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同人】长相见 下 （完结）
＃青灯百物语＃＃阴阳师＃ 那是陷井，不要去。老板突然叫住准备推门而入的大妖怪，意识到自己失言后惊恐地捂住嘴巴，大汗淋漓。 我知道。大妖怪顿了顿，我答应过巫女不伤害人类，你也不过为保妻儿老小，我不会怪罪于你。 老板松了口气，又心生不忍:大不了这生意不做了，您赶紧逃吧。大妖怪慢慢推开门，红扇掩面，眼眸弯弯:那几个阴阳师不过是小苍蝇罢，哄哄也就散了。日后养家糊口还指望老板多打掩护，这店可不能倒。 老板苦笑:您倒想得周全，可前方是火坑啊。 心系佳人，何顾他人。门慢慢关上，大妖怪消失在门里。 一场恶战毫无预兆地展开，由关门起，因她的破魔矢而止。 天亮了，巫女像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沿着暗红干涸的血迹寻到了护城河边，她的箭被扔在堤上，一袭红衣随着水波逐流，没有尸体。 走在前面的阴阳师恨恨道:还是让他逃了！再抓到他就难了！ 逃了？巫女无意识喃喃道。旁边的阴阳师气极败坏道:九尾妖狐，一尾一命，九尾九命，我家世代折在他手上的人白骨成山，不是技不如妖而是他太能活了！ 他还活着。巫女死气沉沉的眼睛恢复了一丝神采，手不自觉捡起地上沾着血迹的箭，不着痕迹地慢慢远离那群阴阳师。 巫女大人你去哪？有阴阳师发现她走远了。 灵力有些透支，想回去休息。巫女淡漠地回答道，没有停下脚步。 那巫女大人请您小心，若那狐妖回来报复请通知我们。能射伤九尾妖狐的女巫没有人怀疑她的实力，自然也没有人不知死活地跟过来。 走到四处无人的地方巫女开始拔足狂奔，沾着九尾之血的箭发出朦胧的光，浮在空中，指向远在天边的茫茫林海。 那个不愿意明白的困惑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明白，她早已被九尾妖狐迷失心智。 巫女在林海走了好几天，始终甩不掉尾随的阴阳师，从发现有人追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放弃目标故意在森林里兜起圈子。这一带森林是妖怪的地盘，鲜有人迹，胡乱走一通的巫女遇到了绝路——前方是悬崖，跟踪她的人从树影里走出来:巫女大人，您终于累了么? 巫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来人说话的语气变得高深莫测:来，把沾有九尾之血的箭交出来，这几日所发生之事我等既往不咎。 巫女的手紧紧抓住那支箭，下一刻空中却泛起淡淡的金光，那支箭以优美的弧线坠入后方万丈深渊，连同那永远说不出的话语。她说:任君处置。她安静地倒下，连日后自己的命运都不大在意，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也没有这么心痛过，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了吧。 醒来却是在一个空旷的山洞里，洞里燃着篝火，她被人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身上缠着好几条毛绒绒的白色尾巴。 这是在做梦吗？她抬头看到他精致绝伦的脸，他睡着了，毛茸茸的狐耳似乎保持着警惕一动一动，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仿佛会随时醒来。巫女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忍吵醒他。大妖怪似乎睡糊涂了，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梦游似地说了句:没有烧了。捆着她的狐尾慢慢收起，她恢复了自由，大妖怪却靠冰冷的石墙沉沉睡着了，毫无防备之心。 他不恨我吗? 巫女心里默默道，低头看见自己的双脚，走了很多路磨起的水泡被细心敷上药草包扎好，她本满是污血的手被擦得很干净。她昏迷期间他有无数次杀她泄愤的机会。 怎么还不走?不急通风报信?他醒了，睁开眼，金色的瞳里清晰映出她无措的身影，满是戒备。这样的目光让她莫名难受，话更是说不清楚:对不起……你活着就好……其实我…… 你不用愧疚，你有你的立场。理解不代表会原谅。人类很多年没有出现像你这样厉害的巫女，你是他们的希望。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吗？大妖怪满是嘲讽。 巫女急了，顾不得矜持话脱口而出: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大妖怪轻笑出声，还是讽刺的语气，却带上了轻佻的暧昧:你就为这而来?准备跟我来场露水情缘永生铭记?修长的手抚上巫女的长发，整个身体都靠过去，低头嗅着她玉颈处的香气，继续说:我倒是不介意。 巫女气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僵直地站着，却没有推开他。