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闲】北国风光（一）
徐凤年X范闲
《男主剧情的正确打开方式》
01.
去范府的马车甫一停下，范闲便好奇地挑起帘子向外看，却见半刻前还熙攘的京都市井，已然变成了暮霭沉沉，青山秀水间。
这京都里还有山？
范闲疑惑。
山间不远处有一汪泉水，范闲远远见有一人穿普通布衣，裤脚挽至双膝，弓起腰在水里翻腾什么。
人不风流枉少年，如此奇事不下车看看枉范闲。范闲弯身挽帘跳下车，左右顾盼，四处不说山村门户，更是无人，只有几棵桃花树点缀其间，便揣着满肚子好奇疑问，向泉水处走去。
“小鱼儿，我是一片好心救你，你别逃——”
“救他什么？”范闲出声问道。
只见水中之人缓缓回身，范闲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身泛黄带土白色素衣，腰系灰色绑带，衣裳下摆和两袖皆是不大讲究地随意撩起，看来只是个普通百姓，再看脸——
“我去！”
“噗通！”
那人原本身子将将要站定，却登时被吓得脚下一滑，摔进了水里。范闲赶忙脱了靴子淌进水，把他扶起来。
老黄正从山上下来，手里抱了四五个地瓜，又拎了几串野果：“少爷，少爷——”
他看见水中二人：“少爷和...少爷？”
02.
夜幕将至，老黄生起火，手上摆弄地瓜动作不停，目光也在范闲和徐凤年两人身上来回走着，张口要说话，又抿嘴不语，几次反复以后，还是徐凤年没忍住：“老黄你有什么话你就说！”
“这，少爷啊，”老黄视线缓缓从徐凤年移向范闲，狠狠眨了眨眼，“这位是......”
徐凤年冷着一张脸也看向范闲：“这位是？”
范闲不理这茬：“你姓范吗？”
徐凤年紧着问：“你是不是徐骁派来的？”
“徐骁是谁？”
“我为什么要姓范？”
不知徐骁？
徐凤年看眼前与他长相模样极度相似，几乎是同一张面孔，甚至因为自己长时间游历而显得灰头土脸，还比他更清秀一些的少年，心中疑虑更甚。这人衣着朴素简单，却能看出不是寻常布衣百姓打扮。
北凉之名响彻天下，无人不识徐字旗，这谎未免扯得太明显。
徐凤年看了老黄一眼，老黄也觉事态不同寻常，面色严肃。
他只思量片刻：“一个旧识而已。你我相遇也算缘分，你姓范？”
“范闲，”范闲点头，“这是哪？”
“梁州地界。”
“离京都多远？”
“京都？”
“南庆都城。”
“未曾听闻有南庆。”
范闲愣住。
徐凤年问：“你怎么过来的？”
“我坐马车在京都走着，突然车停了，我再往外看就是这儿——”范闲要转身指马车，但那处空落落，只有一片沙地，“你偷我车了？”
“扯！我怎么会偷你车？”徐凤年瞪大眼睛看他，但又忍不住向那边扫了几眼，想着若是有辆马车也不错，省得他每次再和那匹骑不动的马置气......
范闲这厢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自己在澹州新手村辛苦打怪升级十几年，真气练了毒也学了打也挨了，终于等到主线剧情“红甲骑士”，马上就要开启娇妻美妾倜傥风流的潇洒一生了。
现在突然告诉他，他走错剧情线了，其实他要走的是快穿流？
快穿就快穿，怎么还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样的人？
这也太荒谬了！
咕...
范闲看看徐凤年，徐凤年看看老黄，老黄看看地瓜，再看看——
“少爷，你抓的鱼呢？”
“让他给吓跑了！”徐凤年指范闲。
“你瞎扯！”范闲不背锅，“你在那哄鱼说什么你去救他，我就问了你一句你就啪叽拍水里了，还是我把你捞起来的，怎么就成我吓的了？”
徐凤年理直气壮：“我就是救鱼出苦海，马上入秋，山间泉水正清冽，我叫它感受一番春日温暖，让本sh...少爷果腹。”
范闲也饿了：“那你鱼呢？”
“你吓跑了啊！”徐凤年坦荡。
范闲咬咬牙冲他晃晃拳头，徐凤年也挺胸昂首使劲斜他。
老黄嘿嘿小声笑着，摩挲几下手里的地瓜，给火里烤着的又翻了个个儿。
03.
