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崖》/李信水仙暗明cp(完整版)
狂暴李信年下攻私设.统御李信第一人称.
另附私设:
①完全觉醒后的狂暴李信实力>统御李信
②狂暴李信天生压制统御李信
Written by 池年霜
1.
漠漠风沙狂,芨芨草枯黄。 我已记不清这是魔种大军的第几次退去,也不知它们何时会再次到来。我放下手中的长剑,猎猎狂风搅动起浓郁的血腥,刮过颊侧有微微的刺痛。
落日在天边低低地挂着,像一抹簇新的鲜血,将白云晕染得宛如光彩夺目的锦缎。我凭着古老城墙,极目远眺去,魔种大军已再看不到分毫的影子。
……终于。
战斗中受伤的兵卒被妥善安置,袅袅炊烟在昏黄苍穹下轻柔地弥散开来,士兵们的谈笑声混杂着鸟禽的长啸,熟络又亲切。
我绷紧了不知多少时辰的脊背也一点一点松了下来,正坐下舒口气之际,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便递到我的面前。
我微愕然地抬首,映入眼帘的是花木兰英气逼人的眉眼。许是击退了魔种的缘故,她看上去似乎心情极好,见我如此神态,只轻笑一声,便将汤羹塞入我手中,道:“守约特地做的。此次击退魔种,你属头等功。”
那丰富的汤色在我目中轻轻荡漾,缕缕香气几乎要将人的心魄都给夺走,我却没什么食欲。“…谢谢队长。”我象征性地朝她行了一礼,倏忽在她双眸之中窥见了一丝细小的……怀恋况味。
(这里作者实在要提醒一下:王者官方的长城守卫军关系谱里,花木兰眼中的李信是跟兰陵王很相似的人,我这里写的并没有木兰喜欢李信的意思!)
“城上太闷了,属下去散散心。”我不动声色地规避开她的目光,缓步离开了她的视线。
城下。萧索朔风渐次停定了下来,夕阳将颓未颓,瑟瑟旷野愈显凄凉。我迎风而立,寂寂远望这似无边无际的景致,若不是身后那两族交混的繁华马市,我寻不到任何人间烟火之味。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怔立许久,我遂而阖目,轻轻吟起这阙无人来和的曲调,可仍旧唱不出那日花木兰的声声清寥,空寂地在心间回响。还有这短短三句所隐匿的、不可知的秘辛。
忽而,我体内那早已稳定的实力竟引起了一阵强烈的共鸣,隐隐还有了突破迹象。我翩飞的思绪骤然回笼,睁开眼之时,他已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孩子。
……心中不由划过隐动。
我走近去看,正对上那孩子一双赤红色的眼眸,清澈又纯粹,宛如光芒流转的鲜红玛瑙,不曾掺杂一丝杂质。我却有几分不合时宜地想起,天边曾有一颗小小的、浅红色的星,它伫立在天幕一隅,代表着永恒的等待。
若是如此,那他,又等了我多久?
那孩子衣衫褴褛,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衣裾翻飞摇曳,勾勒出他瘦癯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狼狈。好在生得一副俊朗灵动的姿容,纤长的睫羽轻轻扑闪,惹人生怜。
但是细看,他的眉眼……与我有七分相似。
三月前,长城与魔种爆发了一场大战。我为击退那种杂种,不惜引动了黑暗形态下的嗜血气息。尽管长城一方最终大获全胜,可我的黑暗之面,却受了重伤从我体内分离,竟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此事除木兰外,其余人一概不知情。
整整三月。若是黑暗李信嗜杀性子觉醒,别说是我,只怕是整个长城都抵挡不住。我提心吊胆地寻了三个月,千算万算也未料到,黑暗李信……便是这眼前这只有八、九岁的稚童。
…如果不是那阵共鸣,恐怕我会以为他不过是个流浪的乞儿。这样也好,以我为主导融为一体时,受到的阻碍自会相应减弱。
我缓缓地蹲下身来,看见那双赤红眸子闪动的微微疑惑神态,我的心头随之没来由地一抽,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我手中尚且温热的羹汤塞到了他手里。
他显然一愣,小小的讶异之后化为了掩饰不住的欣喜,这才不紧不慢地端起碗来大快朵颐,显然饿坏了。
“……叫什么名字?”我凝视他良久,抬起手来,轻轻抚过他松散的墨发,遂而开口问道。
“啊,我……”他的动作停了一停,眨眨眼,抹去嘴角残留的汤汁,冲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我叫李信!”
