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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灯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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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南无差】亲爱的体育老师

情人节快乐!
时间设定是1999年。
本篇与之前写的都没关系,段子合集,纯粹OOC着尝试傻白甜还失败了,又俗又幼稚,两个人都谜之任性傻得要死,片段之间十分跳跃,结局也仓促。
前些天看海街日记,电影取景地也在镰仓,拍的很好看。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1-
大阪市东住吉区某国中来了一位新的体育老师。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南烈来说实在是大事不好。
他刚进校门时远远地就看见阔别已有七年之久的藤真健司。四月份的樱花啊已经全开了,藤真在周围种满了樱花树的操场上绕圈散步。说起来这个神奈川人长得真俏啊,话怎么说的,“神县出美人”,藤真就是那朵在天边的“神奈川之花”。这画面和谐得让南觉得自己要是大模大样走过去没心没肺冲他展示大阪的热情——“嘿你好藤真你还记得我吧那个高二不小心把你打爆瓢的南烈”——一定会被良心和本来就不怎么眷顾自己的阿芙迪洛忒按地殴之。
呀美神真的不公平,本地怎么就没有一个藤真流川之流的长相呢?
问题是之后,新来的体育老师踩着花瓣款款向自己走来,春风拂面,所到之处皆风景。南开始紧张了,有点想逃。近点看他才发现这个神奈川人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来讨债的,刚刚还和学生笑着打招呼,下一秒就冷面若霜看着自己。虽然没有新仇,但旧恨总梗在那里,南觉得今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天杀的医务室还在去食堂和小卖部的必经之路上,这意味着他即使现在跑了,以后每天也会有这么两次甚至更多的机会能看见藤真在自己面前晃悠,躲都没地方躲。现在只是宣告催命之路的开始。
然而藤真就这样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直……直接死刑了!

2-
藤真健司没想来大阪的国中当体育老师。虽然他想离开藤泽很久,但你说一个关东人好端端地跑到关西一个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的地方干什么,横滨又不比你大阪差。他真的是不想的。
但到了之后他突然觉得这真是来对地方了。大阪话听不懂没关系,有大阪人认识就行,他看见教职工名单上“南烈”这两个字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得想说脏话。七年,不是冤家不聚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哦他啊。”坐对面的另一位体育老师小川坐在转椅上转啊转,“本来在正经医院里做外科实习做得好好的,再过两年说不定能转正,结果和自己导师吵了一架被发配过来了。”
“……呵。”藤真关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官网资料。大阪医科大学录取线边缘的学生,四年成绩稳定在中游,毕业分配去学校的附属医院一个月自断前程——和导师吵架,还真像他能做的出来的事。
大医可是私立大学。家庭富裕的人,对自己的未来近乎乖戾的无所谓好像在情理之中啊。
藤真在操场上瞎逛,大阪的樱花开了,神奈川的樱花也该开了吧。他看见来轮班的南傻站在操场一旁的车库门口,目光投在自己的方向上,眼神茫然。他摆出微笑抬起手正想提醒对方没看错,几个路过的女学生突然横挡视线,以为自己在向她们打招呼。跑关西的关东人稀奇,长得好看的关东人更稀奇,长得好看还主动向自己问好的关东人简直是前所未有,青春期的女孩们甚至脸红了,她们一边小声惊叫一边推搡着跑开。藤真马上收起笑容,不易察觉地翻翻白眼,有点烦这张脸给自己带来的好人气。然而校医还杵在原地好像真的没把自己认出来,一身黑与飘着樱花花瓣的粉嫩背景格格不入。也对,七年了,谁还记得当初打篮球把谁撞翻过。
他脑子里坏主意噌噌往外冒决定先假装不认识对方。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玩。

3-
这个月南值的都是下午的班,私立国中校医比起过去在手术台前与死神拼杀的实习医生不只是清闲一星半点,校医那几乎等于无事可做,喝茶看报还有可观的收入,美差。他一个人坐在医务室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杂志上的数独游戏。要把这八十一格全部正确填满真的很杀时间,至少能让自己的心乱如麻从对一件事转移到对另一件事上。
藤真好像把自己忘了。
这个结果难道不应该最正常吗,七年,人身上的细胞都换了一轮,更何况两人只是在场上对着打了十分钟球,说过那么两句话,对上位的时间都没有三十秒持球违例这么长,估计对方连自己当时背号都忘记了。
按道理应该如释重负才对。什么道歉,道什么歉,不存在的,都过去七年了才想着去弥补,自我满足而已。人不记得说明根本没放在心上。受害者如此,自己这么瞻前顾后干什么。这几天他都在刻意回避与藤真可能的会面,又尤其不甘心的暗地里关注。神奈川人不过三周就成为校园偶像,有关于体育的社团活动出勤率极高,他最近又独自一人力挽狂澜让朝不保夕的篮球社得以存活,并且新成员人数可谓空前。果然人长得赏心悦目,做的事也漂亮利落。
南整理完今天填的数独表格,看见两个穿背心短裤的高年级学生毕恭毕敬站在门口。好嘛,校医也是医。
“校医,藤真老师叫你过去。”
“有人撞伤了?”南疑问,但看来者表情又不像是有那么回事。两个学生相顾,嘻嘻笑笑说去了就知道了,于是他脱去白大褂架在晾衣架上,锁了门跟他俩出去。
一到体育馆内就听见短促有力的吹哨声,学生们的吵闹戛然而止。
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藤真披着阿迪达斯外套,抄起搁在卧推架上的塑料袋,拍到他胸口:“去换衣服。”
校医看着胸前一套全新的校制运动服,再看看一脸认真的体育老师,困惑又惊叹。
“快去,回来我和你打一场。”
“一对一?”
“五对五。”藤真踢了他一脚,“这些学生你随便挑四个,打半场不会太占时间,顺便……”
“什么?”
“你自己把热身做了。”
更衣室里,南烈队长一边大脑飞速运转一边换衣服。他和藤真都是技术型球员,但这么多年对方的运动数据肯定会变,打篮球不是做数学,对方也不会站着不动让你解剖分析——实验兔没打麻药还到处乱蹦呢。面对现在的藤真老师,南校医有点心虚。算起来打从进入大医没日没夜读书开始,他正式碰过篮球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外租的单身公寓附近没个正经球场,每天值班回去第一件事也只有倒头就睡。回想一番高中执着的R&G,断球,跑,射篮,得分,什么战术什么布局,好像都变得很陌生。1999年,乔丹都宣布二次退役了,以前认识那帮一起打篮球的还有几个在坚持?他穿上从小川老师那边借来的球鞋,跳了几下,刚刚好。
下一刻回到场上迎面而来的篮球砸向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往哪里的南,校医肩膀硬生生挨了重击,脑海里满满当当的信息量被一砸清空,学生之间响起嘘声。
“藤真老师,校医真的会打篮球吗?”
“不仅会,而且很厉害。”藤真双手叉腰,解释,“丰玉高中知道吧。”
“知道!常年八强的那个学校!”后排一个高个子男孩举起手,然后肘向旁边的同学,自以为很小声地说,“这不是你的志愿嘛。”
体育馆里笑声此起彼伏,被肘的学生红着面颊伸手袭向高个子男孩的裆,后者嬉皮笑脸地回击,藤真接过南扔来的篮球击地以示制止。
“你们校医是92届的丰玉队长。”
顿了顿接着又说:
不过他当队长这届全国大赛一轮游了。
国中生们崇敬的眼神渐渐变成鄙夷。
我呸。南心态爆炸。
我呸藤真健司你这小混蛋,开学那天原来是故意的,你分明就记得清清楚楚。

