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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苒

陈苒

 

【两天or一生新春贺岁】(桃谦林)追光者

下一棒老师:@小馬跑啊跑 


 结合《追光者》使用效果更佳

                                                           

你生来值得被爱,这点毋庸置疑。

                                                                                                              ——题记

01 

 

我们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不同国度,不同城市,做着大不相同的梦,唯一相似的,大抵是流淌在血液里叫做血脉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今身处何方,不知道你是否也一样思念着我。

 

父亲扬起的手掌,颤丄抖的双丄唇和恨铁不成钢的威容;母亲灼灼的目光,关切的话语和温暖的怀抱;子女依赖的眼神,亲丄昵的话语和小小的礼物,这大抵便是幸福吧。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在庭院疯跑,被大人呼唤“快回来!”,这大抵便是童年吧。

 

六角形的雪花飘飘摇摇,在空中划着弧线,盘旋着打转,悠悠转入树梢、枝头,行人的脑袋和孩提的手心,再飘旋着落入地面堆砌成一个洁白的充满童话的世界。

 

小小的孩子站在板凳上眺望外面的世界,手儿托腮蹙眉沉思。每每至大雪纷飞之时,便有一男人回家,爷爷说他是爸爸。低头一看,雪里走着一人,穿着破棉袄,背着包袱,与洁白的世界相比,倒显得这个人不干净了。

 

“林林,快来吃饭。”

 

小孩儿跳下板凳跑至厨房跟爷爷奶奶一起吃饭,他不爱吃青菜,挑挑拣拣的将这些绿叶夹出去,爷爷刚想斥责,规矩的敲门声响起,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小孩儿好奇心重,当即跑去开门,这不就是刚才楼下的那个男人吗?男人脸黢黑,身材矮小,面色总带着铁青凝重,愣神于原地,带着几分拘谨轻声询问:“您找谁?”

 

男人一见他便笑开了花,抻臂将小孩儿搂在怀里左左右右仔细查看,不知道为什么,郭奇林眼里竟蒙上一层水雾,一定是家里温度太高。怹应该就是爷爷嘴里的爸爸吧,仔细瞧瞧,一时间竟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回家了,嗯!准是被他吓跑了。

 

“回来就进来吃饭吧。”

“哎。”

 

男人脆生生的应了,拉起小孩的手,小孩儿怯怯的跟在他身后挪不开步子,男人似想起些什么,变戏法的掏出一串糖葫芦塞到小孩儿手里,小孩儿抬头看他,忽然发现这人也并没有什么青面獠牙,详看还比刚才平添了几分可爱。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手缩在男人的大手里,一起奔至餐桌吃饭。

 

男人坐定向高堂寒暄一番,小小的孩子便已懂事的端来新的碗筷,爷爷没有说话,只是罕见的将大孙丄子垂涎已久的红烧肉分了几块给儿子,小孩儿仔细看去,学着爷爷的模样把肉夹到男人的碗里,低声道

 

“爸爸吃肉。”

 

不顾男人错愕的表情,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饭,爷爷的儿子叫爸爸,童谣里就是这么唱的,这样叫准没错。可到底什么是爸爸呢?像隔壁王伯伯那样把儿子举在肩头看庙会?像隔壁李叔叔那样陪儿子参加亲子运丄动会?还是,像爷爷那样,从不提一句,却总是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这几日的亲子时光很快乐,有爸爸其实也挺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孩很懂事,和爷爷奶奶一起送爸爸到车站,不哭也不闹,只是在男人快进站前疾跑了几步至人身后

 

“爸爸!”

 

男人停下脚步,却没有转回头,衣角被人拽着扥了几下,小孩儿将手藏在男人宽厚的手掌,两只小手用丄力的握着男人的手,把手心的余温全传给男人刺骨的手。

 

“爸爸,以后带我到北丄京玩好不好?”

