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苔霜
燃晚√原著向√ooc√文字粗糙√不入流写法√一发完√若天裂时楚晚宁救了师昧√用尽灵力慢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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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让人全身舒服得想睡觉的好天气。
我留在水榭窗前,帘幔飞扬。
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对门口端着一碗药的少年说:“我不需要。”
那个少年愣了一秒,目光跟着晃动了一秒,然后下一刻复又正常。
他点点头,说:“嗯。”
2.
那少年初来这里时,还只是个小孩子。面容清秀,眸若星辰,却怯生生的。
他姓墨名燃 字微雨,是那个曾黏着白衣人楚晚宁,死都不放手的小孩子。
那个时候,他的身高才够他刚刚好站在书桌前练字。我记得楚晚宁为了让他好好念书写字,就给他做了一个腿很高的椅子。
墨燃坐在椅子上,用力晃着两条腿,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
我曾去过很多地方,见到过很多东西。我猜墨燃在听他的椅子会不会被他摇得嘎吱作响。
就像穷苦人家里,一碰就会发出“吱呀”声的木门。
但是看起来,那个楚晚宁花了三夜做好的椅子根本不会响。
这椅子真是长得奇怪又无趣。
不过好在红莲水榭只有这样一个椅子。
后来的几年,桌上堆了一沓写满工整字迹的纸,也堆了十几沓我看不懂的鬼画符。
3.
一个是师尊,一个是徒弟,我以为他们的关系普通又自然。
合该自然得就像花开会引蜂蝶,降雨会出春笋,车遇告示牌会转弯。
就像遇见满树的果子一个会问:“师尊,我摘给你吃吧?”一个会答:“好。”
但实际上是墨燃悄悄捧一堆果子,放在堆满文书刀锯的桌上,然后被正在制作夜游神的楚晚宁拂落一地。
墨燃丧气地走出门,好似挨了一掌,受了严重的内伤,病得像山顶处那丛凋零的勿忘我。一口咳出血,血能浸透三月的料峭春寒。
而楚晚宁虽是无意,却不曾解释分毫。
我看到他只是安静地等墨燃走后,悄悄地一颗一颗捡起来,浸水里取出后,又一口一口咬得缓慢而小心。
这番情形看得我焦灼不已,匆匆跑出门去追那少年,想叫他回头看看。
但我最终却只能卷起落叶,带着厚重的黑云,“哗哗”雨声里,将他的心浇得更凉。
因为我只是年年来此的一缕风。
听闻水榭藏美人,后来我只看了一眼,就打定主意永远驻足在此。
我心想,这两人明明都好的不能再好了,怎么能有误会。
4.
等到雁不留春,往返几遭,墨燃就长到站在楚晚宁身后,能恰好环住他的腰的高度了。
这年天上破了个窟窿。一群厉鬼中,墨燃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俊秀男子朝楚晚宁跪地痛哭。
楚晚宁依言渡尽自己的灵力,踉跄着走了。他单薄的背影宛如飓风中摇曳的烛火,一闪一闪的,快要熄灭了。
墨燃因怀里活过来的人而欣喜若狂,又仿佛受了什么蛊惑,蛊惑他不去抬头。
他没有抬头看那个,为他保驾护航的白衣人。
直到后来,墨燃也再没有像小孩子一样环着楚晚宁的腰,黏着他不放手了。
这应该是人之常情吧,长大了总要有些改变的。要不动声色掩藏情绪,不然怎么叫长大呢?
我这样笃定着。
5.
后来的几天里,楚晚宁一直没有出门。
若不是屋里频繁传出的咳嗽声表示他还在,我都要以为他和我一样,外出去游览山川江河,五湖四海了。
期间墨燃来看他一次,却被他呵斥走了。呵斥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墨燃就端来了王夫人的药。
只是楚晚宁说:“我不需要。”
他一个人的时候,身体以秒为单位地极速凋零着。第一次是轻咳,第二次咳的剧烈。后来每咳一次,素帕上就会开出雪地里的红梅,愈来愈鲜艳。
不过好奇怪,墨燃来时,他会匆匆收起一罐捣碎的海棠花泥,而且也不再咳。
只是他的面容肃冷,若北极寒霜,言辞如开了刃的刀芒。他用宗师强者的气场,居高临下地对墨燃说:“滚。”
我想,这些厉害人物,大抵都是这样的吧。
不管生或死,小伤大病,都不大情愿让别人多掺一脚。潇潇洒洒在人世走一遭,不为虚名烦恼,不为生死忧愁。
应是豁达的,不该由他人置评。
而墨燃是了解他的,后来果真很少来水榭了。
墨燃离开后,他会揽镜自照,擦掉嘴唇上的嫣红的花泥。
然后无暇的铜镜照出了一架,披着枯瘦美人面皮的……嶙峋白骨。
我不甚明白,他明明唇色已经那么白了,却还要穿白衣。
6.
时已秋末。
墨燃冲他点点头,说:“嗯。”
因为他太了解楚晚宁了,不论什么事都强迫不来。大抵是小感冒,药也不愿喝了。
就算是大病,他若是不愿让人操心,那就根本没有操心的机会。
显然他知道楚晚宁是无恙的,应了声后,脸上挂有,因师昧尚在,而掩不住的笑。
他有些向往地说:“师尊,我也想做宗师。”
——因为宗师很强。
楚晚宁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嗯。”
——的确可以为人保驾护航。
他又问:“师尊以前想做什么?”
