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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瓜CP《朝朝暮暮》


7.青生(完结篇)


正在编织美梦的姑娘翻了个身,额头磕到身旁人的肩膀,疼痛撞破了她的梦境。她缓缓睁开双眼,抬手揉揉痛处,视线收揽了一屋子光亮。她猛然坐起,身子直接压住张保庆去看桌上的时间,钟摆此时七时过半又一刻。

张保庆被身上沉重的感觉强行压醒,皱着眉头半眯眼,刚要出口抱怨,身上的人越发猖狂了。

“张保庆!你怎么不订闹钟!也不叫我!我都要迟到了!”菜瓜疯狂摇动他的身子,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张保庆的起床气差点被引爆,听到她的一番话撑开眼皮歪头看了一眼时间,怒气瞬间转变成憋笑,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忘记订闹钟了,今天我休息。”

菜瓜被他置身之外的态度惹怒,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发泄怨气,说:“你一点都不为我着想,掐死你!”

张保庆被她一来二去的折腾丧失了睡意,他也炸了毛,拽开她锁喉的双手,嫌弃地赶她:“你赶紧滚去上班,别烦我睡觉!”

他说完扯起被子蒙住头,菜瓜重重打了他一下,立刻蹿进卫生间洗漱。

自蜜月回来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除了名分和距离的改变,他们仿佛还在延续恋爱中的小日子。菜瓜以自学知识和从前的探险经验破格录进地质研究所,和张保庆成了层楼之隔的同事。二鼻子带着远大抱负也来到了北京,在苏华芬所在的馆子里当学徒,甚至阴差阳错交到了女朋友。

北京的天空也变得辽阔无暇,菜瓜慢慢融入了这座城市,她庆幸地想,原来背井离乡也没有那么可怕,但也或许因有重要的人存在。

时间刚过九点,菜瓜感觉胃一直往里凹陷,咕噜噜的叫声不断。晚起的代价就是抛弃早餐,她停下手上的工作,饥饿导致她不能聚精会神。

张保庆突然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外,他提着一兜早饭,胳膊上搭着她原本挂在衣橱里的毛呢大衣。

菜瓜惊喜地走过去,笑问:“你怎么来了?”

“我掐指一算,某个笨蛋肯定因为起得太晚没时间买早餐,饿得没心工作。”张保庆得意洋洋地回答,牵起她的手回到座位上按她坐下,将手里还热乎的包子和豆浆放在她面前,胳膊上的外套递给了她,语气温柔地说:“今天有冷空气,别着凉了,冷的时候穿上。”

菜瓜接过外套,心满意足地答:“好”

张保庆摸摸她的脑袋,低头亲了下她额头,说:“好好工作,我在家等你。”

菜瓜笑着答应她,幸福得要冒泡泡。

张保庆走出办公室,正要离开,身后的声音滞留了他的脚步:“这才一天不见就前脚走后脚跟来了,干脆别休息了回来一起上班吧。”

张保庆转身见发声者是杨烨,毫不客气地答:“那也有得钱才行,没钱谁愿意加班。”

杨烨抿嘴哼笑了两声,寒暄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

“这事又急不得。”张保庆又吊儿郎当地说:“怎么了,钱多得钱包塞不下了?提前给份子钱我也不介意啊。”

“我介意。”杨烨说完绕开他走掉。

最令人烦恼的气象非下班雨莫属。菜瓜站在大门望着滂沱大雨发愁,同事们陆续走尽。听逐渐淋沥的雨声,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雨的。菜瓜脱下张保庆带给她的外套,准备披在头上冲回去,正要迈步子,被一声熟悉的‘菜瓜’制住,她看见张保庆撑着雨伞向她走来。

张保庆把手里备的另一把雨伞给她,拿走她准备当伞的外套,说:“你打算淋着回去吗?”

“我以为你不来接我,这附近又没有卖伞的。”菜瓜咕哝道。

“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才发现下了雨。”

“你就知道睡。”

张保庆甩了甩雨伞的水,牵起她的手,“走吧。”

“我要和你搭一把伞。”菜瓜走进他的伞底,紧紧挨着他。

张保庆无奈道:“伞太小了,两个人会淋湿的。”

“我就要和你在一个伞沿下。”菜瓜固执地说。

张保庆没办法把她搂进怀里,伞往她那边倾斜,尽量不让她淋着。到了家里,菜瓜发现他半个身子都是湿的,着急地说:“你都淋湿了,赶紧去洗澡吧,别生病了。”

“还不是托你的福,我白多带了把伞。”张保庆略有责备地答,将两把伞都放到门后,脱下了外套。

菜瓜笑嘻嘻道:“那你快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

是夜,张保庆洗漱完回到房间,看见菜瓜正襟危坐在写字桌前。他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双肩,脸贴她脸颊上,说:“还不睡觉,忙活什么呢?”

菜瓜在他问完后叹了口气,视线从资料书上移至张保庆的眼睛,愁眉苦脸道:“我觉得我还是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很多专业术语我还是听不懂,学得也很慢,这样我会不会被开除啊?”

张保庆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放她在自己腿上。他合上面前的资料书,对怀中的里说:“你只是起点比别人低一点,要是都和一样说不定还没你优秀呢。那些表面上看起来稳稳当当,张口就散发智商的人,背地里不知道啃了多少书。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大脑都是相近的,那些出类拔萃的人才只不过比平常人更努力更刻苦,但这个过程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人都是慢慢进步的,知识一口吃不成胖子。”

菜瓜有些丧气地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

“那就再努力一点。”张保庆又说,“你现在心情之所以忐忑是怕被开除,怕别人嘲笑你跟不上工作。真正惜才的单位是不会忽略一个有上进心的员工,也没有人会鄙视你的努力,你就大胆勇敢去挖掘自己的潜能,就算有风言风语,你也应该把它当成垫脚石走得更高。”

菜瓜发问:“那你觉得我笨吗?”