“好,好。”

 

小孩儿松开手,像爷爷奶奶的方向跑了几步,背对着男人道

 

“爸爸快上车吧,一会儿火车要开了。”

“好。”

 

男人始终没有回头,只是眼眶早已通红,大踏步的向前方去,小孩儿跑到爷爷奶奶身边,跟爷爷一起,目送他上火车。一滴水砸在手背上,滚丄烫,烧灼,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爷爷的。

 

男人坐在火车上看着外面的三位,直到火车轰鸣,开启,雪地里的人消失不见,男人才敢痛痛快快的靠在椅背上落泪。尽管早已经历离别,却有了别样的酸楚,被小孩儿捂热的手再次回归冰凉,说不清的心疼与酸楚,怕不是这一辈子都少有的情绪。儿子,再等等我,等我混出个模样,就接你回家。

 

忽然有一日,男人红遍大江南北,郭德纲、德云社,这六个字猛烈的吸引着人们的眼球,苦尽甘来,说的便是这个男人。男人信守承偌,将儿子接到自己身边同住,一起的还有收的几个小徒丄弟,除了陶阳,都比儿子大些。小孩儿也不认生,刚来就跟着烧饼疯跑,郭德纲摇摇头,这么些个孩子,可有的闹了。

 

“走啊林林,看师父演出去。”

 

烧饼拽着小孩儿往剧场去,走到半路看见烧鸡店,一狠心一跺脚拿零花钱买了两只烧鸡,不顾烧饼错愕的眼神,小心翼翼捧着,彷如一件稀世珍宝。一直到后丄台都没舍得放一下。

 

“这哪儿来的烧鸡啊?”

“我用零花钱买的,妈妈快吃。”

“你这孩子......”

 

王惠说不出的感动,伸手揉丄揉小孩儿的脑袋吃了起来,郭奇林看着妈妈,突然也落泪了。

 

“怎么了儿子?舍不得妈妈吃?”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我这孩子太孝顺了,我怎么这么孝顺呢。”

 

众人捧腹大笑,可是谁都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真情。小孩儿蹲在下场门,看着父母在台上酣畅淋漓的模样,一场下来气儿都喘不匀,回来还要帮衬家里,有几口肉也都给了孩子们,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爸爸,吃肉。”

 

小孩儿把烧鸡递到父亲面前,一如往昔将红烧肉夹进爸爸的碗里,他哭了,爸爸也红了眼。

 

“我的林林啊,快些长大吧。”

 

岁月翩跹,悄无声息的流逝,白驹过隙的时光总容不得人去感叹,看起来十几年很久远,可谁又不会感叹光阴似箭呢?撕掉一张日历轻而易举,而那些被撕掉的泛黄的纸张,却是我们再回不去的时光。

 

02

 

我不喜欢热闹,更不喜孤独,我错了吗?我总是这样发问,或许错了,或许没有。我没有大将生来胆气豪,有的只是一腔孤勇。妥协还是坚持,我不知道,只是这一次,我想跟着心底的那个声音走。

 

柳条抽芽,舒展黄绿嫩叶的枝条,随着微微的春风在空气里施施然起舞,那些从树叶缝隙间散落下的阳光撒落在身上,沙沙的落笔声下蕴藏着快乐还是悲伤?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如是想着,将摊在桌面上的纸卷折叠,索性趴在桌上睡起了大觉,监考老丄师投来诧异的目光,推推人提醒他快答卷。他像是犯轴一样趴在桌上死活不肯动弹,老丄师也拿他无法,待到愉悦的结束铃丄声响起,嘚嘚瑟瑟的向大家展示空白的语文卷,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同学们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不知道后续,不知道结果,只知道那个老丄师引以为傲的好学丄生再也没有出现过,教室里多了一张空荡荡的桌子,铺天盖地的谩骂是少年初中生活的句点,他也有了一个的新名字,叫郭麒麟。

 

“滚!你给我滚出去!”

 

早已料想到父亲的态度,可突如其来的破裂茶杯还是打破了他全部的思绪。嘴蠕丄动着,不知说什么好。弄砸了岳哥的专场,少年很抱歉,却是梗着脖子不肯认一句错。

 

“我说传统相声,弘扬传统,我错了吗?”

