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ER LILIES】风雪前夜
【暑期档温冷圈720h企划】
官方号:@极地生态环境研究与保护组织
上一棒:@不麻不辣不烫
下一棒:半鱼
*个人设定是尤利乌斯和狼是朋友,狼在尤利乌斯面前不会那么暴躁
*非常我流,角色理解可能不太一样
双生堡垒的雪永不停息。
狼不喜欢雪。雪会将战场的痕迹一层层地掩埋,无论这片大地上发生过多少场厮杀,有多少尸体横陈于此,有多少鲜血浸透土地,雪都会无声无息地将它们掩盖,如同粉饰历史,颠倒黑白的史官。只有战场的亲历者才知道那些发回王都的信件上的一笔一划都有着怎样的分量。
然而现在,不喜欢雪的狼骑士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堡垒之外的皑皑雪原上。他什么武器也没带,甚至没有穿一件护甲,只戴着面盔一如既往地遮住他的脸。与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行的骑士长尤利乌斯,仍然全副武装,身后拖着他的那把与他一同浴血奋战了数年的长枪,枪身在两人的足迹旁划出弯弯扭扭的痕迹。
他们走着,却几乎没有交谈。寒风呼啸的声音,在深可及膝的雪中费力行走而发出的喘息以及损坏的提灯叮叮当当碰撞着堡垒墙面的声响几乎填满了每一分寂静。风很大,雪很深,两个人偏偏又是顶着风走,走得后颈处有热气蒸腾,光是看着便能想见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行该是多么困难。
终于,在经过相当一段无言的跋涉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能避风的地方。这块地方若是站在堡垒的高层往这里望过来,似乎就是一块大石头,走进了细瞧才发现是一截断裂的塔楼残骸,已经不知是哪次战事里被击落的了,表面已有了许多风化出的古旧痕迹。两人从原先是窗口的部分猫着腰钻进去,尤利乌斯的枪太长,于是留了一半在外面。残骸的一部分已经嵌入土中,剩下的空间虽说不小,却很低矮,两个人都直不起腰,只得弓着腰打量地面,也正因此,他们看见在残骸深深嵌入泥土的部分边缘,稀稀拉拉地长着些细小的彩色花朵,紧贴着墙根怯生生地绽放。
“是雪之花。”
狼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给尤利乌斯介绍这种植物的名字,尤利乌斯只是很快地扫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便靠着墙坐下了。狼也挨着他坐下,摘掉手套,而后一朵一朵地将那些细小的花捻下来捏在手指间。
“你要把这些花带回去?走到半路就会被吹散了的。”
“回去是背风向,吹不着。”狼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发哑,声音又闷在头盔里,不太清晰,“那手链上的花又有些落了,俺想着摘点回去自己补一下。”
“你知道该怎么补吗?”
狼沉默了一下,“她……教过一点。俺编不了那么好,但修补的话应该还是够用的。”
骑士长的头盔里漏出短促的一声笑,伸出一只手,帮着狼遮挡吹着这些艳丽小花的娇弱花瓣的风与雪,“过几天小白巫女就要送来这里了,要不然你还是问问小姑娘这要怎么编才好看吧。小女孩的手指总比你灵巧些。”
“哼……小丫头知道些什么。”狼嗤之以鼻,“说是小白巫女……这里头的事现在有几个人不知道?等她来了,恐怕还要俺来教她这手艺呢。”
“那你就教呗。我劝你多想想要怎么哄小姑娘高兴,她们在教堂里都是被修女们宠着的,送到这边要是把人冷落了可说不过去。”
“去你的。”狼转过脸来瞪了尤利乌斯一眼,奈何眼睛深埋在面盔的阴影中,瞪眼的杀伤力近乎于无,丝毫未能阻止尤利乌斯自顾自地大笑起来。他有点恼怒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尤利乌斯,却忘了这人身上穿的是铠甲,反倒把自己的胳膊肘撞得生疼,痛得直抽冷气,不满没宣泄出去,倒是让尤利乌斯笑得更厉害了。
笑声没持续多久便慢慢平息了下去,声音的世界重新为风声和呼吸声所拥抱,偶尔有什么振翅飞过,从他们的头顶向着堡垒的方向飞去,而后是一阵遥远的响动,随后小小的喧嚣平息。墙脚的花不多,狼已经将自己这一边都采了干净,坐正过来将背完全靠在墙上,看着也没有要往尤利乌斯这边凑,再采一些他身边的花的意思。
“够了?”