这是默认了么？他舔着她的耳垂然后吻一路向下 ，动作越来越放肆，她始终一动不动，没有任何逃开的意思，清澈的眼里聚满了雾气，眼泪随时会掉下来:喜欢你，不可以跟你在一起吗? 大妖怪停下动作叹了口气，理了理她凌乱的衣装:你会被当成勾结妖孽的妖女，被你一直保护的人类烧死。人间无聊又危险，吃了一箭的亏，是个妖怪都会老实些。 , 巫女看着他眼泪大滴大滴掉落:我不怕。我今年十八岁，我还可以陪你八十二年。我会吹笛子，会酿酒，会下棋，灵力也不弱，我有生之年你绝对不会无聊。你说过你可以入赘，你是妖王，不可以反悔。 我答应你，我的妖王颜面何存?大妖怪冷冷拂袖，朝洞外走了去。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巫女都忘记继续哭，傻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只呱太在洞口冒了头，口吐人言:呱，恭喜妹……夫人，快追上去，大人害羞啦。 又一只呱太冒头:玉藻前大人追您的时候经常说颜面是什么可以吃么呱 ！ 第三只呱太也挤出来:大人受伤回来就今天心情最好呱！巫女没想到居然还有观众，狠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可还是依呱太之言追了出去，出去一看哪还有大妖怪的影子，只有一只通体洁白无瑕的小狐狸蜷成一圈，洁白的小尾巴遮住了眼睛。巫女觉得有些好笑，蹲下身拎起它的尾巴，下面露出熟悉的金色瞳。 小狐狸悠然起身，抖抖毛，还是熟悉的声音:这里可没有什么妖王玉藻前。巫女会心一笑:不认识不认识。小狐狸傲娇地扭过头:射我一箭，罚你养我八十二年。巫女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了，伸出手小狐狸灵巧地跳上她的肩趴着，气势十足地对身后的呱太们说:我且去凡间百年，尔等不可叨扰，有事写信。 接下来呱声一片:“夫人，我们家大人就拜托您一段时间了呱！”“自由万岁呱！”“太开心了大人终于嫁出去了呱！”“人类我们家大人是只好狐狸，切记不可辜负他呀！呱！” 一个年长的呱太传心念过来:大人，那个人类阴阳师如何处理?小狐狸金色的瞳闪过一丝冷意:不可以让他死，也不可以让他逃。明白。年长的呱太低头悄然离去。它们的妖王跟着人类巫女离开了山林，再也没有回来。 巫女带着小狐狸站到神社的大门口时，发现神社被京都的那几个阴阳师包围了。小狐狸轻车熟路地跳上院子里的那棵千年樱花树躲了起来。然后他看见下方巫女神色冷漠地对那几个阴阳师说:九尾妖狐已被封印，至于你们的同伴，他偷偷摸摸尾随我半路，已不是君子行为，那里本是妖怪地盘，难道还要我替你们找那些大妖怪问问他的尸身何在?为首的阴阳师唯唯诺诺:不敢劳烦巫女大人，只是您说九尾妖狐被您封印，您有何证据?巫女手中一根洁白的狐毛，上面染了九尾的血发出朦胧的金光:你们这是信不过我么?还是需要跟我比试一场?众阴阳师再也找不出别的借口，即使有人怀疑也缺乏底气，只好尴尬地散了。花影里的小狐狸眯起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突然觉得很是骄傲。 众人散去巫女依旧保持冷漠高高在上的表情，直到被人从身后无声抱住。她回头看他，他没有带面具，口中衔着一支不合时令开放的梅花，半张脸美艳不可方物。巫女的冷漠表情慢慢崩解，白若温玉的小耳朵红得几欲滴血，心跳得飞快:你的……面具呢?大妖怪把口中衔着的梅花递到她手上，慢理斯条说道:夫人要习惯。 巫女深呼吸，彻底转过身，素手执梅，口中念念有词，清澈见底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这眼神看得大妖怪心头发软，忍不住半开玩笑:不会又在念清心咒吧?巫女红着脸笑得很甜:不是，我在告诉自己，这是梦。 大妖怪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坏笑道:其实，对于送上门的猎物，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扑倒吃掉。 巫女知道他想起之前山洞里的未做完之事，红着脸闪一边，奈何大妖怪手太快还是把她抓了个正着:这会知道躲了，那会在想什么?巫女心虚地挣扎着，脸好像更烫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跟我走，所以……大妖怪补充完:所以想半推半就，留个美好的回忆?傻瓜。他低下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向下，最后吻上她淡粉的唇。那个吻深及灵魂，几乎让她透不过气。她全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大妖怪放开了她，问她:有真实感了吗？ 