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夷】醒时折花
*已解毒真正放下花x东海一战后病弱夷,不逆
*小鱼特别特别特别可怜,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过结局是好的就是了
寒风凛冽,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李相夷在一身剧痛中醒来,胸口的疼痛让他一时分不清楚是伤口在疼,还是碧茶之毒在他的体内肆虐。
他捡起地面上的软剑,将它卷好重新放回自己的袖中。而后他便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忍着一身疼痛朝着四顾门走去。
他是四顾门的门主,不论结果如何,四顾门总是有人在等他的。
他穿过狭长海岸,目光扫过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又走过断壁残垣,听见无数人在哭嚎呐喊。
最后他穿过长街小巷,听见他人说:这些武林之人啊,各个都不把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
听得这话,李相夷居然笑了,他惨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带血的笑容,如同孤魂野鬼。
他来到四顾门的门口,听见四顾门众人因为他而吵闹不休,听见了他以前从未听过的对他的谩骂和埋怨,就连心爱的女子也与他离心,说跟不上他的脚步。
李莲花莫名其妙刚过来的时候,就是看见苍白纤弱的少年用手扶住四顾门的门栏,面上带着一抹惨淡的笑意,而后少年呼吸急促眉头紧蹙,蓦地掩面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从少年的指间滴落,少年的身体顺着身侧的墙壁缓缓滑落,白皙的指尖却依旧死死抓着门栏,像是努力让自己不要就此昏倒在四顾门前。
如果是还未知晓一切事情真相的李莲花,恐怕只会冷眼旁观少年在四顾门前挣扎,甚至有可能补上一剑,因为他对李相夷向来苛刻。
但是此时,李莲花已然知晓了所有的真相。
李莲花还未靠近的时候,李相夷就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内功气息,他勉力睁开眼,看着对方与自己有五分相像的面容,心里已经如同明镜。
李莲花一掌拍向李相夷的后心处,李相夷猝不及防捂住胸口吐出几口淤血,眼前变得清明起来。
“你为何救我?”李相夷自嘲一笑,若你是日后的我,应当恨我才是。
李莲花却不欲与他多言,一把扯下他腰间的门主令,进入四顾门。
李相夷看见此人顶着众人的目光将四顾门门主令放在了厅堂正中的案牍上,声音温和:“李相夷自此退出四顾门,四顾门解散亦或者是重建,与我再不相干,各位可自行抉择。”
说完,他便是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四顾门众人。
“你……你是谁?为何要冒充门主?”云比丘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李莲花释放内力,随手让门前已然枯萎的花朵重新绽放。他的唇边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比丘,我为何容貌尽改,你不清楚吗?”
“碧茶之毒无药可解,唯有佛家梵术才能逼出入脑剧毒,给人换来一线生机。”
“可金针梵术施展之后,必然改头换面,故又称之为‘梵术换皮’。”
“门主,你……你为何不杀了我?”听见李莲花平静地陈诉他所犯下的过错,云比丘掩面痛哭。
可是李莲花却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兀自走向门口处。
“你……”李相夷见他回来,皱眉想要开口,却终究因为气力不足,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是扶着墙闭上眼,兀自忍痛。
李莲花一个手刀将强撑的少年打晕,然后抱起少年的身体,越上屋檐消失不见。
大脑的混沌感渐渐散去,但周身的痛楚却因此更加清明,李相夷顺着抵于后脑的内力吐出几口黑血,缓缓睁开眼睛。
“和尚,”他呛咳几声,喉咙间尽是血腥气,“是你救了我。”
无了和尚双手合十,道:“李门主,不是我。”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李莲花对上李相夷的目光,缓缓道:“是我。”
看到这张跟自己五分像的脸,再想到之前此人所做之事,李相夷拧起了眉,气血翻涌,又是要吐出血来。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手掌覆上少年的双眼:“不想看见我就别看了。”
他替少年将蓬松凌乱的头发打理梳好,重新用红色头绳扎了起来,然后替少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将李相夷背在身后,听见少年细弱蚊蝇地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李莲花跟无了大师告别,背起少年朝普渡寺外走去。
他能感觉到听到这两个字后少年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若你真的不想让师父师娘担心,就更应该及时回云隐山。”
李相夷敏锐地听出了李莲花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正打算问李莲花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终究抵不住头脑一阵阵涌出的黑雾,沉沉睡去。
毫不费力地解决了昔日的师兄,看着单孤刀不可置信倒下去的身影,李莲花重新抬头看向面前的漆木山,终究不免红了眼眶。
“师父……”他颤抖地喊出声,眼泪簌簌落下。
李莲花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能见到师父的一天,哪怕是异世,能跟师父说一句话,能跟师父喝一碗酒,也是好的。
漆木山看着面前的青年,又看了看躺在他背上无知无觉的少年,眼中惊疑不定,却最终还是颤声回应道:“相夷……”
“是我。”李莲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搭上漆木山的手腕处,探了探师父的伤势,心底仿佛放下一块巨石。
“多亏了你写的信,不然我真的就要着了单孤刀的道了。”
漆木山看着眼前死不瞑目之人,目光复杂:“没想到我们养育他十余年,他却想要我这个老头子的性命。”
“不,师父,”李莲花红着眼笑了笑,“他只是想要我的命罢了。”
“你……”漆木山再度抬眸看了看面前的青年,看着他眉眼中挥之不去的哀色,千言万语想说出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说这个。”李莲花抹了抹脸上的泪,道:“他身受重伤又身中奇毒,得先给他疗伤。”
漆木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领人上山,一同前往芩婆所在之处。
温了两壶酒,将一壶放在了李莲花的面前。漆木山和芩婆两人神色焦急地看着李莲花,漆木山问道:“房间里的那个臭小子怎么样了?”