4-
不知道为什么藤真变得很喜欢捉弄人。
过去的他可不是这样。过去他端着,看上去就难以接近,有时甚至偏执得不可理喻。这被花形戏称为强迫症。
最要命的是高二IH的时候,翔阳主场,藤真差点被南给磕到太阳穴。那时他拿毛巾按着已经没再出血的伤口跟教练要求上场,话没说完开始犯恶心,差点吐教练身上,最后被花形和长谷川扭送去医院拍CT。嚯,脑挫伤。医生签了名,告诉闻讯赶来的藤真先生藤真太太,这伤再往下点你们儿子就归西了。
差点没命还输了。亏大。
他缝完针就被强壮的护士小姐姐按在病床上,小姐姐面如桃花和他说,躺两周,打篮球的话就别想了。篮球队几个板凳球员在病房门口商量着要让丰玉为这场球付出代价。藤真从床上弹起冲门外大吼:“谁都不要在我之前动手!”
于是没人敢动。
在静冈逗留了几天后,翔阳队回神奈川的列车座位正好和丰玉篮球队隔了一条过道。几个快两米的高中生面对平均身高才一米八的同龄人敢怒不敢言,以至于岸本戳了戳南,大拇指往隔壁一指:“你看他们好像……”
翔阳除了留守医院的藤真健司以外全体就看着戴着耳塞的南烈赶在嘴一向欠的岸本实理说出什么得罪人的比喻之前,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草莓大福。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这个被零食呛到的人到底想说什么。
“大概是想说,你们像八千公吧。”
从医院回来就披挂上阵代理教练的翔阳队长用油性笔在篮球馆的墙上画了一只秋田犬,队员们恍然大悟。
八千公真可爱!
第二天这只秋田犬赫然出现在篮板中央的方框里。藤真一甩运动服,屈起三指抬手直指着这幅画。
“给我用篮球打它。”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众人疑问。
“想要射得更准。”他眯起一只眼睛,“biubiu”了两声后喊了一句引得全队激昂愤慨。
“干翻海南!!!!”
这便是藤真性情大变的开始。

5-
练习赛后冲完凉,输的那方食堂请客。一开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地扒拉碗里的饭,直到藤真手伸向南面前的饭卡妄图加餐时,对话爆发了。
“藤真你无赖。”
体育老师按住卡,无辜不解。
“愿赌服输,你才无赖。”
校医也按住卡,并且往自己的方向挪移。
“你那阵容我怎么赢?”
“明明都是抽签选的。”
藤真筷子敲碗从阵容开始分析到战术,一顿天花乱坠,南不依不饶,针锋相对,争执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一个成年人当控卫还当团队核心,你就是欺负我这里的控卫没实战经验。
开玩笑,你们全程跑轰还要什么控卫,拿到球就扔,我那帮学生拦得住你吗?
你那帮学生加上你摆明了是“死亡五大”,一个个和我差不多高真的不是作弊抽出来的?
嘿嘿那是签运,再说了,你那边的机动性和命中率又不差,自己没有调动起来怪谁?
你的学生你熟还是我熟?他们怕我还是怕你?
一米八的个子站那没震慑力只能是你自己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拿我开涮。
我哪能呢,您是东道主,是您客气客气。
……
……
“好了不要吵了!”
食堂大妈抹布往桌上一摔:
“要吵出去吵!”
被扫地出门之后天地瞬间安静,开始堪称旷日持久的缄默。南跟在藤真身后,不疾不徐地往医务室踱。快夏天了,日照时间渐渐变长,快开始晚自习太阳才完全落下去,云被映成绛红色,火焰一般,而在近处的天空蓝得十分不明朗。
快到医务室门口藤真转身开始倒着走:“你没怎么变嘛。”
“呃……嗯,你也是。”
“是不是很久没打篮球了?”
南多少有些被识破的尴尬,有这么明显吗?
背着光的神奈川人表情看不太真切,但他直觉对方在笑。
“以后我会经常找你陪练的。”
“啊?哦……好。”
“那我先去管晚自习了。”说着体育老师又转回去,抻抻腰,挥了挥手,栗色的短发在夕阳的余晖下透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南觉得自己还需要说什么,但藤真的背影告诉他不必开口。