 

少年不服的质问,得来的却是父亲不留情面的一脚,踹在腿侧,疼的人龇牙咧嘴,却不肯跟人认一句错。

 

“我也有好好写本子的!”

 

少年不忿的将本子捧至人面前,视若珍宝,父亲却弃之如敝履,耳边呼啸阵阵暴怒,低垂眼眸将本子一张张捡起,没留神,豆大的泪珠晕染纸张,眼前模糊一片。

 

“你用不着说相声了,是我没教好你,老老实实回去上你的学去吧!”

 

少年瞬间滞住,手下动作一怔,再无二话可言。努力跳出舒适圈,没成想这些努力中父亲眼里竟是一文不值,嘴角扯出苦笑,深鞠一躬不复出言,起身退出书房。

 

随手将台本扔在卧室书桌,翻腾行李箱将换洗衣物收拾好,拖着行李箱出门,夜已经很深了。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像是在提醒着什么,回头一看,父亲就站在台阶上,张嘴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大半夜托着行李往外走,离家出走?”

 

熟悉的话语出言,脚下宛如被桎梏般挪不开寸步,半晌无言,心下思绪一转,绕过父亲的话头另辟蹊径。

 

“没有,我在数星星。”

 

“数星星?来跪外面,抬头数,天上有多少星星,我便打你多少板子。”

 

抬眼望向天际,繁星点点,似乎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最好的诠释。尴尬的朝人笑笑,“明天行吗?明天数。”

 

“就今天!明天天气预报有雨,哪来的星星?”

 

日常与父亲耍心眼,没成想还是败给父亲这只老狐狸,气恼的跪在原地,抬头望着星河,这得数到什么时候去!似刻意拖延时间,盯着其中几颗挪不开眼,看久了,竟有些出神,长期处着快节奏的生活,沉闷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多久没见过这般美好的夜景了?

 

“数清楚了?”摇摇头,算是回应了人问话,郭德纲坐在儿子身边,一同望向天边的夜景。

 

“不让古人,是谓有志;不让今人,是谓无良。小俗便雅,大雅则俗。在合适的场合给合适的观众说合适的相声,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跪了这么久,膝盖该疼了吧?起来,回家。”

 

夜色透出凉意,直往膝盖里钻,郭德纲轻拍少年的肩膀,伸了只手给孩子借力,郭麒麟顺着人力道起身,久跪的膝盖散出酸麻之感,落人身后一步跟着回家,打过招呼便回卧室。

 

卧室依旧像往日那般干净整洁,唯一不同的,随手扔在书桌的台本似被人挪了地方,心下狐疑,紧走几步翻看,密密麻麻的小字竟全是父亲的亲稿。

 

你是我敬仰的万梦星河,却将夜色的一腔柔情皆数赠我。

 

嫩绿长条飘扬,河水静止不见纹,水边丛出青青草,引出绵绵远道。谁都会做错选择,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坚持。我只希望,在这个传统相声在并不被人看好的时代,仍然能够坚强、顽强的存活下去。

 

03

 

所谓父丄母丄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太阳失了温柔,像火球照射着大地,似要散发全部热量。太阳恣丄意横行,挥舞着它的铜盾横立在充满黄丄色烟雾的天空中。灼丄热的空气里没有一丝凉意。知了知了的蝉鸣叫,一心往树上爬,爬的高高的,好逃离烧灼的地面。

 

“真要走啊?这家就住不下你是吗?”王惠忍不住埋怨几句,抓丄住人行李箱怎么都不肯松手。

“这不都说好了吗?房子租金都交了,五年呢。”

“咱家差你这点钱不成?”

“没有,这不是那边离得近,方便嘛。”

“你甭废话,一周回家一次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您放心吧。”

 

拜别了依依不舍的母亲,可算是松了口气,闭目凝神靠在座椅上再不愿多说,他想搬出去很久了,自己看房,找中介,买家具,签合同等等等等一系列,直接打了五年的房租,给父母来了一出先斩后奏。不顾惊掉下巴的父母,自顾自的通知家人,火速收拾行李搬家,只是那天,父亲给他撂了一句,儿子长大了,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到今日也不肯来送送他。

 

“今儿郭老丄师有演出安排,你别多心。”

“我多什么心,本来也不指望怹来。”

 

“吱——”刺耳的急刹车传来,整个人向前倾倒,不悦的蹙眉,转头却看见郭老丄师熟悉的面庞。心下错愕,赶忙下车。

 

“别下来了,就这样吧。”

 

这一句话拦住他,摇下玻璃抬头直视父亲。

 

“您...”

