,这种比赛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你们现在可以使用魔法了没错,但也不用什么事都要拿着魔杖挥一挥吧!”莫莉女士尖叫不断,蛋卷般的卷发一阵颤动,拉高嗓门指责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
弗雷德和乔治穿着那件浅黄色的条纹居家服大笑着跑开,哪怕接下来会受到母亲的训呵,总之这些老生常谈的训呵没有什么用,双胞胎基本上没有服管束的时候。
而且莫莉女士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大概是因为罗恩拿到了级长的徽章,这个胖乎乎的母亲惊喜得溢于言表,只是在她说出“我们全家人都是级长”的时候遭到了乔治的抗议反驳。
“那我和弗雷德算什么?隔壁邻居吗?”他大声地抗议着勾着弗雷德的肩膀。
大哥比尔·韦斯莱来的算是意外,因为他带着自己的未婚妻芙蓉来了——一个拥有魅娃血统的法国姑娘,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之一。金妮非常不喜欢那个光彩夺目却无时无刻不在无意间炫耀的魅娃混血,金妮抱怨说她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毕竟不是谁都有魅娃混血不是吗”。
弗雷德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和安吉丽娜的婚礼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在婚礼前给自己的母亲施一个全身束缚咒。
赫敏依然在热情洋溢地宣传她的呕吐协会,顺带还一脸悲悯地告诉乔治英格瑞德依然忘不了杰森·布朗。
乔治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因为立场不和的分手就好比是没能完全熄灭的火炭,稍稍加入一点火焰,就完全足够他们噼里啪啦地热烈复燃了。
乔治发觉英格瑞德总是躲避他,悄悄地拉开两人的距离、避免两人的交流相处、甚至是不愿意看他。
在失落之余乔治也有一些自嘲的庆幸。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是带来这样或那样的烦恼,十七八岁的男孩需要忍受自己暗恋已久的女孩穿着单薄的衣物在洗完澡后散发出来的那种新鲜的水汽的味道,还有她本身那种浅浅的香味,湿润的发丝把乔治·韦斯莱的心神捆绑住,像是磁极间的引力,他的目光很难从英格瑞德若隐若现的身姿上移开。
但是哪怕他已经竭力在白昼的时间里做到忽视,不去想那些对裤子不太友好的事情,但是在夜幕降临伴随梦境飘落在脑海活跃细胞的时刻,一切似乎就看起来都失了控。一墙之隔,英格瑞德·卡罗就睡在隔壁,和金妮、赫敏一起,在不那么柔软的床上入睡。
乔治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创作思维,未经过他的允许就私自把那些偷偷看过的杂志漫画与英格瑞德结合在一起,梦境里年轻的身影拥抱亲吻,深入地探索下潜直到彼此呼吸粗重,热血往下涌,再在一阵温热的轻快里陷入更深的睡眠。
结果就是清晨掀开被子的一片狼藉。
“没事的小乔吉,这太正常了,不过或许你需要时间自己解决一下?我是不是不方便在这里?我先出去?”耳根子红了一片的乔治得到了自己双胞胎哥哥憋着笑拍肩膀的安慰和“贴心”的照顾。
至于那个吻,是乔治·韦斯莱的自控力如墙壁上翘起的墙皮那样轻轻敲打就哗啦啦地剥落碎裂。
那个晚上乔治是喝了酒,和弗雷德尝试做出可以令人像醉酒一样摸不着方向的新产品,到最后变成了兄弟间的品酒大会,从潘趣酒到黄油啤酒到加入了蜂蜜的茶酒再到火焰威士忌。酒精激辣的味道混合着魔法气泡一点点升腾,就像是夏季的海面被蒸发,留下盐分在空气里飘荡,感官被放大,理性被感性的情绪蒸成夜里闪烁于树叶面上的露水。
沙发的柔软下陷有种无处发泄的压抑,这种压抑是乔治内心对于英格瑞德不住地想要靠近的引力,女孩在火光的笼罩里看上去温暖而轻盈,乔治不由自主地想起糖浆水果馅饼或者稀释了的越橘酱,轮廓柔和,带着一些让人舒心的气味。所以乔治才会坐在她的旁边,希望身边难得乖顺的毒蛇不要受惊离开。
如果在她走开的时候把她拉进怀里会怎么样?借助力量差距把她牢牢地困住……乔治握着酒瓶的手掌又紧了紧。会挣扎吧,或许会像上次那样咬自己一口。
乔治这样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英格瑞德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时候对视,乔治眼前有的只剩下那片在火光里色泽迫近自己发色的琥珀色眼睛。清苦的柠檬茶气息在鼻尖萦绕就像是迷情剂散入血肉骨髓,绽开一朵结晶的鲜花,心脏随着脉搏跳动或者脉搏随着心脏跳动,本性随着诱导绽开或者诱导循着本性而来,乔治觉得英格瑞德的脸庞前所未有的美丽,远比那些插在花瓶中只能观赏闻味的裸色玫瑰来得艳丽。