那样纯真不设戒备的笑容,我在一刹那间只觉心底深处有座灰暗不已的废墟,经历了无数个暗无天日后,终于迎来了第一缕跃动的新阳,如此虚幻,却亦震撼。
“真是巧,我也叫李信。”我听见了我失神的声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将他一把揽入怀中,站起身来,走向我身后古老的城墙。
“既然如此,我的小小李信,你被我抓住了,可不许离开我了。”
2.
人人都在说,威名赫赫的李将军在城外捡回了一个与他同名的流浪小乞儿。不仅如此,两人的容貌竟也有许多相像之处。若不是二人截然不同的性子,不知情的人恐怕真以为他俩是亲生兄弟。
“臭大猫,不许动我的剑!这是李信哥哥送我的!”这日天气难有的晴朗,操练完后,我照例在我的军营内察看前几日的军情报告。营外有嬉闹声愈发清晰,夹杂着那个女弓箭手无奈的连连劝慰。虽然有些吵嚷,但总算也让这死气沉沉的长城多了几分……温馨的况味。
“你真是个可疑的家伙。”藏青色的帐帘倏然被掀起,案前烛焰躲避似地微微一颤,旋即归于平静。伽罗无可奈何的声音飘然而至,柔和秀美的面庞顷刻落入半室烛光之中,见到我如往常般锁紧了眉毛。
“还不快来管管你的小李信,李大将军——”瞧我似没有愿意管管的意思,她的新月眉不由皱得更深,郁塞地斜目睇了我一眼,双手叉腰,极为不满地特意将“将军”两字拖长了音调。
“李信哥哥!”话音刚落,我搁下手中的羊皮卷,正要开口,两个顽劣的孩子便已不管不顾地闯入了军营里来。而后,我望见了小小李信被烛火映衬的锋锐五官,一时竟是禁不住一呆。
短短几月军营浸染,他已一扫当初被带回来时的瘦小羸弱,洗练出愈发卓尔不群的气质,宛如青锋出鞘,自在又逍遥。尽管他的眉眼犹带稚气,但亦能看出日后定是个无比俊俏的少年郎。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眼前突兀地蹦出两句不着边际的诗令来,我默了片刻,遂将脑海里纷杂的念头驱除了去,方把目光转至小小李信的身上。
“梦溪哥哥又来抢我的剑!”他倒是聪慧得很,知道若是不讲礼数地喊“大猫”定会引起我的不悦,偷偷斟酌了措辞。他身后的沈梦溪张牙舞爪,狠狠地瞪着他:“成天就知道讨好李信大人!”
案旁的伽罗登时哑然失笑。
小小李信紧紧抱着暗黑色的佩剑,以他的力量,还不能完全地掌握这柄戾气十足的剑。他冲沈梦溪扮了个鬼脸,轻车熟路地钻到我的怀里,一双明亮如熠的赤色瞳孔盈盈地望了过来,些许撒娇的样子:“李信哥哥。”
我的心头似有什么呼啸而过,却说道不清。
伽罗紧接抢先漫声说道:“撒娇也不顶用,总是跟沈梦溪胡闹,骑射都不好好学。将来还提什么保护你的李信哥哥。”
……保护?
听到伽罗的调侃,他顿时炸毛起来,“什……什么,我才没有……说过。”他讷讷地犟了句嘴,白皙的双颊窘迫地涨了个通红,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进了我的怀里。
……明明是这般不经意的一番话,却悄无声息的溜进了我的心里。我垂目注视着他如瀑倾泻的墨发,又看了看一旁正生着闷气的沈梦溪,无形的天平就这样在那一瞬间倾斜。
终归是个孩子罢了,虽然顽劣了些,倒还是可爱的。我只轻笑一声,顺势把他搂了搂,瞥一眼沈梦溪道:“他身子一贯羸弱,不许总拉着他四处胡闹。若是有三长两短,我当即以军法试问。”
沈梦溪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高声叫屈:“李信大人!……”
伽罗也愣了一愣,似乎也没料到我的护短。
“李信哥哥待我真好!”预料之中的责怪并没有落下,他从怀中怯怯地探出脑袋,窥见我似乎没有不悦之色,顿时乐不可支,殷红的瞳仁滴溜溜一转,得寸进尺地伸出手环住了我的脖颈。
…他的小手微凉,带着格外鲜焕的笑容,我的心忽地就被揉成了一团。可我下一刻便听到他嬉笑道:“李信哥哥,陪我去练剑好不好,你前些天可是答应我的……”
……确实是个得寸进尺的小混蛋。不过,去外面透透气,倒是不坏。我抚了抚他柔软的发顶,道:“那就陪你这一回。”我看着他的笑容,若是他能一直这般天真无忧……
3.