6-
南又开始乱分寸了。第二天下午他拿着中性笔一下一下戳着杂志但就是不知道第一排第一个数字到底应该填什么,思考或者集中精力对现在而言的他实在是困难。
下一秒藤真就踹开了医务室的门,中性笔画出一道闪电然后笔迹直挺挺划出框外。
“南校医!有治感冒的药吗!”
来者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他大摇大摆走上前拍了拍已经石化的校医的肩:“喔,数独,厉害。”
“感冒吃什么药,吃药好不了。”南一扔笔,没好气地回答。
“但好歹有点心理安慰不是。”藤真开始在医务室里来回踱步。
心理安慰……南转过身子抱臂面对不速之客:“别在学校买,你要下午回家给你带一盒送你。”
“啊?”
“你以为学校的药不花钱?”他不自觉挑眉,“不仅花钱还比外面药店的贵。”
“哦……”藤真拨弄着放在冷水缸里的体温计,“南龙升堂,五十年良心药铺,逢人便送秘制中药?”
这次换校医“啊?”了。
“你以前不是找流川帮你打广告吗?”
南挠了挠后脑勺,怪不好意思,“那次啊。”
“南校医,”藤真漫不经心地说出此行目的,“陪我去近畿边上逛逛吧,来这里这么久都没逛过。”
“开什么玩笑,万一学生来了看我不在,扣我工资哦。”
“学生?”藤真歪头,“今天不是期中考试吗?”
“总会有一两个考试考到吐的。”
“真的假的。”
“你根本想不到这帮小鬼为了逃避考试能做出什么事。”
“你我几年前也是小鬼。”
“那你就更应该明白如何与老师斗智斗勇。”
藤真惊讶地瞪大眼睛逼近南,后者站起身往办公桌的另一边退。两个人开始绕着办公桌对转。
“没看出来原来你是好学生啊?”
“考试这种又不能逃。”
“国中又不是高中,谁管你逃不逃考试啊。”
“藤真你以前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经常逃课。”
“我可不信你以前没有逃课出去打篮球。”
“这……这肯定也有啊,不过……”
“不过?”
“不过作为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哎哟喂!”南郑重其事义愤填膺甚至停下了转圈,谁知神奈川人突然往反方向跨步,两人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校医跌坐回办公椅,藤真差点整个人压到南身上,他双手“啪”地拍上扶手,因为惯性前额又再次给对方一记头锤,南吃痛捂住脸。
“呀,对不……”藤真正想道歉结果听见推门的声音。
“校医,我同学考试考到吐了……啊!对不起!”学生看着姿势暧昧的两位教职员工,震惊过后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立马开溜,剩下房间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7-
学校里风言风语传得很快,特别是和校园偶像搭上关系的,传得更快。完全不知此事的南中午来交接班,同事七原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有些心里发毛。
“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同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神色凌厉。
南一头雾水:“谁?”
“体育组那个新来的。”
“他?”校医视线往地上瞟,心里抱怨藤真你也太受欢迎了,不知道是哪个女老师让同事来打探情报,“高二全国大赛的时候认识的。”
“哦——这么早啊难怪——”七原作醍醐灌顶状,语气里透出八卦。
“我也没想过他会来主动找我,毕竟那时候……事情很复杂。”
“没关系,”同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能理解,不会歧视你的。”
南竟然觉得有些感激。不管在高中还是在大学里,稍微关注过高中篮球的同学都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王牌杀手”这个名号困扰他太久太久了,现在有个人不仅不介意他的黑历史,还表示理解,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不过,有一点,想做什么不要在办公室,有摄像头的。”七原笑得春风拂面,在自己电脑前敲了几下键盘,更新完博客,出门宣告自己下班了。
什么和什么啊?!
然后回头想想,同事好像更关心的是今年阪神虎队有没有夺冠,对篮球的了解根本是处于白痴的程度。
切,不知所云。
他很快就将同事的误解抛在脑后,甩了甩快没墨的中性笔,意识到应该出门去小卖部买支新的。踏出医务室时不自觉往操场望去,见藤真坐在体育馆门口握着课上从低年级学生手里没收的肥皂水瓶,对着吸管往操场方向吹泡泡。学生们正在草坪上踢足球,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像在看自己。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先去找藤真。走到体育老师身边站定,南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右美沙芬放在地上,看见他手边新的一期《周刊篮球》,记忆忽然溯回七原提及的旧事,开口询问。
“你那个伤……”
藤真笑着:“你那个伤呢?”
对方出乎意外的反问让他没能过脑,条件反射回答:“我没事,你——”
“我也没事。”
等等,我什么伤。南往自己额头上摸,摸到一道细长的突起。那是他高三的全国大赛磕到记者相机镜头留下的疤,昏过一阵,但不妨碍他出手中三分。打篮球有冲撞好像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合理的事,尤其是像自己这样,不规矩到在高中联赛里显得突兀的程度,撞伤对方还是自己受伤都在意料之中。这能算伤吗?这不过是他混沌学生时代的日常。
藤真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知道但又觉得承认很丢人。
高三那年大败而归,在回大阪的列车上南一度食欲不振。板仓大二朗趴在车座靠背上递给他和岸本自家蒸的蛋糕,气味清新又甜腻,让他一下子没受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直奔洗手间全吐干净了,出来后喉咙到最后一根肋骨来回的疼。南龙升堂隔壁就是他叔叔开的私人诊所,下了电车还喊着“没事”的他被岸本火急火燎连拉带扛拖去见亲戚,一进门看见南先生正在和小南先生拉家常,谈买卖。
“别是脑外伤后遗症吧。”南先生看着弟弟手里的CT报告,担忧地问。
“什么?没有。他那都不能算脑震荡。”小南先生写着药方,递给自己哥哥,“食物中毒。让他这几天别乱吃东西。”
“我又管不了,和孩子他妈说去。”
在外面挂着葡萄糖续命的南同学滴水未进,一拳有气无力地敲在椅子扶手上:“我就觉得早上的关东煮有问题。”
国中晚饭时间,广播里开始放歌,Peggy March的I wish I were a princess。阳光下飞舞的肥皂泡突然度上了腐朽资本主义的色彩。
南突然有点遗憾当年没有和身旁的体育老师感同身受。

8-
藤真直觉校医是一个问什么都会先回答“没事”的人。
果不其然。
他心里觉得自己幼稚又百无聊赖地吹肥皂泡。早上小川老师上完课回来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藤真迷茫着听完同事听来的版本恍然大悟,摆摆手大笑,跟前辈一五一十地讲述了高二那场比赛——当然隐去了被撞伤的事实,取而代之,说当时是被南折腾得体力不支,不得不十分钟就下场休息,打起跑轰队友无法做到和对方互爆,只能眼睁睁看着比分被活生生拉大无法翻盘。小川咬着茶叶,表示对同事输掉比赛的遗憾,又疑惑他为什么会对只打过一场比赛的对手如此上心。
藤真耸肩。七年以来对篮球沾边的消息他都会关注,大概都是有了新的事做,总有些眼熟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南烈不过是其中最早消失的那个名字,在这里遇到他纯属意外。自己一个人在大阪无亲无故,寂寞无聊的时候总是想起过去的对手,就想,拉他来体育馆陪学生玩玩也不错。
结果小川听完,笑得越发别有深意,这让藤真有些纳闷,还是决定不去理会流言,做自己的事。
这期《周刊篮球》封面是仍然是山王4号。这么多年,秋田在高中篮球界顶点的王位仍然不可撼动,反观神奈川倒是一年不如一年,连海南都只能止步十六强,陵南没了仙道就没进过县四强,湘北武里三浦台更是一年比一年不理想,翔阳……不提也罢,我校向来注重的是升学率。
藤真闷哼一声,想起自己七年前惨不忍睹的偏差值,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翼点之上的伤疤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牧绅一在的时候好歹还有过亚军呢,不争气。
然后抬头看见校医从医务室出来望向自己,犹豫着走向食堂又返回走到自己面前,给他之前开玩笑提到的感冒药。藤真忽然特别欣慰,原来确实是个很认真的人啊。
“哎。”他伸手拉了拉南的衣摆,“你觉得今年全国大赛冠军是谁。”
“还是山王吧。”南随口钦定霸主。
“无趣。”藤真甩下两个字。
“你觉得呢?”
“新潟商或者仙台,你看仙台都连着三年进四强了。”体育老师挥了挥手中的杂志,南接过来和他并排坐下,看见扉页上印着前几届全国大赛四强的名单。
“洛安呢,洛安也很强啊。”
“你看看你,”藤真打趣,“眼睛里只有你们关西。”
南不服气地回答:“洛安可是近畿的半壁江山啊。”
顿了顿又回嘴,那你怎么不看看你们神奈川。
神奈川,神奈川……体育老师低下头去又抬起,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我对海南有心结。”他相当豁朗地承认了,“本来没什么,只是最近突然发现有,而且自己已经习惯这个心结存在了,看见神奈川都会留个心眼。”
那么眼前这个人呢?面对自己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天的询问也像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说出口。那道伤疤好像所有人都说很严重,但是,对现在还能打篮球的自己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藤真也有过恨,但他恨的更多是自己当时没有能站起来。
“谢啦。”旋上肥皂水瓶盖,体育老师收起那瓶右沙美芬,“我们来赌怎么样,我赌不是山王,谁输谁请客。”
“我赢面也太大了。”
“那当我还你上次咯。”
“行。”南痛快地答应,口袋里的手机猝不及防地传来震动和铃声,拿出来一看,南先生。