“够了。花又放不久。”
“这点花可不够教小白巫女怎么编花手链。”
“小丫头还是先拿细绳儿练练手吧。”狼随口回答,而后又很快皱起了眉,“你怎么开口闭口就是这事,谁说俺要教了?”
“你自己啊,你刚刚说的话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俺从来就没……”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相互斗嘴,恍然间仿佛时光回溯,他们回到了都还在双生堡垒里作为训练兵受训的那个时候。他们从那个时候起便相识并成为了朋友。一晃多年过去,当初一起受训的朋友们或是调往远方戍边,或是进宫做了护卫,或是早早地在一次又一次的防卫战中战死沙场,联系慢慢地淡了,断了,到现在,竟也只有尤利乌斯和狼仍然保持联系,而阴差阳错地,这最后还保持着联系的两人如今又调任到了一起,甚至上任的地点,就是他们当初相识的地方。
他们仍然躲在塔楼残骸里。即便狼的花已经采完了,他们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斗嘴的话再没什么了,他们便聊起了即将被送到这里来的小白巫女,以及其他的一些还值得拿出来做谈资的事情。
很有默契地,他们连一句关于当下最应该注意的事情的话都没有提及。每一件事情都太过沉重,于是他们专挑那些轻松的,可说笑的事来谈。尤利乌斯说起他还在王城时见过的达官贵人,说起皇家那些令他叫苦不迭的繁文缛节;狼则说起堡垒里的士兵干过的蠢事儿和找过的乐子,以及所有他认为值得一说的胜仗。他们谈起受训时的过去,谈起各自的家人与故乡(双方都编造了相当一部分内容),甚至谈到了吃过的最好的食物。
这份聊天的热情几乎是突如其来。他们聊啊,聊啊,仿佛躲开了风雪便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他们聊着,聊着,几乎不敢让这交流有任何一丝的停顿,不敢让任何一句语句在脑海中冒出却不曾被吐露,仿佛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没有下一次如此与友人畅聊的可能:
“有一次,财政大臣……”
“俺得告诉你,炮兵部的那帮小子上个月……”
“说起来,王城北部有一条街上的裁缝店……”
“光看报告可不晓得,咱们那场仗当时……”
他们这样聊着,一个话题刚刚结束,另一个话题就立刻紧跟上来,不让对话有一丝的空隙,并且两人似乎都对这样可能有些叫人喘不过气来的交流没有异议。
然而慢慢地,他们的交流速度慢了下来,每一个话题的抛出开始有了间隔,且间隔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个话题也终于无声地宣告终结,两人隔着各自的头盔对视,各自搜肠刮肚地想着接下来该说什么,却最终悲哀地发现,他们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激烈的聊天使得两人的身上又蒸腾起热气,而现在,此地回归寂静,寒风又再次摄走热量,小小避风处的温度失却了人的热情,一下子跌落了许多。两人这时才开始打寒战,看看自己,又看看对方,低低地笑起来。
“风从我的盔甲缝隙里往里钻。”尤利乌斯这样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有些做作地将双臂环绕身体,做了一个打寒战的动作。
“在这训练了十几年都不喊冷,调去王城倒惯娇气了?”狼应道,语气里带着两分不情真意切的嘲笑。他护着手指间的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注意着不要撞到塔楼残骸歪斜的顶面上,“好了,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吗?”
“摘点花,聊聊天。不然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尤利乌斯像是一下给这句话问倒了似的,握着枪弓着身子,愣了一下,忽然又笑起来,“没什么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可期盼的呢?”
“是啊,没什么可盼的了。”狼从来时的地方猫着腰钻了出去,只留了这样一句话在屋内,权当是给尤利乌斯的应答。
来时的路是迎着风,走得特别艰难;回去虽然仍然要在积雪中费力地挪动,但背风到底还是省了些力气。然而狼向前蹚了十几步,始终听不见后面跟上来的动静。
“你干什么呢,还不走?”
“暴风雪就要来了。”尤利乌斯已经从残骸里爬了出来,拄着枪,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告什么一般。
“咱这儿风雪还见得少吗?”狼走在前面,弓着腰,头也不回,“熬一熬吧,过得去的。”
“这次的暴风雪可比以往的都大。”尤利乌斯也开始往前走,“你还觉得这是‘熬一熬’就过得去的事情吗?”
“熬不过去。那又怎么办呢?”狼的笑声混杂着狂风呼啸勉强传进处于上风向的尤利乌斯的耳朵里,甚是悲凉,“还是咬牙受着吧。明天暴风雪就要来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