“不太好。”李莲花喝了一口酒,道,“他中了碧茶之毒,身上外伤内伤又重,暂时无法给他祛毒。得等他身上伤势稳定了,才能用扬州慢逼出他体内的碧茶之毒。”
“不过我已经用扬州慢在他的身体内走了一遭,他现在没有性命之忧。”
漆木山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芩婆早在看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小徒弟面无血色之时,就已经忍不住落泪。
“那你呢?”漆木山问道,“你又是如何来到这异世的?你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
没等漆木山的话说完,李莲花便是匆匆打断道:“师父师娘,我也不知是如何来这异世的。”
李莲花的话语顿了顿,眼眶又是红了起来:“或许只是单纯地为了再见您一面吧,师父。”
青年人将自己的酒壶与师父的碰撞了一下,而后将这一壶酒尽数咽入喉咙:“或许只是为了让我过来陪您喝喝酒。”
看着眼前成熟萧索的青年人,听着他所说的话,漆木山和芩婆心里便是明白了七七八八。
见李莲花不欲继续说下去,二人也不再追问。
漆木山看着李莲花,叹道:“长大了,酒量好了不少啊。”
李莲花笑道:“下山之前答应了师父,回来多陪您喝酒的,自然酒量不能差。”
芩婆却仍旧免不了拉着自家徒弟的手,落泪道:“相夷,你受苦了。”
“师娘别这么说,”李莲花眼眶泛红,嘴角却带着真诚的笑意,“能够再见到您和师父无恙,我已经很高兴了。”
李相夷醒来的时候,月上梢头,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只有寒风拍打着门窗。
他咳嗽两声,勉力支撑自己坐起来,然后又扶着桌子墙壁,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了门口。
但是他一打开门,就是看见李莲花立于风雪中,轻声问他:“你想去哪?”
李相夷勾起一抹惨淡的笑,道:“你既是我,又怎会不知我想去哪?”
我想去忘川河畔,想去寻碧落黄泉。我身负血债无数,唯有以命换命才能偿还。
即便知道此刻的少年听不进去,李莲花还是无奈地去拉他的手,道:“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
李相夷避开他的手,厉声道:“如何不是我的错?”
“是我筹谋失误,让师兄无辜枉死,亦是我决策失误,让四顾门的兄弟因此遇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李相夷的眸中似有刀光剑影,只是这利芒却对准的是少年自己。
李莲花轻叹了一口气,而后道:“单孤刀并没有死,就在今日,他还妄图借你受伤生死垂危之名杀害师父。”
李相夷听得此话,连连倒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不,怎么可能!”
“师兄他与我相依为命十余年,你定然是骗我的!”
李莲花没有回话,只是目光悲悯地看向他。
于是李相夷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他闭眸,眼睛通红一片:“所以是师兄策划了这一切,对吗?”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却已然不需要李莲花回答,他心中已有答案。
李相夷抓住胸口的衣服,单膝跪地,呕出一大口血来,眼泪簌簌而下,与鲜血一同砸落地面。
“哈哈哈。”少年人跌坐在地,仰天大笑,至爱离心、兄弟背叛、同门相斫,他只觉得自己的一生仿佛都是个笑话。
李莲花见他右手微动,竟是要自绝经脉,于是连忙快步上前,一掌阻断了他逆行的真气。
“你为何要救我!”少年扯着他的衣领嘶吼,目光狠厉,唇边鲜血仍不断溢出落下,“为何要救我!”
