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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

神奇是朋友家养的一只小奶猫。
它出生才五十天,品种是孟买猫,一身黑色小绒毛,金色眼球,一步一蹒跚,萌的我小宇宙都快爆发了,可朋友还是决定要抛弃它。

朋友的爸爸有很严重的洁癖,神奇即使未排泄也仍会让房间里有一种混合着猫粮塑胶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没法说难不难闻,只是古怪,而大部分人面对熟悉的油漆,指甲油,道边新铺好路的浓郁沥青味都可以忍受下来,唯独古怪而陌生的味道没法忍。

神奇以一种似乎很常见的理由即将被抛弃掉,而它现在正天真的躺在我怀里喵呜喵呜的叫着不懂自己要面临的命运是如何残酷。
一只才五十天左右大的小奶猫一旦被抛弃会有无数种凄惨的死法,冻死,饿死,被凶猛的野猫咬死,甚至一不小心被疾驰的车轱辘碾上那么一圈,啧,这画面感。

我打了电话给妈妈,把这只小奶猫被抛弃的命运和种种不一样的死法说的声泪俱下,但她还是扔给我一句“我只养一只畜牲,家里有它没你,有你没它。”没有给我任何做出选择的机会甚至思考自己被赶出来后会不会也死在车轱辘底下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好吧,看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

我家住在小巷子深处的一栋老楼里,不是哪一年起楼下突然出现了那么几只野猫,几个冬天过去,它们很好的在这里定居并养育了自己的下一代,二楼大妈每天早中晚都会下楼把吃剩的饭菜拿去接济它们,我想把神奇放那里至少应该不会被饿死。
第二日清晨朋友上班,我抱着装着神奇的箱子下了车溜达回家,到楼下时我看了眼那几只已经长大并胖成一坨的大肥猫们,再三犹豫还是打开了箱子,把神奇放到地上。
“各位朋友,看在我平时没事下楼买饭回来还不忘给你们带个鸡腿吃的份上,别弄死它阿。”
我一边还神经质的拉着其中最为肥美的大白猫的爪子和一旁瑟瑟发抖的神奇握了个爪,以示友好。又絮絮叨叨的跟神奇讲述了一堆人兽通用的猫生道理,终于拖着困的不行的脑袋上楼补眠。

一觉睡下去已是中午,我迷迷糊糊的起床妈妈已经出去和朋友潇洒了,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换上衣服下楼买饭吃。到楼下时猫窝里没有喵在,我在原地喊了几声神奇,他也没扑腾欢快的小爪子从那个角落里钻出来迎接我。我没有再找,关上大门去买盒饭吃。

回来的时候我买了些炸鱼放在猫窝里,打算贿赂几只大猫对我的神奇好点,但掀起帘子却发现有模糊的血迹,我突然有点心悸,没有顾忌会被抓伤的风险伸手在里面一捞,抓住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手里不停扭着想要挣脱,突然手掌一疼,我反应过来这是被咬了。
我把那团东西抓了出来,是神奇。睡一觉起来本来毛茸茸萌萌的小耳朵变得很丑,绒毛被粘在了一起,身上也是。神奇在我手里可以感受到他正在瑟瑟发抖,手心被咬的地方已经出血了,它终于扭头看了我一眼,慢慢的松了口。
我沾着唾液在它耳朵上绒毛粘在一起的地方拈了拈,是血。再摸时神奇疼的声音尖锐的喵了一声。
“坏了,耳朵是给咬破了。”

我放下手里的神奇,急匆匆的爬上楼掏出五百块钱,拿上纸盒就下楼装上它,到路边叫了一辆计程车就冲着宠物医院杀了过去。

两小时后,神奇又变回了早上毛茸茸的模样,只是耳朵上缺了一块,而我一手贴着创可贴,用挨了一针的另一只手,抱着它慢慢往回走。
路上我想了很多,也用那只看上去比神奇还凄惨的手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发丝,准备好回家说服我妈关于“论养两只畜生的好处与优势。”
回家后我抱着神奇摆出一副你不养我俩就一起去死的造型,甚至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如何击败我妈心里防线最后再嚎两嗓子为神奇争取到一线生机。但意外的时我妈只瞟了神奇一眼连眼角余光都没留给我说“养吧,规矩你懂。”然后直接在我面前甩上房门以示高冷风范。而我站在原地轻轻的亲吻了一下神奇的脑袋。
“现在你是我的了。”

