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石灰和焰火01
马嘉祺x刘耀文
又名《我和我上司儿子谈恋爱了》
我们为体验这些可怜的、美妙的、灿烂的感觉而活,每一种被我们排斥的感情,都是一颗被我们熄灭的星星。
——赫尔曼·黑塞 |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有一些漫长的秋日会给人一种热情回燃到夏天的错觉。这些稀落的日光像心里一面面被台风伏倒又树起的旗帜,然而我们知道这次的“树起”与以往与将来的每一次“树起”都一样,蓬勃,蓬松。
我们的人生有无数次这样的生生灭灭。
直到很久过后,青春期不再是青春期,但我们仍拥有一个秋日。
这座城市拥有和所有城市一样的独一无二的晚霞。晚霞持续的时间大概半个小时,从涨潮到逐渐褪去,刚好是学生们从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到吃完晚饭上晚自习之前的一整段时光。
这个时候会有人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大家都齐刷刷停下手中在做的事。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惊叹,来自于对手头写不完卷子、游不尽的题海的空虚。
因此每一天都晚霞都是不一样的。刘耀文经过仔细观察得出这个算不上结论的结论,不管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来说。
教学楼和十字街道路口的晚霞也是不一样的。十一国庆前的街道上空,秋日还没有浸出酒精蒸发微凉的味道,年轻的背影勾肩搭背手挽着手在街上闲逛,填满这条每个路灯挂着红色中国结的大道。
刘耀文拎着滑板站在路口,高三刚月考完,难得可以休息一下的晚上,迎接他的还有七天压缩到三天的国庆假期,为此他前桌秦宇华特地抽语文复习的十分钟写了一首古文diss这个“卑鄙无语”的事情,以“不足为恨也”结尾。
难道高三生就不是人了吗?就不需要放假了吗?非人哉非人哉!
他同桌沈芷用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他说你还是先复习吧,我相信你高一的赤壁赋还没有背完。
两天的联考就在十一国庆前怨声载道又星星眼的等待中结束了。
刘耀文去体育场滑滑板的时候还穿着校服。白的polo衫和灰色的校裤,他的长腿藏在校裤里,不管是走动还是站立,都落下笔直的光影,干净又清爽。
妈妈就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
恢复单身后他妈妈专注于工作,朝阳工作室,坐落于一条栽有一路梧桐树的接到名曰“秋日里”,有一大批大学生毕业的男女青年,艺术工作相关,确切事务不明。
妈妈说九月底请他们吃自助餐,以犒劳九月份对他们的压榨和加班。这么体贴的好老板不可多得,平日里这些年轻人也都喊她惠姐惠女士。惠女士这个称呼还是听到刘耀文喊才喊起来的。
他们家一直秉持平等民主的家风,刘耀文给他妈备注就是惠女士后加一个金黄脸和头发穿紫色衣服的女生emoji。
初中某次刘耀文放学去他妈工作室,一些姐姐围上来问他高几。也是,十四岁长到一米八的小孩也没有几个,他不笑的时候、戴口罩的时间显得锋利,谁知道还是个爱看铠甲勇士小猪佩奇的小孩。
别人一逗就脸红,“调戏”他的人多了就跺跺脚,喊“姐姐”,最后一个尾音向上翘,直男撒娇,特别是可爱的小直男,最为致命。
九月底的自助餐豪华又昂贵,流光溢彩的街头落下一个穿校服的高中生正在迷失。妈妈说晚上自助餐让他也要来吃,难得放松一下不用复习,但是由于自己又要和小姐妹去聚餐,留下刘耀文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端详七彩晚霞。
快要落下的太阳从钢筋混凝土中穿插投射,刘耀文优越的弧度在强烈的光线里清晰可见,脖子的大概轮廓印上明暗交织的花纹,让人想到天鹅、花瓶、以及春风柔和中的杨柳枝条。
红色灯的小人暂停,绿色灯的小人行走。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留下他孤立站在交通灯下。
妈妈给他发送一个名片,柴犬头像,微信名Moisture,画风严重不符却意外和谐。妈妈说这是工作室的一个哥哥,让他来接你。