夜半时分。花木兰的到来已在我的意料之中。
彼时已是小小李信来到长城的第二个年头了。他长得极快,几与我肩头齐平。心智虽尚未成熟,但整个人都已透出少年人的锐意气息。在击退魔种的行动里出了不少高明的计策,屡屡建功,人气极高。
唯一不变的,只有我耳边那一声声“李信哥哥”。
榻上的半大人儿已经安稳入睡。案前的微弱灯盏把花木兰阴郁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我察觉到黑暗中她平静却隐隐坚定的目光,仿佛连周遭的干燥气流都寂寂地沉滞了下来。
我与她相对而坐,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手中的暗黑色长剑,等待着她的开口。
“你犹豫了两年了。”良久,花木兰微微握拳,长眉轻挑,意味不明地定定凝视着我,我自然能够料到她欲图出口的言语,故而我唯有的回答是缄默不言。
“你难道想要一直犹豫下去吗?”
两年前,早在我捡回小小李信的那一月里,她就已来寻过我一回。魔种的进攻比不得以往,一次比一次都要更加凶猛。若不尽快融合,仅靠我这点光明力量,长城的伤亡会越来越大。
……甚至是,彻底毁灭。
黑暗李信年纪尚小,剑术与力量尽管近几年突飞猛进,可较之真正的李信,终归还是差了一截。我又念他心智不足,从不曾让他与我上战场。
是吗……即使他无害,我亦没有理由将他留下啊。
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死去兵卒不甘留恋的脸、妇人稚童撕心裂肺的晶莹泪水,还有同袍们身上那一道道的狰狞伤痕……无一不像尖刀一般,一下一下刺痛着我历经战场沧桑的心。
她说得没有错,真正的李信、完整的谋世之战应当回归。长城之畔,才能赢来真正的安宁。
可是……
我眼前一个恍惚,冷不防浮现出那孩子璀璨如烽火的笑靥。
火光在明明灭灭,软榻上的人儿被缱绻的光芒笼罩在内,一张俊朗的面庞精致得摄人心魄。像一柄逐渐成形的剑,凛冽乍现,却又被完好地收敛进舒展的眉间。
我为何迟迟不愿付诸行动呢?……分明这是在此之前盼望了无数次的事情。小小的李信……辗然而笑时粲然的眉眼、伤心垂泪时漂亮得让人心碎的红色眼眸、在严格要求下依旧咬牙练习下去的倔强……
我总是告诫自己,我不应当对他产生分毫的感情。想将他疏远、想让他记恨,可我亦明白,我……做不到。
那一声“李信哥哥”,足以令我曾引以为傲的虚假防线尽数坍塌,在无尽的荒芜中发出寂然的空鸣。
“…队长,再等等。”眼前光景骤然回归,我长长地吐了口浊气,遂而闭目,嘴角不由挤出一抹苦涩。
等?
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到时候便不是我融合黑暗李信,而是他将我强行吞噬了。
但心中那座无形的天平始终……危险地倾斜着。“队长,你也明白,现在贸然融合……”
小小的李信啊。
犹记夜夜梦中,时常会有那孩子绝望不解的神态,死死咬住下唇,断线的泪和血色混杂在一起汩汩流下,似杜鹃啼血,又宛如濒临死亡的兽。他在不停地唤我:“李信哥哥、李信哥哥,为什么……”
不……不。若是如此,我的心一生都无法安息。
“罢了。”倏忽有孤鸟嘶鸣,打破沉寂。已而我又听见花木兰极轻极轻的叹息,似从亘古千年的彼岸传来。“李信,重情固然好,我为此感到欣慰。虽说我也挺喜欢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子……但你,也要辨清孰轻孰重。”
语毕,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一如往常般,风似地离开了。须臾便消失在了帐外的烽火之中。
月光熹微,无遮无拦地倾洒了一地斑驳。我不知我在月光下怔坐了多久,直至我眼前已被冷冷月辉彻底占据,我才后知后觉地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极慢地踱至软榻前,看见了我的小小李信。
…那真是一张引人怜惜的脸。我愣愣地如此思忖着,而后忽觉福至心灵,禁不住微微倾身,在他洁白的额心印下小小的一吻。
4.