“是挺笨的,这点都想不通。”张保庆给了她一副定心剂,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不想麻烦别人的话就来问我,我不懂得再去问别人,什么事情我们都共同解决,好吗?”

菜瓜点点头,抱住他的脖子,笑出安然。

张保庆抱着她站起来,又听见她说:“我最近总觉得特别累,又睡不着。”

“你就是想太多,有什么好想的,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顶着。”张保庆将她轻放在床上,抖开叠好的棉被盖到她身上,自己也进了被窝,像以往一样拥她入怀。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菜瓜在她怀里探出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说吧。”张保庆迎着她的目光等候她的言辞。

菜瓜踌躇了会儿,难为情地开口:“我好像从蜜月回来后就一直没来那个。”

张保庆明知故问:“哪个?”

菜瓜瞪他一眼,他笑道:“那可能是有宝宝了,我们明天去医院检查检查。”

见她依旧没放下心来,张保庆再次把她的头按回自己胸膛上,说:“早点睡吧,别熬夜。”


张保庆果然没猜错,医院的检查结果是菜瓜已有了一个月身孕。消息一经确实,他立刻昭告天下他要当爸爸了,更是对媳妇儿比以往更加疼爱,生怕她有半点不妥。菜瓜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体内就多了个生命,胃口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张保庆看着她吃完第三碗面又把碗给了他让他去盛,他摇了摇头,去厨房盛满还给她,说:“你怀孕期间能把咱们家吃穷,真能吃,都吃第四碗了。”

菜瓜答非所问:“我会变胖吗?”

“会的。”张保庆老实答道。

菜瓜把筷子放到碗上,“那我不吃了。”

“吃,别饿着,就算胖了,生完孩子后还能瘦下来的。”张保庆装作十分懂的样子安慰她,端起面条亲自喂她,又开玩笑道:“我现在不是养了个老婆,是养了头猪。”

菜瓜用力拧了下他大腿,张保庆疼得差点把碗打翻。

夜晚,菜瓜躺在他胳膊上,若有所思问了句:“你能忍这么久吗?”

“不能也得能啊。”张保庆看着她,又说:“亲亲总可以吗?”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原本只是想浅尝,奈何一碰到她就情不自禁想要更多。张保庆加深了这个吻,身上燥热起来,手不自觉去撕扯她的衣服。

“保庆……”菜瓜趁他换气间出声,看他的状态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我有分寸。”张保庆安抚她恐惧的心,再次吻上这噬心的柔软。

这时,耳边响起敲门声,菜瓜推开身上的他,有点慌地问:“谁在敲门?”

“除了妈还有谁。”张保庆替她穿好衣服,也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去给造访者开门。

一看来者确实是他亲生母亲,张保庆笑着问:“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苏华芬对于他开门的速度极其不满,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张保庆一脸疑惑跟了上去,苏华芬开门见山:“瓜瓜现在有身孕了,你们不能睡一块儿了,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

张保庆觉得莫名其妙,问:“为什么怀孕了不能睡一块儿,这什么封建迷信。”

苏华芬翻了他一眼,直言道:“你能控制得了自己吗?”

“我……我当然能控制啊,妈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儿子是什么色狼似的。”

“你能控制个屁,那你耳朵怎么红了,刚我敲门你这么磨叽,在里面干什么呢?”

张保庆摸摸自己耳朵,果真很热,他找不出话来反驳,尴尬笑了笑。

“从今晚开始,瓜瓜就跟我睡。”苏华芬说完就准备转身去抢人。

张保庆迅速挡在门前,坚决不肯道:“不行,瓜瓜认床。”

“认什么床,要真认床蜜月这么多天怎么熬过来的?”

“那是因为有我啊。”张保庆死死堵住门口,说:“您不能抢我媳妇儿。”

苏华芬把他拽开,最终还是把菜瓜带走了。张保庆在苏华芬紧闭的门口敲喊:“妈,要不我也跟你睡吧,我一个人睡多孤单啊。”

苏华芬在屋内回他:“床太小了,睡不下你。”

“那你把我媳妇儿还给我,你这样做没道理,我和瓜瓜相亲相爱,你非要拆散我们,你这不棒打鸳鸯吗,你这属于不合法的行为,你快把她还给我!”

“难不成你还能去告我?你有点出息行吗,只是没睡在一块儿就跟掉了魂似的。”

“不要出息,要媳妇儿。”

菜瓜听着他们对话忍不住对婆婆说:“妈,你就让我回去吧,我相信他,他不会乱碰我的。”

苏华芬听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阻拦,任她跟张保庆回房去了。

张保庆要回了人紧紧抱在怀中,菜瓜推了推他说:“你抱得太紧了,压到我肚子了。”

他赶紧放轻了力道,依旧抱着不松手。


菜瓜第二天醒来见张保庆已经打理好准备出门,她看了眼时间跃起身,嚷嚷道:“你怎么又不叫我,太自私了吧。”

张保庆答:“从今天开始你别去上班了,我会帮你请假。”

菜瓜一听到他的话立刻反驳道:“你没毛病吧,哪有这么早休产假的,我才去几天啊就离岗,这样我会被开除的。”

张保庆无畏地说:“开除就开除呗,正好你留在家待产。”

“要是我被开除了,我也把你开除。”菜瓜迅速穿好衣服,急冲冲地赶去洗脸刷牙。

张保庆在她身后喊:“你慢点,还来得及,我等你。”

继万金之国又一勘探任务下发,按原例必须全员参加,碍于菜瓜身子的原因把她从名单剔除了,然而菜瓜又偷偷把自己名字加了上去。张保庆看见后,拎着张名单表去兴师问罪。

他把纸狠狠拍在她桌上,问:“你想干嘛,这是开玩笑的吗?”

