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ssalord］陷落.中
-查尔斯×雷夫罗
-骑士时代设定的小短篇
正文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跋涉，巍峨城门已近在咫尺。马蹄哒哒回响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一路风尘仆仆载着最后才退下前线的雷夫罗等人，踏上了久违的国土。
国都内聚集了不少流散的难民，因而关卡把守得十分严格，几队结束征战生活的士兵，刚一解散便迫不及待地赶回家与亲人相聚。
斯克卿与雷夫罗分道扬镳前，看着共乘马匹的一大一小欲言又止，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他拉紧缰绳，马骥在原地来回踱步，剃净胡子后的笑容爽朗。
"喂，你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家伙，别把人家饿死了啊！"
我不会被饿死的。克里斯拽紧前方男人的衣摆，默默在心头回答道。
那时他并没有觉得，跟着这位被尊称为公爵的男人回到帝国，会使人生有多么大的变化。甚至克里斯也不知道，毫不擅长与人相处的自己，为何会握住那只自遥远苍穹而来的手。就那么鬼使神差的，被一片光明下的黑暗所吸引了。
这个比喻或许并不恰当，但在阳光落满肩头的时候，浑身裹在暗沉色泽里的雷夫罗，在克里斯眼中就如夜空里云雾半掩的皎月。
若即若离又蛊惑人心。
傍晚，淅淅沥沥的雨珠拍打窗沿，被疾风扫过的枝桠摇晃着相叠成重重黑影，远处的中心闹市却因休战的热情，点亮了辉煌灯火。
男孩踮脚踩在窗边的小木凳上，目不转睛盯着外边，从窗缝泄出的空气吹起他的额发。
他拥有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
"帝国的夜晚很美，对吧？"一个湿气蒸腾的怀抱拢住了克里斯，后背紧贴温暖的胸膛，几滴冰凉的水珠顺着对方湿漉漉的发丝滑下，落入领口。
克里斯被凉得一个激灵，瑟缩了脖子，点头。下一秒，勉强支撑身体的腿部突然有了着力点，视线被渐渐拉高，直到让他更容易地攀附在窗沿上。
"我想下来。"他忍不住向给予了自己名字的男人唤道，不自在地挪动试图挣脱，反倒被一个巴掌惩罚似的轻拍了屁股。"…Master！"
雷夫罗听见男孩脱口而出的称呼轻笑，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别乱动，克里斯。"
终于在男孩发现无论如何尝试都是徒劳后，便安安分分地呆在了雷夫罗怀里。男人对此显然心情愉悦不少："大概要下雪了。"
"下雪？"克里斯原本居住的地区处于较为温暖的南方，那儿鲜少有大雪茫茫的冬天。
"没错。那会很冷，但也非常美。"雷夫罗一边说着一边将男孩抱离窗边，轻放在舒适的大床上，掀起被子跟着躺进去，"明天你大概就能看见了。"
习惯了一个月以来共枕而眠，克里斯此刻倒异常熟练地窝在雷夫罗身侧。蓝色的眼睛在微黄烛火映照下泛着暖意："我们可以出去吗？"
"当然。"雷夫罗按了按他的脑袋，"现在，睡觉吧，男孩。"
长途奔波后，处在发育期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只因精神亢奋盖过倦意。当舒适和温暖环绕周身时，睡意来得轻而易举。
几乎是一夜无梦。
当克里斯从温暖的被窝里不舍地睁开眼，身旁空落落的触感让他没来由的一阵慌乱，笨拙地踩着鞋子在冷清的宅邸里来回寻找男人的踪迹。
直到碰上了体贴的侍女告诉他："主人应该在花园里。"克里斯这才匆匆忙忙地冲向户外，以至于高声添加衣物的提醒都被抛在了脑后。
急促的脚步声在廊间回响，克里斯双手使劲，费力地拉开了厚重的木质大门，迎面反射的璀璨光线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脚下的草地，昨晚挥动枝桠的大树，甚至是远处的屋檐楼阁，此刻都披上了雪白的帘幕。茫茫延伸，连接天际。
那样的白色，通透而明亮。
就在这一片纯白里，克里斯的视野却只剩下了驻立在世界中央一袭黑衣的男子。他怔愣地停下脚步，看见男子怀中抱着一只幼犬，正眉眼柔和地低头说些什么。
雷夫罗似乎也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转身招了招手，示意克里斯过去，并在他开口之前，将宽大的斗篷罩在男孩身上："别告诉我，尤里亚没让你多穿件衣服。"
"下雪了。我，我以为你不见了，来找你。"克里斯支支吾吾地说道，将注意力放在雷夫罗怀里毛色浅淡的小家伙，"这个，是你的吗？"