Moisture十秒钟通过了好友验证。
通过时刘耀文正因找不到自助餐厅而微微无助,此时又有一波人流穿过了他。秋日泛起一层层的铁屑,碎出猩红的幻化。
马嘉祺收到的验证通知来自一个动漫小人,动漫小人说:“哥哥,我是刘耀文。”
他瞬间就想到了十六岁那年养过一只柴犬。后来这只柴犬长大,和他拱一个被窝,最后走丢。马嘉祺其实更愿意相信它没有走丢,他在十六岁就寻找到一个辩证的事实:这只狗只是永恒停留在线性的时间轴上了。
时间是线性的。马嘉祺在某次作文里洋洋洒洒提到这句话,他举例了火星上也有重力加速度的例子,以证明万物的不可复原性。就是这样一个理性和感性夹杂的人,这个人的作文拿了39分,满分60。
老师说,作文不可以这么写。
那么作文可以怎么写,作文要怎么写。要歌颂劳动最光荣最崇高最伟大,那么劳动是最美丽的吗,确实也是正确的,但“时间是线性的”,就是不对的。
彼时他的学习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语文算是他拿的出手的科目了,于是这次打击也是无法磨灭的。
在他一意孤行要搞音乐学音乐的时候,他爸爸坐在软软的老板躺椅上凝望着他。作为父亲,他的眼里是一汪大海,他望着他,像望着在大洋中央扭转形成的飓风。
学音乐,可以。他爸爸盯着他的成绩单思忖很久,举例说,作文里也没人规定不可以写火星对吧。可是马嘉祺读出了里面很多的味道。
最亲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并不是永远都相爱的。这句话里有不支持,有失望,有一点决裂的缝隙,也有正在动摇的根基。
它是冷漠的,也是温存的,就像他爸给他找了音乐老师,给他交学费读音乐学院,同样也说着并不温存的话。
“你觉得呢,马嘉祺。”
火星是可以被记录的。马嘉祺觉得。他还觉得这句话可以被写到歌词里。
朝阳工作室的offer就是在和家里疑似破裂疑似未破裂的第二天收到的。
这种家庭关系处理起来最麻烦,如同吃一块椰子粉,一呼气粉全部都卷进了鼻腔里。不得不承认是在这个家里马嘉祺有了儿时弹钢琴的音乐启蒙,也是在这个家走上了音乐这条躞蹀的道路。
这家工作室的工资不薄,背后的人脉也可观。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每天都打扮的很精致,时常会让人感觉到细节的可爱。
然而这样可爱的人能够把这间可爱的工作室在这个大城市发展到有立足之地(“秋日里”的坐标就足以证明),且仍在源源不断地扩展,说明单纯的人同样也很聪明。
马嘉祺后来知道她有个儿子,念高中,英语很好。有次这个男孩子来公司写作业,被姐姐们逮着聊天。男孩子长得阳光漂亮,这样的人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
而马嘉祺自己属于轻描淡写的那种帅,他加入工作室的那天确实引起了这些艺术生们的一些轰动。以至于有几个女孩还总是给他点奶茶想请他吃饭看电影,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了。
他看着挺漠然,倒也不冷漠,只是跟人交流从来不过火。
说得上温柔也说得上得体,但也给人一种被水波推开的错觉。惠姐也挺喜欢他,可以说惠姐喜欢所有有艺术细胞的聪明人,再加上马嘉祺看上去散漫实则认真,别的人看到刘耀文怎么说都觉得是上司的儿子要特殊照顾,但是马嘉祺似乎对“要和上司儿子搞好关系”这件事也很漠然。如果让他和自己儿子相处应该也不算差。
所以在九月三十号这天,她把马嘉祺的微信推给了自己儿子。
马嘉祺也没什么意见。他很有主见,没什么人能掰动他左右他,同时又没什么想法,小事上不太纠结。或者说他对刘耀文印象还不错,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拒绝这件事。
不知道惠姐怎么给她儿子介绍自己的。马嘉祺也不是特别好奇,只是刘耀文发出的“哥哥”两个字太扣人心弦——单纯意义上的扣人心弦。
他通过好友之后盯着与动漫小人的聊天界面放松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字:
“嗯。”
“我是马嘉祺,你现在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