她充作糊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纸上写的什么啊。”

菜瓜想悄悄拽走他按在手下的名单表,张保庆看穿了她的动作立刻把表拿起来,说:“你别给我装傻,自己现在啥情况不知道吗,还想着去冒险,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也是队里的人,况且我本来就是有点兴趣才来工作的,总不能怀了孕就扼杀我的爱好吧。”

“那也得分情况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危险,光路程你都熬不了。”

张保庆说完拿起笔划掉她的名字,菜瓜抢过名单表,再次写上自己的名字,倔强道:“我就要去,你划一次我写一次。”

张保庆也来气了,提起笔在表上留白处全部划上了墨水痕迹,“我看你往哪写!”

菜瓜看着被他糟蹋成鬼画符的名单表,气道:“我懒得理你。”

张保庆说:“我还懒得理你呢,到时候挺个大肚子,你想让全部人都给你让路吗?”

菜瓜哼了一声,别过头忽视他。

杨烨在办公室满屋子找名单表,发觉真是邪门了,他走之前明明放在桌子的。正要出去寻找,张保庆悠哉地走进来,拿着‘胜利品’得意偷笑,杨烨觉得他手里的纸张有些熟悉,拿走它一看,确实是他要找的名单表,不过已经面目全非。

“你玩儿呢,不懂得珍惜资源吗?”杨烨白了他一眼,训斥道。

张保庆觉得自己杰作的确有些过分,他尴尬地挠挠头,干笑了两声,说:“我去重抄一份。”

下班时间已过一刻钟,张保庆去找菜瓜同她一起回家。他来到她办公室,看她仍在低头忙活,认真的模样让他选择止步等待。又过了将近半小时,菜瓜依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张保庆等得不耐烦,走到她面前,说:“还不走吗?

菜瓜装作没听见,也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这么刻苦,打算留下来加班吗?”张保庆又问。

他还是未得到答复,猜测或许还在为名单的事生气,故意说:“那你就留着吧,我先走了。”

他假装转身,菜瓜视若无睹,终于他绕过桌子拦腰把她横抱起来,“我说过不许熬身子,你忘了吗?”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菜瓜一被抱起就宛如泥鳅动弹不停,张保庆怕她摔下来连忙放下她,她一获自由扭头就走。

黄昏下的堤岸边,张保庆一直跟在菜瓜后面,她脚下生风般步伐不止。

张保庆在她身后叫嚣:“你慢点儿,我那还没成形的孩子跟不上。”

菜瓜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张保庆调侃起来:“瞧你走路的姿势,跟要去抢食的鸭子一样。”

菜瓜停下脚步,转身发泄情绪:“你才鸭子,你全家都是鸭子。”

张保庆笑了:“我全家也包括你啊。”

他走到她身旁,说道:“我能让你去上班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还想着出去野,咋那么得寸进尺呢。”

菜瓜别过头不看他。

张保庆又开口叨叨:“别气了,你怨谁呢,谁让你那么早怀孕的。”

“你。”菜瓜目光狠狠锁定他。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来了我能阻挡吗?”张保庆没想到挖个坑自己掉了进去。

菜瓜翻他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你说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在外奔波多累啊,你就留在家歇着舒舒服服的不好吗,非要跟着折腾,我看你就不是享福的命。”

张保庆接着自捧自夸:“像我这样三从四德的丈夫,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你还不珍惜,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青睐呢,只是结婚早了点。”

菜瓜嘁了一声,学着他的口气说:“那我还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惦记着呢,只是嫁人早了点。”

张保庆一听,不爽地发话:“多少?我全部揍一顿。”

张保庆把她抱进怀里,心软地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我看重是孩子吗,我是担心你。你现在嫁给我了,我就不能让你受一点伤害,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但一定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又说:“你也想让宝宝平安出世吧,我也很期待,等他出生了,不管你想不想带,都交给我,这段时间你先委屈一下。”

菜瓜环住他的腰,脸埋进他怀里哼了一声,张保庆摸摸她的头,问:“刚才走那么快累吗,我背你回家吧。”

“不累。”

“不累也背。”

张保庆蹲在她面前,小心背她起来,踏上回家的路。

一天的末尾接近,张保庆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躺到床上。菜瓜早已进了被窝,见他躺下立刻坐起来,说:“你很累吗,我给你捶捶背吧?”

张保庆毫不客气答应,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感叹:“老天真是开眼了,你总算知道我为你操心有多劳累了。”

菜瓜边为他捶背边问:“这个力度可以吗?”

张保庆一脸享受地答:“可以,捶不死我。”

“你觉得我的能力如何?”菜瓜忽然转换话题。

“什么能力?”

“自我保护的能力。”

“不怎么样。”

“那你的呢?”

“我的很好,哪方面都比你强。”

菜瓜找准时机切入重点,直言道:“那其实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的啊,有危险的话你保护好我不就好了。”

“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献殷勤。”张保庆制止她按摩的手,爬起来对视她,“你还是没死心是吧?”

菜瓜低下头诚实道:“我想去,不想留下来。”

张保庆问:“为什么不想留下来?”

“因为舍不得你啊。”

“是舍不得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张保庆一语道破,又问:“你后悔嫁给我了吗?”

