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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一年生日了。已经虚岁35了，于我，对于生日没有过多的感觉。小时候，过生日就是妈妈给煮个鸡蛋。越长大对生日的感觉越淡薄。甚至是有意回避生日这个事儿。

去年的生日，在老家的医院里，父亲躺在病房里，我在医院过道的空床上脑袋空空。妻子和儿子打来视频电话，跟我说生日快乐。当时心里万分苦涩，看着父亲的情况，我怎么快乐的了。从小家里对节日和纪念日似乎都没太多在意过，我也就从小对待纪念日完全没什么感觉。妻子一家恰恰相反，每个家庭成员过生日都要大吃大喝，每个人都送祝福，完全是两种生活模式，每个生日都要吃饭喝酒热闹非凡。

再有两周半的时间，父亲就要过世一周年了。每到安静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时常会浮现出父亲的种种。刚刚过世那段时间，每晚深夜的时候总能想起父亲生病前的样子和各种情景。随着时间的推移，近段时间，慢慢开始呈现出看病和最后阶段的画面。时长会感觉父亲还没走，始终还是不太能接受父亲已经不在了。

回想最后从医院到老家的几天时间里，父亲起初不愿意回家，亲戚们各种想办法想说服他回去，感觉没必要在医院继续耗着了。回去的路上父亲叫了一路，可能是感觉一回家就彻底没希望了。他心里可能什么都清楚，但是又无奈。回到家的当晚生病以来一直没怎么说过自己感受的父亲，在大家的簇拥下说了一点自己的心里话，说想见的亲人也都见到了。希望看到我弟弟考上大学，希望看着调皮的孙子长大，说道我花钱给他看病最终落个人财两空。听到这些一直绷着没哭的我彻底哭到不行。再后来父亲看到我就问我，咋办呢？能感受到他是多么的不舍，希望最后还能有办法回天。我心理万般无奈只是默默的回，你说咋办呢。最后几天无论白天黑夜父亲一会儿要坐起来，一会儿要躺下，来来回回的折腾，下肢越来越肿。腹部积水越来越多，肚子涨的不行。又是酷热的暑天，陪护的各位亲人在不舍和不耐烦两种情绪间反复挣扎。最后几天，父亲已经明显折腾不动了，只是眼神微微看着周边的人。从回家的当晚说了那一段话之后，却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有时候在想，当时要是趁着人不在身边的时候跟他坦诚的聊一聊该多好。坦诚的告诉他没多少时日了，您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去做，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呢？或许这样父亲能跟我再说说话，或许他心里还有很多要说的，只是看我一直没主动，怕我不爱听呢。当时大家对于这个实情，都避而不谈，只是默默的守着，一直到最后父亲停止了呼吸。

很多时候我不断的问自己，这么坚持让父亲治疗，身心受了不少的苦，这样到底对不对？在父亲的眼里我这个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印象。由于我一直给父亲看病，不像个别的父子，父亲生病，儿子怕花钱不管不问，所以周边的人都感觉我孝顺，对父亲照顾的好。其实对于我来讲，真的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对于父亲，周边人都这么说我，可能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不便表达出来。

从小到大，基本上父亲和我没怎么很彻底的单独的交谈过。记得唯一一次是我初中升高中，考试分数不太好，跟着同学去找了个私立学校，由于两分只差，学费比人家贵了一千。关于复读和上学，父亲问我的想法，我一直没吭声，父亲说，从小没让我为难过，这次也不会让我为难。记得当时听完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再后来就是上大学，开始一星期给父亲打一次电话。再后来慢慢时间越来越长。一次父亲给我打电话说，这么久没你消息，以为你丢了呢。母亲在一旁说，你爸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打电话，说担心，问问你。我明白，其实是父亲想我了，但是他是个不会直说的人。

后来父亲病了，心情很低落，整天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我开始每天给父亲打视频电话，每天跟他聊聊各种话题。可能是我们父子说话最多的一段时间，总是找各种话题跟父亲聊，希望他能心里放松一点。伯父也是得到类似的病走的，姑父说父亲当时陪伯父看过一段时间的病，对这个病情的情况，他心理也有数，刚开始肯定是非常害怕，但是表面还是装作很开朗的样子，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病。见到亲近的人来看他，自己又笑呵呵的说自己心态好，看得开。实际上亲戚走后，自己又独自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听妈妈说爸爸时常说，想不通，自己为啥会的这个病。一生没干过什么坏事，到头来却要遭这个罪。

前一段看了一个纪录片，讲的是一个作家，写他亲人的事儿。她说，亲人离世后感觉这个世界上他能留下的痕迹正在越来越模糊，慢慢的消失掉，只能用文字去尽快记录一下对他的印象，这样才能保留住一点痕迹。真的是很有同感，希望通过我的文字来在这个世界上保留住父亲的一点痕迹，希望在另一个空间的父亲能够没有病痛，同时希望父亲能够到我的梦里来跟我再说说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