亲吻就这样落下去。像是一滴房檐上的雨水受到重力的牵引坠落地面,像是刚刚盛开的玫瑰的花瓣被用力地掐出印子,溢出一些清鲜的香味和植物枝干内绿色的苦涩。乔治觉得自己终于变成弗雷德口中那种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小子了,他现在发了疯地想要把英格瑞德抓进怀里,把这个轻飘飘的吻加深,就像夜里那些纠缠不休扰得他黏糊糊的梦境里那样。
“乔治……”她在低低呼喊。
乔治有些不敢看他,他也不知道堂堂格兰芬多主义的雄狮怎么就在此刻露了怯。他偏过头,甚至感受到自己的裤子可耻的紧绷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纯情,说出去一定会被损友们笑掉大牙。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耳朵红的彻彻底底,只希望借着火光掩盖下没被看见。
想着她的亲吻会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的时候,英格瑞德终于继续说完了那含在嘴里的后半句。
“我没别的意思…就当没发生过吧……”
没发生过。
也是,那不过是一个吻,或许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的一时兴起。她和布朗或许早已经有了无数个吻,这算不了什么,只是一瞬间在暧昧氛围里面的恍惚罢了。
“当然了……”乔治的声音骤然卡住,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吐出那样简洁的两个发音,“卡罗。”
他甚至无法叫她的教名,只能以姓氏相称呼。那个比起姓氏更为绵长的名字只能在深夜里一遍遍默念,每一个字发音间都是渴望的缠绵。
乔治沉着声音刻意地发出一声嗤笑,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滑稽得像被勒住了喉咙,他说着:“氛围使然罢了,不是吗?”
他不是故意想说这些混账话,他也从来不觉得什么氛围可以驱使自己亲吻谁,他只是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乔治感受到一阵有明确来由的恼怒,趿拉着拖鞋把楼梯踩得哐哐响,转身回了房间,在身后狠狠甩上房门发出巨响,险些震掉了墙上爱尔兰队的画报。
08.
被斯内普误伤的一瞬感到了一阵钝痛与尖利的耳鸣,然后是晕头转向的本能,蜷缩着要去抵御那种痛苦。卢平和哈利架着乔治从外面跑进室内的时候,乔治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吵吵嚷嚷。
斯内普打偏了的咒语。打得可真是偏的不行,老蝙蝠的眼睛还是得找人治治算了。乔治还有心思在腹诽。
他听见卢平的道歉,说:“他丢了一只耳朵。”
听见赫敏尖锐的叫声:“丢了一只——”然后声音像是被一个无声咒突然掐断那些缄默了。
听见莫莉女士惊慌失措的叫喊和无数个落在自己身上却没太大效果的治疗咒。
耳鸣还在一步步加剧,嗡鸣围绕着他的一切感官,周围的声音似乎在离他很远的地方,隔着一层厚厚的膜,全部往他的耳朵里涌。他突然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厌烦他和弗雷德三百六十度的环绕声了。
“你感觉怎么样。”莫莉女士的手有些粗糙,落在乔治的额头上擦去那些因为疼痛涌出的汗水。
“动听啊。”他说。
“他怎么了!他的脑子也受伤了?”弗雷德的脸色还是苍白,看上去比任何一次恶作剧被抓包都要紧张太多。
乔治对着弗雷德说出了那个现在脑子里唯一能够想到的糟糕笑话。
“差劲!关于耳朵的幽默笑话有那么多,你偏偏选了最糟糕的那个!”弗雷德似乎想要给他来一拳,但是笑着笑着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以后没法再玩身份互换的把戏了,乔治有些闷闷不乐地想。
乔治的目光往天花板上看,一串没能清理干净的狐媚子在缝隙里躲着,他的目光偏移了几分,落在了楼梯上扶着扶手的女孩,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黑色的发丝低低地落在肩膀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睡衣,紧紧抿着的唇形成僵硬的直线,柔软的嘴唇因为这个动作失去了血色,看上去更加脆弱不堪。
乔治下意识地把头侧开,把受伤的左耳遮挡住,他本能地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却又别扭地希望她关心自己,想要再眯起眼睛仔细看一看她眼神里到底有些什么。