“不后悔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是我束缚了你的自由,你才会这么纠结。”

张保庆的眼神变得悲伤,菜瓜钻进他怀里抱紧安慰:“我不后悔,下辈子还要嫁给你。”

张保庆伸手回抱她,说:“那就留下来,照看我们的家。”

菜瓜不太情愿地答应:“好吧。”

“别给我敷衍,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跟上火车,我打断你的腿。”

“你要打断我的腿,好残忍,我居然嫁了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菜瓜看向自己的腿,痛言:“我这双腿还能留多久呢。”

张保庆看不下去了,“行了,别演了。记住我说的话,好好待在家等我回来。”

“好。”菜瓜给了他个安心的回复。

菜瓜一大早趁张保庆还没醒就悄悄出了门,她来到研究所,想争取最后的机会。虽然她口头答应了他,心里依旧没有放弃。她向杨队长保证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绝对能平安无事,可还是被杨烨拒绝了,他十分头疼地说:“张保庆已经在我耳边唠叨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要是让你去,他估计能杀了我。”

菜瓜的最后一丝希望磨灭了,她垂头丧气地去了朝阳公园,在河边的石头上坐着发呆。园内有一家三口来散步,画面很是令人羡慕。菜瓜摸摸尚处于平坦的肚子,豁然开朗,也许她还反应过来,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心理准备。

其实,张保庆一直都很迁就她。当年和他确定关系后,他提出想带她回北京,可是她想继续留在鹰屯,他看起来很失望却不能强迫她。还记得那时他承诺:“如果我们异地能坚持到合法结婚年龄,就嫁给我好吗?”

她答应了他,却在他22岁求婚的时候拒绝了他。结婚后,她也答应过会照顾好这个家,现在又想带着没出生的孩子去冒险。她屡屡出尔反尔,张保庆还是没有离开她,突然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菜瓜望着平静无波澜的湖面,心里的执著终于安放下来。

张保庆翻了身伸手去抱菜瓜,没料到抱了个空,他清醒起来,去客厅和厨房寻找,都不见她的身影,心想她可能起早上班去了,他早餐都不想吃就赶去了研究所,依旧没有踪影,只得到一个她曾来过的消息。

他心存不安,她的性格他最了解,如今遭到了众人的反对,怕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张保庆先跑回了家,想着也许她已经回到了家,可事实不随心,她没有回家。之后,他在附近一直寻找,小范围扩成大范围。天逐渐黑了下去,他失魂落魄打道回府。

菜瓜此时正在家里和苏华芬一起吃晚饭,看见张保庆回来,不知情地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张保庆冷冷地盯着她,说:“你今天去哪了?”

菜瓜搪塞他:“没去哪啊,你赶紧过来吃饭吧。”

“你知道我找了你一天吗?”

菜瓜露出惊讶的神情,张保庆把她拉起来,说:“别吃了,跟我过来。”

“你小心点儿,她还有身孕呢。”苏华芬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她也不同意菜瓜的做法,如今见到忍着怒气的张保庆,只担心他会不经意伤到她的肚子。

张保庆充耳不闻,直接把菜瓜带到房内关上门,直截了当:“你是不是去找了杨烨,你还不死心,你到底想怎样,非要撞了南墙你才回头吗?!你有机会回头吗?!先不说你自己,如果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你能承受得了吗?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你想过吗?!”

张保庆越说声调越高,菜瓜抱怨了一句:“就你嗓门大吗,我耳朵都快聋了。”

“你可不就聋吗!我好说歹说你不听,非要骂你一次你才长记性!你以为你是神仙吗,百毒不侵,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勘探有多危险你忘了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那了!我现在就把话搁在这儿,你要去可以,除非我死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没人再会拦你!”

菜瓜这下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都说胡话咒自己了,她开口解释道:“我就去朝阳公园坐了会儿,你没找到我可能是错过了,我已经想通了,我不去了,就留在家等你,养好精力给你生个健康的宝宝。”

张保庆丝毫不领情,“我现在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那你要怎样,我现在肚子里有你的骨肉,你还能打死我吗?”

“我是不能拿你怎样,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再跟你算账。”

张保庆走到衣橱前,拿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菜瓜见状,问:“你要干嘛,气得要离家出走吗?”

“今晚不想看见你,我去办公室睡。”

“办公室哪有地方睡。”菜瓜抢过他装衣服的包,打出苦情牌:“难道你要我和宝宝独守空房吗?”

张保庆拿回自己的包,果断道:“就是让你独守空房,你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菜瓜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挽留道:“我只是还没做好当妈的准备,一时冲动才任性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不要再生气了。哪也别去,就在家里睡。”

“我怕半夜被你气死。”

张保庆的行李包已经拉上拉链了,菜瓜再次说道:“那你吃完饭再走吧,总不能饿着肚子啊。”

“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菜瓜将他的腰勒得紧紧的,耍赖说:“你不吃就不让你走。”

张保庆被缠得没办法,去饭桌上乖乖吃了晚饭,菜瓜坐在他身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张保庆又夹了出去,说:“你别给我夹,再夹我就不吃了。”

菜瓜只好放下筷子,看着他吃,心想盘算着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留住他。

眼见张保庆碗里的米要见底了,他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正要起身,菜瓜赶紧站起来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保庆,别走了,我舍不得你,没有你抱着我睡不着。”

“你下来。”张保庆推她下去,奈何她跟狗皮膏药一样拽也不拽不掉。

“不要走好不好嘛~”菜瓜在他身上蹭了起来,动摇间差点掉下去,张保庆迅速抱住她的腰将她抱上来,责怪:“你小心点,不知道自己现在磕不得碰不得吗?”

“那你就别走了,我要是一个人睡掉下床了呢。”

“你还是小孩吗?”

“我就是你的小孩。”

“那你叫声爹,我就不走了。”

菜瓜在他身上捶了一下,抱紧他,说:“别走了,孩子他爹。”

张保庆笑了下,答:“好。”

菜瓜又问:“你也不生气了吗?”

“不气了。”

“那你去把碗洗了吧。”

“……”

张保庆洗完碗擦擦手回到房内,见菜瓜虽屁股坐在床上,上半身躺了下去,手里还拿着半个橘子往嘴里递。他走过去,忍不住吐槽:“你懒得还有个人样儿吗?”

