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入魔了
大师兄最懊悔的事就是师弟入了魔。
师弟一生风光霁月,正直无邪,心思单纯,没想到一个人修炼途中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被逐出师门。
大师兄闭关三年,出关就听到了这个噩耗,不顾师门劝阻,他执意要去寻,师父痛心疾首:“你可知,你师弟走火入魔,性情大变!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大师兄道:“师弟修炼途中若有我看守,必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师父,你当初为何要放任师弟一个人离开?”
师父大为受伤:“如今你问责于我?我何尝不痛心自己的弟子堕入魔道!罢,你既然想去,便去吧,只一件事,你若要走,从此以后,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弟子!”
大师兄闭眼,一撩衣袍,双膝跪地,给师父稳稳当当磕了三个头,就此离去。
从南到北,大师兄找了三个月,但凡有一点消息,他就御剑飞去。一日,有旧人给他递消息,说在魔界附近一处,有人看到了他师弟。
大师兄立刻赶去,那地方是一处小镇,屋檐瓦房,小溪潺潺,安宁平静。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小镇很安静,大师兄行走在街上,心中焦虑又期待,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忽有动静,瞄准了他脑袋袭来,大师兄心头一动,没有躲,一颗小小的石子砸中了他脑袋,他心中大喜,抬头看去。
先看到的是一袭红衣挂金,然后是莹白的脚踝,落在乌黑的瓦檐,那人双手环胸,一头银发有些凌乱毛躁,随意的扎在一处。那人明明居高临下,偏要挑着下巴看他,嘴角翘起,透露着不屑:“一颗石子都躲不过。”
大师兄这才摸了摸脑袋,飞身跃起,落在他身边,又走了两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师弟被他盯的发毛,后退一步,炸毛道:“离这么近做什么?”
大师兄直道:“你这身衣服哪来的?还有这金银配饰,你哪来的钱?我竟不知你还会自己买东西了?”
“别人给的。”师弟没想到他一张嘴说这个,心里微妙松口气。
哪知道大师兄当场跳脚:“别人?别人是谁?!”
“就那些人啊……魔道的……”师弟含糊其辞。
“他们怎能给你穿这种衣服!”大师兄咬牙切齿。
师弟急了:“这种衣服怎么啦?我喜欢!很漂亮啊!”说着还伸展手臂转个圈,“不好看吗?我还从来没穿过红色的衣服。”
大师兄条件反射鼓鼓掌,嘴巴里秃噜:“好看,当然好看!”下一秒脸沉下来,“别人给你你就穿,我当初给你买衣服你就挑三拣四!”
师弟怼回去:“那是原先有的挑,现在只能有什么穿什么了。”
大师兄眼泪刷的冒出来。
师弟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想给他拭泪,红色薄纱的袖子捏起又松开,大师兄一直盯着他动作,见他把手缩回去,恶狠狠的拽住他的手,往自己眼睛上戳。
要不是师弟收了力道,他眼睛能被戳瞎,两个人梗着劲拉扯两下,谁也没开口,最后师弟瞪了他一眼,大师兄才收了力道,委屈巴巴的冒眼泪。
师弟屈起手指,轻轻的蹭掉他脸颊的眼泪。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大师兄狗狗眼都不舍得眨:“都怪我,闭什么关……”
师弟转过身:“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修炼出错……大师兄,我现在好好的……明日一早,你就回师门吧。”
“我被逐出师门了。”
“成岭怎么没告诉我?!”
大师兄露出一点冷笑:“果然是成岭,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眼睁睁看我找了三个月。”
大师兄阴阳怪气:“就你们两个是同门师兄弟是吧?”
大师兄冷哼:“看着我东奔西跑,也不知道心疼我啊?”
师弟忍无可忍,给了他肩膀一拳:“够了啊!见也见过了,你看,我这不挺好,老老实实回去和师父认错!”
“不行。”
“怎么不行?”
“我走了谁照顾你?”
师弟愣了下,别过头:“我不需要。”
大师兄又要开始冒眼泪了。
师弟叹口气:“这里毕竟是魔界,魔气冲天,你感觉不到吗?时间久了,会伤害你的身体。”
“那你和我一起走。”大师兄想也没想说道。
“我走不了。”
“那我陪你留下。”大师兄盯着他,不让他回避。
师弟沉默不语。
大师兄从怀里掏出一条铃铛链子,古朴磨旧的绳子上,零零散散缀着三个金色小铃铛,动作间并没有发出声响。
他扫视一圈,师弟脖子上,手腕上,都挂着金饰,唯有一双裸足,细长的脚腕,空空荡荡。
大师兄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手,师弟一动没动。
大师兄轻轻笑了下,他没有抬头看师弟的表情,只是边系铃铛,边道:“这铃铛不怕水火,平日也不会发出声响,既然戴上了,你以后不许摘下来。”
师弟的声音闷闷的:“戴这玩意做什么,挺麻烦的。”他浑然不觉自己脖子里手腕上戴的饰品有多少。
大师兄系好铃铛站起身,将自己的衣袖卷上去,露出左手腕,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链子,只不过单有一个大一号的铃铛。
他运了一分气,晃晃手腕,清脆的铃铛声响了下。
师弟诧异低头。
脚踝处的铃铛,叮叮当当响起来。
大师兄上前一步,紧紧拥他入怀,他将下巴放在师弟单薄的肩膀上,闭目道:
“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