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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子

圆子

 

我们岐山温氏永不日落②

温曜篇

今年温曜两岁。

他现正在学写字。

“唔……唔……”温曜咬着笔很不情愿地坐在书桌前。

“三弟,坐正,写。”大哥温旭在一旁监督,并送了一个刀子眼。

“呜……”收到温旭的刀子眼,温曜全身哆嗦了一下,赶紧低头写字。

等到一篇字写完后,温曜才有了一会儿自由。

于是,他被温晁抱走了。

温晁抱着他,去调戏小姐姐去了。

软萌软萌的小孩绝对是最好的勾搭小姐姐的诱饵。

不过,今天温晁倒霉了。

他喜滋滋地抱着温曜往侍女的住处走,可谁知半路杀出了个温若寒。

温若寒把温曜抱过来,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小小年纪不务正业还拐带着弟弟。

已经有了纨绔子弟的苗子。

一个歪了还要再带坏另一个?

于是温晁就被发去跪祠堂外加抄《温门菁华录》。

至于温曜又被温若寒抱到了温旭那里,练字。

从这之后,温曜从温旭那里解放后,就会跑去正殿外,等温若寒处理完公务。

没人知道这个温三公子到底想干嘛,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这个两岁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公子竟然敢主动往家主身边靠。

温旭,温晁:三弟胆子真大。

温曜心里小算盘:大哥这么厉害都怕爹爹,嗯,我不怕,不怕的。嗯,我比大哥还厉害,嗯。

可能是温曜还小,脸张开了点,比他两个哥哥都好看些,温若寒难得对温曜态度软了一些,不过仅仅是一些。

有时还会吧小温曜吓地一哆嗦一哆嗦地。

当然这样好处也是真的大,比如:温若寒偶尔给三个孩子的东西都是温曜先挑;最新最好玩的都是温曜先拿。

温晁:呜~呜~呜!大哥,三弟他欺负我。

温旭表示,嫌弃。

不过温晁有他自己的一套法子,比如他用一只煮熟的鸟蛋哄骗温曜说能孵出小鸟换了温曜的一大堆零食玩具。

等到温曜趴在被窝里孵蛋时不小心把蛋压碎了,发现自己被骗了。还没等哭出声来,温晁就会带着一袋糖或者一只野鸡或野兔子来哄他。

然后再傻傻地被温晁坑了一大堆东西。

温曜:骗子!

温晁:糖,兔子,鸡,鸟蛋。

温曜:(星星眼)要!

温晁:(伸手)嗯?

温曜:零食,玩具(双手捧上)。

……

温曜:抱着已经秃了毛的兔子和鸡,只有糖纸的糖袋子,煮熟的鸟蛋,(委屈)骗子!

……

转眼就忘了自己被坑的事实的小温三公子,仍被他哥哥坑地无法自拔。

温旭:(扶额)没脸看。

今年,不,今天温曜三岁了。

温家在给温三公子准备生辰宴,这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舞升平,极尽豪奢。

这是温曜自记事以来第一个生辰宴,他只知道,热闹得很。

不夜天城这场隆重的生辰宴便将邀请送到了仙门百家。

熙攘的街巷
一间茶馆

“哎,你们说不夜天城这次又想干什么,个三岁毛孩子的生辰宴搞这么大个阵仗。”一个身着布衣的男人呷了口茶水道。

“可不,邀请仙门百家啊,都快比上清谈会了。”一旁有人附和。

“嘘,你们小声点儿。如今温氏一门独大,搞个排场来打压打压其他家族罢了,来了也好,咱们也有热闹看。”

“不过,这么大排场,那温三公子看来也是颇得温宗主喜爱。”

“可别又是个欺软怕硬的草包,依我看那温大公子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二公子就是个纨绔子弟,这三公子虽然还小,怕是八九不离十。”

“哈哈哈哈。”话音一落整个茶间一片哄笑。

不夜天城

温曜正在被一群下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礼服。

“娘,娘,我不穿了,麻烦死了,不穿了,难受。”这些麻烦的理发搞得温曜发晕。

“好了曜儿,就差这最后一件了。”温夫人一边安抚着温曜,一边从下人手中的托盘上取下一件烈日炎阳袍。

“为什么我必须要穿这袍子啊?”温曜乖乖地伸出手,让母亲给自己套上。

“因为上面有太阳纹,这是身为温家人的标志。”顾母道。

“太阳纹?”

“嗯。与日争辉,与日同寿,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记住了曜儿。”

“荣耀?至高无上的。”温曜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烈日炎阳袍,似是憧憬又或是喜悦。

烈日炎阳,是至高无上的,是荣耀,亦是骄傲。

生辰宴设于晚上

不夜天城灯火通明,烟花不断,爆竹声不绝于耳,恍如星河。

温曜随着母亲登上高台,坐在温若寒的一旁。

第一次见这么大场面,又是坐在高台上,难免紧张。温曜挺直了背,坐得端端正正。

歌舞他不懂,吃过一些菜肴就没胃口了,他只是抬头望着天上不断燃烧,盛开又不断坠落,熄灭的烟花。

烟花真美啊,就像漫天的星星一样。

不过再美,也总有看腻的时候。温曜觉得无聊,突然他看见台下的温晁朝他摆了摆头,便退场了。

跟母亲父亲说过后,温曜也带着几个家仆退了场。

小树林

“哎!三弟你来了,这里。”温晁正倚着一棵树正朝他挥手。

温旭这次竟然也在这里。

“那群老头们就在那里虚与委蛇,好好的生日宴感觉都被糟蹋了。”温晁不满地抱怨道。“要我说,生辰宴就应该是被一群小美人围着,大口吃肉喝酒,听歌唱曲,斗蛐蛐遛狗,怎么高兴怎么来。”

温曜一知半解地看着温晁,温旭竟然在这时候没有跳出来教训他一顿。

“生日嘛自然是要和家人一起玩才开心嘛,走三弟二哥带你去个地方。”温晁拾起一根树枝,在前方开路。

温旭把温曜举过头顶,让他坐在自己肩上。

他们走了好久,直到天都亮了。

“到了,三弟,你的生辰礼物。”

温曜睁开迷糊的眼睛,他看到了那丝曙光。

他从来没有敢这么瞪大眼去看太阳。

比宛如漫天繁星的烟花还要美千倍万倍。

为什么?

