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嬴】南梁人现代图鉴
又名：那个职业九段与他来自南梁的千年业障
前来给棋魂交党费，cp向不明显，ooc慎入，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之就是感谢剧组
1.
用时光刚学的流行语来说，这个格泽曜日就是“耍流氓”“超新星不讲武德，偷袭我23岁大好青年”。
“今天我本来高高兴兴，开了辆共享电动车去俱乐部找俞亮练棋，突然！天有异象白光大作！诶，神了，就这一晃神，咚一声你就被我怼马路牙子上了。”时光臊眉耷眼地坐在病床边削苹果：“难受，在这里，想哭，在这里。”
他手下一用力，那截长长的苹果皮终于断在脚下的垃圾桶里。
病床上头绕纱布吊着水的男人巴眨着眼看他，刚想开口说话，被时光眼疾手快地用一片苹果堵住了嘴。
“吃苹果，爷们儿现在不想听你讲话。”这句话带着很重的鼻音，时光揉揉鼻子，很快将头埋了下去，阻断了男人的视线。这病房是个单人间，门一关，医患吵吵嚷嚷的杂音传不到两人耳中，仿佛回到了十三中旁边的湖里，哗啦一声跳进去，水不太干净，泡得眼睛生疼，一片碧绿中唯有褚嬴是清晰的，像一只飘荡的白色水母，眼神期盼又热切地看着他，两片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带领他在围棋中摸爬滚打。
眼睛热得出水，时光使劲儿抹了两把，连同那些似笑非哭的表情也一同抹去，努力让语气听出一份故友重逢的轻松与欣喜：“你说说你这人，怎么就……这叫什么事儿，真是……”他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几句，觉得哪一句作为开场白都缺了点儿意思。
职业九段骑车撞人也是要负全责的，时光从车上跨下来时一边全身抽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那点家底够不够在不惊动妈妈的情况下给人赔上医药费，毕竟脑袋嗑在地上的声音有点响，这位老铁看身形也不像是练过铁头功的，可能抗不太住。
那人趴在地上，被时光扶着翻了个身，脸刚一见光就呜咽一声。
“我……我头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时光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便如遭雷击，当场愣在原地，甚至忘了嘲笑一下这个古代人大惊小怪，见识没有头发长。
褚嬴对他的怔愣一无所知，依然捂着头喊疼，脸皱成一团，整副身子压在时光垫着他的那只手上，又热又沉，时光甚至摸出这身衣服上细致的暗纹，若不是他与褚嬴相处那几年无人可知，他简直就要怒从心起，认为有人假扮褚嬴寻他开心。
捂着头的指缝间渐渐渗出鲜血，逐渐聚集的路人终于惊醒了时光，他抱着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再也不是一缕只有他能看见的，来去无踪的游魂。
“褚嬴，褚嬴你能听见吗？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时光当机立断求助120，磕磕绊绊地说完地址，就地蹲在路边等车，抱着褚嬴的姿势像怀里躺了尊瓷花瓶，磕碰一下都能碎成千八百片。
褚嬴看起来是真的嗑出点毛病了，喊完疼又说有点头晕和想吐，救护车呜哩哇啦地来又呜哩哇啦地走，时光拉着褚嬴的手，褚嬴三个指头很矜持地搭在时光手腕上，时光感受着指腹上熟悉的棋茧与皮肤相触，心里头仿佛大风刮过荒野，无数心事被卷上半空又洋洋洒洒地落下，又仿佛雪地里凿出一汪温泉，将热水从某个空空的洞里灌进去，整颗心都妥帖起来。
“别怕，你没事儿的，哥罩你呢。”他用力地握了下褚嬴的手，烙下一个坚定的承诺。
褚嬴平躺在急救床上，得了保证便安静下来，哼哼唧唧了几声就睡了过去。
当然时光千算万算却忘了救护车直属市医院，而妈妈又是市医院的急诊护士，所以刚下车就被逮了个现行，医生在褚嬴身上敲敲打打的时候时光在妈妈锋利的眼刀下头都抬不起来，隐隐有种火烧屁股，小命不保的焦灼。