今天的朔风分外喧嚣。我目光森冷地扫视着眼前几乎一望几乎了无尽头的魔种大军,耳边鬓发在风中一丝一丝漫开,天边的铅云阴沉而浓郁。手中的长剑早被猩红的血色浸染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我却禁不住握得更紧。
黄沉色的剑气悍然斩出,所到之处尽是成片刺耳的惨嚎,血液腥气渐次浓烈起来。
城头投石箭矢如雨,硝烟弥漫,兵戈交接之声不绝于耳,无数士卒和无数魔种相继死去……恍如置身地狱。
甲胄未曾覆盖的皮肤屡添新伤,魔种却似乎仍旧越来越多。与我一同城下作战的铠已不顾一切地召出魔铠,木兰队长额角罕有地冒出细汗,城上的守约、伽罗和沈梦溪不断提供火力支援……还是无济于事。
而我,体力消耗大半的我,恐怕也要……
“轰——”
沈梦溪的炸弹及时飞来,将我面前乌压压密集的魔种轰然炸开。随着这一声巨响,我的脑海中冷不防浮现出小小李信的温润眉眼,不真实、迷离,却依然令我整颗心皆为之颤抖。
对,我怎么可以……
我抬起手中的长剑,击退眼前的汹涌魔潮。奈何寡不敌众,我正稍转腾挪之际,一不留神,便有魔种尖锐的百寸利爪不偏不倚,在我的肩头划开了一条狰狞的血口。
“唔!……”我躲闪不及,只觉颈边传来刺痛,登时禁不住咬牙闷哼了一声。啸叫不已的魔种再次聚拢了过来,飘浮的暴戾气息令我极端厌恶。
……真是一群难缠的杂种。
伤口仍在汩汩流血,暴露在漫天的沙尘喧嚣之中,愈发钻心剜骨般疼。
我不敢再有所保留,三道剑气一同从光明剑下扫出,一连带走了数十只魔种,这才给我赢得些许喘息的时间。
我向后退去,已而停伫一隅,随手撕下衣上的残破布料,将那可怖的伤口草草地包扎了下。
幸好,那只魔种的攻击并没有毒性。
“…苏烈长官!李信大人、李信大人要撑不住了!……”我依稀听见了城头沈梦溪焦急的大喊大叫。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我的身心几乎都要达到极限。
我感到有细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全身上下疲软不堪,微急促地喘息着,借光明剑为支撑才勉强不倒下。
魔铠还在疯狂,却也深陷泥潭。木兰队长连连负伤,即使城头火力丝毫不曾减弱,也几乎于事无补。包围的缺口越来越小,我仍然执剑站定在原地,望着攒动密集的魔潮,心中一派平静无澜。
以我的鲜血……血铸长城,亦无妨。
……只是,那个孩子。我垂目苦笑,却极其坚定、毫不动摇地注视着眼前数倍的敌军,缓缓抬起了光明剑。
“李信哥哥——!”
那一声惊呼如此的突兀,如此的不合时宜,划破浊黄的残日,宛如鹿哨一般,荡悠悠地笔直插上九重天,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却瞳孔紧缩,一瞬脑海间一片空白,连抵挡的动作都跟着迟滞了片刻。
这…他怎么会到战场上来!?
“恶心的东西,谁允许你们弄伤李信哥哥?!”我正讶然怔忡之际,那一抹赤黑的身影已在众人哗然间,不管不顾地将身一跃至城下,一柄暗黑色的长剑凛然刺出,我眼前的大批魔种顷刻灰飞烟灭。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我遂而抬首,微带严厉地清冷道。可当我望见他的背影时,却是不由得一怔。
记忆里的小小李信早已不再是躲在我身后的那个胆怯稚童。他宽阔的脊背挡在我的面前,浩荡天光自云层间疏漏而下,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伫立与天地之间,宛如一簇怒然绽放的血色彼岸花,连每一片细长的花瓣都带着鲜血淋漓,杀气十足。
到底从何时开始,他亦变得这般高大?纷杂的念头在我脑中交织,掠过我紊乱不已的心跳。
“它们弄伤了你!”他利落地击退一个扑上前来的凶恶魔种,牢牢地将我护在身后,防御滴水不漏。那双鲜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眸子里尽是恨意,咬牙切齿地回答。
血腥气不断弥漫,他的周身亦充斥着令我反感的冲天杀气。只见他手中的那柄黑色长剑有血光缭绕,似将有可怖的修罗呼之而出,极其暴戾。
这种气息……竟与完整的李信所使用的狂暴力量,毫无二致!甚至…有更强烈的趋势。此等纯度,饶是继承了李信全部统御力量和光明剑的我,也不可能发挥出这种程度。
…狂暴李信要觉醒?不可能,他连记忆都不完整,能否掌握黑暗剑也是个问题。
而当下我只怕他因愤怒,便被狂暴李信的嗜杀性子夺去了心智。
“不可!”思及至此,我登时心头一紧,反应极快地欲出声阻止,却终归迟了一步。
他那双曾星河流转的动人眼眸转瞬变得一片漆黑,连瞳仁都被吞噬,看上去分外骇人。带有毁灭气息的恐怖气场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令我一时居然动弹不得。
……我怎忘了,狂暴李信是天生压制我的啊。
“李信哥哥。”我听见他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沙哑声音。他蓦然回过身来,深深地注视着我。
即使他目中此刻瞳仁全失,可我仍旧觉着他目光的灼热,滚烫地烙印在我的心头,我感到我的耳后无端端地红了大片。
他的眉目轻轻舒展,笑容邪气妖冶,可又甜美如幼童,恍若当初的那个小小李信:“我要保护李信哥哥。”
那笑容与我沉睡过往中的身影交错重叠,恍惚之间变成了一张纠缠不清的网,让我无处藏身。
我望着穹顶冲天而起的狰狞血光,那长久以来亘古不化的浅浅冰凌,传来脆弱细微的碎裂轻响,久久盘旋。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5.