因为欣赏太阳的美丽,比欣赏星星更难得。

正如那炎阳烈焰般的骄傲,不可触及。

……
当三人灰头土脸地回家以后,三兄弟因夜不归宿让温若寒夫妇担心了一宿,被罚去跪祠堂,抄《温门菁华录》。

温曜四岁了,该到读书的年龄了。

温若寒把温曜带在身边,教他。

为什么不派个私塾先生?
因为有温晁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温家小公子,谁敢管?除了他爹温若寒,还有谁敢管?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们的温大宗主就把温曜带在身边养。

于是,温曜便过上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

温若寒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于是他借鉴了一下姑苏蓝氏的教育方式:罚抄

这是温若寒最痛恨的方式,因为他早年也在姑苏求过学,别的没干,几乎是抄了一年的蓝氏家规。
这个世界上如果问谁能把雅正集倒背如流,那么除了蓝家人就是温若寒了。

此时,温曜还不知道未来面对自己的是什么。

噩梦是从那天温若寒把温曜叫到身边,检查功课的时候开始的。

温曜那天刚好偷懒,被温晁叫去上山逮兔子,没复习功课。
然后他被温若寒罚了《雅正集》和《温门菁华录》一遍
可到期了,温曜还没写完。
温若寒觉得这小子欠收拾了,于是温曜从正殿回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是温曜第一次被打。

从那次之后,温三公子的像是一下子收敛起来了。

温晁都怀疑自己弟弟是不是被夺舍了。

那用功程度几乎就要赶上传说中的姑苏双璧了。

本来总喜欢傻嘻嘻地笑的弟弟,就像被那个传说中的姑苏蓝忘机附体了一般。

那天晚上,温晁得知了真相。

那天,温晁拿着个驱邪符悄悄躲在温若寒的正殿门后。
他心想:三弟啊三弟,你哥我真是为了你操碎了心啊。这次要是被父亲抓到了,你可得记住你哥我是为了你啊。

温晁就这么找了个窗角蹲下。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一通撞击的声音。温晁偷偷从窗缝看去。

这一看可把他吓地不轻。
温若寒正在检查温曜的功课,若是温曜答得不对或是没有及时回答出来便是一鞭子。

这种鞭子打在身上不留痕不留伤,也伤不了筋骨,就是打在身上死疼,是一般的鞭子打在身上的痛觉的两倍。

“谁!”温若寒突然看向温晁所在的方向。

温晁当即腿都软了。

然后便是温二公子被温宗主给温三公子上演了一场杀鸡儆猴。
温晁是鸡,温曜是猴。

温曜:不行,太可怕了,爹你太可怕了。
功课我会做的,话也不会乱说的,也不会去蹲墙角的。
好可怕~(瑟瑟发抖。)

温曜五岁的时候他皮了一下。

温若寒外出参加清谈会了,没个三五天回不来。

温晁就坐不住了,他想出门,又觉得一个人太无聊,就想带个人一起。
大哥温旭是不太可能,于是他就去怂恿温曜去了。

他成功了,五岁的孩子玩的心性大。
更何况自己这个弟弟还是个不怎么长记性的孩子,这点温晁他很清楚。

被温晁怂恿了几句,温曜就放下了手里的笔,跟着温晁溜出了不夜天。
他们没穿烈日炎阳袍,也没带家仆。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带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

他们去了彩衣镇,要说温晁干别的不行,玩绝对是最拿手的。
地图,银两,去哪里玩都是他带着。

夕阳快落山了,天却格外的亮。

“是火烧云!”

霞光染红了彩衣镇的天,把彩衣镇的黑瓦白墙镀上了金红。

温曜温晁两人坐在一叶小舟上。

温曜赤着教坐在船头,用脚踩着水花,将手中的点心碾碎引着鱼。

彩衣镇的大小河道被晚霞染了金色,水凉凉的偶尔还能看见几条黑鱼绕在水藻中嬉戏。

“三弟,给,喝点。”温晁递过来一个杯子。

温曜以为是水,刚好他也有些渴了接过一口饮了。
“噗,咳咳,啊咳咳咳。”入口的软绵瞬间火辣起来,呛得温曜把还没咽下的酒水吐了出来。

“哈哈哈,浪费啊,哈哈暴殄天物。”温晁笑得前仰后合。

“你!”

“哎哎哎,彩衣镇特产天子笑,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的。”

“水,水,给我水。”温曜被酒劲冲地嗓子发热。

“给,给给。”温晁赶忙递水过去。

灌了两杯水,感觉好点的温曜赌气般地转过头,任温晁怎么叫都不理。

“三弟?”
“弟弟?”
“温曜?”
“温三公子?”
“阿曜?”
“曜曜?”

“哼!”

“曜曜,曜曜?你不会没偷喝过酒吧?”

“原来你偷喝过酒?”温曜好像抓住了什么。

“没没,没有的事。”温晁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狡辩。

“哼!我要回去告诉父亲!”

“啊,别啊,曜曜。”

“曜曜是什么鬼,不准叫曜曜,叫温曜。”

“你要是和父亲告状,我就告诉父亲你没写完功课,就和我跑出来玩。”

“你!”

两人冷战到了晚上,谁也没下船,准备在船上过一夜。
晚上的河里挺冷的,两个孩子没有带被褥,就裹着衣服缩在一角。
不知不觉两个孩子竟然靠在了一起。

“呢个曜曜,阿不,三弟啊,要不我们喝点?暖和的。”温晁把那坛已经打开的天子笑抱了过来。

温曜紧了紧衣服,把头扭到了一边,可温晁还是在黑夜里看到了弟弟偷偷地向天子笑的酒坛撇了撇。

温晁自觉好笑,心里道:嘿,男孩子还矫情。

夜很长,两个孩子一人一口竟把一坛天子笑给喝了个精光。

温晁醉的不行,倒头就睡。
温曜看着二哥醉醺醺地睡相,将温晁身后的另一坛天子笑掏了出来。

丝毫睡意也没有。
自己跑到船头,开了酒坛。

两人平安无事地赶在温若寒回来之前,回了家。
后来,没有人知道温二公子偷喝过酒窖里的酒,也没有人知道温二公子和温三公子少时去过彩衣镇。

温曜六岁,温晁十二岁。

今天,温若寒带了一个人来到温曜和温晁面前。

那个人叫温逐流,原名赵逐流。
温若寒,赐了他温姓。
给了他客卿的地位。
让他来保护温家的三个少爷。

温旭向父亲表示他不需要保护。

温曜除了上书房听课和晚上睡觉以及和温晁偷跑出去玩(当然这点不能说。),几乎都在温若寒身边,几乎没人能伤他。

只有温晁,最能惹祸。
所以温逐流的任务就缩小到保护温二公子身上了。

温曜认为这是个好事,因为温逐流来了温晁做事能收敛一些了。

事实证明,并不是。

温逐流来了第一周,
温晁不溜鸡逗狗了,上课不睡觉了,说话不带脏字了,早起了,不欺负人了,开始晨练了,不拉着温曜出去玩了。

温逐流来的第二个周,
温晁不溜鸡逗狗了,说话不带脏字了,不欺负人了,开始晨练了,不拉着温曜出去玩了。

温逐流来的第三个周,
不拉着温曜出去玩了。

温逐流来的第四个周,
温晁恢复本性了。

温晁发现,温逐流这个人闷得厉害。
唯一的好处是不会去温若寒那里告状。
这样一来他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那天,温曜又和温晁偷着出去玩了,因为温若寒还在不夜天城,他们不敢走太远,他们就在大街上。

温曜左手面人,右手糖葫芦,带着虎头帽(这是温晁硬给他戴的。)拉着二哥的手,跟在温晁身边。

路边小摊
温曜看哪温晁买哪。

温晁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他从来都没对哪个漂亮姐姐这么好过。

回头看看自己三弟眼巴巴地地看着自己,努力地跟上自己的步伐。
果然嘛,还是这个蠢蠢的小孩最讨人喜了。

温逐流跟在后面,手里满满的都是温晁买的东西,里面还有本花花绿绿的小册子。

温曜问温晁那是什么书。
温晁一脸奇怪的绯红道:“那是大人看的书。”
温曜表示:温晁的表情太猥琐,请离我远一点儿。

他从温逐流手里拿过书,翻了翻:“武功?”

