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洲] 我在家
冰箱旁边多出了一个高脚凳,应该是个凳子吧,是小洲买的,他买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的,不伦不类。
虽然不怎么中看,但还是帮到了我。它待在沙发和冰箱之间,与两边的距离都刚刚好,不近也不远。我站在沙发扶手上,可以通过它再跳到冰箱顶儿上,那儿暖和。
装作不知道是因为被他看到了自己费劲儿往上跳,却还是跌下来的狼狈样子。没办法,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也是常有的。难为他专门去买了个这么难看的凳子。
应是正午时分,伏在落地窗旁,看着玻璃的那一边,却是黄沙漫漫。北京的冬天就是这样,偶有晴空万里倒觉得稀奇。
这般糟糕的天气,正适合睡个午觉。拱起身体,伸展着前肢,细细感受关节处绷紧后再舒张的酸麻快感。尾巴扫过身后的窗帘,我动了动鼻子,不禁打了个喷嚏。他们多久没回来了?看来,窗帘褶里的尘土比我记得清楚。
调整好一个舒适的姿势,阖上眼,便又是一段藏匿在鼾声里的时光。
梦里的老奶奶总是重复着同一句话。
也许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爱啰嗦,也总是回忆过往。就像我,最近时不时就想起她,想起她曾嘱咐我的话。
她说,猫啊,弟弟一个人在北京,我不放心他,送你去,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梦里她捏着我前爪的触感是那样真实,好像分别,就在昨天。
她是小洲的外婆,是我来到这世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当然,她也很信任我,不然,怎么会把小洲托付给我。
我想要遵守承诺,一直照顾他,陪伴他,让他在异乡,也有一个家。可我们本非同族,我又恐寿数难长。
想要为他分忧,却是力不从心;想要出言开导,也总词不达意。如今除了小洲,更是多了旁的牵绊,这世间多是纷扰,喧嚣不断,浮华难辨,这两个孩子,终是叫我放心不下。
梦醒,缓缓踱着步子,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这里不属于市区,周遭静得吓人,恨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出什么声响来。
餐桌旁,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这儿应该是近来最不安生的地方了。约摸是四个月前吧,就是这儿,他们在我面前爆发了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为了什么呢?我不懂,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向温和的黄先生居然也吵红了脸,争执片刻,最终只能摔门而去。我蹲在玄关口,看着他脚步慌乱地从我身边走过,也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
耳边是瓷器碎裂的声音,餐桌下已是一片狼藉。
狂乱的吉他声恶狠狠地撞击着墙壁,整个房间似乎都摇摇欲坠,和他一起,坠入深渊。
小洲蹲坐在餐桌上,一条长腿耷拉下来微微地晃着,脚尖就要触地。我小心避开地上的残骸,衔来拖鞋放在他脚边。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可我不敢抬头看他,我不敢看他痛苦无助的眼神,更怕看到他眼睛里怯懦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黄先生回来了。看着他走近,我从餐桌旁的椅子上跳下,走远几步,坐在墙角。
“不要吵架,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他攥着小洲的脖子,把他揉进怀里,声音带着唾液粘稠的质感。
小洲一动没动,只是抬起手,拿着缺了一块的吉他拨片划向黄先生的肩窝处,一下又一下。从锁骨到脖颈,再到他咬紧的下颌。
再然后?大约是撕咬在一起的两个人吧,没有任何章法,只是疯狂而执着地想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只属于彼此的痕迹。
对于人类来说,最可怕的是兽性,最可贵的,也是兽性。
激情之后就会是甜蜜么?就这样和好?不存在的。据我的经验,真正的和好,大约是在分隔两地后的一段日子里,其中一人先败下阵来的想念。
人类总是这样,只有分离才会期待团聚,只有孤独才会想念那个人的温存......
竟然又睡着了,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不想再待在餐厅了。感觉这里还是那日的疯狂,小洲炸裂的吉他声吵得我脑仁儿疼。
其实啊,这个房子,除却没有尽头的静,更多时间,还是充满了欢笑和幸福的。他们也有腻歪得即便四下无人也只能用臭不要脸来形容的时候。
爬上沙发,慢慢地吐着气.....这个沙发啊,是家里最温暖的地方了,也是故事最多的地方......
