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戬/三首蛟和他的审美
三首蛟对自己的审美颇有自信。识海相通的时候只要杨戬不开禁言他就要对路过的美女、自己在战场上的华丽表现甚至主人的潇洒英姿都进行几句点评,杨戬对此不止颇有微词,简直想把他变成人形狠揍一顿。直到某次他陪三妹在人间集市上逛了一遭买了几件女孩子喜欢的衣服,突然对三首蛟的审美水平有所改观。
杨戬此人对衣服的要求总是不高。他几经磨难去昆仑山拜师途中穿的衣服像破麻袋——是天蓬元帅催龄掌的附赠品;后来终于有空置办几套常服,要么是乌黑要么是素白,有法术傍身也不怕染上脏污。他习惯了朴素颜色,三妹却还是个喜欢漂亮的女孩,虽然也能温和体贴地接受二哥精心为自己挑选的纯白几件套,可依然对那些牡丹色天蓝色鹅黄色情有独钟。
杨戬揣着三首蛟变的扇子随三妹一同逛街,原本只是想纳凉顺便保护妹妹的安全,并没有想过三首蛟能给杨婵在挑选衣物上支什么招。可这妖蛟说话竟出奇地讨杨婵喜欢,他一本正经地跟三妹讨论哪件衣服颜色太艳或太素,又细致地讲每件款式设计的差别,最后还要语带谄媚地对杨戬说主人的妹妹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被他俩晾在一旁半天的杨戬内心复杂极了,不愿给这蛟什么好脸色看,却还是顺着妹妹的意思掏腰包买下了许多件衣裳。——三妹果真看起来开心多了。他一边思索自己给她挑的衣服到底差在哪里,一边想三首蛟若是在这方面能帮上忙,不如以后就多让他帮杨婵参谋一番。
杨戬自此不得不承认三首蛟的审美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三首蛟很是自得了一段时日,兴致勃勃想多发挥一点能量,可惜这主意是不能打到杨戬头上的,他就把六只眼睛的目光转移到哮天犬脑袋上。
众所周知,杨戬养狗是从来不给狗梳头的,哮天犬便整日顶着一头毛躁的乱发像一阵不太聪明却热烈的狂风在灌江口的宅子里窜来窜去。杨戬从来想不到狗也需要做毛发护理,甚至那次他俩灵魂互换后杨戬用哮天犬的脸一本正经云淡风轻地行事,也丝毫没有想过这头狗毛如何狂乱不羁,让众人尤其是三首蛟面上肃穆地听他吩咐,心底却在拼命地忍笑。
于是三首蛟提议杨戬给哮天犬换个发型。
哮天犬是第一个不乐意的。在他看来三首蛟那张狂爆炸的白毛本来就不怎么靠谱,这几日更对他讨好主人三妹的丑恶行径嗤之以鼻,他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的发型如此天然纯真不造作,不愿意做任何修改。杨戬虽然说是养狗人,却实打实把哮天犬当做兄弟,兄弟的发型当然不是兄弟可以左右的,他也觉得应当尊重狗狗本狗的意见。此事作罢,三首蛟内心忿忿,只能在每次杨戬用扇子敲狗头的时候拼命用头创狗以期给他带来更大的疼痛,反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识海里蹦跶着说主人别敲啦我也疼!
三首蛟这惊为天人的审美自此没有地方可以伸展,很是郁闷。
直到杨戬被千年婚姻生活闹得愈加疲惫,漫长岁月里埋下的仇恨爱意与不甘腐烂又重生,沉淀成一盘妄图对抗天意的棋局,他镇定地告诉三首蛟自己要去天界当司法天神。
司法天神是需要件好衣裳的,最好是威风八面,穿上去不怒自威。三首蛟自觉又有了用武之地,帮这位苦大仇深的主人设计他的新衣服,银色的铠甲配上长到能拖地的黑色披风;束发成三山飞凤冠端庄威严,甚至还要挑染几绺头发成金色,再配上额间金色流云纹的天眼,其中不乏有三首蛟的贡献。
他赞道:“主人您这身铠甲威风极了,与我所化的那银身三尖两刃刀很是相配。”
他们早已在千百场战斗里磨出来难得的默契,合作中一招一式具是要严丝合缝不容半点破绽。可相配一词听起来却有种莫名暧昧的意思在里面,好像不是指战场上刀光剑影里身姿招式的配合无间,更像他挥刀那刻惊动的风与牵动的光影都恰到好处。
杨戬看了看这把陪了他多年的不怎么忠诚的兵器,居然好脾气地没有骂回去。
“是挺配的,就穿这身吧。”
他提刀转身,缓步走进新落座于九重天上的真君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