温晁当时一脸通红地抢过书:“对!你看不懂的。”

温曜也不甘落后地反击:“凭什么说我看不懂?不就是两个小人脱了衣服打架吗?有什么不懂的?”

这句话喊的声音不大,但这条街上附近的人都能听地清清楚楚。
有些脸皮薄的姑娘听了都面色熟红地拽着帕子。

有些脾气不好的女中豪杰,都准备撸起袖子给他们个教训了。
但一看,温曜才不到她们腰,更何况他们身上还穿着炎阳烈日袍,就又放下了自己的袖子,捋了捋。

谁让他们是温家的人,惹不起。
不过,温家出草包,这个印象已经被她们耳听为实了。

温逐流一脸嫌弃地表示:自己不想在大街上,听这俩二货说话,一点都不想。

温晁:我不想见人了。

温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街上的人这么看我们?

温曜七岁

这天,温曜正在温若寒的书房做功课,这时候进来一个下人。

温曜刚想退下回避,温若寒伸手拦下了他。

听父亲与那个下人的对话,温曜可以推断出那是个探子。

那个探子递上一份密函。
温若寒略微一翻,便将密函递给温曜。

那密函的内容大体是:有几家仙门宗族,似是不满于温家,想要联合起来推翻温家。

“曜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办?”温若寒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去问温曜。

“回父亲的话,儿子认为理应派人询问那几家宗门的宗主,后进行协调,化解误会。”温曜起身行礼道。

“太麻烦了,对于这种连名都没听过的门派,太麻烦了”温若寒,嗤笑一声,让温曜坐下。

“还请父亲指教。”

“温钊,这上面所写的宗门,灭了就是。”

听到父亲如此的回答,温曜惊得站了起来。

“曜儿还有什么疑问?可是觉得为父所处不妥?”温若寒转头看向温曜。

这时,温曜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鲁莽。
硬着头皮,倒吸了口气道:“事情还没查明,疑点颇多,如此怕是不妥。而且,就算此事是真,给些教训即是,此等门派,给些教训费不了什么事,何必灭人宗门,赶尽杀绝呢?”

温若寒,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曜儿此番说辞有理,小小年纪,竟会懂得仁术。不错,功课没有落下。”

温曜以为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又被温若寒赞赏了一翻,心里高兴,刚要说句谦虚的话,便被温若寒的动作切断了。

温若寒,轻轻握了握手指。
突然,那个报信的探子一个趔趄倒下了。

“父亲?”温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若寒示意温曜上前查看。
温曜走到温钊身前,蹲下掀起温钊身上的袍子,才发现温钊已经经脉寸断,有些都筋骨裂开暴露在体外。

“父……亲……”温曜看着温若寒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如曜儿所说,此事确实有疑点。作为探子,所报不实,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也不是不能信,只是有疑点啊。”温曜道。

“所以,那些宗门也是不能留。”温若寒起身走到温曜身边,俯下身道:“曜儿,你还小,不懂事,你要知道岐山温氏的人,不需要善良,那只会害了你。”

温曜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
怎么出的殿门。
他只是觉得,善良正因为是善良,所以是不会害人的。

几个月后,大哥温旭成亲了。
温曜的大嫂是榆林分家的大小姐。
前温家大长老的长孙女,相貌端正娇美,性子温和。

这门亲事是在大哥小时候定下的,当年因为一些事故,大长老身陨,温若寒为补偿大长老一脉,便将这门亲事定下了。
这同时还将温晁和榆林二小姐温悦的亲事定下了。

大哥的这门亲事,双方都很满意。大嫂对小时候的温曜很好,时不时会带些吃食给他。

不过,二哥这门亲事就已经毁了,两家已经解了这门亲事。

温晁和温悦这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相看两厌。

温晁嫌弃温悦女生男相,温悦嫌弃温晁是个草包。

温悦还是个性子烈的,两人已经不止一次地大大出手。
当然他们也有和平相处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温悦也会和温晁带着温曜到处玩。

大哥的成亲很顺利,整个不夜天那晚十分热闹。
温晁,温悦两个人似是不太喜欢这种气氛,就找了个理由拉着温曜去后山瞎转悠。
为什么要拉着温曜?
因为如果让这两人单独在一起,十有八九要起争执的。

了解这两人的大哥大嫂,也不多说。
大嫂叮嘱温曜他们多穿些衣物,别着凉。

三个孩子站在不夜天的后山上看着不夜天城的灯火通明。

“呦吼,阿曜,你大哥的人生第三美,洞房花烛夜。羡慕不,毕竟我姐这么漂亮。”温悦揉着温曜的脸蛋。

“是啊,大嫂是美,可她怎么会有你这么丑的妹妹,你不会是抱来的吧?”温晁在一旁讽刺道。

“你也半分没有温宗主的风范,你看起来也会是抱来的吧,油蛤蟆?”温悦反击道。

温曜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又来了……”

他今年七岁,到了该修炼的年纪了。

温若寒教了他一套功法,便让他融会贯通后就去闭关。

今年温曜十二岁
他出关了。

正直仙门清谈盛会,此次由金家承办。

以往清谈会温若寒都是带着温旭,不过这次刚好温曜出关,就决定带着温曜去。

温曜随温若寒入场,温若寒入座后,温曜便同其他世家子弟一般站在自家长辈身后。

不同其他子弟在还没有开场时的活跃,温曜站在温若寒身后一言不发,保持缄默。

他紧张。
他怕出丑。
他怕给父亲丢脸。

在其他家族活跃气氛的衬托下,温家这里的一片缄默竟格外突出。

“温宗主。”来人身穿雪浪金星袍的是是金家宗主金光善。

“金宗主。”温若寒回了金光善,便不再说话。

“这位便是温三公子吧。”金光善也不觉尴尬,看向温曜。

“便是犬子。”虽是谦词,却是不冷不热的。

听道金光善提到自己,温曜提了提神,回礼道:“温曜见过金宗主。”

金光善听了这不失礼数的回答,竟有些诧异:“温公子有礼了。”

温若寒也回头看了眼温曜,没有说话。

温曜心里紧张,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便继续一言不发,心里难受。

金光善大约明白这个温小公子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面,几番客套话后,便走开了。

温曜就这么站着,直到

“仙门百家清谈盛会,射箭大赛,现在开始!”