9-
南想自己好容易回一趟南龙生堂父亲也不像别的家长一般来询问工作或者生活近况就躲自己房间里怄气。
医疗圈太小了,小到一家综合医院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无人问津的私人诊所都会略有耳闻。在失业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南缩在小阁楼里早上睡觉晚上去酒吧卖醉。南先生得知儿子顶撞老师后长吁短叹,还是选择去难得得空的小南先生那边拉拉家常。小南先生见哥哥愁眉不展连忙挥手表示,不是心理医生。
“阿烈呢,他脑子里的世界就是非黑即白,太善良的人不适合当医生。”
“孩子他妈在的话就好啦……”
南先生又开始唉声叹气,来诊所叫父亲去吃饭的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默默退了回去。一直以来他都在让周围人失望,不断不断的失望让父亲一次又一次降低对他的要求,最优渥的家庭环境和最好的私立学校这是父亲唯二能提供给他的东西,下限无法琢磨的话,至少上限越高越好。南青春期时十分反感父亲这般若即若离的态度,打架,逃课打篮球,考试故意全部红灯,高考前他明白自暴自弃都无法引起对方更大的兴趣,于是放弃了挣扎,造成的后果也不过是在餐桌之上,难以避免越来越缺乏生活气息。六年前校内考成绩公布,擦线过了大医,南本以为这个众望所归的结局能使父亲高兴起来,但父亲只哼了一声,把录取通知书递还给他,只考成这样的话,你要做的还很多。
看起来自己还是让他再次失望了。
大阪少年一方面说服自己父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另一方面将自己脚边的易拉罐毫不犹豫地踢飞。直到他差点在大学医院里大打出手,父子俩才在争吵中袒露心声。南先生悲戚地指责他不明白自己二十多年的良苦用心,他拍案而起。
你没欠我,你欠的人是母亲。
那天餐桌上他看着父亲仿佛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一般,响了一声泄了气,被风吹走落荒而逃。南关了自己房间的灯,一片黑暗中他平躺在榻榻米上捂着眼睛,他并不脆弱,他过去总在挑战父权时举起白旗,但今天终于赢一次,并且从那时开始会一路高歌猛进地赢了下去。
然而他除了一开始的兴奋雀跃以外,感受不到快乐。看着同学联名争取来的调职推荐信,他自觉这被父亲强行扳入正轨的人生路越走越窄了。
晚上近畿突然下起大雨,雨点一下一下敲着屋顶的瓦片,顺着坡度汇成细流,在窗外连缀成网。滴滴答答,声音在和式的房间里回响。
父亲斟上清酒,也给他满上,南以为父亲这在假以示弱。酒过三巡。
“我在考虑结婚的事……”
他耳边仿佛再次响起白天肥皂泡破裂的声音。他唯一致胜的筹码开始摇摇欲坠。
他突然想起藤真,翻开手机列表才意识到,相处已经半学期了,自己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10-
藤真把漫画放回他所值班的班级书柜,下课铃终于响了。
和学生们道完晚安,他想到又要回那野生动物巢穴一般的教师公寓,便暗狠狠地发誓等下学期就一定要搬出去住。下了楼发觉自己没带伞,身边几个女学生蠢蠢欲动想上前又不敢,他正想展露笑容询问一把以渡过难关,有个人撞了撞他的手肘,把伞递给他。女学生挂着心知肚明的表情嬉闹着回宿舍。
“怎么?”来者身上带着淡淡的酒精味,藤真皱了皱眉。
“没什么,雨下得突然想起你没带伞。”对方欲言又止。
“不必为这种事特意赶回来的,南。”体育老师撑开伞,一语道破,顺便藏了点自己的小心思,“你有心事想说,这里不方便的话,让我今晚住你家。”
两人蹭了小川老师的车。路不算远但藤真见坐在后座的南昏昏欲睡的模样,让同事开慢点。小川叼着没点燃的烟,摆正后视镜,坏笑着低声提醒,你关心他过头了。
神奈川人愣了一下,一拍大腿:“原来早上你想说的是这事。”
“不然呢,话题人物。你反射弧也太长了。”
话题人物撑着脸陷入沉思,同事见状连忙说,别误会,我对同性恋没偏见。
“你也别误会,这本身就是误会,我也不关心你们对同性恋态度如何。”藤真无奈,望向窗外,“现在我更加担心他这么晚过来找我究竟在想什么。”
后半句气氛过于暧昧,藤真没说出口。
到校医外租的单身公寓楼下,体育老师摇晃着半梦半醒的南,让他赶紧下车。
“麻烦你来跑一趟……”二楼并不高,南打开房间门后开口就是道歉,藤真连忙让他打住,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你先坐会我给你倒水。”说着转身摸索进了厨房。
这房间对于一个单身汉来说过于整洁了,好像没有人住一样。神奈川人腹诽,烧起水,在储物柜里翻出几盒摞得整整齐齐的醒酒茶。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南垂着头散乱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像是连结四肢的针脚松动已久的破布娃娃。藤真在茶几对面坐下,觉得现在的自己伟大得就像那溺水的人翼以逃出生天的木板。
“嗯……就是,我来这里之前,是在大医当实习生的。”
很短的一句话南像是酝酿了好久。
“小川老师都告诉我了。”
校医缓缓放下手里的玻璃茶杯,他眉眼一挑,视线从桌上转移到藤真脸上,嘴角突然扯出一个笑容,语气尖锐。
“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很稀松平常?”
体育老师怔住,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其他,但南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把他吓到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和教授吵架吗?”
藤真脸色一变。