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连我都记不清了。
经历了战场血腥的小小李信,一发不可收拾地飞快成长起来。他身量拔高,面容俊朗,出落得愈发气派,在阵前高雅尊贵得宛如神祗。尤其是那双精致纯粹的赤色眼眸,只消一眼过去,就会有女孩子为他闹出相思病来。
并且,他的实力,已不在我之下。
同袍们为此常津津乐道。当年我被拜为将军之时,也不过刚二十的光景。如今小李信方过弱冠,便有了此等不俗的实力。他们断言,长城之畔日后又多了一个令魔种闻风丧胆的“李信将军”。
唯有我望着演武场中汗下如雨的小小李信,心头半是欣慰半是苦涩。
…再这样下去,到时消失的便是我了啊。
代表着正面情绪、统御力量的我,和代表着负面情绪、狂暴力量的狂暴李信。待二人融合之时,便是谋世之战的归来之日,便是长城之畔的长久安宁!
可我……始终无法下手。
已是三年有余了。纵使当初狂暴李信只作为人格分离出来,尚心智不全,可时过境迁,他早已成为了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如若融合,且不论我,就只论他……他定会痛苦不已的。我不愿令我一生都活在无限的歉疚里。
我正心念飞转间,演武场远处的他业已察觉到了我。如往常一样,他双眸一亮,搁下了手中的黑暗剑,恍如奔向主人的天真小兽似地向我扑来:“李信哥哥!”
是熟络的炙热。他的笑靥那般鲜焕,在天光下犹如烽火粲然,刹那让我的世界变亮了。“李信哥哥,木兰队长说,我的剑术又进步了!还说不久后,我也能够正式上战场,跟李信哥哥一起击退魔种。”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淡淡的邪异,却又率真不设戒备。我一时失语,平视着几乎和我个头一样高的他,微微抬手,轻轻抚过他柔软的墨发,我看见了他额心的黑色水滴痕迹。
我知晓,那是他、是狂暴李信的力量本源所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如果我想要夺走他的本源,再强行融合,现下简直再易如反掌不过。
可我只是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已而淡笑道:“好。”
似乎见我心情不错的模样,他的笑意亦更甚。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恍惚之间,我仿佛瞧见了他眸底有一丝阴谋得逞似的莞尔。我倏而回过神来,却并未窥见分毫异样。
…应是我的错觉罢。我如是想道,不由得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
“李信哥哥,你的伤怎样?”他的眸间似有浮萍跃动,伸出手来抚平我紧皱的眉心,复而携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之意看向我颈边包扎得极厚的白布。
自那一战后,我几乎便再未上过战场,静静养了好几月余的伤,现虽已好了不少,但那素白沾染的大片血色依旧令人观之发憷。
我自是不愿叫他为我忧虑的,故而毫不在意地轻松笑道:“小伤罢了,并无大碍。”
“李信哥哥没事,便好……”他的神态忽而变得有几分不自然起来,支吾着半天不曾言语。而后在我探究的眼神里,他才垂着头期期艾艾地再次开口:“我几日前不小心……把李信哥哥赠我的剑穗…弄丢了。”
剑穗?我先是愣了一愣,后又依稀忆起,我确是送过一个剑穗给他。那时正值马市开放,我一时兴起,闲逛了许久,在一小贩那儿瞧见了这个剑穗。
那剑穗是沉郁的墨黑颜色,点缀着一只鲜血般的红玉,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特别之处。可不知怎的,彼时我的脑海里忽地浮现出了他那双纯粹的鲜红眼眸,紧接鬼使神差地便买下了这个剑穗。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小小物件,他自从接了之后却宝贝得很,哪怕是一贯与他亲密的沈梦溪,不过稍触碰一下,就会引得他暴跳如雷。
看着他沮丧的模样,那一瞬我只觉有些啼笑皆非,心中的一丝疑云也随之消散,不由哑然失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事,丢了还会再有的。”
却听他嘟囔道:“伽罗姐姐说得对,我总是粗心……万一将李信哥哥弄丢了该如何是好……”