温曜提着箭,向比赛场地跑去。

进入场地,温曜看着那些其他的世家弟子,交谈地交谈,结伴的结伴。心里也想去和他们结伴一起。

但是,还没等他靠近,那些世家弟子就散开,把他绕了过去。

温曜知道这是不欢迎的意思,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他听到

“那个是温家的吧?我们快离他远一点。”一个外宗子弟道。

“谁不知道温家那几个草包,赢不了就拿着别人乱出气”

“对,远一点儿的好。”便有人附和。

本来想去问问自己可不可以和他们一起结伴的温曜,把刚刚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身边的家仆看着少爷的脸色不好:“少爷我去揍他们,就个小宗门的子弟,敢欺负到温家头上来,不给他们点儿颜色,他们就不知道温家的厉害。”

温曜抬头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家仆,那家仆被温曜的眼神吓到了“少,少爷”心想:我说错了什么吗?

虽说真让他去教训人他是肯定不能的,
但这套说辞在其他两个少爷那里却是很吃香的。谁能想在温曜这里碰了壁。

温曜没理他,自己提着箭篓去寻找凶灵靶,那名家仆见这样赶紧跟上。

温曜运气很好,走了半个时辰,一个凶灵靶也没遇上。
比赛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他还一箭未射,看着天上其他家族的家徽不断出现,心里就是着急。

但没办法只能继续找,好在他找到了。

当时一个温家弟子正和一只凶灵靶缠斗,几乎不敌。
温曜隔得老远,拔出一只羽箭,搭弦,拉弓一射,命中。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太阳纹。

“公子!”那名温家门生看见温曜,激动地连忙起身问好。

“嗯。”温曜点头,转头问那名温家门生:“你可知道哪里凶灵靶多么?”

“知,知道,可,可是……”

“什么,说吧。”

“那里凶灵靶太多了,我们不敢靠近。”

“原来是这样,麻烦你带我去吧。”比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温曜只射中了一只凶灵靶,若是不能多碰上几只,那只能惨淡收局了。

“好,好的,公子这面来。”

温曜跟着那名温氏门生一路,偶尔听着那个门生的几个马屁,真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喷。

“公子,到了。”

温曜抬头看向远方的高空确实有几只凶灵靶。
“谢了,你去吧”说罢,便向那个方向,御剑而去。

外围确实有不少凶灵靶,而里面更是多。

已经有不少人在外围缠斗,而里面却还没有人敢进去。

确实,在外围的凶灵靶已经十分不好对付,更何况是里面的。
他们这些世家弟子是来比试而不是受伤的。

温曜也有些犹豫,可是想到刚进试炼场的时候。

“温家”

“草包”

“离他远一点!”

不行,他必须赢!,还要赢得漂亮。
所以他把家仆身上的羽箭全部背上,独自一人进了里圈。
……

一个时辰已过,射箭大赛结束。
一群世家弟子门生,从试炼场出来。

其中有的满脸笑意,有的确实一张苦瓜脸,还有的满脸茫然,不知所谓。

而温晁出来时,却是狼狈,烈日炎阳袍被刮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有几道伤。

温家人对此感到惊讶,除了温若寒。
温若寒看着这个孩子,一瞬间似乎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不过就是一瞬间。

开始念排名了。

“第五名,清河聂氏,聂常和。”

“第四名,兰陵金氏,贺连陈。”

“第三名,云梦江氏,江毅。”

“第二名,姑苏蓝氏,蓝哲。”

还剩,第一名。

温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鳞台上的宣讲人。

自己射中了很多,应该能排前五的。
应该吧。
温曜的手攥地都有些发抖。
如果,如果不是的话,温家没有入围的话,父亲应该会很难堪吧。

“第一名,岐山温氏,温曜。”

第一名,真的是第一名!

所有的不安,全都没了,太好了。

入围的世家弟子,按惯例都要上前去。按照名次不同,获得奖励。

温曜一身烈日炎阳袍,被刮了好几道口已经是不能看了。他本想用宽大的袖子遮一遮,可是刚用袖子一遮,手臂上的好几道伤痕又露了出来。

这让温曜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温若寒站了起来,将温曜身上的烈日炎阳袍扯了下来。
将自己的烈日炎阳袍给温曜披上。

这一举动让在场众人都感到震惊。
温若寒把自己的烈日炎阳袍给温曜披上,这意味着什么?

温若寒是什么人?

如果是温旭和温晁,就算他们光着,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烈日炎阳袍给轻易给出去。

他能把象征温家家主的家袍给他的温曜穿。

这明显是在告诉仙门百家,温曜即是内定的岐山温氏下一任宗主!

回岐山的路上

“父亲。”温曜将家主的烈日炎阳袍叠好后递给温若寒。

温若寒接过来,却没披上。
“你这次做得好。”

“谢父亲赞赏。”

“怎的,披着这袍子很难受?”

“……,儿子惶恐。”

“未来的温家家主,可不能惶恐。”温若寒将烈日炎阳袍披上“这个道理你可知?”

“温家家主之位,能者上。温旭天赋欠缺,不足担任。晁儿,更不用说了。为父的意思,懂?”

“儿子懂了。”

“很好,若是你往后松懈了,被丢弃也怨不得别人。记住了,回去继续闭关。”

“是。”

温曜十四岁,
闭关两年后,他出关了。

温曜一出关,就被温若寒叫去了。

温若寒告诉他,温晁屠杀了玄武,温家准备摆宴庆祝。

“二哥?他杀了玄武?”

“曜儿看起来不太相信?我也不信,就晁儿这样,我就算再派十个温逐流去保护他,他怕是也不敢和那王八对上。”

“那么,父亲举行庆功宴是为什么?”

“晁儿既然把斩杀玄武的帽子带上了,要是温家不做出些什么,难道是要让别人看笑话吗?”温若寒嘴角有一丝嘲讽的弧度。

温曜出了主殿,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温晁和他的侍妾王灵娇。

“二哥。”

“哦,是三弟啊,快来,来这坐。”温晁还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怀里拥着王灵娇,时不时打情骂俏一下,完全不顾自己的亲弟弟还在场。

“二哥怀里拥美人,倒是把自己弟弟给忘了。”

“嘻嘻,娇娇再美,这皮相也还比不上三弟啊”说罢还捏了捏温曜的脸。

“公子~娇娇不依。”

“二哥,这么说可是要把漂亮姐姐们都要得罪了。”温曜从茶壶里倒了些,递给温晁。

温晁接过一口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熟悉的火辣味道蔓延至喉部。

多么熟悉的场面。

“没想到三弟你这么记仇啊。”温晁缓了好一阵,一换上一脸贱贱的笑。

“三弟过两天父亲要为我摆庆功宴。”温晁笑嘻嘻地凑到温曜眼前。

“为了庆祝二哥斩杀玄武有功。”温晁顿了顿,举起手中的茶壶递了过去“五十年的天子笑,算是给二哥的庆功礼了。”

“才壶酒啊,二弟好小气啊。”

“我不像二哥美人在怀,弟弟还要攒钱娶妻呢,若是到那时候,还请二哥慷慨解囊。”说罢,给温晁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嘿,你小子!”