她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和她一样快的心跳声，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那天巫女拉着大妖怪来到供奉着老巫女的神龛前，还未解释大妖怪就很自然地跪下对着神龛里说道:赘婿玉藻前拜见师傅大人。令徒才貌双全，吾得之幸甚，有生之年定会爱若珍宝，望大人成全。巫女也跟着跪下:虽人妖殊途，弟子无悔，望师尊成全。大妖怪牵着巫女的手，定定地望着她，补充道:一切因缘祸果，皆由我担之。燃着的香烟火袅袅，无风散去，似逝去之人的叹息。 巫女说:我师尊若在世，一定会拿着扫帚撵你出去。大妖怪调笑:那你愿与我私奔否?巫女笑着点点头，似有怀念之意:师傅还在就好了，可是在的话肯定会被我气死。 大妖怪摸摸她的头:那就不要多想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巫女仰着头，对着他笑若春花:谢谢。 还是春天的时候大妖怪给呱太那边去了一封信，信中言明想与巫女在妖界补一场婚礼，可回信活生生晚了两个季节。据说呱太长老会那边因此问题分成两派大吵一架，最后回信的结果是他们拒绝他们任性妖王的无理要求。信中说玉藻前大人您可以为爱不要颜面，但我们还在那边混，妖王入赘的消息传开，大天狗酒吞童子岂不笑掉大牙。您在人间当着吃软饭的小白脸自然万事无忧，我们可被邻居当软柿子捏！再来您的婚礼这一出，我们真的只能搬家了云云。 大妖怪被气笑了，抱着名刀雪走准备回山里转一圈，结果刚出门巫女和孩子们堆雪人堆得正高兴，正说着差把刀了，然后雪走被他双手奉上拿去堆雪人了。 那雪人借着他雪走的妖气成了新的妖怪，被巫女取名为雪童子，然后依着巫女之言去寻找远方的爱了。山里的呱太无形中逃过一劫，可喜可贺。 常来神社玩的孩子跟他混得很熟，背地里收了他不少贿赂，所以一口一个狐狸哥哥叫得欢。大妖怪过得很是谨慎，除了呆在神社，极少在外人前化为人形。偶尔神社里经费短缺，他也会去水茶屋老板那做会神秘的花魁捞捞外快，挑些出手大方的土豪跳跳舞下下棋。天长日久，山下的村民也习惯巫女身边这只形容可爱的小狐狸，甚至他叼着钱下山打酱油杂货店老板都不足为奇。尽管如此，大妖怪不曾放松警惕，因为他要骗的，是天边云端之国的神明。 虽然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大妖怪还是真心的感觉到幸福。春天漫山遍野的樱花开了，他带着巫女去院子里千年樱花树上去看花，因为太高她紧紧抱着他不敢睁开眼睛。夏天她穿着浴衣带着变成小狐狸的他一起去逛庙会，他嘴里叼着苹果糖趴在她肩上，她手上拿章鱼烧喂他，他张嘴去吃苹果糖掉地上，一人一狐相视而笑，远处的夜空绽放着大朵烟花。秋天秋收祭典，她穿着千早手持神乐铃，在上千人围着的祭台跳着神乐舞，高贵而圣洁，无数的人为她倾倒。冬天屋外下着雪，她靠在他怀里，九条毛绒绒的狐尾把她裹得密不透风，特别温暖。她说不知道雪童子过得好不好。他说我的刀本事差不到哪去。 她给他酿了很多酒，酒窖里堆得密密麻麻。她做了很多小孩子的衣服，从小到大。她把和他一起下过的棋做成棋谱，虽然很多局他都故意让着她。她亲手给他画了张面具。不管在一起多少年，她看着他还是会脸红心跳，总若初见。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直到那天漫天雷劫降下，生产完后不久的巫女挡在他和刚出生不久的两个孩子面前。 他说:你还欠我七十二年。她奄奄一息倒在他怀里，伸手想摸他无声泪流满面的脸，无奈伸了一半，永远垂了下去。 烂漫山花里，她即将远行。她说:夫君，唱首歌送送我吧。倾国倾城的美人唱道: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她笑魇如花:很好听呢，可是听不懂，果然是见识太少了。 白衣神使模样的荒手中端着的人酒杯已空:尊夫人大概知道，与你数十年时光不过是从神明手中偷来的，终有人要来挡那一劫。她爱你至深，纵有千般理由，你如今之恶行，若她黄泉有知，定不得瞑目。你，这般回报她的爱么? 荒大人的话真是字字诛心。我只是不明了一切都是我犯的错，为何偏生报应在我的孩儿身上，稚子何辜?自我见着我孩儿的尸身起，我知道自己疯了。如今所犯之罪，归黄泉之日更是无颜见她。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让我害怕的惩罚。所以荒大人，请您稍安勿躁，在此间呆上片刻，我的胧车就要来了。那张毫无生气的绝世容颜被面具一点一点遮住，周围的梦境一点一点碎掉，少年神使模样的荒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神却始终高深莫测:你会后悔的。 那，我期待着。玉藻前嘴角重新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重新站回樱花树上。 远处晴朗的天空黑了一块，京都，即将成为炼狱。 （完）终于写完了，撒花。咔嚓掉好多情节，大舅接他的胧车去了，我也打我的逢魔去了，后会无期。 @几度桃花笑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