床上的棉被还是早上的状态,他赶她下去:“你起来,被子也不叠好,真是懒成神仙了。”

菜瓜笑眯眯走下去,朝他嘴里塞了瓣橘子,等他吃完又喂给他一瓣,张保庆嫌弃地推开她的手,“不吃了,酸死了。”

张保庆在睡前拿出了自己藏私房钱的存折递给她,菜瓜接过来,端详了片刻,惊道:“没想到你会主动交出财政大权。”

张保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说:“要是哪天我真被你气死了,你又改嫁不出去,这些够你凑合过完下半辈子的了。”

菜瓜笑出酒窝,说:“你好大方啊。”

张保庆抱她入怀,正经交代:“明天我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能回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你生宝宝前赶回来,这段时间你不要对自己苛刻,想吃就吃,想穿就穿,别为我省钱,花掉的还能再赚回来。你是我最心疼的,照顾好自己,我在外才能放心。”

“你好像在交代后事。”菜瓜拿着存折,问他:“这是你的遗产吗?”

“你会不会说话。”张保庆白了她一眼。

菜瓜收起笑容,认真对他叮嘱:“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不能受一点伤,不然我和孩子都会很难过的。”

“我答应你,我一定拼命保护好自己,到时候带回一个完好无损的张保庆给你。”

菜瓜忽然湿了眼眶,扁起嘴带出眼泪,张保庆为她拭擦泪水,安慰:“别哭,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没想到说完她哭得更厉害了,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浸湿他的衣服,张保庆叹了声气,抱紧她,说:“以前我们异地每次分别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哭的,我每次看见你哭,就想立刻把你娶回家,可偏偏年纪又太小。”

菜瓜抽噎着抱怨:“我以为结婚后就能天天和你在一起,结果什么都没变。”

张保庆把她的小手包进自己温热的手掌里,“我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你能和我待腻,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别离,小别胜新婚嘛,别伤心了。”

“我们本来就是新婚。”

“你这样我真放心不下,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实点,想我的时候就抱着枕头吧。”张保庆笑着打趣,摸摸她的肚子,对着肚子说道:“宝宝,要好好陪妈妈,知道吗?”

“他又听不见。”

“听得见,我张保庆的孩子肯定和我一样聪明。”

“和你一样皮还差不多。”

最终带着万千不舍,张保庆踏上旅途,两人又延伸了婚前的状态。与往常一样,他一有空就回来看她,但短暂的相见后又匆匆离去。

张保庆时而往家里寄东西,菜瓜刚收到一个大包裹,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母庸置疑是张保庆的来电:“媳妇儿,收到我寄给你的吃的了吗?”

“收到了,你又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回来?”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这边的特产吧,我觉得挺好吃的,你不是有了孩子之后就跟头饿狼一样吗,多吃点儿,不过还是别吃太多,我怕你圆得我回去都认不出来了。”

菜瓜没把他的损话放在心里,对着和话筒传递思念:“保庆,我好想你啊。”

张保庆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委屈地答:“我也想你啊,想得肠子都要烂了。”

菜瓜笑着改口:“不过你不在家,我耳根子还挺清净的。”

“什么意思啊,我们才刚结婚多久,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我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张保庆在电话那头不乐意了,又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菜瓜舒心地回:“吃了睡,睡了吃,快乐似神仙。”

“快乐似头猪。”

“你才是猪。”

张保庆是在分别大半年后归家的,他一下火车就冲回家里,开门见到牵肠挂肚的人正在客厅坐着织毛衣,桌上还放了包番薯干。

菜瓜丢下手中的半成品,跑到他面前,欢喜道:“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想给你一个惊喜。”

张保庆想抱抱她,可她的大肚子挡在他们之间,无奈只能从身侧搂她入怀。他看着桌子上的毛线球,问:“你还学会织毛衣了?”

“是啊,我也给你织了一件,宝宝的还没完成。”菜瓜从怀里出来,说:“我去拿给你看看。”

菜瓜从房内拿出早已织好的毛衣,张保庆被强迫试穿后,察觉不太合适,他不想让她失望,正要开口表达满意,菜瓜抢先一步主动承认:“好像有点小了。”

张保庆抚慰她:“没事儿,衣服都是越穿越大的。”

“你脱下吧,我看看能不能改改。”

张保庆脱下了下毛衣,抓住她的手,说:“别太累了,这些都能买,你要是累着了,我会心疼的。”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张保庆拿她没办法,摸着手里绒和的毛衣发言:“没想到你还学会这些细活儿,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菜瓜得意地说:“我还学会了编棉鞋呢,学无止境。”

“对对对,你最有上进心了。”张保庆笑着夸她。

相隔两百多天的同眠,张保庆的视线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开,他说:“听妈说,你晚上经常失眠是吗,再想我也要注意身体啊。”

菜瓜打破了他的想法,摸着肚子说:“我睡眠浅,他有时候踢我,被他踢醒后就睡不着了”

张保庆望向她的肚肚,责备道:“没想到你这么皮,看你出来我怎么揍你。”

“你揍谁?”菜瓜瞪着他问。

他立马改口:“我揍我自己。”

菜瓜将沉重的身子朝他移了移,肚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肚子上,抱住他的脖子,睡在他身上。

张保庆抱着她的腰,笑得一脸无奈:“好沉。”

“你现在知道我有多累了吧。”

“你辛苦了,宝贝。”

张保庆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搂紧她与她一同进入梦乡。


预产期渐近,菜瓜心里越发紧张,张保庆为了缓解她的情绪带她出去逛一圈。菜瓜可能孕期吃太多吃习惯了,路过一家水果摊停下脚步。

张保庆看她嘴馋的样子,问:“想吃什么?”

