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悲伤,在肉饼面前都不值一提
作为一个诚实的妈妈,我和小朋友讲,上午要打预防针。打针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但是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她。
显然,我的诚实,并没有换来一个两岁女生的勇敢无畏。
从起床到坐车出门,几个小时她都在酝酿悲伤。吃饭时、骑车时、踢球时,都显得漫不经心。平时,她边玩边开小差——对着穿衣镜顾影自怜时总透出各种自我欣赏的古怪机灵样,或歪头眨眼或嘟嘴假笑。而这个等待打针的早上,小姑娘却有了政治家的样子,皱眉托腮,严肃异常,忧心忡忡。
小姑娘甚至忘了自己刚刚进入“特别黏妈妈”生理阶段。这个早上找个机会就把我的鞋子端端正正摆我面前,伸手一指,示意我穿上,随后不容分说,挥手和我再见。
我说不再见。打完针妈妈才班班。
小姑娘听后,不住向我翻白眼。
我不知她是和谁学的翻白眼,总之,已经翻出新高度。让她叫爷,翻白眼;让她穿裙,翻白眼;让她洗澡,翻白眼……她用白眼回应一切她不乐意干的事情。连个No都懒得说给你听,就这么轻飘飘翻给你看。这种“轻”反倒让你觉得事情严肃得很,不是幼稚国国民随意耍小性。
为了少受些小姑娘的白眼,我提早把她带到医院。而她酝酿了一早的悲伤情绪,在针头扎进肉胳膊的瞬间彻底爆发。小姑娘倒也不大哭,只是汪了一眼的泪,像开了阀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往下流。
我把她抱出打针室,她流着泪指挥我出门、回家。但显然,我女儿和我一样,极度路痴。她给我指了偏道,我顺着她指的路,把她抱进女厕所。我想,洗洗脸也好。女人嘛,从一岁到100岁,都要活得体面、干净。
本以为小姑娘会这样委屈一天。让悲伤逆流成河。
没想到,终止悲伤的,却是肉饼。她奶奶给她做的油汪汪的肉饼。
看到她吃肉饼的忘我样,我想到之前在一家餐厅墙壁上看到的一句话:只有吃得好,才能爱得好。文下署名伍尔夫。
这句话是不是伍尔夫讲的,我始终存疑。
但这有什么重要?
总之,对我女儿而言,所有悲伤,在肉饼面前都不值一提。这就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