这天庆功宴,温氏大摆酒席,整个不夜天都在庆祝。

温曜从宴席上下来,来到一个临水的小花园里,下了杯茶,在一个三面环水的亭子里慢饮。

这时,从前面的竹林里走出个人来,醉醺醺的。

来人是温晁。

“二哥。”

“三,咯,三弟。”温晁找了个靠近温曜的位置。

“二哥,茶。”

温晁接过茶来,明显地犹豫了下。

感情这是在装醉啊。

“是茶不是酒,你就放心喝吧。”

“忒!你就给点儿面子,别戳穿我。”温晁知道自己装醉被认出来了,索性就承认了。

“不知二哥,不去对酒当歌,来这里想和我说什么?”

“三弟,你这么聪明,早就猜到了斩杀玄武的人不是我的吧?”

“是。”

“当时我早就吓地跑了,可,可事后我看见那个,那个……”

“那个,摆在眼前的功劳,就没忍住?”温曜淡淡地替温晁说了出来。

“嗯。”

“为什么?”

“我没用,我就是个整天喝酒玩女人的纨绔。没你这么受父亲重视,也没有和大哥那样能自食其力,我在你们这里,我就是他们口里的草包。我,我……我不想这样子。”温晁越说越激动,最后眼泪竟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好了,好了二哥,就算你再草包你也是我二哥。带我看朝阳的好二哥。以后谁敢说你草包,你就来告诉弟弟我,那时候,我就让那个人看看他自己在哥哥你弟弟我的面前是有多草包。”

“呔,你小子。如果是温悦呢?”温晁假打了温曜两下。

“呃……,二哥应该早就习惯了吧?毕竟阿悦姐姐是阿曜未来的嫂子……”温曜尴尬地笑了笑。

“切,她那种女人,怎么够当我的夫人,哼。”温晁,一想到温悦就来气,把头别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道:
“你哥我就是个恶人,将来怕是也不会善终,所以我就要过得肆意自在!”

“哈哈,哥哥就算你是个恶人,你对我还是挺好的,是个好人。”

“三弟你还真是个纯良。”

“纯良点不好吗,纯良点有人爱啊。”

温曜给温晁的茶杯倒了茶水:“二哥,三弟我困了,这杯好茶,就劳烦二哥代三弟享用吧。”

“纯良好啊,可是,善良害人啊,三弟。”举起手中的茶杯,轻嗅着那袅袅升起的水雾,目送着温曜离开的身影。

最后一句似醉似醒:
“尤其是,你生在温家。”

几日后,温曜听说温晁带人灭了云梦江氏。

“二哥,你又是为了什么?”温曜最不能理解因为一些私人矛盾就灭人全家的行为,不管是温晁还是温若寒。

“好了,三弟,这事你就别插嘴了!”温晁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温曜的话。

听到这,温曜知道自己也劝不了了。一边兀自闷气地走了出去。

他来到一处荒山,散散心。
走着走着,他发现前方有两个身穿烈日炎阳袍的温氏旁支。

走近一看,是夷陵的温宁和温情。
小时候父亲经常带着他去看这姐弟俩,不过后来就不怎么去了。

“他走了过去,本想打个招呼。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身着云梦江氏家服,还配着九瓣莲银铃,另一个,他认识,就是被温晁抢了功劳的云梦江氏大弟子魏无羡 。

那么另一个人肯定就是云梦江氏小公子江澄了。

现在他心里有些复杂,有关于背叛,警惕,彷徨,还有愧疚。

温晁灭了云梦江氏,这两个人一定是恨透了温家。

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他懂。
手中灼阳已经出窍。

“公子!温宁求你放过魏公子他们吧,温晁公子带人灭了莲花邬,二位公子已经没有了依仗,况且江公子还被温逐流化去了金丹,他们现在已经这样了,对温家也造不成什么威胁。温曜公子我知道你人好,你就放过他们吧,求你了。”温宁突然跪在温曜面前求他。

温曜知道自己现在很纠结,最后他还是承认自己心软了。

本来架在魏无羡脖子上的灼阳被收了回去“赶紧起来,岐山温氏,就算旁支也没有为了他族人下跪的道理。”

“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你让他们伤好了就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过个安稳日子,别去想着报仇!”

温曜转身就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退回来对着温氏姐弟道:“我知道你们心好,可你们也别胳膊肘往外拐,没了温家,你们也没好日子过!”

温曜看着躺在地上的魏无羡和江橙,打量了一下四处的地形,没好气地对温情说:“温寮主,代他们醒来,让他们从背面的小树林里走,那里没有温家门生。”说罢便一挥袖子御剑离开了。

温情温宁姐弟俩看着远去的温曜,不禁松了口气。

幸亏遇到的是这个温三公子,要是其他温家人,那后果……

温氏姐弟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魏无羡这件事,但看到魏无羡他们醒来后的神情,便决定不告诉他们了,免得刺激他们。

毕竟,刚被那人的家族灭了门,又被那人救了命这种事。

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温曜来到一块荒地上,想到刚才的事,给自己来了几个耳光,恨自己不争气地又心软了。

这几天尽些糟心的事情。
温曜干脆就呆在房里修炼。一个月过去了。
温曜再次出门,却得知,仙门四大仙门共举讨伐温氏大旗。

怎么一出房门就净是些烦人的事。
温曜:让我回屋静静。

又听说大哥温旭将去清河讨伐乱贼聂氏。

一边担心大哥的安全,又一面想去探望一下大哥。

此外还有一重顾虑。

自从温曜被默认为温家内定继承人后,他与大哥的关系在温家人眼里变得十分微妙。

他不认为大哥是一个眼界浅的。他们是兄弟,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呢?

温曜抱着一摊自己和温晁一起学着酿的天子笑去找温旭。

看着这坛酒,温曜不禁自觉好笑。

当年从彩衣镇回来走后门,却被刚好“路过”的温旭逮着了。最后还是温晁磨破嘴皮子,用一坛天子笑堵住了温旭的嘴。

温曜走到温旭的院子,容下人通报后,进了院子。

温旭正坐在里面的一处石亭,温曜缓步走了过去。

“大哥。”

“三弟来了?”温旭抬头一看“赶紧坐啊,来人上茶。”

“大哥几日后,你就要去清河征讨反贼,三弟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回不来了。就聂家那个毛小子,也想推翻温家,哼!”