11-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和教授吵架吗?”南笑得很勉强,他拿起电水壶给自己续杯。
“因为一个大家都懂的道理。”校医捧着茶背靠沙发看着神奈川人,慢条斯理地讲述,“大学医院最重要的是什么,论文数据和手术的成功率……那个人,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教授都没有收他的推荐信。我看过不去而已。”
“为什么。”
“说了大学医院都……”
“我想问的是这么多曲解你为什么不去辩驳?!”南听罢一愣,抬眼难以置信地对上藤真略带愠色的双眼,后者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冲,低下头拨弄放在桌上的小说。半晌沉默,南轻描淡写地回答。
“和别人说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傻。”
“那跟我解释什么。”
“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同龄,或者……”校医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欲言又止。
“或者?”
“算了,不大要紧……我这件事和岸本也说过。”他突然喉头一滞,干涩起来,他很清楚再被这样追问下去,说不定会当着人面哭出来,赶紧拉出发小当挡箭牌。
“啊,那个天然卷?他过得怎么样?”万幸体育老师开始岔开话题,昔日对手不会安慰任何人,这样就刚刚好,他不用承受打扰到任何人的心烦意乱,南想给对方一个拥抱以示感谢但又收回手。
稳定下来之前他经常被过去的队友拉出去喝酒,好意他能忘记之前遭遇的不愉快,结果最后没被放倒的只有他自己。板仓一喝多就开始说岸本前辈撞了墙还知道回头,篮球队十几个人最让人放心不了的只有南前辈。他一边喝酒一边清醒地意识到,南烈,堂堂丰玉队队长,已经潦倒到了要让后辈担心的程度。
那藤真呢?他肯定也是个容易热血上涌的人,在某一面棱镜的映照下,他俩的身形和灵魂如此相似,看样子他对这份无能为力也是感同身受吧。他忍住的情绪怕被藤真知道,又怕藤真不知道。手里的玻璃杯被水灼得滚烫,但对他来说这温度刺激着神经,度过血液传达到心脏,也是如此刚好。
南心里突然遗憾懊恼起来,他想让眼前的人追问“或者”后面藏起来的事实。
高三秋体,他们两个学生时代最后一次见面,神奈川队和大阪队中间隔了一条来自秋田的和尚部队。那时候南才发觉不知道是用久了还是因为自己被胃炎折腾的那几天瘦的,护腕已经有些箍不住手腕,他烦恼地将它往上拉到手肘的位置,结果听见神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红毛十一号在说:
那不是只会耍赖的卡利麦罗吗?居然也来了!
身边岸本的哈欠陡然打住,排在第一位的土屋眯眯笑着转头看他,南飞给大阪代表一记眼刀,后者知趣地收回目光。
哎候补的你不是去年也被他撞了吗?
你好吵啊大白痴。
樱木你少说两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毛猴子你自己之前不也是犯规王吗?
最后藤真在喧闹中开口。
“为了赢罢了,他不是故意的。”
丰玉队长缓缓停下手上的动作,心在那一瞬间突然没有像过去那么痛了。

12-
藤真健司向来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他心里很多事,有些事种进来就会变成黏答湿滑的苔藓,一有雨便葱葱茏茏地疯长,勒住心房,一点点收紧,血液循环不得不慢下来,呼吸变得沉重,思考变得迟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讨厌雨天,也反感别人入侵。今天晚上所有苦得能让他作呕的药引都齐全了,但他发不起火。
一个原因致使一个结果,这是他长久学生时代的信条。比如对抗不过牧是因为自身力量不够,败给湘北是因为没有早上场,想离开藤泽是因为父母的索求无度。他并不理想主义,他务实,他信任常理逻辑,面对挑战他能很快适应,面对失败他能很快振作。相比南,他的起点有些低,却十分顺遂。
藤真想自己没有说错,南从来都没有变,不管是当时在场上略显阴鸷的王牌杀手,还是现在落难的校医。他身上带着难能可贵的孩子气。
然而害他跌落谷底的恰恰是这份难能可贵。
南明白,他也认错,但是他懒得回头,所以有些错无解。他像是一个早已学会走路的小孩依然任性地攥着父母的手,对一切险恶了然于心又懵懵懂懂,令人担忧又……令人着迷。
这份炽热的天真让他忘却在血管里四分五裂的躁动。
“那个天然卷?他过得怎么样?”藤真试探地转移话题。被大学医院除名这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安慰人他也没有义务。
校医突然欢愉了起来,话变多了,开始聊起发小的近况,东拉西扯学生时代的糗事,七分事实三分编造。体育老师微笑,夜太长,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他手往身后一撑,不小心碰到了一团电线。
“啊,小夜灯?你几岁了啊?”藤真望了望自己顺着电线从茶几下摸出来的小玩意,难以置信地看向主人。南揉揉后颈不予回答,接过小夜灯,示意他关上客厅的灯然后连通电源,霎时墙壁与天花板上布满了幽蓝色的星星,伴有八音盒清脆的声音。是致爱丽丝。
“八岁吧,我妈离开之前给我的。”
南向藤真比划了一个数字,后者清秀的脸渐渐攀有歉意。
“没,你不用过意不去,离婚而已,只不过一次都没来看我。”
“……那还是很抱歉……”
“她离开我爸对我而言方便了不少啊,”校医满不在乎,“像是个我爸的什么把柄一样,屡试不爽。”
体育老师抱臂:“也没想过你是会拿这种事情威胁你父亲的类型。”
“他太刀枪不入了。”南的语气变得绝望,“这是我唯一能伤害到他的方法。”
藤真勾起唇角,无奈认同:“家庭关系可比篮球难处理多了。”
“藤真,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大阪人摆弄小夜灯,低声说,投射在四周的星形灯光随着八音盒的旋律缓缓转动。藤真身形一僵,眼前仿佛有毛玻璃被生生砸碎的画面,玻璃以外的世界变得清晰可见。
毕业时有女孩子在活页同学录寄语上写着,藤真同学,你温柔的方式很特别。
藤真将这页抽出,对着光看,看见“特别”这两个字底下很多次擦拭的痕迹,大概是怎么形容都不合适,于是用了“特别”这个模糊又精准的词。藤真发愣,他自认为自己脾气不算好,但也没有到差的程度——总归,谈不上温柔。对此花形的解释是:愿意听别人把话说完,就算是温柔了。
他抄起身边的花名册就照着队友肩膀打过去。
现在他知道了,花形并没有说错。接触过的人越多他越能理解,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他特别的温柔成了另一个人孤寂的慰藉,也将他心底厚厚的苔藓连根拔起。