楚晚宁没回答他。
因此他只能说说别的:“那师尊以后想做什么?”
明明往昔随风去,不该提,未来无可期,也不该提。
墨燃对面的那个人突然颤了一下,薄得像个碎纸片,在风中摇摇欲坠。
楚晚宁说,“就这样便好。”
墨燃看起来心情很好,他看到窗外的满目金黄,不由得被这绚丽美景给震撼了。
水榭藏美人,水榭有美景。
他望向窗外的视线惊艳而炙热,宛若春日里的草长莺飞,又像皇都里的绝胜烟柳。
是有生气的。
楚晚宁不看窗外,而是看他的眸子。
看着看着,自己眼底似乎也有光亮了。
在楚晚宁面前,墨燃还只是朝阳,而不是已暮黄昏。
不过一切都不打紧,沧海桑田,世事浮沉,岁月更替,都本该是过眼云烟。
枯木填期海,青山望断河。黄泉碧落,不过尔尔。
再不济,他就算是强弩之末,也该是淡然的。
7.
我发现墨燃后来去得较少了,不过有一次楚晚宁站在阳光下,全身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从头到脚都是粼粼亮片般。
他一回头,白净的脸颊有着温润的暖色,墨瞳变得似琥珀,又好似糖葫芦外层的糖衣,温柔得发亮。
叫人见了就不自觉地放缓了心脏。
破天荒地,他淡淡一笑,对墨燃说:“有人叫江仕赭——”
墨燃在仅有的知识储备中搜索这个人名。
应该不是练武之人,是医者?不像。
是哪个富商?也不像。
难不成是哪个才子佳人?
然后他听到楚晚宁继续笑着说:“可江仕赭没听清。”
墨燃愣了十秒,听懂了后,僵得彻底。
毫无意义的冷笑话,确实是毫无意义。
8.
楚晚宁走得那么突然。
他在床上躺着,安静的像是睡着了。等墨燃早晨推门而入时,还以为不赖床的楚晚宁赖床了。
可墨燃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楚晚宁前一个时辰是还醒的,他吃力起身走到窗边,手摩挲着窗楣,看向窗外,似乎是在等人。
他眼底本来有最后的光,后来他等不到,光就湮灭了。
路遥山远,情谁与共。
9.
大抵是有预感的,墨燃有时跑到水榭去,楚晚宁正趴在桌子上。他睡得很安静,侧着头枕在胳膊上,脸颊和嘴唇匿在阴影里,叫人看不大清。
但微微凑过去,呼吸却像是断了。
墨燃突然有些肿怔,接踵而来的是难以置信,头皮发麻,和脊骨上窜的寒气。
他摸了下楚晚宁的脖子。
热的,血管还在跳。
他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然后被自己的紧张逗笑了,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好端端的人,且近在咫尺,自己瞎想什么。
只是后来,比天涯还远的距离宛若天堑,绝情地横在了他面前。
但这是真的有预感的。
墨燃最近总是做梦。他曾对楚晚宁开玩笑地说,本以为梦里是遇不到真人的,只会梦到妖怪。可谁知他凑近了闻闻,没有熏香味,只有海棠味。
有海棠味的是楚晚宁,有熏香味的才是妖精。
然后楚晚宁骂他胡言乱语。
后来他梦到幼时自己坐在楚晚宁身边,一笔一划地练字,手被他掌着,隔着衣衫,后背贴着楚晚宁,鼻尖飘着他身上的海棠香。
梦像一个画卷,朦胧美好,却又有斑驳的锈迹。如今回忆着,墨燃手上似乎还有一些余温,耳尖还能感觉到楚晚宁温热的缕缕呼吸。
想到这里,墨燃的脸有些红。
然而再也没有人手把手教他写字了。
10.
楚晚宁躺着棺里,他的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流动,渐渐凉了,然后蒙上了尘。
他的指尖被冻得发紫。
墨燃突然意识到,楚晚宁死在了冬天。
他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却死在了冬天,葬在冬天,以后的忌日还是在冬天。
他永远逃不开霜雪了,他会永远冷着。
恍惚间,我看到墨燃眼角有星星,于是我吹落了一颗,又吹落了一颗。
真有意思。
我忽然玩心大起,然后将浩瀚银河里闪烁的星辰全给吹碎了。
墨燃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双手捂上脸,指缝都是细碎的星星。他断断续续地哭嚎着,竟连不成一口气。声音嘶哑丑陋,参杂着绝望与崩溃。
红漆木桌上,那年二人落墨的一沓纸张皱褶泛黄,清风徐来,沙沙作响。水榭外的棠树,亭亭高挑,枝桠纤细,弱不禁风。
天还没亮,树下青苔早已打满白霜。
霜上复落雪,雪上又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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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楚晚宁救了师昧这个梗好多人写,写来写去无非是墨燃看到突然走了的楚晚宁,有多么崩溃绝望,悔恨哀伤,或者各种回忆杀?
啊,其实我不太想写这种被写烂了的梗,所以就写了个不一样的
文字太垃圾所以就不写刀了
提一句,江仕赭→将逝者
这个和文无关,文里面楚晚宁讲冷笑话
我是想表达他对死亡并不那么淡然,死之前还想说个笑话,和他后来死前等墨燃一样,都是想被安慰,想活着W
另:我的文没有大众喜闻乐见的所谓文笔,最近试了两篇被自己膈应到了,所以我以后就写大白话得了。
我追求的是平平淡淡却深沉压抑的文字,我还得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