“这个、这个、这个……”菜瓜分别指着好几种水果说。

张保庆说:“干脆把整个水果摊都搬回家得了。”

菜瓜眉开眼笑,“好啊。”

朝阳群众之所以能够紧急无误提供情报,也许是闲的时候嗑瓜子观察人养成的本领。两位大妈正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唠嗑,看见张保庆两口子经过,两人心有灵犀皆上下打量了一番菜瓜。

一位大妈开口定义:“看那个姑娘的肚形,准是个女孩。”

另一位大妈反驳:“不对,你看他丈夫手里提的水果都是酸的,肯定是个男孩。”

菜瓜原本走在张保庆外侧,听见她们的议论声,绕到他右手边行走。

张保庆瞥了议论者一眼,本想作罢,没想到她们根本没止住口舌。

“绝对是个女孩,我跟您打赌,错不了。”

“男孩,我看过的孕妇多了去了,百分之百是男孩。”

张保庆忍无可忍,破口训诫:“有完没完?男孩女孩跟你们有关系吗?再说,不管是什么孩儿都是我们家的宝贝,你们有什么资格议论?”

两位大妈终于止住了话题,转头接着嗑瓜子。

菜瓜笑了一声,抱着他胳膊,问:“你不是说喜欢女孩吗?”

张保庆回她:“就你这样的性格能生出多乖的女儿,我算是看透了,不管你生出个什么都是来气我的,我只盼着我能多活几年就行了。”

他越是这样说,菜瓜笑得越开心。

恰巧碰上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流络绎不绝。恍然间,张保庆感到手中空了,他着急地回头,在一家卖小孩衣服的摊位找到她,上去就是一顿怪罪:“你乱跑什么啊,人那么多万一走丢了,我上哪找你?”

菜瓜本来想给他看看挑给宝宝的衣服,听到他又是这种习惯性的责怪语气,委屈巴巴地挤出眼泪。

张保庆一见到她的眼泪就慌了,赶紧伸手给她擦擦,说:“怎么哭了,我声音也不大啊。”

菜瓜也许处于快要临产的畏惧,一哭就停不下来。张保庆心疼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拿走她手上的衣服,开玩笑道:“你买这个是给你擦眼泪的吧。”

张保庆用衣角给她擦眼泪,菜瓜一把扯过衣服扔在地上,转头生气地走了。

张保庆捡起衣服连忙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没想到一碰却哭得更凶了,他束手无策,说:“你看你,一句话也没说就一直哭,我不就说你两句吗,怎么的,你现在是一句都说不得了吗?”

身后有位大爷抱着孙子路过,大爷心善,见不得这种场面,为女方打抱不平:“小伙子,媳妇儿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舍得怪罪呢,您这样做可真不是个男人呐。”

“我……”张保庆闻言有苦说不出。

大爷又说:“赶紧哄哄吧,没必要,您这样真没必要。”

“就是。”菜瓜终于开口。

“就是什么,你乱跑还有理了?”张保庆觉得今天可能不宜出门,不是大妈就是大爷的,烦死了。

他拉起她的手,烦躁地说:“走走走,回家。”

菜瓜犹如双脚粘在原地怎么都拉不动,说:“我好累,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去。”

“小祖宗,你现在都快有两个我重了,我抱不动也不敢抱啊。”

“我不管,今天就把我们娘俩的命都交到你手里,你自己看着办。”

张保庆遇到难题头疼不已,只好叫了辆车送他们回家。菜瓜原本靠在他肩头好好的,忽然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了,随即疼痛感袭来。

“怎么了?”张保庆见她神情突变,紧张地手足无措。

菜瓜抓着自己的肚子痛苦不堪,艰难启齿:“我可能要生了……”

张保庆惊慌失措,对司机说:“去医院。”

“别怕,没事的。”他抱着她安慰,心里也紧张起来。

菜瓜害怕地发问:“我会不会死掉?”

“不会的,你要是死了我也去陪你。”

“你会不会安慰人。”

张保庆鼓励她:“不要怕,宝贝,相信你自己,你肯定能让这个家更完美。”

曾经听胡同里的女人说,生孩子的声音堪称撕心裂肺。张保庆觉得不止,分明堪比杀猪声。他坐在分娩室的门口。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从来没听过她这么痛苦的声音,这把声音利箭好似击穿了他的心脏,疼得他也想哭。

数不清过了几个小时,婴孩响亮的哭啼声传来,张保庆迅速站了起来。室内走出一位医生,扯下口罩宣布:“是个男孩,恭喜。”

张保庆听完冲进去,他看到她躺在床上满头大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他蹲在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鼻子酸酸的。

菜瓜感受到他的触碰,无力地半睁开眼,看到他眼睛湿湿的,说:“你怎么哭了,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要休息一会儿。”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张保庆伸手拨开她额头上湿嗒凌乱的头发,亲了亲她,说:“谢谢你,你很棒。”

医生为孩子洗完澡后把他抱了过来,张保庆轻手轻脚接过,又小又轻,真难想象会以后会长成像他这么大的人。他把孩子放到菜瓜身边,对她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是最幸福的家庭。”

菜瓜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抬头望向张保庆,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张保庆疑问:“失望什么?”

“你不是想要个女孩吗,我没能帮你达成心愿。”

张保庆温柔笑了下,说:“我不失望,男孩我也疼。”

“要不,我再给你生个女孩吧?”