13-
闷热的六月。
藤真刚解散篮球队就直奔洗手池,一顿冷水冲头畅快至极。
“生病的要。”
体育老师偏头透过水帘看见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的校医口叼冰棍,一手递给他之前自己挂在水龙头上的毛巾。
“谢谢。”藤真毫不客气地抽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我正好找你有事。”
南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哦?”
“你人借我一晚上。”
“啥?”
“走啊,去……”藤真拍拍南的肩,搂过他的脖子,“去藤泽。”
“这个点?”
“明天双休日又没关系。”
藤泽纳凉花火大会——从江之电下来,南就看见写着这几个大字的海报悬挂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街上穿中学制服的学生一个个正匆匆赶往自己家,生怕晚点就看不到第一把焰火。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藤真在自家门边的电表箱里摸出钥匙,招呼南进门,看起来藤真先生和藤真太太还没回家。客厅不算大但是十分干净,南坐在沙发上环顾一圈,多是铃木一郎的海报,却不见篮球相关。主人换了件衣服,拿上相机,从房间里出来:“怎么?很好奇?”
“嗯……”
“我爸想让我打棒球,我国二的时候赌气去打了篮球,犟不过就随我去了。”他敲了敲木板门,“我去大阪之前把有关篮球的东西全收进了自己房间。”
继而又说,之前本来只是想玩玩,结果和牧卯上就躲不开了。
“这样。”
“不过高二被你打了之后闹过不愉快。”神奈川人撅起嘴,“不提了,赶紧走吧,免得他们回来就走不了了,花火大会只有一个小时。”
“去广场?”南询问。
“广场人太多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藤真拽着他飞快地下楼梯。
山坡对于山坡来说过于陡峭,小径被郁郁葱葱的灌木掩着,走到一半就已经没了台阶,看来再高的地方很少有人走过。南远远落在藤真身后,找了块稍微平坦的地方停下休息,喊道:“这地方你怎么找到的啊!”
藤真已经抵达山顶,回头也对他喊:“以前晨跑的时候注意到的!高三的时候我们篮球队的几个来这里看过烟花!”
“啊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南嗫嚅道,藤真笑出声。
“有一件事你是第一个。”他跳起来扯下两片树叶开始吹,“就是……”
“好,好我知道。”大阪人赶紧将手从口袋里抽出,示意藤真不用再说下去,“我错了,我道歉。”
体育老师没有搭理他,一边吹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来回踱步。太阳快要落山,空气仍然潮热,小山丘上只有一盏闪着昏黄微光的路灯,像是渴望睡眠的人眼。藤真在灯前停下,停止吹奏。南艰难地攀爬到神奈川人身边,看见无数飞虫围绕着光飞舞。山丘的另一边是一块澄蓝的湖泊,在夕阳下粼粼闪烁着金光。湖岸边熙熙攘攘,在准备祭典。
“往这里看能看见翔阳。”他得意洋洋地遥遥一指,湖对岸有几栋被绿色铁网围起来的楼,体育馆还亮着灯,“啊还在训练。”
“这么紧张?”
“听说新教练比我还不近人情。”前翔阳教练把叶子一折,听见烟火拔地而起划破天空的声音,带着细不可闻的烧灼气息。炫目又斑斓的花束离自己如此之近。居然提前开始了。
“藤泽的烟花特别好看啊。”
在烟火的间隙中,藤真听见南说。
“当然了,”他看着身边人不时被火树银花照亮的侧脸,自豪地回答,“会一年比一年好看的。”

14-
每次提到高二那场比赛藤真就觉得周围人的反应过于大了。或许有人会享受这种成为话题中心的感觉,但藤真不是——周围人的惊呼声里,同情怜惜多于艳羡。这湿漉漉的气氛让他不愉快。
那天藤真先生在医院里大发雷霆,直接将这一撞上升到国仇家恨,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去进行篮球这项危险的运动。这又是不愿提及的另一原因。
因此他更喜欢和另一位当事人待着。
上一次神奈川人和父母聊天还是去大阪的一天前,藤真明确地坦露他几年来真实的想法,他对溺爱和道德绑架忍受到头了,事实上谁也不欠谁,父母的爱他无法回报也没想过回报。
母亲无法相信这是一向懂事的儿子说出的话,脸上的表情从平静转到震惊,健司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让你回报过什么……
这二十多年除了篮球,你们一直逼我往你们想要的路上走。藤真烦躁,我很感激你们,但我绝不会成为你们想让我成为的那种人。
藤真先生重重地放下碗筷,第二次发火,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可能吧。”青年站起身,向父母鞠躬,“长久以来,受照顾了。”
然后整理完行李收拾好杂志海报,独自一人旋风般离开藤泽。
抵达大阪时天还没亮,而人总是会将弱点暴露在月下。他孑然一身拖着行李箱疲惫地走在异乡陌生的路上,被孤独侵袭。
所以他看着在教学楼下半哭不哭的校医,不是没想过传闻中的争吵有隐情。
高三那次他本来打算一个人躲在这方净土享得清闲,结果被花形和长谷川发现,不一会儿整个篮球队留守训练的队员全闹哄哄地上山。藤真看着围在身后的人墙,没了兴致。
从山丘上下来,湖畔祭典早已开始了。南举着苹果糖,看藤真扎在小孩子堆里身手敏捷地捞着金鱼,捞上几条后大咧咧地从老板手里接过鱼缸,将战利品往校医身前送了送:“喏,给你了。”
“我?”
鱼在一方水缸里娇俏地摆着尾巴。
“你看看你那公寓房间,一点人味都没有。”
面前的人啼笑皆非:“鱼又不能跑不能叫的。”
但他没有拒绝。
而后藤真与自己父母不期而遇。尴尬的场面因为有外人在场多少有些缓和,藤真太太得知南是儿子的朋友之后邀请他到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大阪,让行程不要太着急,藤真先生不置可否。体育老师暗戳戳往“朋友”后腰上重重掐了一把,南的门牙往苹果糖上狠狠一磕。
“不了不了,谢谢伯母。”
藤真马上跟着笑,胡扯:“他家有门禁的,十一点之前一定要回家的,你说是不是啊。”目光凌冽如同腊月寒风,校医连连点头。
“又不是姑娘家,”藤真太太依旧热情地邀请,“打个电话回去不就行了?”
结果南再次踏入了藤真家。趴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铺上的南,藤真突然伸手揉乱了对方刚刚吹好的短发。
“你干什么?!”大阪人往后一躲举起枕头,体育老师的手停在半空中,僵持后收回。
“我妈让你来我家不是找你和我枕头大战的。”藤真把手垫在胸前,败兴,“我这个身高很少能揉别人。”
“别人也不敢揉你啊。”南哭笑不得。
藤真被逗笑了,他再次伸手,最后落在大阪人肩上:“当我还你上次强行睡你家的人情好了。”
“啊,那次明明……”
“不过要是他俩早发现你是当年快把我撞死的人,请君入瓮——啊你活不过今晚了。”藤真关上灯拉起被子美滋滋地闭上眼睛,“好自为之吧嘿嘿。”
“那你当我罪有应得,尸体可要处理干净。”南放下枕头,“切”了一句蒙声撞上去。
藤真又笑起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真不知道是欠揍还是欠保护。

