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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梓菁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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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梓菁鸽子

一只梓菁鸽子

 

「FA」快下雨吧

快下雨吧……快下雨吧

Albert靠在房间唯一一扇窗对面的墙,胳膊围住了腿。他等待着这片地方的第一场雨,秋天的第一场雨。

“快下雨吧……快下雨啊!”他指着将阳光送进房间的窗户。如果不是他祈祷下雨,这扇窗怕是二十年都没有开过。因为Albert讨厌阳光,就像一个神出鬼没的吸血鬼,晚上狩猎着他的目标,早上却像局外之人悠哉悠哉。这间房只有他一人居住,一切的家具都不如哥哥姐姐房间的精致,这种方面他倒是无所谓,浮于外表的东西向来不是他这个“怪人”追求的。只是这该死的……

他的小外甥,现在在井里苟活的Frank。他企图将家里的一切关于他的事物抹掉,他的照片,他的任何东西。他甚至恨不得把别墅外面那个花园燃烧殆尽,因为那是Frank最爱去的地方,带着他那个熊的玩偶。现在玩偶跟着他掉在井里,上一次他装作好意去看了他,那只玩偶早已四分五裂了。

“天啊,请你下一场雨吧!这样就能冲走一切了!”他对着窗子外呼喊起来。要是声音再大一点,想来Emma就会跑来责骂他小声点。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细小的灰尘在这之中飞舞,房间里的铜镜子闪出耀眼的光芒,耀眼到Albert不敢睁大眼睛。他起身,走到那扇窗前,“啪”地一声关了起来。

“我只想要一场雨……一场能送走所有关于他的任何事物的雨!难道连这,都无法做到吗……”他仿佛像上帝质问这不公平的对待。他也只好这样做,因为这是所有人知道的事实——Frank永远都不会消失。

时间在顺着标准路线不断的前进,只是阳光不会随之永远存在。终究是到了夜晚。

“……下雨了啊”Albert紧贴着窗玻璃,听着雨声。

淅淅沥沥的雨似乎给那片湖增添了些水量。他们或落在地上,混进泥土里变成大地的一部分,或是落在房檐,栅栏上,被阳光渐渐蒸发。没有任何人记住了他们,唯有时间,时间会将他们带进逝去的通道。

“看那群鲜艳的花”他伸手指着花园里还未枯败的玫瑰。“我最讨厌那样的颜色,和尖利的刺……”他微微闭眼。

他想到了Ida,美丽的女人。一头红发就像花园里诱惑人的红玫瑰,但绝不止玫瑰那样的肤浅,她的神秘就像茎上尖利的刺,让人不敢靠近却总想尝试获得。明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从不靠近却总在拒绝他人的,几乎将自己封闭到牙齿的人。

他走回那面墙,靠着他任由身体滑下。视角从正视变成了俯视。

这场雨下的可真久啊……他所期待的肯定会实现吧。让那该死的Frank消失吧,让他在自己的脑子里死去吧!最好再也不要出现,不要出现在他那糟糕荒唐的梦,不要留下任何东西……他注意到。

书桌上有一朵罂粟花,泛着与玫瑰完全不同的红色。那红色是温柔的,中心的花蕊却是深不可见的黑色。他没有什么尖刺,却比玫瑰更加的致命。那是Frank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舅舅,这朵花很适合你啊,送给你”他这么说。

Albert站起身,将那朵花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消失吧,可恶的小崽子”他躺倒在床上,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


“舅舅,这朵花送给你”

眼前的小孩子不用说也是Frank,他又拿着惹人嫌的野花来敲你房间的门。

你不得已拉开了门,他带着小傻子专属的笑容向他的怪人舅舅递一朵小花。“他长得很好看啊,送给你吧!”你拿过花,“砰”地一下关了门。你不知道那之后他怎么样,反正是没告诉他的母亲。

画面一转,你站在大雨中。Frank……等下,那是长大后的Frank。他站在你面前。

大雨好像能穿过他一样不顾一切地下,你发现Frank穿着的衣服逐渐没有了颜色。你就这样看着他消失,怎么都动不了。

Albert在此时睁眼,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是对刚才的梦境很是震惊。一看窗外,雨还在下,却转为了安静的小雨。小到Albert甚至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看来我是要出去一下了”他拿起架在门旁的伞,一路走出了别墅。


向上看天空,你能看到的是一片灰色,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向下看大地,你能看到的是青色的草,还有点点雨滴掉落在上面。

Albert看着眼前的那棵老树。他的存在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但他总是不死,好像是在等,等这个家族的消亡。他们都有着美丽的颜色,而那片花园。

那片花园在Albert眼里好像逐渐地透明,美丽的玫瑰失去了红色,变成了一片缥缈的风。连同着一些许久前的记忆,一起飘走了。Albert将别墅整理地就像并不存在Frank这个人一样,空荡荡的单人房间,一件属于他的家具都没有,后园他曾经给那些墓碑放上的花,也随这场雨逐渐化进泥土里了,现在甚至连关于他的颜色也要消失了。“你终于能从我的脑子消失了!”他兴奋地大喊。

无聊。锈湖的秋天冷风显得更甚,却不是直接感受到的凉快,那股风像是径直飘进了人们的心里,从心底深处的一阵寒凉。他收了伞回到了房间。

“曾经又蠢又天真的小屁孩这次再也不会存在……”他坐在床边自言自语。“连颜色都不会存在,他还有什么……”

他拿出垃圾桶里的罂粟花,它也渐渐地枯萎了。从外围到内部都有明显的黑色斑点,就像在火里被燃烧。“他说,他总有一天会找我,会杀了我,他真的这么说了……”Albert盯着这朵残破不堪的花。“他还说,他要让我尝到他曾经的痛苦……真是天真,我有什么可痛苦了,我的快乐早已被夺走了……被我自己”

Albert转头看向窗外的雨。

都说雨会洗刷一切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人,物,甚至颜色。他信了,于是他在阳光明媚的时候祈祷下雨,祈祷有个什么东西能帮他除掉脑袋里这只可恶的蛀虫。“曾经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他亲手掐死了我,然后取走了我的脑袋。大概我也会这么死吧,倒不算很无聊。好像无论如何,这只蛀虫都无法除掉”

罂粟花发黑的地方越来越多,大概马上就会消失吧。Albert这样想,将花放回了桌子。

“还是不要下雨了,就这样吧”

他举起伞走到了花园,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玫瑰花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这里仍是原来的样子。

”秋天的第一场雨,好像只是荒诞的一场梦一样结束了。


“舅舅,这是送你的花!”

Frank小跑到Albert房间门口,这是他第一次来拜访这个舅舅。

“……这是什么?”

Albert停顿了很久,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

“这是罂粟花,花语是伤害对方的爱和令人窒息的美。我觉得,很适合舅舅”

“好吧”

Albert举着花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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