“……嗯?”这小子,他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微微皱眉,不解地看他双手环上我的脖颈,狡黠地冲我露齿而笑。
不知为何,我居然在他这一笑里,察觉到了……只属于狂暴李信的杀戮气息。
就像是……一只准备饕餮一番的猛兽,正在饶有兴味地玩弄着在自己爪下挣扎的猎物。虽是骨子里传出的本能感觉,但还是令我有几分不适。
“李信哥哥。”他依旧是一副天真稚童的口吻,气息缭绕在我的颈间,我禁不住轻轻一耸。他似不依不饶般,滚喉接着唤道:“李信哥哥。”
我只觉耳后没来由地烧了起来,心头亦一时突如槌捣。怎么会、怎么会……我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僵直着,故作镇定地应答他:“我哪有这般容易弄丢。”
急促的心跳下,有阵阵的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是狂暴李信?……不。眼前的小小李信……无数个念头交错着闪过,最后定格成他面庞上甜美却又极其邪异的笑容。
他赤红色的眼眸跃动着晦暗不明的色彩,我正不知所措间,忽觉侧颈传来蚁噬般的细小刺痛。
“我在这里做一个标记,李信哥哥就不会弄丢了。”他的眼眸微微弯起,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可随后那魔力转瞬消失,又是一个爽朗自在的笑容:“李信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永远!……”
“……”我想要推开他的双手后知后觉地垂下。侧颈仍留有他齿舌间的温热,愈发剧烈。
狂暴李信……怎么可能呢,他还小啊,是幻觉罢。我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怜惜不已。我的心中隐动,终归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伸手把他揽入了怀中。
但后来接踵而至的变化让我改变了这一想法。
6.
战争践踏后的大地只剩下一片狼藉。耳边响起士兵们的送魂歌声,粗犷又苍凉。还有妇女们断断续续的啜泣之音、同袍们隐忍的哽咽……这一切的一切,不由让我摊开双手,沉重地掩面。
魔种的进攻规模越来越大了,也幸好,我与他联手,尚且还能够将其击退。可长此以往,若是魔种某一日倾巢而出,长城、百姓、多年未归家的兵卒,又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
木兰队长只说,除非融合狂暴李信,否则,再无他法。我静默地凝望着天边一轮如血色的残日,心头却只有狂风空洞的回响,旋即归于了岑寂。
战争,的确如是残酷。
我正出神间,倏忽,有一道嗜血的锋锐气息直逼我而来,一时竟令我全身的血液有几近凝固的冰冷感觉。
那气息强势无比,又速度极快,若要躲避已不可能来得及。间不容发之际,我的光明剑转瞬出鞘,抵挡住了那道气息。
可当我定睛一看,我却瞪大了双眼——是黑暗剑!
…这怎么可能!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然我还未回神之际,忽觉身前有一股大力袭来,长剑入地的声响分外清脆,堪堪将我禁锢在了地上。
耳边几缕金黄的发丝散落在地,昭示着这一剑的威力。
一张狰狞疯狂的熟悉脸孔闯入我的视线,见我如此怔忡模样,嘴边顿时扬起了恣肆的笑意,赤红色的眼瞳之中似有烈火摇曳不息,倒映着我愕然不已的表情,仿佛要将我一寸寸灼伤。
“我的李信哥哥。”他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唤我。
我的神思乍然清明。狂暴李信……已经觉醒了。没有丝毫征兆、在我的面前。我咬了咬牙,怒然注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邪异面容:“你可不配做我的李信。”
“可是,李信哥哥。”他眸光深深,微微凑近下来,简直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我肋骨下的心在无法抑制地狂跳着。
他的墨发温顺地垂落下来,在我鬓边缠绕。“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瞒了你多久呢?”
我想要挣脱,却毫无用处。光就实力而言,觉醒后的狂暴李信本就是压制我的,更何况我眼前的这个被天意眷顾着的李信。否则,他的本源怎会在眉心集聚,而我却是在手腕上?