医生看着CT的表情十分严肃，不怒自威的气势给时光吓得心惊胆战，甚至已经脑补出褚嬴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而自己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悲惨后半生，一轮头脑风暴还未结束，就听见医生欣慰地长叹口气：“轻微脑震荡，保守估计住个三五天院就能痊愈。”
再撇眼时光：“你也别哭丧个脸，你朋友这体质，再敲一棍子也砸不死他。”
“没事就行，没事就行。”时光干巴巴笑了两声，飞奔着办好住院手续，去给失而复得的棋神大人陪床，与医生“褚嬴啊，我是不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的自言自语擦肩而过。
一番折腾下来不仅没吃早饭，连中餐都错过了，妈妈送来热腾腾饭菜的时候免不了耳提面命一番，时光自觉理亏，立正挨训，还是无端被放鸽子的俞亮来了趟医院，拯救身处水深火热间的老对手。
“亮哥！你真的就是我亲哥！”时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看俞亮和同来方绪的眼神仿佛神兵天降，别说叫哥，情况允许称一声爸爸也不是不行：“诶不是，亮哥绪哥，你们这衣服……”怎么就湿胸前一片这么有个性呢？
俞亮方绪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尴尬的自己。
主要是时光在方圆市里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而一早的事情经过口口相传已经离谱了一定境界，到俞亮耳朵里就从“时光骑着共享单车撞了人”变成“时光被泥头车撞进了医院，场面血腥残忍不堪入目”，互相对弈的师兄弟当即喷了对方一头一脸的茶水，不约而同从座位上蹦起冲向医院，生怕晚一步时光就此撒手人寰。
为了避免所有人都很尴尬的局面，这个误会是不能说出口的，而方绪不愧是摸爬滚打多年的社会人，下楼买了个果篮便成功转移话题，尤其是听闻床上躺着的人正是褚嬴后。
“真……真就是他？！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一睹真容。”方绪激动得双手无处安放：“大师就是大师，连造型都如此有特色。”
不，这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大师他还继续下棋吗？”
很难说，要是脑子没撞坏应该还能继续下。
“我想请他来围达围棋队做指导！”
？？等下这进度条未免快了点，他是不是听漏了什么:“绪哥你这样光明正大挖我墙角是不是不太好？”
“你也来不就不算挖墙脚了嘛，还能和小亮天天下棋，多划算。”
“哎哟嚯绪哥您可真是商业鬼才。”你看我面容多平静，根本没在生气啊。
护士推门而入:“探视时间到了，家属留下，其他人离开。”
送走探视的师兄弟二人，时光搬了张椅子在床头窝着，睡着的人也不需要端茶送水忙前忙后，于是下午就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刚好够他仔细端详阔别几年的故友容颜。
其实也没有很大变化，就是没化妆了而已，时光反复将眼前人和记忆里做对比，眉眼的高低，鼻梁的线条，甚至下颌的弧度，睡着的褚嬴是淡漠的，但在他身边时，褚嬴是活泼的，蹦蹦跳跳又吵吵闹闹，顶着妩媚的妆容，神情天真烂漫，像一副油画上好了色，色泽浓郁鲜亮又大胆。
“我和你说啊褚嬴，你要是敢像电视里演的一样，撞个头就失忆了，把我给忘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仙剑奇侠传的大结局。”
“也没有自行车坐。”时光想了想，又多补充了一条，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转头去看窗外慢悠悠的云彩。
褚嬴似乎梦有所感，忽然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非常“时光”式的，傻乎乎的微笑。
2.