“那什么,你 妈给你拿的炸酱,你不是最爱吃她做的炸酱面了吗,出去自己买点面条豁楞豁楞吃。还有药没拿,头疼感冒发烧吃这些,别自己出去瞎买药吃,你 妈给你准备好的不拿。”

 

接来父亲一股脑塞丄进来的药,脸上带着诧异,郭德纲像怕人不信似的又补了句:

 

“你走的太急,没拿,你丄妈让我给你送一趟。行了,快走吧,再磨蹭天都黑了。”

“哎,爸我走了。您也快回家吧。”

 

招呼助理开车,车子缓缓行驶,似有丄意似无意放慢了速度

 

“怎么了?”

“郭老丄师在看你。”

 

郭麒麟赶忙掉回头,发现父亲没上车,站在后面盯着前车看,反倒弄的自己不自在。

 

“郭老丄师今天有通告,按理说不该这么早结束。”

 

尹航再没多言,留下这一句话由他自己琢磨。郭麒麟打开炸酱瓶子,闻一口便知这是出自父亲之手,父亲口重,每次搁盐就像不要钱似的放,塞给他的药是最常吃的几种,原以为是落下了父亲丄亲自来送,可是母亲怕他不爱吃药,早就在他上车前就放在了后座,手里拎着两兜同样的药,不知怎么,突然就鼻子一酸。

 

偷偷回过头去看,父亲还站在原地眺望,只是身影越来越小,忽而想起十几年丄前的那一天,自己也是这样,陪着爷爷奶奶望着怹离去的身影,那时的自己不争气,红了眼,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也还是红了眼。父母丄子女一场,却只是在匆匆离别间渐行渐远。

 

这一年好像很顺利,接了综艺,拍了电视剧,上了喜剧人,开了专场,好像顺风顺水,却无时无刻不按着一个标签:郭德纲的儿子郭麒麟。与父亲一同参加颁奖典礼,亦步亦趋的跟在人身后,却也只是帮人拿奖杯的份儿。没我奖请我来做什么!郭老丄师缺给怹拿奖杯的助理怎么的?暗自想着,有些忿忿,却又叹口气,都拿父子两来炒话题,郭麒麟是郭德纲最优秀的作品。

 

时不时把自己童年翻出来,把严苛的规矩翻出来,原本都已经过去的故事再次拿出来一遍遍说,到底是在炫耀自己教育方式的成功,还是让自己儿子的心再一次的煎熬?

 

“晚上回家吗?”

“不回去了,太晚了。”

 

二人坐在休息室,他看得出父亲很想亲近他,可是刚才父亲提到的挫折教育让他难受,搬出来就是想逃离这些,可是为什么,他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的逃离,父亲一句话,就又会把他拽到跟前。他努力的爬,爬上独属于自己的天空,可突然发现,无论怎么爬,四四方方的天空像是被上了枷锁的牢丄笼,无论何处都被打上了郭德纲三个字。

 

拜别父亲,掉头开车去了师父那儿,只有那里才能让自己放松丄下来。推杯换盏,几杯下肚,没多久便醉了过去。

 

“早晚有一天,那个奖杯是我的。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郭德纲,是我郭麒麟的父亲。”

 

于谦没说话,只是揉了揉喝多了的孩子:

 

“师父等着这天呢,乖。”

 

诉过去像是在刻意卖惨,畅未来又像异想天开。自丄由且洒脱,骄傲且肆意,逆风翻盘、化茧成蝶,翩翩公子少年郎。人们在身上加了太多的标签,可我只愿,我是我,我只是郭麒麟。

 

04

 

我向着你的方向倔强生长,希望有一天能钻进你的心里。我抓不住这世间的美好,只能装作万事顺遂的模样。黑丄暗总是让人恐惧和窒丄息,我渴望着,黑丄暗里的那束光。

 

“呦,稀客啊。”师丄兄弟话里带着刺儿,却还是热情的将小孩儿搂了过来。

 

“怎么想的?今儿回家来了?”