"以后他就属于你了。"雷夫罗用手指挠了挠眯缝着眼睛的幼犬，递到男孩面前，"接着。"
男孩不由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抱过这个比任何东西都更脆弱的生命，却在下一秒突然被恶作剧般捏住了鼻子。
"唔！"
对于克里斯憋得通红的脸蛋，作为罪魁祸首的雷夫罗毫不留情地咧开唇角："别一副老嬷嬷的模样。它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强大。"
于是在克里斯跟着雷夫罗回到帝国的第二天，这座美丽宽敞的宅邸里又多了一位居住者。
烛火摇曳。噼啪作响的壁炉温暖了整个房间，厚实的墙体将寒冷风雪都阻隔在外。一大一小同时陷进柔软的羊绒毯里，黑发男人手执一本红皮旧书，低沉磁性的嗓音念出语调优美的词句。靠在他怀中的男孩正虚眯着眼打盹，脑袋一点一点。
"Cielo
Dentro di te
Abita il vento
Dentro di te
Abitano i sogni
E tu sei cosi grande
Che anche le nuvole
Si perdono
E gli uomini
Non vi possono
Nemmen entrare.
L'alba
Ecco, arriva ……"
那些呢喃低语，成为了唱进睡梦里的歌，一切都祥和得不似严寒冬夜。
雷夫罗动作轻缓地抱起熟睡的克里斯，向着卧室走去，被取名为沙库拉的新住民听见动静，不知何时蹭到男人脚边。那柔软的皮毛仿佛提醒着他是如此偏爱这个脆弱的小东西。
那是在追溯到漫长血族岁月里都难以寻觅的情感。宅邸依旧空旷而宁静，雷夫罗却突然觉得有些沉迷其中了。
一个吻落在金发散乱的额角。"晚安，我的男孩。"
安宁的冬天在休战期显得异常珍贵。克里斯同样无比珍惜这不再只有饥饿与寒冷充斥的日子，更为美妙的是，身边还有相伴的人。
他们一同看书，一同与沙库拉玩耍，一同练习击剑……克里斯越来越习惯并爱上了这样的生活，就像一点点地走进了雷夫罗的世界。
克里斯发现，作为一位公爵，雷夫罗的宅邸着实冷清得过分。他不爱举办宴会，张罗琐事，甚至一般关系的官员邀约都会拒绝。这使得偌大的庄园门可罗雀。而且据他的观察，会亲自上门找雷夫罗的客人实际上十分有限，却大都频率固定。
比如那位与他们一道退撤前线的斯克卿公爵，几乎是隔三差五都会来访，似乎全然没有繁忙公事的忧虑。美其名曰来陪陪孤单的老朋友，但自从好几次撞上雷夫罗有事出门，来客反倒更像主人家的状况。克里斯猜测，雷夫罗的侍女那顶好的厨艺估计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每当这时，公爵大人就会对于被男人特意嘱托要乖乖呆在家里的克里斯，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说些"金屋藏娇"之类让男孩倍感疑惑又不自在的话。
除开这位固定访客外，偶尔也会有贵妇淑女登门造访，即使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去，仍然络绎不绝。但最出乎意料的是，雷夫罗与国王陛下私底的交情似乎还不一般，两人常会在书房中商讨事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议次数与参加人数都在不知不觉中增长着。三个月转眼即逝，木质房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中年出头的国王神色凝重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位同样缄默严肃的将帅。
待所有人都以告辞之势，吊在人群最后的雷夫罗这才缓缓进入了克里斯的视线。男人唇边是一如既往的淡笑，他十分熟稔地揉乱了男孩梳理整齐的发丝，毫无愧疚之意。
似乎一切都如往常那般，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头一次，走在最前方的掌权者突然在临行前将视线落在这个他从未认真打量过的男孩身上："小克里斯先生，是吗？雷夫罗常夸起你，说你长大后一定也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勋章骑士。"他给予了一个柔和的微笑，"我与帝国也很期待你的成长。"
那时候，没有谁预料到转折与意外会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太多人都猝不及防。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