“李相夷就应当死在东海!”
他听见少年人给自己下了判决,于是又叹了一口气,手腕微微用力便是将少年的右胳膊卸了。
右手一阵剧痛,李相夷再也运不起体内内力,他震惊地看向面前的青年人。
李莲花将他重新抱回床上,柔和地替他擦去唇边血渍,话音温柔,说出的内容却冰冷刺骨:“你可以再试试强提内力,看我会不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李相夷听得此话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是埋进了李莲花给他盖好的被子里。
李莲花再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却猝不及防被少年人主动抓住了手腕。
“师父师娘他们,没事吧。”少年人惨白着脸,红着一双眼睛,问道。
“我还以为你当真不在乎。”李莲花回过身替少年掖了掖被角,道,“我回来的及时,他们都没事,师父只是受了轻伤,单孤刀也被我杀死了。”
“那便好。”李相夷转过身去,背对李莲花,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肩膀不住地颤抖。
少年蜷缩在一起,像只刺猬,浑身是刺,又浑身是伤。
李莲花听着少年压抑的啜泣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这个小刺猬给抱住:“别哭了。”
他擦去少年脸上的泪痕,道:“就算世上无人爱你,我也爱着你。”
诚然,李莲花一开始是恨李相夷的,但是当一切都真相大白,他真正作为旁观者看李相夷所做之事的时候,他突然便是对一切都释怀了。
方多病说的没错,人生在世,皆在自渡。
人的一生,或许真的无人所爱,但正因为此才要自爱,不然要如何才能生活下去?
身体外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李莲花便是同意让李相夷下床了。
漆木山看着李相夷躲闪的目光,有些疑惑道:“你做了什么,让这小子避你如蛇蝎?”
彼时李莲花正端坐在桌旁喝茶,听得此话悠悠道:“不过是使了法子让他乖乖喝药罢了。”
头几天的时候,李相夷仍然心存死志,以不吃不喝来抗拒他。
连续哄了人三天都是没能让人把药喝下一口,饶是脾气好如李莲花也是生出了一丝火气。
他看着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的李相夷,冷冷道:“你再不喝药,我就卸了你的下巴硬灌进去。”
他满意地看见这句话落下,少年的脊背一僵,然后机械地爬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药。
袅袅而升的雾气中尽是苦涩,李相夷被汤药熏得眼睛又是红了。
年少者终于还是向年长者问出了那句话:“李莲花,我是不是做错了?”
李莲花叹气,好像自从见到李相夷之后他总是在叹气:“你的确做错了。”
他看见少年的眼眸霎时间暗了下去,“但还不算错的离谱。”
碧茶之毒是天下第一奇毒,日日夜夜都折磨着少年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
第一次深夜毒发的时候,李莲花看着那个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却依旧一声不吭的少年,只能叹息。
他强硬地打开少年的唇齿,揉开少年紧攥着的双拳,将少年搂在怀里,扬州慢源源不断地输入少年体内。
疼痛和寒冷缓解稍许,可李相夷还是忍不住牙间打颤,本能地又是要去咬自己的下唇。
李莲花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少年的上下唇之间,缓缓道:“李相夷,你痛的话不必忍着。”
“痛就喊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李莲花的话音顿了顿,而后继续道,“如果你不好意思,就喊我的名字。”
“李莲花……”于是少年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强忍着的泪水也是不断落下。
“李莲花,我好痛啊……”少年反手抱住他的身躯,声音破碎。
“我知道。”李莲花抚摸着少年的脑袋,轻声说道。
碧茶之毒第二次发作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
饭碗霎时间碎裂在地,李相夷痛得神志不清,手掌无知觉地捏住那一块碎片,左手顿时鲜血淋漓。
漆木山和芩婆被吓了一跳,李莲花连忙把少年半抱在怀里,用力将少年掌心的碎片取了出来。
“相夷他……没事吧?”芩婆连忙问道。
“没事的。”李莲花给长辈留下一个安抚的温和笑容,然后抱着李相夷匆匆回房。
碧茶之毒第三次发作的时候,李莲花不在李相夷的身旁。
彼时李莲花出去为李相夷采药了,而李相夷正坐在厅堂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师父师娘的问话。
胸口的剧痛陡然袭来,李相夷按住胸口处,身体痉挛片刻,而后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芩婆接住了小徒弟软倒下去的身体,漆木山反应迅速地用内力护住了对方的心脉。
少年人紧紧地攥住至亲之人的手,痛得意识不甚清晰。
他在芩婆的怀里低声啜泣道:“……师娘,我好疼啊。”
“……师娘,师兄他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泪水打湿了芩婆胸前的衣裳,芩婆本人也是泣不成声,就连漆木山的眼中也是有了泪水。
“相夷不哭啊。”芩婆像哄孩子一样地轻拍少年的后背,“单孤刀是坏人,欺负相夷。”
“相夷不哭了,师父师娘会永远爱着相夷的。”
“……嗯。”
已过谷雨,但山中寒意不减。
李相夷自从外伤好了之后,夜晚就经常坐在云隐山的山崖上,沉默地望着黑夜中的郎朗明月和山崖下的幽暗深林。
一连两个月的伤病让少年纤薄的身形更加消瘦,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跑了。
李莲花将狐裘披到少年人的身上,整个人半蹲在少年的身前,仔细为他系好绳结。
“你的外伤已经痊愈了,内伤也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明日我便替你祛除体内的碧茶之毒,如何?”