“这不长时间没回来,看看嘛。”

 

众人臭贫着,郭德纲站在楼梯口往下看,一屋子的亲子爱徒,实在很难让人不满意。不便打搅他们,回屋看起了书,没一会儿,房间门便响起了规矩的敲门声

 

“爸,吃饭了。”

“好。”

 

乐呵的附上儿子的肩膀,与人一起下楼,像往常一样,众人吃了饭才轮得到他郭麒麟,青年也自觉的往后面撤。

 

“大林,坐这儿来。”

 

郭德纲招招手,示意儿子坐在自己手边的下位,“行了,别客气了,属你蔓儿大。”

 

郭麒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坐在父亲身边。

 

“那年你刚回来,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吃白菜,委屈吗?”

“都过去了爸...”

“过不去。我只有把你教够了,把你骂够了,出去才不会有人骂你。”

“爸...”

“你自己说,这些年,还有人骂你吗?”

“没有了...”

 

对面是坐在母亲身上被搂在怀里的弟丄弟,弟丄弟的饭碗里盖着一层又一层自己从小想吃吃不到的红烧肉。郭麒麟再没说话,低头的那一瞬间很好的掩藏了自己的落寞。自顾自的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旁边堆砌着是他怎么都不愿意碰却不得不吃下去的白菜。不知怎么,郭德纲鬼使神差的将红烧肉夹在大儿子碗里,郭麒麟明白父亲的心意,却不动声色的将碗拉走不肯接。

 

“我爱吃,师父给我吧。”

 

烧饼慌忙拿碗去接师父筷子上的红烧肉,郭德纲也顺势夹给了烧饼,桌上的那碟子红烧肉像是一道红色的峡谷,将二人的距离硬生生的隔了开来。郭德纲看着手边的孩子,突然有些出神,一如当日那个挑食,独自蹲在楼梯口吃白菜的孩子,原来他已经这么大了,原来我们的裂隙,也已经这么宽了啊...

 

不知怎么,郭麒麟看着那盘红烧肉直犯恶心,食不知味的塞了一整碗饭,强忍着不适塞干净碗里的白菜,不顾规矩跟席上人告罪。

 

“爸妈,哥丄哥们,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了。”

 

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逃也逃似的冲向房间,房间门关上的一瞬间直奔卫生间抱着马桶就吐,恨不得将刚吃完的东西都吐出来才罢休,吐的眼泪横流,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寻一舒适的姿丄势坐在地上再不肯起来。

 

歪斜的坐在地上靠着浴缸,摸索着藏在身上的烟,用并不熟练的手势点燃,猛吸几口便吐,呛的直咳嗽。郭麒麟不会抽烟,却极爱用抽烟的方式排遣,吐几个烟圈,烟雾缭绕,弥漫着整个空间,眼前朦胧一片,似乎什么都看不真切。

 

“喝点水吧。”

 

顺着声音看去,郭麒麟错愕的看向那杯水的主人,惊慌失措下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藏烟还是接水。

 

“行了,你也这么大人了,自己有分寸就成,漱漱口换身衣服,你栾哥饼哥要走了,去送送。”

 

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倒是吓了郭麒麟一跳,慌忙起身接来水漱口,洗了脸打开衣柜,心下不禁吐槽,自己早已不回玫瑰园,临走时也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怎么还会有自己的衣服?打开衣柜着实下来一跳,家里的衣服竟比他自己出租屋里的衣服还多!从短裤到长衫,半袖到棉袄,从里到外,就连睡衣也一件不缺,打开另一个柜门,更夸张的是,里面整整挂了一个柜子的大褂。

 

随手拽了件衣服扔在床丄上,细细打量着房间,干净舒适,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些人味,也是,两年多没住过了,原来,自己也两年多没回过家了......