后来,我在网上学习了无数照顾一只小奶猫的技术和注意事项,甚至给它买了最高级的猫砂猫粮零食鱼肝粒回来。那可是我的小神奇阿,多贵也得买。回到家我用篮子和毛巾被布置了一个温暖的小窝,神奇小小一团趴在那里,我像个爱猫狂人一样给它拍了无数照片留念,发到网上却没有人回应。
“那有什么关系,你有我就够了。”

神奇在我的精心照料下终于慢慢长大,皮毛油光水亮,胖胖一团窝在那里,小时候的窝已经没法安置下它了,某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里,我又亲手用废弃的木材为它重新做好了一个小窝,刷上了粉色的油漆,里面垫上买来最柔软的毛巾被,神奇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它新寝殿外面嫩嫩的粉色,惆怅的绕着房子走了几圈,最终一甩尾巴进去安静的趴下。

一年后的神奇已经正式的长为一只浑身散发出一种傲娇气质懒洋洋的大肥猫,每个下午我在电脑前看韩剧的时候,它都会安静的趴在我怀里,时不时看眼正对着屏幕里英俊的男主角发花痴的我,不屑一喵,我随手弹了个脑瓜蹦给它,换来他的愤怒一喵。
冬天夜晚我钻进被窝了,神奇乐颠颠的抛弃了它粉嫩的小窝也一起钻进我的被窝,常常都是入睡时和我一起枕着枕头,画面感十分和谐。到了早上我一睁眼不是看见它美丽的菊花安静的展现在我面前,就是窒息惊醒却发现它用整个肚子趴在我脸上,企图对我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谋杀。

春天到了,神奇开始烦躁不安,常常随爪给我来一下,害得我不得不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不是它挨一针就是我挨一针,后来总算是挨乖了,不再拿我来发泄,而是动不动不见踪影又神出鬼没的回来。
神奇的异样吓得我不得不赶紧找度娘问问,一问才知道,原来这货是发情了。

而它发情的对象品种繁多都不带重样的。小区里被饲养娇嫩的小母猫,向来不对盘的小母猫,以及楼下曾有着咬掉它耳朵的嫌疑的小野猫。
夜里楼下常常会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猫叫,不久,神奇就会摇头晃脑一副大爷样的爬上来往被窝里钻,被我嫌弃的扔到地上也不恼,打个滚继续得瑟的晃回窝里趴着,很久以后楼下小野猫产下几只黑白相间的小崽,我一看。
“小样肯定是我家神奇的没跑儿。”

出于对神奇的爱我平日下楼买了盒饭也会顺便带点给小野猫,好让它产奶哺育我家神奇的后代。几只小猫安静的躺在母猫怀里喝奶,一只全身黑色但额头和爪子是白色的尤其可爱,趴在我怀里和小时候的神奇一模一样。我常常会把它抱在怀里逗弄几下,有几次被神奇看到了,结果追杀自己亲生儿子整整好几道屋檐,差点没弄死小家伙,害得我再也没敢抱过别的动物。
“这死肥猫醋劲儿可真大嘿。”

又一年过去,我职高毕业。和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最后聚在一起吃肉喝啤酒,彼此告别了自己最后的学生时代,明明还是花季的孩子,却已经要踏入社会开始工作了,感慨时间太快,两年弹指一挥间。有的人要回老家,有的人打算留在城市工作,有的人去当了兵,有的人,也不知去向何方。
毕业前姑姑就计划好要把我带到北京发展,离开这个从未离开的城市。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神奇。