“大哥这坛酒,是我和二哥小时候埋下的,今日来给大哥送行。”

“你有心了。”

“大哥……你可是怨我,那个,我,……”温曜显得有些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我有怨念,家中我是长子,你的大哥,我尽心尽力地去为家族办事,可,可父亲还是不认可我!我,我……”温旭越说越激动,可突然看见自己弟弟坐立难安的样子,胸口那团气便消了几分。

“大哥,我……”

“你不用多说,大哥知道三弟不是那种人,三弟不必难过。”

“我是相信大哥不会误会我的。”

“呵,你小子,真是太会说话了。”温旭将手搭在温曜肩上,轻轻用力拍了拍。

“你啊,咱们兄弟三个将来无论谁做家主,大哥我都没怨言。说真心的,轮能力父亲选择三弟你确实没错。”

“兄长你这真是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啊。”

“呔,你小子。得了便宜就卖乖。”

“哦,对了阿曜,我这次去清河讨伐反贼,这期间你送你嫂子回榆林,她有了身孕,我怕她闷着,就答应她让她回榆林探亲。”温旭说道。

“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嫂子安稳地护送到阿悦姐姐家。”温曜拍着胸脯,保证道。

“多带些人。到了榆林,别总想着找温悦玩,误了功课。”温旭顿了顿又道:“最近的一些仙门家族叛乱,阿曜不必担心,安心读书习武,大哥会解决的。”

“知道了大哥。”温曜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用余光撇了撇院门,又道:“哦,对了大哥,这坛酒是我自己挖出来的,你可千万别跟二哥说啊。我先退了啊。”说罢,一个闪身变没影了。

温旭觉得奇怪,转头看见温晁的身影正在向这边走来“呵,这小子,跑的快了些。”

这边,温曜出了不夜天城,他换上了一身粗布短衣,这是他为了跟温晁偷跑出去特意准备的,现在世道不太平,出不夜天城还是不要穿烈日炎阳袍了。

外面的街道还是熙熙攘攘,一点儿也没有要打仗的样子。

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天上开始积了乌云,几滴零星的雨点打在了温曜的脸上。

在街上买了把纸伞,温曜寻了处静谧的古道,难得单独一个人。

这场射日之争后果还不知道是什么呢。以后难说还有这样的兴致。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有变地更大的势头。一棵树下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还有几道刀伤,虽然及时止住了血,但还是流的血太多,又因为累极了,靠在树脚下,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

温曜,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出来一趟,就能遇上些事。

树下的人约和自己差不多大,躺在树下,一些腐烂的枝叶和泥土混着血染了他的衣物。

温曜俯下身,背起树下的人,一手扶着身上的人,一手撑伞,往街上的医馆走去。

今年温曜十六岁,今天大哥来信说要回来看看。

温曜备好了酒等着温旭会来一起畅饮。

温旭没来,来的只有一封信。

信上说温旭被聂明玦砍下头来,头被挂在阵地上。

温曜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信。
一旁的家仆感觉情况不对,却看到温曜手中的信纸,已经化成了灰。

再回神人影已消失不见。

清河
没了主帅,温氏的人马都不堪一击。
节节败退。

温旭的头就被挂在阵前,对方士气大涨。

温曜御剑两天两夜,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差点从剑上掉下来。

他冲到阵前,想要把大哥的头颅夺回来。
还没等靠近,一把刀便竖在他面前。
就在他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一个力量将他往后一拖,将将避过那刀。

一个温家门生,从背后拖了他一把。

与聂明玦保持一段距离后。
温曜感激地看了那个门生一眼。

“别想多了,你死了我们谁都活不了。”

温曜身上穿的烈日炎阳袍一看就是主家的,且身份不低。

清河聂氏的人看到这个十六岁的小孩,心想,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砍一百个温氏门生的军功,也不敌一个主家少爷。

温曜的眼睛还是紧盯着温旭的头。还想再上前,却被那个门生拉住了。

温曜想甩开那个门生,那门生见拖不住他,又叫了几个温家门生一起托,才把温曜拖回较安全的地方。

温曜知道这群门生不可能让他过去。他看这阵地也守不住了。

强忍下自己心里的戾气。
努力心平气和地说。

“聂宗主,在下愿用退兵十里换兄长的头颅。”

“若是我不呢。”聂明玦用手拂过粘血的霸下“这十里就算不是你们自愿退。不过十天时间我也能攻下来。”

“你父亲温若寒杀害我父亲,杀父之仇就先从你哥温旭身上讨来后面还有你和你的父亲。”说罢便一一横刀劈过,温旭的头当中间裂成了两半。

“大哥!!!”
温曜惨叫道。

“聂明玦!”温曜全身都在抖,眼眶发红,吼道:“聂明玦!我要杀了你!!!”

说罢灼阳出窍,便要冲出去跟聂明玦拼命。
身后的门生没拉住他。

灼阳与霸下相碰,一瞬间竟有零星的火花蹦出。
这时聂明玦才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眼前的少年,不像他哥哥,用蛮力相碰。

他靠快
而且他的力气也不小。

快到聂明玦如果不是用霸下与灼阳相抵,根本看不见他的剑。

的确是快。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可温曜还没快到这种出神入画的地步。再一次两剑碰撞后,竟被冲力撞飞出去。

温家门生见机把温曜拖着就跑。
刚才和聂明玦比试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挣脱不开,只能便被人向后拖着跑,一边朝聂明玦吼道:“聂明玦!你等着!我要把你五马分尸,脑子喂狗!!!”

不夜天城
温家

温曜狼狈地回到温家。

温若寒正站在正殿门口,温瑶站在他身边。

温瑶就是温曜在树低下救回来的少年,他本名叫孟瑶。

温曜听了这个少年的经历,以及他投奔温家的意愿,温曜把他带回了不夜天城。

孟瑶人聪明,能干,有能力,逐渐受到温若寒的看中,便被赐了温姓,被温若寒收为徒弟。

温曜抬头看着温若寒,口中一阵酸涩,竟哭了出来:“爹!”

温若寒看着自己的这个一直在他面前故作坚强的三子,现在竟然不顾颜面地哭了,本想转身就走,却还是把手搭在温曜头上,安慰似地拍了拍。

“去看看你母亲罢。温瑶你留下跟着。”
说完温若寒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温曜洗了脸,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眶还用些女人摸脸的粉去盖了盖。

“走吧阿瑶。”

来到母亲的屋里,服侍母亲的阿婆都哭红了眼,一直拽着温曜:“三公子,快去看看夫人吧,你的两个哥哥,他们……快去宽慰宽慰夫人吧,夫人现在只剩下公子你了,快去吧。”

温曜听了,身形一顿。
温瑶赶紧去扶了他一把,只听到
“我知道了,阿婆,你先出去吧。”
温曜面无表情地进了门。

温夫人躺在床上,面色惨白。
她看到温曜,立刻伸手好像是想抱抱自己的儿子。
“母亲。”温曜赶紧过去扶她起来。

“还好,还好,我的曜儿,还好你还在,我的曜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娘,娘如今可只剩下你了啊。”温夫人趴在温曜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的旭儿,晁儿啊,啊!”

温曜抱住温夫人,温瑶在他脸上看不任何表情。

他在害怕,从前母亲温暖安全的怀抱,变得薄而冷,他感觉怀里的人脆弱地就像要碎了一样。

他害怕。

待温夫人睡下后,温曜带着温瑶出了房间,在院子里。

“阿瑶,杀死温晁的人是谁?”

“夷陵老祖,魏无羡。”

“以前的云梦江氏,魏无羡?”