 

换了衣服立马展了笑颜下楼送客,与兄弟寒暄一番,又是一阵伤脑的应酬。索性也是自己兄弟,是真疼小孩儿,也不多留,该走就走,省了郭麒麟不少精力。送走师丄兄弟回屋帮母亲收拾餐桌刷碗,收拾干净便悄悄开车回家谁都没说,不想多停留,也怕说了走不了,干脆选择不告而别。只是那日之后,郭麒麟再也没回过玫瑰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哟,稀客来了。”

 

于谦嘴上应承着,眼睛盯着电视,压根儿没往宝贝徒丄弟身上瞟,郭麒麟也没在意,放下东西陪师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师父,您还看这个?”郭麒麟不解的指着电视里的《知否》问

“你师娘爱看,这不带着洋洋田田回娘家玩了,我得帮她看了回来好告诉她剧情啊。”

“得,这一嘴狗粮吃的。”郭麒麟笑着与师父开玩笑,“这不是有回放功能,您等我师娘回来一起看啊。”

“岁数大了,操作不了这些,麻烦。”

“嗐,不麻烦,您有什么不会的让洋洋教您啊。”

“是,这点我比你爸强,我守着两儿子呢,不像他。”

 

于谦乐呵的端起茶微抿,郭麒麟再傻也不会听不出师父的言外之意,规规矩矩的起身在人面前站好

 

“师父…我这不是,工作忙嘛。”

“嗯,也是,忙能忙到两年多除了过年不回家。我徒丄弟出息。”

“不是…我…”

“行了,吵我看电视。”

 

于谦摆摆手,不乐意在听,郭麒麟也乖觉,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不多言语。

 

“侯爷,这大清早前来,是不是为了你家二郎落榜之事啊?”

“犬子无才,我也是想过他考不中,可若是他还想再考,却又不能不问清楚他到底差在哪里,免得下次再犯。”

 

“这老侯爷,倒是跟你那爹有的一拼。”于谦指指电视,抬头看宝贝徒丄弟,见人满脸疑惑,解释道

 

“老侯爷有三个儿子,只把老丄二带在身边亲自教丄导,八岁进宫见官家,得到官家的赏识,进宫面圣,带的也是老丄二,你瞧,像不像小时候你爸把你和陶阳带上去说相声去?”

 

“老侯爷一辈子大风大浪,却在儿子科考时紧张的要命,那模样,我瞧着跟你爸在你退学后第一次上台说相声的时候一模一样。”

 

“今儿这集是他儿子科考落榜,他去询问主考官原因,你当年要退学,你爸跟你们老丄师坐了挺长时间,你正式登台学艺,虽然他没主动教你什么,却在我跟高老板那儿旁敲侧击的打听。”

 

“可是…我爸用尽手段培养我,想让我成材,到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我好?”

 

“只有不守规矩的人才觉得规矩严苛。你给我永远记住这句话。郭麒麟,你从小出生在一个传统世家,这些规矩对你来说,真的严格吗?不过是你骨子里的反叛找出来的借口。”

 

郭麒麟张了张嘴,发现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反驳的点,垂头站在一旁不言语。

 

“而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你爸给你的都是束缚了?你早干嘛去了。你爸给你托关系上节目,给你熬夜改本子还不让你知道,那时候你怎么不嫌他严苛?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有条件的?云丄鹤九霄里面出不了头的人丄大有人在,凭什么你出来了,因为你比别人优秀?你错了郭麒麟,仅仅是因为,你是郭麒麟罢了。但你也要记住,你父亲只为你提丄供了平台,接下来该怎么走,也是你自己的事。你不只是郭麒麟,你也是郭奇林,是他郭德纲的儿子。没有任何名头,仅此而已。”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也深远矣。”电视里不合时宜的念了这句台词打破了师徒间的寂静。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郭麒麟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可以了。这是你爸的原话,从始至终,他也只是希望你快乐健康。”

 

“可是师父,我并不快乐。”

“他的初衷未变,只是你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他岁数大了,容易心软,不愿意拿对你那套对安迪,不仅是心软,更是没精力了。”

 

成年人的崩溃每个人都有,不如意事常八丄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没有人能分享你的痛苦,没有人能与你共情。只有当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才敢卸下自己强忍的伪装。

 

05

 

雪来了,它告诉我仍然可以相信童话。所有的糟糕都是经历,所有的美好都会不期而遇。我丄干嘛非得活在别人的嘴里呢?我活在自己身上不是也挺好吗?