我怕我走了我那粗心大意的妈妈会经常忘记喂它,忘记给它洗澡,万一没我这么好脾气被挠了还把它抱在怀里哄着,一气之下把它扫地出门怎么办。没有我,它会很寂寞。
我还剩下一个假期的时间呆在家里和神奇一起度过,但它最近变得有些孤僻,也不爱跟我玩了,喂给它最心爱的鱼肝粒也只是闻闻就走开,成天趴在小窝里睡觉发呆,我叫它也不搭理我。强行拖出来也是安静的呆在我怀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害怕的带它去看医生,但医生说没有任何毛病。终于有一天在我和朋友聊电话时,它突然冲出来在我手臂上狠狠地挠了一下。伤口很深,挠完立即见血,我急忙找出酒精给伤口消毒,它也不像往常那样挠完我就跑,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拿起手机和朋友解释几句就挂了,回头刚要找它算账却看见它站在那里,坚定的看着我。我看了看手机,我好像明白它为什么最近会这样反常了。

原来它也明白我即将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离开它。所以它再也没有心情和我玩闹,甚至是吃它最爱的鱼肝粒,只能忧郁的趴在房间里看着我,一动不动的。
“原来是舍不得我啊。”

离别的日子总是要来临的。那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我穿着漂亮的裙子提起行李坐车去机场,一路上神奇就静静的趴在我怀里,下车后,我没法带它进去,我抱着它亲亲它那只缺了一块的耳朵,它喵呜的叫了一声。
我看着怀里黑色的一团,记得两年前抱它回来时才那么小一只小奶猫,成天跟着我身后东倒西歪的跑着,会躺在我怀里撒娇,冬天钻进我的被窝里早上用它的方式来叫我起床,而现在不知不觉已经长成这样大了。我甚至快有些抱不动它了。
“但怎么办我的小神奇,我没法再在你身边带你一起减肥了。”

妈妈在身旁催促着,我不得不放下这只抱了两年的大肥猫,我拖着行李走进去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金色的眼睛里,分明是亮晶晶的。

到了北京后我努力适应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熟悉的街道,没有亲切的方言,没有朋友,没有妈妈,没有神奇。有时下了班在电话里和妈妈报备这里的一切后总会问一句“神奇呢?”
“在旁边听着呢。”

过了一个月,我已经渐渐开始融入了这里,工作也稳定了下来,同事大部分都很友好,姑姑常常会买一些好吃的来送给我,周末也会约朋友逛街。租的房子后面有个小花园,每天清晨上班总会看到有老人在那打太极,花丛中也时不时会蹦出来几只小野猫,惊慌失措的看着你,然后跑掉。
半年后终于攒了一个长假可以回家,我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去,打算给家里那两只一个惊喜。门铃响起,我躲在门口,开门是妈妈睡眼惺忪的脸“Surprise!”
妈妈的表情从呆愣瞬间转为惊喜抱着我亲了很久,我进了家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扔下行李跑回房间找神奇。但是,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呢?”

推开门以后我的房间变成空荡荡的一片,墙上还残留着几张以前拍的大头贴,我的床,衣柜,书架,甚至是我亲手做给神奇的小屋,都没有了。
妈妈站在门口面对我惊讶的神情终于给了我解释。

“你走后我本想把房子租出去,来了几个人看房子,不过都还没定下来,恩…然后我也不知道是哪天,反正你走后神奇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吃东西了,整天趴在那。”
“那它现在在哪呢?”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切的询问神奇的下落。
“在楼下……花丛里。”

再次离开的时候我亲了亲妈妈,然后带着行李坐上飞机离开,这次时间充足,却没法再跑回去验证我高冷傲娇的大肥猫是不是为我流了眼泪。
离开前我到埋着神奇的花丛里蹲了很久,妈妈说神奇在我走后就一直不吃不喝的,两个月下来瘦的都没法再在房檐上跳来跳去,直到某一天清晨,发现它静静的躺在那个粉嫩的小窝里,再也没睁开它漂亮的金色眼睛。

在飞机上我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云层睡了一觉,醒来时不动声色的擦了擦眼泪重新回到这个依旧陌生的城市。那天蹲在花坛里我只对神奇说了一句话

“你看你醋劲儿这么大,我还怎么敢再养猫呢。”




最近没心情,什么都写不出来。这篇故事也没写成以前比较绕来绕去的剧情,虽然不是大团圆结局,但它真实。送给我英俊高冷的大肥猫神奇,有一张它很久以前的照片,不屑的看着镜头,希望你们会喜欢。
文/D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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