“不行,这次我都快吓得魂飞魄散了,说什么都不可能再让你经历一次。”

“我不想让你留下遗憾。”

“我不遗憾,你就是我的女孩。”

张保庆看她心里还是过不去,回头看了眼门口,开导她:“你别想太多,生男孩也可能说明你幸运,我们这个年代虽然重男轻女的风气减轻了不少,但观念还是存在的,我是觉得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但我不知道我妈是不是也这样想。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不要不开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有半点疼痛,我会宠你,宠我们的孩子,你就放心把下半辈子交给我。”

菜瓜弯起眼睛,说:“好。”

张保庆第一次还是当父亲显得很笨拙,甚至觉得他太轻不敢抱,怕弄疼他。他叹了口气,问:“你怀孕时候不是吃挺多的吗,怎么生出来的孩子还那么瘦。”

苏华芬在一旁整理婴儿床,插了句:“你小时候也是这么瘦,刚生出来皮包骨似的,可把我吓坏了。”

孩子似乎有感官意识,觉得被抱的姿势不合心意,突然哇哇大哭,张着嘴哭个不停。张保庆抱着摇了两下,哄道:“别哭了,你本来就很丑了还哭。”

“他只是还没长开。”菜瓜不满地回了句,不忍心让孩子哭,说:“我来抱吧,可能是饿了。”

张保庆把孩子给了她,见她正要掀开衣服,说:“你自己都没营养了,还能喂他吗?”

菜瓜说:“怀他的时候,吃那么多可不是白吃的。”

张保庆看她把胸暴露出来喂怀里的孩子,赶紧把门和窗都关了,坐在一旁看着宝宝满足吮吸着奶水,幽幽地说道:“我看他就是来占你便宜的。”

菜瓜笑问:“你也要吃奶吗?”

“我才不要。”

给新生儿取名字是最令人头疼的,菜瓜看着怀里的小娃娃,说:“你是被你爹气出来的,就叫张气包吧。”

张保庆十分不满驳斥:“起的什么破名字,有点文化好吗?”

菜瓜白他一眼,“那你来取。”

“我取就我取。”张保庆思忖了片刻,想不出来好听又合适的名字,“让我想想,又不着急。”

菜瓜被窗外的鸟叫声吸引,她想起奶奶曾经养了很多年的那只鹰,不由自主地开口:“叫青生吧。”

张保庆更加不乐意:“你没毛病吧,怎么不叫我小白啊?”

“小白太俗了,青生好听。”

“有你名字俗吗?”

菜瓜认定了这个名字,说:“我不管,就叫青生,你要想叫小白,你自己生一个。”

苏华芬从家里带了饭过来,一进门就问:“取好名字了吗?”

菜瓜抢在张保庆前面,说:“叫青生。”

苏华芬倒是很满意,“这个名字起的好,一听就像个文化人的名字。”

少数服从多数,张保庆只好妥协,想想也许因她心里还留念着和那只鹰的情分,便也接受了这个名字。

菜瓜住院修养的这段时间,张保庆全程都没有离开她身边,也认真跟苏华芬学习带孩子的经验。怕菜瓜太无聊,时常给她讲讲当下国情与社会状况,偶尔还会讲一两个笑话逗她笑。

菜瓜笑点低,一听到他的笑话惹得她又想笑又想哭,说:“你别给我讲笑话了,我一笑就疼。”

张保庆说:“那你别笑了,笑声跟头鹅似的。”

“你才是鹅。”

菜瓜控制不住笑意,又皱着眉头喊疼。张保庆吻上了她,夺走了她的笑声,慢慢地越吻越深情,直到感觉她有点喘不过气才放开她。

张保庆有点委屈地诉说:“我以为忍到你生完孩子就行了,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菜瓜笑道:“那你去找女人吧。”

张保庆眼睛一亮,“真的吗?”

“你敢吗?”

“还是算了,我有洁癖。”


青生出生后,菜瓜主动提出在家照顾他,看着自己孕育的小生命一点一点被她呵护成长,她觉得没有比这个更令人期待的事了。青生也越长越好看,两双大眼睛像极了张保庆,鼻子嘴巴和她一模一样,逢人见都打趣以后能乱了不少女孩子的芳心。

小孩子成长的速度飞快,一转眼,青生到了三岁的年龄。

这天,青生正坐在客厅的板凳上逗鱼缸里的乌龟,想要给它们喂食,发现龟粮见底了。他从凳子上蹦下去,进屋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块钱,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走出去买龟粮了。

菜瓜从厨房出来不见儿子的身影,在家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她急急忙忙跑出去,刚好碰到下班回来的张保庆。

张保庆不解地问:“怎么了,这么着急?”

菜瓜心急如焚:“青生不见了,我在家里找遍了都没看见他。”

“怎么会不见呢,会不会跑出去了?”

“刚才他还乖乖地在那儿玩乌龟呢……”菜瓜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说:“你不会要打我吧?”

张保庆笑道:“我怎么会打你呢,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把她抱到怀里,慰藉道:“别担心,青生很聪明,一岁就会走路,两岁就把话说得顺顺畅畅的,他不会有事的,可能调皮跑出去玩了,没告诉你,说不定待会就回来了。”

张保庆又说:“等下他回来的时候,你不要打他,也别骂他,他也许是出于好心才跑出去的,你要是错怪了他,他会很伤心。到时候我会教导他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菜瓜点点头,走到门外观望。不远处,青生小小的身影出现,她惊喜地跑过去,抱住他,问:“生生,你跑去哪了?”

青生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妈妈,我去给大毛二毛买粮食了,我买到了,我厉害吗?”

“厉害,我们回家吧。”菜瓜抱起他走回家。

青瓜腾出一只手给她擦擦眼泪,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风吹的。”

晚上,张保庆把青生抱到自己腿上,给他喂饭,一边喂一边问:“你今天是不是拿了妈妈的钱去买了龟粮?”

青生转悠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珠,不想承认,又怕被骂,坦白道:“放在桌子上的,我没有偷。”

“那也不能拿,不是你的就不能擅自带走,下次再这样,我剁了你的手。”张保庆吓唬他。

青生立即把自己的手藏进袖筒里,可怜巴巴地求饶:“爸爸,我错了,不要剁我的手。”

“那就听话。”张保庆接着教训:“还有,你以后不管去哪,都要跟爸爸妈妈打声招呼,今天你一声不吭就跑了出去,妈妈急得都要打自己了……”

青生插了句嘴:“妈妈没有打自己,她哭了,像小孩一样还流眼泪。”

“那你想让妈妈哭吗?”