“洲洲啊,洲儿啊,我的洲儿啊,累死我了,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动了,我要摔倒了......”尾字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好像是某次黄先生剧组放假,小洲又恰好没有工作。得到消息的黄先生刚敲开门,就栽进了小洲的怀里。牛皮糖似的,撕都撕不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哼唧,简直就是个“奶黄包”。
小洲很无奈,只能拖着黄先生一步一步地往屋里蹭。从玄关到客厅,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以这样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走了整整三分钟。然后一起倒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四肢交缠,不知道谁的胳膊下压着谁的腿。
哦,应该还是知道的,毕竟小洲自带毛裤。
若说真的在做什么“双人运动”也就罢了,我自是没有兴致观赏。人类光裸的皮肤在我看来并无美感,黏糊糊白森森的,瞧着就瘆得慌。
他们往往什么都不做,只是搂在一起,有时轻轻地哼唱着歌,有时孩子般互相亲吻,从眉眼到下巴上的胡茬,都搅着彼此的气息,矫情到令猫发指。更有甚者,就玩起了“猴子偷桃”的把戏,把对方逗得急了眼,满屋子追着打闹,笑骂声简直要掀了屋顶直扰云端。
折腾累了,便又抱作一团,就那样沉沉睡去。
这个家,除了我,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伙伴。只要两位先生会较长时间地回家待一阵子,就会把它们都接回来。它们,也都是年轻的孩子,吵闹得紧,从前也总愿意跟着我一起玩儿,后来啊,我愈发闹不动了,它们倒也识趣,不常来惊扰我。
黄先生也曾提出把我和它们一起送到外面照顾,可是小洲拒绝了,他是明白我的吧,又或者,他也喜欢到家时,一直有人在等他的感觉。
那时黄先生刚来不久,为了这事,我还欺负过他好一阵子。小洲是个诚心待人的好孩子,可当黄先生进门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他对小洲来说终是不同的。小洲看他的眼神里,有我熟悉的期待与些许慌张,这种眼神曾一度令我感到不安。
当然,不久之后,我就发现,被欺负的那个,总是黄先生。小洲不仅没有为了爱情惶恐退让,甚至让我觉得,正是这份爱,给了他十足的底气。
那张扬放肆的笑容啊,终于,有人来替我守护了。
已经是傍晚了,此时倒是有阳光打进来。我眯着眼睛,打量着光影斑驳里飞舞的灰尘,它们打着旋儿上下跳动着,轻快得很。
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北京的冬天啊,好容易见到阳光,平日里倒也罢了,今儿却叫我瞧着稀罕。
一点点爬向窗口,这儿果然暖和多了。
太阳挣扎着,终还是在围墙后的梧桐树边揽下了最后一缕光辉,它很累了,但还是不愿意离开,许是今天太冷了,它心疼它的孩子们,想着再多留些时候,半刻也好,总能再暖些。
两位先生啊,知道你们辛苦,真的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就回家吧。
你们的猫啊,一直在家等着呢。
(PS:这篇文啊,写得不是很顺畅,本来没打算写成这样的。是一篇瑜洲文啊应该,但是写着写着,就把自己虐到了......我会说我把自己写哭了么?(真的是很丢人了)😓。为了这样一只老猫。
写到后面,突然就想起《平凡的世界》里的一段内容,那是全书唯一让我落泪的部分。晓霞死的时候我没哭,秀莲肺癌吐血我也没哭,唯独晓霞外公养的那只老猫的死真的让我哭成神经病,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自己写着,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还是不懂......
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爱啊,只有默默地陪伴和等待,它不会说,但不代表它不够爱,正因为这种沉默,才更让人动容.....
小泡儿今天话有点多,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地写了些什么东西。在这儿保证,下一篇,一定会是正经的瑜洲甜文!!😘
会是偏老大的视角哦🤓,你们铁定猜不到下一个“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