想着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受伤而担忧的时候,她却回身走上楼去没再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脚步落在木楼梯上嘎吱嘎吱地响。
乔治闭上眼睛,想知道罗恩和珀西怎么这会儿还没有围绕到自己的病榻边问候自己。
至于抓到哈利和金妮接吻的事情,那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下楼打算偷吃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撞见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朋友含情脉脉地亲吻,尤其是在昨天他和弗雷德还关切地问候过金妮的感情状况的情况下。
“早上好——”乔治对着两人眨眨眼,气定神闲得没有丝毫打搅了对方的愧疚。
看着他们尴尬的神情,想着金妮或许在这个时刻是想要打死自己的,乔治想要大笑。好容易才在自己妹妹锐利的目光里把笑声憋回喉咙,乔治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咖啡抿了一口,却又在那一瞬间嗅到了那种苦涩柠檬味和那个火炉旁安静的吻。
“真是见鬼了。”乔治把牙刷塞进耳朵,把短短的发茬揉搓得东倒西歪,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
09.
战争残酷。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亡,卢平唐克斯死亡,斯内普死亡,邓布利多死亡,弗雷德和安吉丽娜受了重伤--死亡在黑暗的夜里笼罩了整个世界,但是还有生的希望。在失去了太多的勇士和朋友,看过太多鲜血和不愿闭上的双眼以后,此刻的喧哗和宁静来得那么舒缓,晨光缓慢地从地平线上爬起来了,一点点地从云层边缘溢出。
乔治觉得自己的力气在黑魔王彻底化为灰烬的一刻就被松弛下来的神经抽了个干净,他靠在霍格沃茨的某一根石柱上,背后粗粝的质感让他有种新生的感受,就好像是从窒息的海底被捞上陆地,只知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解。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几步之外那个站立不稳的女孩身上,她的脚步虚浮,看上去似乎很快就要倒下。说不上是意识快于身体还是身体快于意识,乔治·韦斯莱在这一刻似乎就是应该过去搂住她的腰身。
然而他似乎又失去了语言功能。他该说什么呢?他们的关系似乎比起陌生人也好不了太多,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丰富的那些笑话竟然一个也讲不出来,只能呆呆傻傻地望着她的发顶,被迫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对我就那么沉默?”
英格瑞德的话语里还有一些无奈的笑意,那样的眼神像是在与他跳一支湿漉漉的探戈,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些泛红的血丝,睫毛在轻轻颤抖着——乔治忽然有些不真实的念头,好像坩埚里煮沸的药液那样冒起气泡。
这样一个突兀的要求。毫无缘由,似乎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英格瑞德口中。习惯了失望而归的乔治大脑已经空白一片,他几乎要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女孩比第一次见面长高了太多,却依旧瘦削,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扎起,在耳后位置掉下了几缕,激烈的战斗让她脸上带了些擦伤,一切都那么真切地告诉他这是现实。
“哈……”一个念头如同暴风雪一般袭卷了乔治·韦斯莱,嘴角的笑容肯本控制不住,他尝试着压制,却怎么也挡不住那样来势汹汹的喜悦情感,他干脆也不掩饰了,放任放肆的笑容扩散开去,他的嗓子又开始发痒。
如果他要为她画一个牢笼,那么他一定会是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投入自己的那个圈套,宁愿与自己的猎物一起被牢笼困住。顽劣的狮子终于对着柔软盘绕在身侧的毒蛇露出獠牙,不论她出于怎么样的目的,乔治都不可能拒绝,温驯的野兽只想彻底把她归为自己的所有物。
他想着,或许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