“是,还有江澄,晁少爷最后是被他俩给削肉死的。”

“我知道了。”依旧是面色平静。

温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温曜。
把我想杀人明晃晃写在脸上的温曜。

夜里,温夫人去了。
温若寒没有太多的表情,来看了一下就走了。

第二天夜里,温曜来到母亲身边,整个房间就只有他和温夫人。

“母亲我见过魏无羡和江澄。”

“我本可以杀了他们的,这样二哥就不会死了”

“心软真的会害人。”

“可是,母亲,我好怕,我好怕我会变成父亲那样,我好怕啊。”

“我胆子最小了,母亲,你抱抱我好不好。”

夜和往常一样的安静,很适合长眠。

“呵。”

“母亲,不会有人好过的。你放心。”

温曜走出院子,温瑶走上前来。

“何事?”

“公子,我能抓住聂明玦。”

“是吗?那,你就去着实布置吧。”他很累,他不想去过问。

“是!”

看着温瑶的背影,温曜漏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一个月后,聂明玦被生擒的消息传到了温曜这里。

温家给温瑶设了庆功宴。

并决定五天后与正殿前处决。

到了第五天,温曜到了正殿。

呵,他看到了什么?

温瑶正在扶着聂明玦往外走,正面撞上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躺在血泊里,脖子上裂了好大一个口子。

温曜推开温瑶,跑到温若寒身边。
“父亲。”
“父亲?”
“你醒醒,你还有救的,你还有救的对不?”视线模糊,顾不及擦。
没有人回答。

温曜用手去堵温若寒脖子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爹!!”撕心裂肺的声音震得温瑶耳朵疼。

“温瑶?”温曜朝着温曜喊。

“温瑶!”

“孟瑶!!”

温曜,不,孟瑶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温若寒的遗体上。

“爹,我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心软,不该救人……”

“我不该,我不该……”

“哇啊”的一声扑倒在温若寒的遗体上哭了起来。

“我错了,我去杀人。”

“去杀人,杀人,人,人。”

“哈哈哈哈哈哈!!”

“我蠢,我不配,我不配。”

“我连,我连,连二哥,不,温晁,比不上”

“我连温晁都比不上,我,我。”

“我错了,我错了。”

“爹,娘,哥哥,你们,你们别丢下我一个,我害怕,害怕……”

“别丢下我,之前我都是装的,我怂,我蠢,我不是什么天才,我是个草包,你,你们……”

“别丢下我,好不好!”

温曜开始神智不清,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天暗了,太阳也落下了。

岐山温氏也没了

也不是

还有我

温曜把温若寒带到温家的藏书阁。

在里面呆了三天。

“孩儿不孝,无法让父亲入土为安”
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怎么肯让别人来污溅父亲的遗体。

然后他离开了。

……

温曜被抓了。

有人见到他在乱葬岗里浑身是血,便告诉了那些世家,来捉拿他。

捉拿温曜实在容易到超乎在场修士的想像。

一脚就踹倒了。

作为岐山温氏主家唯一的幸存者,温曜被压上了金鳞台,受审。

“岐山温氏暴虐无常,残害生灵,我等替天行道,诛灭温氏,还太平盛世于天下。”

“温氏余孽,温曜你可认罪?”

温曜被两名修士压在金鳞台上 。一头蓬乱的头发,遮挡了他的脸。
发下的神情,无人可知。

他抬头从蓬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口白牙,忽的笑道:“认罪?我认你娘啊?”

金鳞台上宣读判罪书的那名修士气的,冷笑着骂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这头温狗还能骂的出话来,果真低劣。”

说是问罪,实则还是折辱。
这点在场谁还不明白。

“温狗?你以为你在折辱谁呢。”

“我岐山温氏与日同寿,与日挣晖。”

“我温氏先祖温卯,是兴家族而灭门派第一人。”

“我温家本来就是高高在上,无人可及。”

“我父亲温若寒神功盖世!令尔等人物谈之色变!”

“我们岐山温氏绝不会低头,我们与日同高!”

“尔等皆为鼠蚁,狗都嫌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罢便仰天长笑。

“一派胡言!”
“温狗,事到如今还如此猖狂!”
……
此话像一块巨石坠入海中,掀起千层连波,金鳞台下一片咒骂声连绵不绝。

“哼!”魏无羡作为射日之争的助力,他站在高台之上冷眼看着这个正在极力夸耀自己的小丑。

此时姑苏蓝氏蓝老先生听到这么荒谬的话,都不禁黑了脸。

压着温曜的两个修士想用脚把温曜的脸踩在地上,让他服软。

可是无论怎么用力我就是不低头,反而显得那两个修士十分笨拙。

“呵。”一声冷笑响起。
温曜猛的起身,竟把两个修士掀翻在地,这两个修士被瞬间抹了脖子。

此种劣迹,闻所未闻!
简直目中无人,胆大包天!

当看清温曜用何种利器在金鳞台上行凶时,都愣住了。

指甲,一块仅有半寸的残缺的指甲。

温曜就站在金鳞台上用挑衅的目光扫视在场的修士并特意关照了赤练尊。

温曜看着众人脸上或惊讶或恐惧或愤怒的表情,心里痛快极了。
但是,不够,还不够!

他转脸对着聂明玦,咧了咧嘴。

“聂宗主,聂明玦?就是你砍了我大哥温旭的头对吧?啊?杀猪的子孙改杀人了?”

这句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这是已经准备不要命了呀!

聂明玦本人就极易动怒,听如此一说不仅骂了自己还骂了自己祖辈,当即火冒三丈。

。还没等蓝曦臣和金光瑶上前阻拦,便已经提着霸下来到温曜面前,一脚将温曜踹跪在地。

“尔敢再说一遍!”霸下已经横在温曜脖子上,刀上的戾气,已经在少年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大块血污。

温曜,斜眼撇着横在脖子上的霸下,毫不在意地用手握住。霸下上的戾气刺地手生疼,手被腐蚀肉眼可见露出些许白骨。

不再看向聂明玦,却转而对着金光瑶。

“温瑶?孟瑶?”似笑非笑地看着金光瑶。“哦,忘了,你现在是叫金光瑶。”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温家对你不好吗?”

“温家给你客卿的地位,给你温姓。”

“我父亲教你武学,待你亦如亲子,不,比亲子更甚,我两个哥哥都没有如此待遇。”

“你告诉我为什么!”

温曜一手抓着霸下,一手撑地,两目猩红。

金光瑶没有回答。

蓝曦臣看着台下那个身穿烈日炎阳袍的少年,他曾随叔父参加清谈会的时候见过温曜。
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是个腼腆,知礼的孩子,和他的两个哥哥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眼前这个蓬头垢面,对着全场人破口大骂的疯子很难和当年那个神采秀彻的少年联系起来。
可这偏偏又是同一个人。

蓝曦臣心里感叹,真是世事难料。

“呵。”见金光瑶久久不答,温曜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金兰结义,兄弟情深,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啊?”发出一声嘲讽的怪音。

“哈哈,金光瑶,你真贱。”

“温家给你的尊重,温家何时轻贱过你!这竟比不过一个以你为耻的死种马,还有一个心里鄙夷你的傻大个。你就是贱!”
霸下又入肉几分,温曜觉得已经切到了骨头。

“从金鳞台上滚下来疼吗?放心,你还会滚第二次,第三次!”