 

柔暖的清风代替凌冽的寒风,这意味着,冬天的严寒即将消散,春天来了。山坡上的积雪慢慢融化,留下原本的模样,泉水叮咚作响,世界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这个地方叫横店,为了看看你,我把全组人都拉到了这里。”

“他们可能不愿意看我,也就您想看我了。”

“明天我准备带这一百多人到你们那个组里去探班,给你们导演来个下马威,我拉一车饮料水果,卸到现场,我让他吃。”

“好家伙吃不完不让拍。”

“让他对我儿子好一些...”

 

郭德纲用着平和的语气跟儿子道,全程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生怕自己流泪让儿子看了笑话,郭麒麟也低着头,父子二人不肯对视,这倔模样如出一辙。

 

“晚上还回组吗?”

 

郭德纲搓丄着手,小心翼翼发问,郭麒麟刚想说回,可是看见父亲紧张的模样,一时间竟说不出口,二人尴尬的站在原地,谁也不吱声。

 

“我跟你们导演说一声,今儿晚上跟我们住。”

“不是师父...”

“行了,跟他们好好玩去吧。”

 

拗不过人,只好跟着师丄兄弟玩,倒是这一撒疯,让郭麒麟放松了不少。酒足饭饱,该回屋了,可是想到今天晚上得跟父亲师父住一块儿,心里别别扭扭的。拿着房卡开了门,跟二位打过招呼,父亲在逗小儿子,师父在逗两儿子,谁也没理他。郭麒麟自觉,乖乖的拿着东西去了里屋收拾。

 

隐隐约约听到屋外电视声响,好像还是《知否》,郭麒麟笑笑,得,今儿不知道又是帮师娘看的还是帮母亲看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也深远矣。父亲为我计过了,也为你计过了,现在,我得为我的娴姐儿计一计了。”

 

郭麒麟被这句话引了过去,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仔细咂摸这句话的含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也深远。从小到大,父亲为自己打算的够多了,从出国留学,到拜师登台,从名校旁听,再到专场商演,拍戏、综艺、话剧......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我任何时候都有退路。这是自己最自豪的一句话,而这背后的底气,何尝不是父亲为自己的谋划?父亲为自己谋划了,而今,也该为安迪谋划了。 

 

再三思量,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被触动,原以为坚丄不丄可丄摧的一层冰刹那间消融,露丄出原本最真丄实柔丄软的田野。

 

“郭老丄师也来了。”

“啊?”

 

郭麒麟愣了下神,抬腿就走,“好家伙我这请的是探亲假啊。”

 

在颁奖典礼上,意气风发的青年捧着奖杯,主持的老父亲说不出的欣喜与骄傲。曾经跟在父亲身后被打着星二代标签的孩子,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郭麒麟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谢谢总设计师。”

 

拿着奖杯与父亲臭贫,再也没有往日听到这句话的别扭,原来长大就明显的特征就是,与自己和解。

 

下了台二人坐在休息室,郭德纲犹豫再三,终于再次问了那句话:

 

“回家吗?安迪挺想你的。”

“回,探亲假,可不得回家嘛。”

 

郭麒麟笑着应答,不去看父亲诧异的神色,起身帮人收拾东西。

 

“最近天凉,您再套一件吧。收拾好了爸,咱回家吧。”

“好,回家。”

 

郭德纲起身接了郭麒麟手里的外套穿上,拍拍小孩儿肩膀,眼里满是骄傲的神采,抻臂将人拥进怀里,一起上车并排坐在后座。

 

“爸,这是我得的第一个奖,您拿着玩。”

“我才不爱玩。”

 