15-
一周后南从停车场出来就撞见藤真领着长如龙的篮球队绕校区晨跑,看见他就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在原地等一等,身后的学生也零零散散向他打招呼。到了跟前,藤真出列让学生接着跑,自己找校医有些事。
“怎么?”南心中隐约猜到半分,等队伍喊着口号过去便走向医务室。
“过几天你们大阪的循环赛就要开始了,我想带他们去看看。”藤真调整气息跟在他身后,“对了,内海,就是那个说要进丰玉的学生,他昨天的比赛是MVP。”
“你……不至于吧……”南听罢说话无奈地拖起长音,“小男孩才没高兴几会儿你就拿高中篮球打击他。”
“高中篮球可没这么简单。”
“有你在他们在高中打篮球也个个像拉里伯德。”
藤真的笑意一闪而过。
“那就说定了,”他一巴掌拍向南的屁股,“你也别忘了来啊,等通知。”
南有些惊讶。
“没空?”
“有空。”他老实回答。
“那就来啊。”
校医严肃起来:“别老拿学生为你想和我出去约会这件事打掩护。”
藤真被这下突如其来的自恋砸得不轻,也严肃起来。
“南烈你可别以为大晚上哭哭啼啼来找我这种事还能有下次。”他叉着腰,“你也是他们的老师不是吗?你自己也说过,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周末从走出车站,看见熟悉的校服,南觉得藤真又在捉弄他。这么多场循环赛,好死不死偏偏挑上丰玉对大荣,藤真推了推身边的内海,无辜地解释这不是他的主意,内海的脸涨得通红,赶紧从两人之间逃回同龄人群中,惊恐又期待地讨论起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男孩腼腆的笑容让南差点忘记对方鬼畜的球风。
“世界末日又来了啊。”藤真撩起刘海把头带绑上,“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九二年。”南掰着手指数了数,“正好秋体之前。”
“哈哈我想起来了,那之前很多人想逃训练去打柏青哥。”神奈川人笑道,“‘世界毁灭之前还有什么事没做成就太遗憾了’,这样说的。”
“只是打柏青哥的话也太没出息了。”校医也笑,“你可要管好这群不省心的,万一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那就糟了。”
“不还有你的份吗?”
大荣主场的比赛,分别穿着白绿和黑蓝色球服的两队互相鞠躬致意。啦啦队高悬着“努力”和“虚心坦怀”两面旗,坐立不安地期待第七年争夺府冠军的比赛。和以往不同的是,大荣打起了跑轰,丰玉转型阵地战。藤真在向学生讲解两队战术。
南倚在前面一排的椅背上,看着在场上飞奔的学弟们,想到过去自己曾经是黑蓝色战队中的一员。在他之前,大阪霸主的位置从来只有丰玉一个,在他之后,土屋带领的绿风队伍异军突起,从此两校争霸的时代开始。他的视线忽然开始模糊了。有血有泪有汗的战场,这是他们唯一共同的站点,此外每个人都踏上了不同的人生号线。
藤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敲敲他的手背,凑过去跟他咬耳朵:“想谁啦?”
南仍然不习惯和人距离如此近,他轻轻推开体育老师:“你不想吗?”
“想啊,”藤真眼睛闪闪发亮,“就是因为不愿意忘记所以才坚持的啊。”
学生们坐在最前排,因进球而惊呼。
“对了,快暑假了你不回藤泽吗?”
“国中也有全国大赛,”藤真惊讶地看着南,“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南拍拍额头,笑道:“忘了忘了。”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体育老师站起身,“不过现在还不能说。”
他走向自动贩卖机,回望坐在观众席上的校医,把硬币扔进投币口。
除了那些学生,你是我留在大阪的全部理由。
千禧年前最后的夏天,府冠军是丰玉。

16-
“岩手站——岩手站——”
99年的全国大赛已快进入尾声,世界末日的预言也落空了。一路上体育老师笑逐颜开地提醒校医前些天山王还没进四强就被新潟商打败,后者还在对丰玉再次止步八强郁闷。到站,学生们推推搡搡有说有笑地下了车。
“世界末日还是没来啊。”内海略带失望的语气让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信?”
“开玩笑的嘛。”少年挠了挠头,“要是世界末日了我可就进不了丰玉了。”
“丰玉啊,只要认真读书,就不难的。”南拍拍少年的背以示鼓励。
“嗯!我一定会考上的。”
接着又说了一句,南哥你是我偶像。
体育馆开始放人进场,藤真看着和内海说完话就一直若有所思的南,上前和他走在一起:“怎么了?”
“没什么,”校医低头小声说,“就是想起了以前自己打全国大赛的时候,北野老师带来的小孩子里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对了,南我问你,”体育老师偏头看向身边的人,眼神犀利,“如果当时我被你撞完还能上场的话,你还会像过去一样去撞别的王牌吗?”
南望着地板抿了抿唇,实诚回答:“不会。”
“那如果高三那年出线的是翔阳,我和你再次对位,你还会把我撞下场吗?”
“这……”校医一时语塞,“这我恐怕……”
“哈哈放心吧我也没这么傻。”藤真爽快地走到南前头,“我会防止和你错位防守,然后用阵地战和读秒战术拖死你们,漂亮地赢回来。”
“藤真老师!南哥!比赛要开始了!”川田在观众入口朝他俩挥挥手。
“不过这些都只是假设了。”藤真没有回头,“丰玉其实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很多,常年八强我们翔阳想都没敢想过。南,你也是,你比想象中的自己也强太多了。”
前丰玉队长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没必要因为一场冲撞就往自己身上贴负面的标签。”
体育馆里震天的助威声,让还在场外的众人提前了解这该是一场恶战。藤真快步走进了体育馆,而南渐渐慢了下来,感觉自己被同一个人救了两次。

17-
八月后开学,十月就是每年惯例的天台喊话。学生们有些平日不敢说的话,全都可以对着话筒宣泄一番,有哭着告白的,有大喊日后要进甲子园的,也有暴露同学黑历史的,当然最过分的是篮球队队长川田。他拿过话筒,踩上天台栏杆,手里举着彩虹旗,不怕死地大喊:
“藤真健司老师!大家都很喜欢你!”
藤真听惯了这类告白,淡定地喝着水,等着活动结束冷处理。
“所以!请你一定要和南烈校医幸福啊!”
咳咳咳……
他被水呛到了,咳嗽声音在人挤人的学校广场上显得突兀,他知道全校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小兔崽子说些什么呢?
来凑热闹的七原仿佛找到了什么新题材,开始更新他的博客头条。小川老师依旧老干部一般乐呵呵地笑,拍拍藤真,竖起拇指。
在医务室正在对父亲发来的通告犯难的校医打了个喷嚏,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在喊他名字。
南先生并没有举行婚礼,只是简简单单地填了婚姻登记表,通知了三五好友,在家里摆了酒桌。小南先生和岸本相继来劝。
“他现在想补偿也无济于事。再说了我还在帮藤真带学生。”校医靠在体育馆外冷淡地拒绝发小的请求。里面正在和平野区来的学生打练习赛。
“哎你,”岸本略显激动地捶墙,“你为什么不问问叔叔的结婚对象是谁?”
“谁?”
“阿姨啊!”
南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
“你亲妈啊!”
校医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狼狈,不然,岸本不会笑得如此失态。
“没想到吗?”
“谁想得到啊,”南明明被气得乱七八糟,反而跟着发小一起笑了起来,“明明之前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岸本摆摆手:“你去高槻读书的时候,他们又重新开始了。”
“什么都不告诉我!?”
“本来是想你转正之后给你惊喜的,谁知道啊。”岸本踢了踢南,“说到底都是你不好啊。”
“我——!”南正想着辩驳,一位学生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南哥!天堂被弄伤了!”
“嚯南哥都叫上了。”发小惊讶又嫉妒。
小前锋天堂跳投落地时不小心被平野学生踩到脚背,两个人摔到一起,小川见状赶紧暂停比赛,让板凳队员将两人送到场下。平野学生扭到了脚踝,天堂更严重一点,但所幸两个人都没什么大碍。平野学生和天堂并排坐在场边的长凳上,知道错在自己,差点面对着一众队友对手们哭出来,低头连声道歉,他的教练反而在自己那一方不言不语。最后藤真都看不过去了,上前扳直了少年人的肩膀:“听着,你不是故意的,道歉说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结果少年红了眼,抱着藤真的腰嚎啕大哭。藤真毫无防范被撞了满怀,翻翻白眼,朝南摆了一个嫌弃的表情但没有推开男孩,后者回复了一个无可奈何又包容的笑容。
“喂喂喂不至于吧?”岸本靠在门口看了全程,“小孩子真麻烦,南,还好藤真不是我,不然早就爆炸上天了。”
南心里想着你是没见过他平时训练的样子,结果嘴上却说:“你这脾气也注定当不成Great Teacher了。”
“嘿你以为人人都是鬼冢英吉呢?”
比赛结束后,为了安慰平野少年,也为了庆祝练习赛胜利,藤真破天荒地提出带学生去KTV。学生们几个挤在一起抢话筒,两个成年人坐在角落。
“今天你怎么这么体贴了。”南在震天响的音乐下问体育老师。
“他让我想起了当时的你。”藤真直言不讳。
“我?我有表现得这么可怜吗?”
藤真坐直身子,凑近拍了拍南的肩,压低声音,但仍然藏不住笑意:“你可比他表现得可怜多了。”
“喂……”
“要是你扑上来抱我的话,我是不会嫌弃的。”神奈川人表现得十分大度,他靠回椅背张开双臂,南窘迫地移开视线。
“藤真老师和南哥来不来唱啊!”学生几个突然提到,接着众人开始起哄。
“来一首来一首!”
校医拗不过只好局促不安地接过学生递过来的话筒,点了他唯一会唱的歌,轻快的旋律从音响里飘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是井上阳水的《少年时代》。