前人有云:当你在上一段离别时投入过多感情时，重逢若是没有轰轰烈烈，便会平添几分尴尬。
说笑了，不是前人说的，是电视里看的，虽然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念头导致男主不歇气地整了一连串大新闻，一大堆烂摊子事后火葬场，颇有些傻逼，但南梁人没见过这套路，照样嗑得津津有味。
时光老让他少看点狗血言情剧:“就不怕把脑袋给看坏了，本来就不聪明，看完更没救了。”
褚嬴被女主的眼泪深深吸引，也没空计较小孩嫌弃他不聪明，夜深人静时光悄摸打游戏时还会望着月亮触景生情，然后收获时光的无情嘲笑:“你完了，自己还单着呢，看到别人谈恋爱就傻成这样了。”
“都是假的，正常人谈恋爱不会变傻，生活也没有那么多巧合与狗血。”时光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一如既往地穿了过去）。
那时候月光特别亮，和屏幕的幽光一起照亮了时光浑不吝的笑脸。褚嬴还不知道有句话叫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就像他以为和时光再无法见面，为此哭得肝肠寸断，从来都没想到有天一睁眼不仅能看见千年不变的蓝天白云，还能看见长大一点的时光坐在一边给他削苹果，以前倒是想吃也吃不到。
真甜，他想，真尴尬，原来电视里说的也是真的，时光看起来要哭了，现在和他say hello会不会被打？那还是装病吧，反正他真的生病了，再虚弱点也没差。
他暗自调整了一下表情，从眼里挤出点泪花，对着时光装可怜他太拿手了，酝酿酝酿情绪准备开口，时光忽然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角。
“褚嬴，我升九段了，今年刚升的。”
啊？
这一下猝不及防，褚嬴没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噢噢恭喜恭喜……”
“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也过得不错，升了段，拿了国际奖项，也悟到了自己的棋。”
“但我还是很想你，想见你，想和你说话，我想在围棋以外的地方也能见到你。”
“你刚离开的时候我整宿整宿睡不着，但后来我想通了，你家在南梁，你得回去，在这个世界你太孤独了，没吃没喝，什么也碰不到，没人和你说话，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我不能那么自私一辈子都赖着你。”
“月亮一直在，但它会落下去，糖豆在兜里，捂热了就要融化了，但月亮第二天还会升起来，糖豆融了它也很甜，就算不见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回家了，你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可是褚嬴，你又回来了，”时光抽了抽鼻子，攥着褚嬴另一只没打吊瓶的手:“你在南梁过得好不好？你是因为又想自尽了，所以才回来吗？”
过得好吗？这话一记重锤似的砸进褚嬴心里，他回去之后便收拾一番进了皇宫，彼时梁武帝正和新宠杨玄保对弈，见褚嬴主动求见很是欣喜，连连招呼下人赐座。
“谢过尊上，在下此番前来，是辞行的，在下想要离开建康了。”
时光说得对，他真的不适合这里，他又惹皇帝生气了，还是小命不保的那种。锋利的剑刃直指咽喉，褚嬴不得不仰高了脖子直面梁武帝的怒火，四周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承受天子之怒；而杨玄保俯下身时面上极力掩饰的窃喜也没逃过他的双眼，大概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手居然引火自焚，如此不自量力。
武帝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手里忽然不受控制的玩物。棋力高低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皇帝需要的是一个会讨他欢心，给他让棋的天下第一。在这里，赢了棋也没人会为他开心，褚嬴忽然就感觉无趣极了。
他从未有任何一刻如同现在这般如此思念时光，而这点思念让他从胸膛里涌生出了足以以命相搏的勇气。于是他跪行一步，任凭宝剑划破颈侧，血汩汩流下，浸湿了白衣，这是褚嬴最好的一件衣服，他专门穿来见了皇帝，想着就算死，也能死得好看些。
“求尊上成全。”
即使剑锋染血，持剑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武帝依然没有将手挪开，褚嬴记得生物老师说过，破裂的颈动脉中能飙出两米多高的血，就差一点了，只要那只手再用力一点，剑握得再稳一点。
后面的事褚嬴就记不太清了，血流得太多影响记忆力，再醒来已是自家府邸，几天后相熟的官人告诉他，武帝那天的怒火震惊朝野。
“你做了什么？武帝有令，命你清醒之后即刻离开建康，此生不得再回。”友人看着忙前忙后收拾细软的下人，忧心忡忡。
褚嬴只拍拍他:“这是自由的代价。”
“你欲前往何处？”
“乡野山林，海阔天空，任我遨游。”
出城门时，他向皇宫方向拜了一拜。
不过他确实没走远，建康附近的某寺庙便是他的住所，也许是因为他出钱给寺庙打了副牌匾，也许是因为他围棋第一人的名号仍响亮，僧人们奉他为座上宾，也有同样爱好围棋的人慕名而来，无论身份高低贵贱，他一概应允。
偶尔有故交前来拜访，寻棋问道间也说起过，梁武帝时不时仍会提起他，语气怀念。他只笑而不语，抬手落子间，一道暗红伤痕隐约可见，上好的金疮药也没能阻止它留下，故友见此，也悻悻然不再开口。
山林里的日子一成不变，除了下棋就是发呆，但褚嬴很擅长自娱自乐，白日看云夜晚观星，在被刺眼白光笼罩之前，他都尽量让自己不去回忆时光。老师父曾说他执念过深，勘不破放不下，如今时光一席话，正正好砸出一个缝，思念的酸楚流淌而出，仿佛与时光委屈的眉眼产生共鸣，两份对对方无人可知的念想细密交织在一起。
“我也没有过得不好，除了很想你。”
命运还是温柔了一回，久别重逢的友人相拥在一起，并在事后大声嘲笑当时对方哭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
3.