郭德纲嘴里嫌弃着,心下的欢喜丝毫不掩,接来仔仔细细的擦丄拭着,一路上盯着奖杯,怎么都不肯放。郭德纲这满心欢喜,郭麒麟可是累的够呛,成日赶通告,好容易休息会儿,歪在座椅上便睡着了。郭德纲原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儿子的睡模样实在可爱的紧,脱丄下外套给人盖在身上,轻轻将人放倒,脑袋枕在自己腿上,爱怜的揉丄揉小孩儿没二两肉的小丄脸,时不时的给人把衣服盖好生怕他着凉。

 

待郭麒麟转转悠悠醒来,一旁的郭德纲早已困的打盹。揉丄着惺忪的睡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父亲腿上,慌忙爬起身,倒下了郭德纲一跳。

 

“怎么了这是?毛毛躁躁的。”

“早到家了,您怎么不喊我啊?”

“看你睡的挺香,就没叫你。行了,下车吧。”

“您腿有没有不舒服啊?您外套没穿!”

 

郭麒麟赶忙追着老父亲下车,还没来得及把外套给人裹上,一双宽厚的大手便抢了外套披在他身上,他怔了一怔,许久没反应过来,父亲都到了家门口等他

 

“磨蹭什么呢?衣服披好,待会儿着风喽。”

“哎,哎来了。”

 

紧走几步同人一起进屋,入眼的客厅满是温馨,茶几上摆放着姜汤,母亲就站在楼梯口等着父子二人。

 

“回来了?林林吃宵夜吗?我给你下点面吧。”

“不用了妈,您别忙活了,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不吃哪儿行!你都多久没吃我做的饭了?”

“明天,明天一定。”

 

狗腿子般的上楼给人捶背捏肩,说了不少好听的才哄得母亲眉开眼笑,乐乐呵呵的回屋睡觉。

 

“去换身衣服,来书房一趟。”

“哎。”

 

郭德纲自顾自的去了书房,郭麒麟暗自腹诽,就知道,回家准没好事儿。回屋换了睡衣,却又不想那么快赴死,躺床丄上随手拉开抽屉打发时间,挨个儿翻过,最下层的抽屉竟塞满了烟盒,吓的人慌忙翻身下床挨个儿查看,每个种类的烟各一盒,那天他抽烟被父亲撞见的那种,竟整整齐齐码了一排。

 

不敢耽搁,起身至父亲书房,规规矩矩敲门,待人应答后丄进入,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抬眼看到父亲把他的奖杯放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一时间五味杂陈。

 

“来过来,你送我一奖杯,我也得还你一样,省的你说我抠搜。”

“没有的事儿。”

 

郭麒麟讪讪一笑,拿起父亲桌上的折扇,上好的湘妃竹,打眼瞧过就知道是好东西,心下欢喜,嘴上还不忘跟人贫

 

“这么好的扇子,您送我,这我可得供起来留着传辈。”

“别说,这扇子打人倒挺疼,你试试?”

“.......”

“本来想给你写个字儿,怕写完你嫌不值钱,就没动笔。”

“您要给我写什么啊?”

“得失。”

“为什么啊?”

“为什么?自个儿悟去吧!”

“爸,我房间的烟?”

“不知道你抽什么,就都买了,大小伙子,又是公丄众人物,自己注意影响就行。行了,回屋睡觉去吧。”

 

“爸,我想吃红烧肉。”

 

这日吃饭,郭麒麟一改往日作风,换上大丄爷做派,尽管红烧肉就放在他眼前,也不肯动手去夹,非得把碗挪至郭德纲跟前让父亲去夹,郭德纲也乐意惯了,挑了几块放在儿子碗里。

 

“满意了不,祖丄宗?”

“满意,满意。”

“我的林林啊,慢些长大吧...”

 

眼前水雾弥漫,这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

 

什么是得失?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父亲的严苛造就而今的郭麒麟,父亲的宽待成全而今的郭麒麟。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我们生而闪耀,又何必活在别人的阴影中。我可以一辈子不如我的父亲,但我一辈子都要为我喜欢的事业而奋斗。





陈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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