“不想,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哭,我不想妈妈不开心。”

张保庆又问:“那以后出去怎么做?”

“就跟你们说声去哪了呗。”青生抱起了小胳膊,抱怨道:“唉,真麻烦。”

张保庆看他人小鬼大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菜瓜此刻正在屋里收拾他们一家的行李,过几天他们要带着青生回鹰屯看看,自从嫁过来后就没回去过。盼想着,她嘴角露出笑意。

青生坐在爸爸腿上,小腿晃着,嘴里慢慢塞进一勺又一勺米饭。屋内传来菜瓜焦灼的声音:“保庆,我很多冬天的衣服都不见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再买呗。”张保庆漫不经心地答。

青生望着碗里肥瘦相结合的猪肉,出口抱怨了一句:“保庆,我不要吃肥肉。”

“那就不吃。”张保庆用勺子划掉肥的部分,停顿了下,发觉了不对劲,“你刚才叫我什么?”

青生呲着牙笑,说:“妈妈就是这么叫你的。”

“妈妈可以这么叫我,但你不行,你只能叫我爸爸。”张保庆捏捏他鼻子警告。

青瓜依然笑嘻嘻的,朝他脸上亲了一口,嗲嗲地说:“爸爸,我爱你哦。”

张保庆嫌弃地擦掉脸上的油,拍拍他的头,回他:“你听话我才爱你。”

菜瓜的声音又传来:“保庆,快过来帮我找找。”

张保庆抱着青生站起来,让他自己坐在板凳上,碗放到他小手上,交代道:“自己吃,吃不完晚上不准睡觉。”

张保庆走去房内,菜瓜已经把衣橱制造成垃圾堆的模样,他真心疼那些衣服。他思想前后,拉出床底的箱子,打开就找到了她扒矿一样找的冬装。

“明明是你自己觉得衣服太多,放一部分在床底下,到头来还忘了,真是鱼的记忆。”张保庆觉得她真是笨死了。

菜瓜装模作样道:“我马上就要去翻床底下了。”

“你把家掀了才能翻出来。”

过几天一家三口要出远门,苏华芬舍不得孙子,睡觉时把青生抱走了。张保庆再开心不过了,自孩子生下来后,他们忙得都没机会过二人世界,如今,真是上天赏赐的良机。

两人正准备亲热,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冒出来一个小脑袋。菜瓜推开身上的张保庆,下床把青生抱起来,问:“生生,不是和奶奶睡吗?”

青生贴上妈妈的脸颊,说道:“我想和妈妈睡。”

张保庆从来没有这么想揍儿子,使劲盯着青生用眼神发泄怨气,他满腹委屈看着菜瓜,中间的小不点就像一道鸿沟不可逾越。菜瓜无奈地望着他笑。

青生睡在两人中间,感觉越来越挤了,他双手推开两堵墙,不满地说:“你们两个离远点儿,挤死我了。”

张保庆不高兴地说:“远点儿能有你吗,我俩才是一起的,你就是个电灯泡。”

青生钻进菜瓜的怀里,向她诉苦:“妈妈,爸爸说我是灯泡。”

菜瓜抱着他轻拍,安慰着:“别理他,他才是灯泡。”


三年后的千百年始终如一,刚进十一月份就铺满了厚重的白雪。鹰屯人口增添了不少,她带着自己养育的小生命回到了这里。

菜瓜忆起往事眼眶湿润,张保庆抱住她,在她耳畔启齿:“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家,带你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从来没有从这里离开,只是有个家庭在北京,你依然属于这里。”

菜瓜在怀里探出头,问:“我们能多待几天吗?”

“当然,不过青生还小,他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最好不要待太久。”

菜瓜点点头,抱紧他。

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子早已结满了蜘蛛网,菜瓜和张保庆里面打扫了一遍,青生在院子里堆雪人,张保庆出去换水时发现他脱下了手套,小手冻得通红,还乐此不疲。

他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青生正拿着一根胡萝卜往雪人鼻子上插,张保庆拿走了他的胡萝卜,蹲下来把他的手放在嘴边哈气,语气温柔地怪责:“怎么不带手套啊,瞧你小手冻得,快跟胡萝卜一个颜色了。”

青生如是说:“戴手套不太方便。”

张保庆揉揉他的脑袋,叮嘱:“不准摘下来,听见没?”

“哦。”青生应完继续打造自己的雪人。

菜瓜让张保庆去镇上买些粮食回来,他出门前看着已经开始堆第二个雪人的青生,问他:“青生,你想和爸爸一起去镇上吗?”

青生一口回绝:“不想。”

张保庆没料到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视线一直没离开雪人身上,瞥了他一眼说:“你跟雪人过吧。”

临近傍晚,张保庆才扛着大包小包归家,菜瓜替他接住肩上的包袱,关心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太久没回来了,有点忘路了。”张保庆不太好意思地回答。

“你好笨。”

张保庆搂住她的腰,靠近她脸颊揶揄:“怎么,才几个小时不见,就想我了吗?”

菜瓜不自觉红了脸,推开他,说:“没有,我还没来得及想你,你就回来了。”

张保庆笑着把她搂进怀里,窗外播散了星星白点,他对她说:“下雪了。”

菜瓜望着飘落的雪花思绪飘远,忽然深情款款看向张保庆,问:“张保庆,我可以嫁给你吗?”

“你不是早就嫁给我了吗?”

“三年前你向我求婚的那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不想你一直有个心结,所以现在,我也向你求一次婚。”她双眸剪水注视他,“你愿意娶我吗?”

张保庆眼角有些湿润,笑着回答:“当然愿意。”

他呵护宝贝般把她圈进自己的怀抱,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了。

遇见你之后,世间每一场落雪圣洁证明,爱你方兴未艾,爱你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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