徐凤年三两下剥开地瓜皮，葛薯肉多味香，腾腾升起几缕雾气，他便连同这几缕雾气连着一并吞下去，一口入腹，满足感油然而生。
范闲自澹州到京都路途遥远，一路车马劳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时间也和徐凤年一样狼吞虎咽，叫旁人来看，二人除却衣着不同，竟别无二致——
要是有个鸡腿就好了......范闲嚼着地瓜肉，想品出点肉香来。
徐凤年看他这样吃得好笑：“你怎么也饿了？”
“我本来，乘车一路从澹州去京都，饭都没吃好几顿，”范闲腮帮子一鼓一鼓，口齿不清地说道，他面庞清秀稚气，像是只小松鼠，“本来要好好吃一顿，谁想到，谁想到，莫名其妙来了这破地方！”
范闲把这一口咽下，往徐凤年身上凑过去：“我还小！长身体！我要吃肉！”
“我也还要长身体！”徐凤年拨开毛茸茸的小脑袋，“本来今天晚上有鱼吃的！”
范闲扁扁嘴，转过脸盯着手里的地瓜皮发呆，显然是懒得再和徐凤年争辩。
徐凤年撑起脸看范闲：眼前少年与他五官模样一致，就连鼻尖痣和嘴角小洞都复刻出来，只是有自然晒出来的健康肤色，脸颊又更为圆润稚气而已。
是为双生？
徐凤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少年应比他年幼几岁，又口中说什么“南庆”“京都”，如不是刻意而为...那便有可能是异邦有不为人知的易容术，但易容成他又要做什么？
范闲没想这么多。
一睁眼重生成一个婴儿的事已经足够离奇了，相比之下，这种疑似身穿的情况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幸亏他现在已经level up，能打能抗，还掌握着玻璃白砂糖肥皂香皂等等诸多近现代工艺品做法，何愁讨不出一条生路？
只是这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年轻人是一个变数，“徐骁”听起来像是个大人物，又说是“派来的”，身边这老者声声叫他“少爷”，难道他是位面之子？
那自己要不要跑啊？
范闲掩面，穿越定律有曰“穿越者打不过位面之子”，他还想好好活着！
何况自己倜傥风流的梦想到现在也只实现了“风”：在山谷里吹风。
范闲越想越惆怅，只觉得世界虚假，人生无趣，奶奶在澹州可好，滕梓荆又是为什么要刺杀自己，姨娘究竟是什么手段的人物，那个驾车的人又跑去哪了，叔怎么还没回来，自己被骗的十两银子还能不能回来......
徐凤年看范闲眼眶竟有些湿润，心中一空，绞着手指想安慰他，但又不知他思及什么。脑海里思绪翻转，最后豪放地一拍腿——
“老黄！上酒！”
年轻人，有什么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
04.
酒过半酣，二人已然困意缠身。徐凤年疑虑未解，但身上疲累，范闲自诩乐天，认为也不会再有更坏的事发生了，两人寻了或石头或树木倚靠，半阖上眼去寻周公了。
老黄收拾了余烬，抱着他的匣子坐在徐凤年一边，看他睫毛微颤，困意中的一丝清明怎么也驱不散。
“老黄，”徐凤年咕哝，“唱歌。”
老黄含笑，就要拍着他的剑匣唱老狗，这时候那边的范闲突然开口：“我来！”
范闲本来快要睡着，迷蒙着眼，遥遥看见远处桃花几点艳色，开口几句诗，无曲调无乐音，韵律自成：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范闲困意阵阵，嘴里越发含糊，徐凤年从地上起身，凑过来想听下文，“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然后呢？”徐凤年蹲在他身前，嘴里酒香溢散。
范闲皱皱鼻子，闻见空气里未散的酒香和徐凤年身上几不可闻的香气，糊涂吐出一句：“但愿老死花酒前……”
徐凤年侧耳听。
“......”
“没了？”徐凤年抬头，看见范闲头一歪，竟是合上眼睡了过去。
他回头看看老黄，指指范闲：“他——”
老黄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小人逃跑，徐凤年会意，只犹豫片刻就去收拾铺盖。
老黄牵马从范闲身前过时，徐凤年又返过来，从马背的行囊里找出块布来，给范闲披上。
“山里凉，”徐凤年对上老黄的眼神，摸摸鼻子，笑两声，“别冻着。”
等马蹄声渐远，范闲才睁开眼。
地瓜里下了蒙汗药，药力够强，只是他自幼跟老师学毒，这点药对他来说却不起作用。
他向马蹄声去的地方望了两眼，两个人还没走远，依稀还能看见人。范闲又重新倚着树坐下来，摸了摸盖在身上的粗麻布。
再睡会儿吧，没准睡醒就又是京都了。
范闲如是想着，便蜷进了这简陋的被子下，靠体内真气把被子捂热，终于进入了睡眠。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