“这里是长城!”我压根不愿理会他的发问,切齿地恨恨道。他只挑了挑眉,熟悉的低笑声再一次在我耳边响起,令我脊背发寒:“李信哥哥可真是无趣啊。”
一束黑光骤然掠过,我只觉我的手腕一痛,是他紧紧掐住了我一贯握剑的右手。而后 他轻而易举地从我腕间那道淡淡的刀刃痕迹中,攫取出了一团柔和的金黄光芒。
“…你!”那正是我的统御本源所在,如若被毁,我将一瞬灰飞烟灭!我压下我内心浅浅的不安,掩去目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森冷地与他眼里的戏谑对视,忽而我又想起了什么,寒声道:“借小李信之名休养生息,你倒是打了一手极好的算盘。”
“李信哥哥果真机敏,怪让我喜欢的。”他闻言大笑起来,似穹顶之上飞掠而过的乌鸦凄厉,震得我耳朵微微发涨。“但李信哥哥,我可是在一年前,便彻底觉醒了。如若我愿意,我现下就可令你消失在这世上。”
我抿紧了下唇,禁不住握拳。
他自顾自地道:“那些魔种敌不过我一只手指,可是我也舍不得让李信哥哥就这样死掉……重情真不是个好事,对罢,李信哥哥?”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我,神色与当初的那个小小李信并无二致,看得我竟有几分迟怔。
“李信哥哥,你总是那样子心软。一贯强大冷傲的光明李信,敌不过软肋的温柔表情……跟艺术品一样。”他微微瞪大双目,我却听得浑身冒冷汗。
我不敢想象我面临的会是什么结果,即使我现下后悔,想要融合他,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对我产生了感情?荒唐……至极。
我只能合上了双眼,规避他灼热的视线。
“看着我,李信哥哥。”他语气冷冷,带着些许残忍的天真,在我耳中格外分明。“明明有趁机将我融合的机会……你又在顾忌着什么呢,统御李信?”
我亦是一愣,心潮似有小石抛入般泛起圈圈的涟漪。我张了张口,想要回答他,却又觉着无论如何都回答不上来。
然仅仅一瞬,我回过神来,仍闭目冷哼道:“与你无关。”
他像是早已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一般,不急不缓道:“说起来,若不是望见李信哥哥一个人在这里,我是不会如此之快将这一切告知李信哥哥的。嗳,李信哥哥,不如这样,我替你击退魔种,你的本源留在我这儿。而你——”
没等他将话说完,我猛然睁开眼来,堪堪打断了他:“你休想!”
天边秋月高挂,遗世独立一般。秋风清寒,风吹落叶聚又散,枯树寒鸦栖不安。月辉冷冷流泻而下,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陷入不可知的阴影之中,我却望见了他更深的笑意。
“但是李信哥哥,你在我面前,有多么不堪一击,你也明白罢? ”他的眼神随着这夜色沉沉,双眸的血红颜色愈发分明,仿佛要直勾勾瞧进我心里似的。
“李信哥哥拒绝得当真果断……可惜,李信哥哥,我可以在你的血脉里寻到你真实的答案。”
他修长精致的手顺着我的胸膛蔓延,纵使隔着衣料也仍旧带起星火一片。
我忽而莫名地想起那回,他在我颈侧留下的近乎噬咬的吻,明明那痕迹早已消去,此时此刻不知怎地,仿佛再度灼热了起来一般,直逼我浑身上下的所有感官。
“李信哥哥,我们本来就是相同的血液。”他的话音里带着蛊惑,令我登时心乱如棘。“你骗不了我的。”
异样的触感至我心口处停滞,仓皇的心跳之声几乎要占据我的听觉,我从未觉得我竟有这般难堪的境地。我妄图推开他,却被他那杀戮气息压制得不得动弹分毫。
“…统御李信,我真想一点一点地粉碎你引以为傲的光明。”他在手心里把玩着我的光明本源,若有所思着什么,“你的本源留在我这儿,我替你守卫长城。你依旧是堂堂一代李信将军,不过,我要收取一点代价……”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注视着他。黑暗李信的脾性向来难以捉摸,我觉着若是他开口说将我的光明力量吞噬,我都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怨我自己优柔寡断,明知他是个巨大的后患,却固执地一次次不愿狠下心来动手。
然而意外还是存在的。我听见他阴谋得逞似的疯狂:“我的李信哥哥,我要你顺从我。”
7.