李相夷沉默片刻,而后突然间问道:“你那十年,是怎么过的?”
李莲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道:“我可没有你幸运,我伤好可以走动的时候,师父已经去世了。”
李相夷的身体一颤。
“我无颜面对师娘,又还被单孤刀蒙骗在鼓里,想着要尽快找到他的遗骸,才有脸去见师父。”
李莲花自嘲一笑,清辉下的面容温润如玉。
“我拖着中毒濒死的身体,查清楚了单孤刀十年前的筹划,破解了南胤上百年的密谋。”
“听起来你过得很惨啊。”虽然李莲花只是一笔带过,但李相夷却十分清楚其中的辛酸和苦楚。
“是挺惨的,但也没你想的那么惨。”
李莲花掏出酒壶,喝了一口酒道:“我与阿飞化干戈为玉帛,收了一个根骨奇佳的徒弟,还结识了不少新的好友。”
“你自知时日无多,还收了一个徒弟?”李相夷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
“这可不是我收的徒弟,是你收的。”李莲花白了他一眼道。
“我收的?”李相夷回忆许久,才是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天机山庄,方多病?他不是单孤刀的外甥吗?”
“何止。”李莲花道,“他是单孤刀的儿子。”
“那你还收他为徒?!”李相夷大为震惊。
想起方多病的真诚,李莲花晃了晃酒壶,笑道:“他虽然是单孤刀的儿子,却与单孤刀半点都不像。他被天机山庄教导得很好,是个坚强勇敢、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一路上,我虽教了他破案,但他却也帮助我良多。”
“听起来,倒是个正义纯良的少年人。”李相夷缓缓道。
“嗯,他以你为目标,跟你很像。”李莲花点头道。
李相夷对月再坐了一会,而后站起身。
“你又去哪?”李莲花懒懒地问道。
“不是说明天要帮我祛毒吗,今夜不得早些睡?”
少年人抖落了身上的灰尘,朝着来时路缓缓走去。
李莲花笑了笑,喝完最后一口酒,而后跟着少年的步伐一同归去。
因为碧茶之毒过于霸道,怕出意外,所以这次祛毒的时候,李莲花并没有刻意避开漆木山和芩婆。
一直被李莲花压制于肺脏的毒素霎时间被强劲的扬州慢内力逼入经脉血液之中,顺着经脉一路往上,侵蚀着李相夷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
李相夷眉头紧蹙,喉间尽是血腥气。
“不要忍着,吐出来。”虽在祛毒,但李莲花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异样的神色,连忙厉喝道。
于是李相夷开始不断地呕血。
一开始是碧茶之毒摧残侵蚀肺腑所导致的淤血,后面是混杂着碧茶之毒的黑血。
李相夷吐血吐到眼前都开始发晕,可是体内的毒素却仍未完全逼出。
眼看着少年摇摇晃晃似乎要支撑不住,漆木山连忙上前,将一股内力从肩膀打入少年大脑中。
“臭小子,现在是关键时刻,保持清醒。”
脑中重新获得了几分清明,李相夷勉力重新坐好,抱元守一。
最后的毒素混杂着鲜血顺着强劲的内力涌上少年喉咙,少年呼吸一窒,呛咳几声,而后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李莲花收回自己的手,让少年顺势倒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轻叹一口气,用指尖擦去少年唇边残留的鲜血。
幸好李相夷中毒时间不久,毒还未入骨髓。
自从看了李莲花给李相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疗伤祛毒之后,芩婆和漆木山两个人对自己的小徒弟就是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便是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更兼吐了体内大半血,气血两虚,脸色比纸都要苍白。
芩婆每日都做小徒弟昔日爱吃的食物,但许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李相夷向来吃不了多少,但每次都有很认真地吃饭。
“谢谢师娘。”临近夏至的少年依旧披着那身狐裘,目光清凌凌的,朝她微笑道。
“相夷喜欢吃什么就跟师娘说,师娘下山去买。”芩婆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柔声说道。
“嗯。”李相夷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什么食欲,因而并没有说出什么菜名。
“臭小子,你之前不是一直对我的绝招很感兴趣吗?今天施展给你看,但是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世上还没有我学不会的剑招。”李相夷笑道。
漆木山见少年终于有了些曾经的影子,心下松了一口气。
“那就来看看,这招你几日才能学会!”漆木山拉着李相夷的手就是朝着半山腰的竹林而去。
“喂老头子,相夷伤都还没好,你别让他乱动内力!”