夏が过ぎ 风あざみ
谁のあこがれに さまよう
八月は梦花火 私の心は夏模様

“南,”一曲终了,藤真抽了抽鼻子,小声抗议,“这种歌不能深情唱的。”
南红了脸,庆幸灯光暗,把话筒递还给学生:“啊这样的吗?”
“没有没有,南哥唱得好啊!”川田带头鼓起掌,一瞬间包厢里掌声雷动,接着又怂恿藤真上台。南看着藤真,忆起《少年时代》的歌词,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夏日时逝 风拂过薊花
又在为谁的憧憬而彷徨
八月的天是夏日的烟火 我的心中依然满是夏日风光

18-
大阪今年雪下得格外早,一晚过去,树桠上已经积起厚厚的一层,南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击窗户,床头的手机不断地震动也让他心生怨艾地睁开眼,藤真的声音在按下通话键后传来。
“下楼,我在楼下。”
“唔……”南翻了个身,揉着眼睛下床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敲窗,推开,一团雪球正中脑门。藤真穿着橄榄绿的羽绒服,头发上落了几片雪花,在雪地里一个人站着十分扎眼,他一副扔棒球的姿势,像是没想到南会开窗,被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惊讶。
这下彻底醒了,南把砸落在身上的雪花拍干净,靠着窗台看着楼下的体育老师:“横滨队少了你这个人才真是遗憾。”
“啊!对不起!”但是神奈川人脸上毫无歉意,“对了哦你知道吗?两千年也是世界末日。”
南撑着脸想起七月份的末日恐慌:“你还是小孩子吗?”
“你不想在末日之前与我白头偕老吗。”藤真正色。
“这……”
南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好了,开玩笑的。”对方倒也笑得开怀,“不想的话不勉强你。”
说着,突然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
“With love’s light wings did I o' erperch these walls, for stony limits cannot hold love out. And what love can do, that dares love attempt……啊后面都忘了。”
“你在干什么啊。”楼上人被他这一出搞得晕头转向。
“我大学有一两次被戏剧社的人抓去当主演。”藤真把黏在刘海上的雪挑开,“刚刚触景生情了一下。”
“哦?刚才那是哪一出?”
“《罗密欧与朱丽叶》,阳台会。”
“什么嘛,”南支肘撑腮,捡起记忆深处残存的碎片,“原来不是王子公主啊。”
“明明差不多,不过你是公主哎。”藤真坏笑,捏着下巴对南打量起来,“脸是称不上,脾气倒是不差几分。”
“好好好,王子殿下,这次来有何贵干?”校医摊手,“该不会就是来赞美一下我这颗‘东方的太阳’?”
“当然不是。”神奈川人在楼下徘徊,“你知道吗!七原把我俩的事写进他博客了。”
“哈!?”南震惊得脸僵。
“名字叫什么,‘我的两位同事不可告人的秘密’,写得还蛮好。”
校医的脸上浮现一片绯红,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其他:“啊怪不得之前问我这么多事。”
“什么都是你说的!?”藤真假装气急败坏,“你怎么回事啊?!”
“我又没想到他这么八卦!”
“关西人编故事不都很厉害吗!”
“哦……”南捂住脸,“怎么办啊……”
藤真抓抓后脑勺:“错在你,补偿我呗。”
“……行吧,我知道了,你今天想去哪吃饭了又。”南放下手,眯起眼睛一脸鄙夷。
结果对方还他一脸嫌恶:“我是这种就想着蹭你家饭的人吗?”
“那你想怎么办?”
“不如我们,”体育老师站在楼下,看着校医,大声说:

“我们假戏真做吧。”

-FIN

-后记
原创人名全部来自BR大逃杀。【超级恶趣味
关于日本高中篮球的描述全部源于事实。
91年IH场地在静冈,99年场地在岩手。县大赛里丰玉原型东住吉工打败大荣原型大商学园结束新世纪之前的两校争霸,此后两校相继没落。新潟商在八进四时打败山王原型能代工并且成为冠军,而现实中的神奈川球队除了1989年和1995年相模工大附属【即海南原型,湘南工大附属】就没有进过四强。所以在那个年代,神奈川的篮球真的只有十六强水平。
洛安即洛南,京都霸主,用的是SD原作里的名字。
少年时代,说起来我少女时代真的很喜欢这首歌,突然想起来去看了看歌词,没想到会这么契合。【笑
以下是网易云UI翻唱版本的翻译。

夏が过ぎ 风あざみ
夏日逝去 摇摆在风中的蓟
谁のあこがれにさまよう
为了谁的憧憬而彷徨
青空に残された 私の心は夏模様
留恋着蓝蓝的天空 我的心依然是夏日风光
梦が覚め 夜の中
深夜从梦中醒来
永い冬が窓を闭じて
漫长的冬天 紧闭着窗户
呼びかけたままで
我一直地呼唤着你
梦はつまり 想い出のあとさき
梦境原来就是回忆的脚印
夏まつり 宵かがり
梦回夏日的庆典 夜晚的篝火中
胸のたかなりにあわせて
心潮澎湃
八月は梦花火 私の心は夏模様
梦回八月的焰火 我的心依然是夏日风光
目が覚めて 梦のあと
从梦中醒来 张开双眼
长い影が夜にのびて
长长的影子在夜晚显得更长
星屑の空へ
延伸到繁星点点的夜空

到灯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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