褚嬴最后还是被方绪挖去了围达围棋队做指导。
因为方绪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有钱不赚是傻子，更何况小亮也在，我可以天天看他下棋。”褚嬴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看手机:“小光，晚上吃什么？”
“想屁吃，想吃自己做。”忙前忙后的时光有种深刻的危机感:“大哥我给你跑了那么多腿，怎么没见你和我下棋这么开心呢。”
炉上鸡汤香气四溢，时光专门拍了张照发给洪河，反倒被洪河的脆皮烤鸭馋得口水直流。
“人家有师父疼就是了不起。”再看看家里这个不事生产的玩意儿，并没有嫉妒的意思，真没有。
时光翻阅了无数关于超新星爆发的新闻与资料，连天文方面都没能就这次毫无预兆的格泽曜日事件给出明确解释，唯一能确定的是将近一百年都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褚嬴你完了，你怕是回不去南梁了。”时光拉着褚嬴看新闻，被褚嬴回以一个“就这？”的眼神，见人似乎对遥远的南梁没有太多留恋，那小心思当场就活泛起来。
第二天就拉着褚嬴去上户口办身份证，又是拍照又是交材料，还需要一点表演的天赋，管户口的民警给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褚嬴的手就没松过，走出派出所大门时褚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么就信了呢？难道我看起来真像你说的过得那么惨吗？”
“可能你和我说得一样，看起来就傻，一点儿都不聪明。”
身份证下来那天，时光郑重其事地捏着这张小卡片递给褚嬴。
“哥们儿，我也不晓得你到底会不会回去，还能不能回去，但这张小东西，会在这个世界永远给你留个位置，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啥就干啥。”
时光张开双手拥抱褚嬴:“欢迎加入方圆市，我的棋神大人。”
“小光，你对我真好，”褚嬴又开始抽抽搭搭:“我有点想念我的账号了，终于可以真正感受一下网络围棋了。”
“给你留着呢，人家还问褚嬴怎么不上线了呢。”账号找回真是最有用的功能，感谢飞速发展的互联网，方绪九段，永远滴神。
虽然报考职业棋手早已超龄，但一点儿也不影响褚嬴在把不服气的穆青春之流打得屁滚尿流，直呼绪哥到底从哪里挖出来的一尊大神。
“他可是褚嬴啊，你们不记得了吗，下赢我老师的那个褚嬴啊！”
褚嬴只眯眼笑，一派高人风范:“孺子可教也。”
俞亮说他的棋让自己感觉像是遇到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可我只与你下过一盘棋，为什么会觉得像是认识了好久？我在哪儿见过你吗？”
褚嬴仍然眯眼笑:“天机不可泄露，小亮，你的棋力又更进了一步，这是好事儿，但现在嘛，你要如何破我的局呢？”
“十五之十二，扳！”
“不错，就是这里，再来，我这还有一个连环局。”
俞亮:？？
禁止套娃。
时光每次从围达走出来时，都酸得像个柠檬精。
大神齐聚一堂，而媒体闻风而动，光是《天下围棋》的头版褚嬴便上了不下三次，每次的配图都是右手扇子左手小吃，不像棋神，倒像食神转世，时光还专门给他算了一下，发现这家伙百分之八十的收入全花在吃喝上，恩格尔系数居高不下，还光吃不胖，实属气人。
“褚嬴啊褚嬴，”时光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你太能吃了，我要是以后养不起你了可怎么办呀。”
“小光你刚刚说啥？快吃饭，吃饱了我们下棋去。”
“我没说话，今晚早点睡，明天周末，带你去公园喂鸽子喂鱼。”
“好耶，骑自行车去吗？”
“行，都行，你想怎么去就怎么去。”
虽然余生漫漫，但想做的事情还是要抓紧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