金光瑶的脸色很不好。

“你……”突然温曜突然闭上了嘴。

是蓝家的禁言术。

蓝曦臣看了看弟弟,也没多说话。

这些话实在污耳,禁言也好。

温曜用撑在地上的手敷在嘴上,用指甲将自己的双唇给撕了下来。

禁言术解了 。

“嘶——”温曜的上下牙齿明显地在打颤。

“聂,聂明玦,你还记得,我,我说过的。”

“我,我迟早要把你,你五马分尸,要把你的,的头”

“剁下来喂狗!!”

霸下的戾气越来越重,聂明玦的火气也越来越重。他眼里,这个温狗余孽已经是个死人了。

霸下已经劈开了他的左手臂骨,还卡在里面。血肉骨髓已经再往外翻涌。

这时一阵琴音掠过。

蓝曦臣正拿着蓝忘机的忘机琴,拨动琴弦。

清心音

聂明玦全身的戾气在清心音的作用下,缓缓被安抚。

“切。”
目的被搅乱,温曜不甘心地白了蓝曦臣一眼。

金鳞台下众人才缓过神来。
原来这个温曜骂的这么难听是为了让聂宗主,气急攻心,走火入魔。
还好蓝宗主识破这温狗的阴谋,否则这情况就乱了。

“此子心性竟如此狠辣。”蓝启人看着温曜竟觉得魏无羡也顺眼了很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本垂着头的温曜突然发疯般地笑起来,被撕掉嘴唇的嘴部,血染了半张脸。

“你笑什么!”聂明玦刚眉紧皱,厉声问道。

“聂宗主,温某听闻聂宗主的刀下亡魂越多,戾气越重,聂宗主你,暴亡的越快?”袖下右手手中的符文已燃烧殆尽,温曜突然用右手握住霸下的刀刃。一划,霸下被喷出的血浆染成了鲜红。

聂明玦突然觉得有些异常,抬手将霸下抽出,可温曜的手紧紧抓住霸下,一时间力气大的连聂明玦都拔不动。

突然间,人头落地。

温曜的身体已经倒下。
太快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

射日之争结束,温氏温若寒一族尽数被剿灭,温氏旁支余孽,于夷陵苟且偷生。

至此射日之争结束,仙门百家恢复太平盛世。

当天晚上
密室

金光瑶将一支香点燃。

阿曜,诞辰快乐。
阿曜,一路走好。

金光瑶整理好衣物,射日之争,击杀温若寒,他是主角。
“呵。”
密室门关。

(完)


番外

温曜被人从乱葬岗里压到金鳞台,这之间,金光瑶来看过他。

他问温曜:“你想活吗?”

久久没有回答。

金光瑶转身想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我当然想活,这样我就能杀人。”
“但是如果我死了,就能杀更多的人,那我为何不死呢?”

金光瑶觉得眼前这个温曜不可思议。

他看到温曜身上微微有浮动的黑气。
“你修了鬼道?什么时候!”

“魏无羡他能三个月速成,那我为什么不能。”

“邪魔妖道,速成的代价你可知?”金光瑶估算了下时间,温曜如果不是早就开始修行鬼道那么他鬼道速成的时间不超过五天。
他不认为温曜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可,

温曜那蓬乱的头发下的脸。
金光瑶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在笑。
无声发笑。

温曜在温家藏书阁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整整一个书间全是修行鬼道的书。

也是,夷陵乱葬岗可是温家的地盘。温家人怎么可能不弄出点什么?

从藏书阁到了乱葬岗。
他照着书上所写割开血管混着骨髓绕着乱葬岗边画边走。

魏无羡不是喜欢操控走尸嘛,如果在大规模操控走尸的时候失控的话。

这一定会很美妙吧?

温氏灭了,仙门百家的矛头就会指向魏无羡吧?

哈哈,真是太美妙了。

至于聂明玦,温曜摸了摸手中的符箓,用灵魂祭奠,将献祭者平生所见过的冤魂全部加到杀掉献祭者的人身上。

呵。

至于你,金光瑶。
你的选择,注定你不得好死!

我真想知道你到底能活到那一天,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金光瑶看着眼前的温曜,心绪万千:“我能让你活下来。”

温曜听了,微微抬头。

“只要你从此不要出现在仙门百家的视野里。”

“呵,哈哈。”温曜嗤笑道

“阿瑶,你看看我吧。”

“你挺聪明的人,就不能从我身上得点教训?”

“善良害人比恶还重。”

金光瑶颦眉道:“岐山温氏作恶多端,欺压百家,虽是蒸蒸日上,却已是盛极必衰。”

“仙门百家怨言并非一天两天了,你还不去清醒清醒!”

温曜抬头,眼里有些失神。

“为什么,为什么。”温曜呢喃道“我以为我可以啊。”

“我知道别人眼里温家欺压百家,自大骄横,可我也想改变它。”

“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做了。”

“在父亲面前我都要做得最好。”

”我努力得到父亲的认同,这样我就可以有机会家主的位置”

“我可以让温家好一点儿,收敛起来。”

“我已经得到父亲的认可了,可是”

”可是为什么不给我时间呢。”

“我,我还有很多可能啊。”

“我,我……”温曜抬头却对上了金光瑶那充斥着怜悯和可悲的眼睛。

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借口。

他的这些都是借口,为温家所做的孽准备的,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能等,别人能等吗?
若待他成了家主,几十年的时间,又会有几个云梦江氏这样的宗门因为温家而家破人亡。

呵,原来自己最可悲的不是生不逢时,而是都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都是咎由自取。

温曜低头迷茫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烈日炎阳袍。

已经破损且脏乱不堪入目的烈日炎阳。

想用手擦一擦,让它干净点。
可是越擦越脏。

为什么呢?
不是已经认清楚了吗?
为什么会有些不甘心呢?

不甘心。

“你走吧,对我来说,死是最大的仁慈了。”

金光瑶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几天后,温曜被押上金鳞台。
那时他的神智很混乱,
这是鬼道速成的代价。

可他很开心,就像所有都御下,一身轻松。

当他撞死在霸下刀刃上时,他看到了太阳,仍然在当空高照。

烈日炎阳袍也依然穿在身上。
唯一没有抛弃自己的,便是这烈日炎阳了。

“烈日炎阳是荣耀亦是骄傲。”熟悉的声音,好像母亲的声音。

魂魄归于天地的时候,他好像听见了

“傻孩子……”一句叹息。

他想瞪大眼去看声音的来源。

可他,撑不住了。

在温曜的身体倒下去的时候,离他最近的聂明玦清楚地听到温曜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不是哀嚎,不是咒骂。

而是

“父亲……?”































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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