我在他的剑下坚持不了十个回合。
耳边鬓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我以光明剑为支撑方勉强稳住了我的身形。他那雪亮无匹的剑尖已逼到我面前,森寒的戾气叫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你所言无错,我在你的面前不堪一击。”我注视着他笑意弥漫的双眼,疲惫地倚剑喘息。他的黑暗力量实在太过精纯,将我压制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他的笑容真是动人啊。嘴角勾勒出恣肆的况味,如他手中的黑暗剑一般,全身都是少年意气,全身都是昂扬与锐利。我发觉到我一颗古井无波的心,在罕有地为之动摇。
“既然,李信哥哥输给我了。”倏忽剑尖落下,他亦蹲下身来,抬手拭去我黏腻的汗水,低低地言语着。有一点笑意匿在声色里,甚是好听。“今年的中秋,李信哥哥可要陪我。”
长城外有震天的厮杀声传来,我从恍惚中惊醒。苍茫的天际下烽烟清寂,巍峨的城墙阻隔了我的视线。
我有多久不曾持剑上过战场了?……自那之后,他根本不同意让我去战场上搏命。尽管我对外一律宣称我乃暗伤未愈,可我骨子内…还是长城的一员。
……罢了。我不愿提及。
他是一个出色的战士,天意眷顾的狂暴李信。
有寒风咆哮着灌进来,吹动我衣袂翻曳,火炉暖意甚微。那阙不知名的歌谣在耳边响起,哀凉又压抑。“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
无穷的风云聚散又合拢,暮色四合。
我望见城墙头立起残破的长城守卫军旌旗,朔朔猎风席卷,星辉一泻千里,那旗帜在风中翩飞宛如凌风鼓翼的鹰隼。
绷紧了整日的心这才微微松了些许,因为我知道这是长城一方胜利的讯息。
那家伙没事。
……怎么又担忧起他来,他可不似我这般不堪一击。我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在心里连斥自己真是可笑。
天边飘着一弯伶仃的峨眉月,毛毛的,发白。洒下冰冷的霜色,我看见地上我被映照出的模糊轮廓。
我的心也变得空空荡荡。
虽说今日一战确实久了些,但他也应回到军营了才是……不,我可耻地发觉到我竟在为他不安。分明早在几月前,那个会在我怀里安睡的小小李信已经死去了。
城郭为虚人代改。
但有西园明月在。
夜色浓重地渲染着整个空旷的天地。我不知我在帐外到底独自伫立了多久,直至星光微芒,更深露重,衣袍几被浸湿,我才在朦胧黑暗窥得了他的身影。
长剑拖在地上的单调刺耳声响由远及近,我察觉到我的左侧肋骨下呼之欲出的阵阵炽热,还有手边光明剑兴奋的轻轻嗡鸣。耳边似乎只剩下了远处细微的步伐声,与这可将我湮没的悸动。
我隐约明白了几分当初在尧天时,裴擒虎于公孙离的那份痴诚。
奇怪、奇怪,这是共鸣的本能反应吗?……我不该如此,不该。
“…李信。”我静默了片刻,方上前迈出一步,才发觉自己因站得太久而浑身僵硬,脚下冷不防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复而有些手足无措地稳住身形,看见了昏沉夜色中那副愈发清晰的眉眼。
他与出战之前并无差异,不过墨发凌乱了些,甲胄有几分破损,黑暗剑上有血迹斑斑的颜色,一贯神采飞扬的面容亦是难掩疲倦之色。显然,对于长久的战斗,他同样吃不消。
“李信哥哥。”他听见我在唤他,漂亮的赤色眼眸终于蹦出了些许光华来,盈盈地望着我,徒令我双颊发烫。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而后又促狭地闭上了。我撇开头去,下一刻怀中却猝不及防地多了一个我熟悉不已的炽热,登时唬得我面颊同耳后,皆染上了更深的颜色。
“李信哥哥……”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窘迫,只是带有撒娇意味地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内,声线软绵,似被驯服的小小幼兽一般。
那一刹的时间,像是被飓风席卷着,疯狂地倒转,纷纷涌到了我的面前。倔强的小小李信,会抱着我撒娇,说着“我要保护李信哥哥”,邪气又甜美的笑容。小小李信,我的小小李信。
我的眸中有风雪弥漫。我偏过头,深深地凝视着他,凝视着他带着微笑卸去棱角的柔和面庞。我的心开始怯怯颤抖。
原来那样隐秘而微小的感情,早在不经意间,将我束缚,令我沉沦,叫我无处可避。
“李信。”
好久好久,我小心翼翼地、轻声喊他。
我看见他夺人心魄的鲜红眼眸缓缓睁开,随即眉眼弯起来,像是寂夜里沉默许久的优昙刹那绽放,说不出的风华。
昨夜星辰恰似你。
我想要对他说话,他却只揽住了我的脖颈,一吻封缄。
END.
完结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