“老婆子,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李莲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唇边漾开一抹笑。
“师娘,今日我想到了一个新菜式,不如晚膳让我来做?”
芩婆听得此话却是立马警觉起来,道:“不用你插手。相夷伤还没好呢,可不能被你的新菜式毒死了。”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没人相信他的厨艺。
夏至过了的时候,笛飞声被李莲花的信邀来了云隐山。
同时见到李莲花和李相夷两个人的时候,笛飞声惊诧了一瞬,但随后便是被少师的剑芒给震得回过神来。
“李相夷,你发什么疯?!”笛飞声一边躲着李莲花的剑招,一边冷喝道。
但是李莲花却并不回答他,剑招越来越凌厉。
“我伤势未愈,你要与我比试也不必急在这一时,而且就算此时你胜了我,你也是胜之不武。”
但是李莲花手中的剑却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停下,看来李莲花并不是想要跟他比试,只是单纯地想要揍他。
“你既知道胜之不武,那你可知你们东海一战,他被下了天下第一奇毒碧茶之毒?”李莲花问道。
笛飞声心神俱震:“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李莲花道,“你回去问问你盟里的角大美女不就清楚了?”
“角,丽,谯。”笛飞声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李莲花趁机朝他拍出一掌。
这毫无保留的一掌拍出,笛飞声以为自己不死也要重伤,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反倒是感觉经络内进入了一道暖流。
“我往你的体内打入了一道扬州慢的内劲,”李莲花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这道气劲会每日修复你受伤的身体,不出半年,你的武功就能恢复如常。”
“你为何帮我?”笛飞声问道。
“因为我要拜托笛盟主帮我送一封信给角大美女。”李莲花道。
“送信?给角丽谯?”笛飞声嗤笑一声,“你要给她写什么,莫不是写情书?”
“角大美女收的情书可多了,我自然只能另辟蹊径。”李莲花挑眉笑了笑,“我在信上教她如何把笛盟主你追到手。”
“呵,”笛飞声冷笑一声,“你不怕我把这封信直接烧了?”
“阿飞虽然杀人如麻,但却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李相夷坐在石头上,望着两人笑道。
笛飞声望着面色苍白的李相夷,皱起眉头,摸上少年伶仃的腕骨,替人把了把脉。
“他体内的碧茶之毒已经祛除了,但是内伤还未愈,内力也还没恢复。”李莲花道,“所以还要请笛盟主近两年都别找他比试。”
笛飞声点了点头,道:“好,我也会把信带给角丽谯的,不过她看不看你的信,我可不敢保证。”
李莲花的唇角勾起一抹笑,道:“笛盟主你就告诉角大美女,我跟她可是亲戚,轮血缘辈分她可能还得叫我一声表哥。”
这下对旁事从不关心的笛飞声都是皱起了眉:“你跟她是亲戚?”
“是啊,还是皇亲国戚的那种亲戚。”李莲花悠悠道。
自从跟李莲花见面,笛飞声就是知道此人已然不是昔日的李相夷了,说出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我会把话带到的。”笛飞声道,而后转身离开。
自笛飞声从云隐山下来之后,数不清的珍稀药材疗伤圣药便是源源不断地被送到了山上。
扬州慢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内功心法,原本李莲花估计李相夷身体完全痊愈起码也得要个一年的时间,但是七八个月之后,少年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又是一年寒冬腊月,与师父师娘吃过年夜饭之后,李相夷拉住李莲花的袖口,道:“我已经全好了。”
李莲花喝了一口酒,问道:“那你想要如何?”
“我还是想下山,看看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不信江湖只有人心险恶,应当也还有拳拳真情。”
“好,我陪你一起去。”李莲花笑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相夷好奇地问道。
“每年中秋、除夕都要回云隐山看师父师娘。”
“好。”
原以为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复,少年人面带笑意地一口应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