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开朗装了一个星期,我脸都要笑僵了。
又到了星期天,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不过这次数学老师跑得快,我没抓住她。
我假惺惺地跟大家说完再见,用鼻孔叹了次气,来到了靠在走廊窗台上的白浣泽面前。
“今天岩诗棋也一起走。”他冷冷地通知我。
“啊?”我的笑容又僵住了,愣了两秒,我再度重整旗鼓,嬉皮笑脸地说:“那你们一起走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说完,我转过身子翻了个白眼,正打算迈腿,书包又被白浣泽拉住了。
“你上哪去?”他稍稍皱着眉头。
“你就会这一招吗?”我指指他拉着我书包的手。
他直起身子,放开我书包的瞬间抓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前走……
“你……干什么?”我在后面踉跄地跟着,他抓得太用力,挣扎的时候,反而更疼。
他扯着我迅速通过走廊,下了楼梯,跟等在一楼的岩诗棋汇合。岩诗棋看着我,捂着脸笑了起来。不明所以的我,也尴尬地冲她笑了一下。她自然地走在了白浣泽的另一侧,我们三个人莫名其妙地拉了一个横排。操场上,在前面远远看到我们三个的几个女同学,故意放慢了脚步,想要靠近我们一探究竟。
出了校门,我的忍耐渐渐逼近极限。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甩着胳膊,问白浣泽。假笑早已坚持不住,心中愤怒的火苗正在向熊熊烈焰发展。
但是白浣泽依然不说话,岩诗棋只是默默地笑着,眼神貌似在前方寻找着什么。
“黑子!”岩诗棋突然跳了起来,挥了挥手。
我闻声向前看去,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衫的黑子,就站在我上周日冲进去的那家超市前面的路口处。本来就像竹竿一样的身材,显得更消瘦了,不过个子好像又高了一些。
岩诗棋小跑着扑过去,挽起了黑子的胳膊,看上去十分亲昵。
“杨澄帆,好久不见!”黑子笑着跟我打招呼。
“哦……好久不见。”我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学习咋样了?”
也许是见到黑子的感动,也许是此情此景的尴尬,我感觉自己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干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家伙三模考了全班第五。”白浣泽替我回答。
“还行,我不在还有人督促你学习。”黑子开起了玩笑,就像以前一样,让人不明所以。
“你以为你是谁啊?”白浣泽笑着推了黑子一把。
“咱们四个人去吃饭啊?”岩诗棋挽着黑子的胳膊,眼神来回扫过我和白浣泽。
“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俩去吧,我们回家了。”白浣泽用了我的招数。
“那最好了,你俩赶紧走吧。”黑子摆摆手,让我们赶快消失。
挥手道别后,我站在原地看着黑子和岩诗棋的背影,内心感慨万千。不过,首先得把胳膊的自主权要回来。我举起被白浣泽抓着的手腕,摇了摇说:“快放开,要淤血了。”
“你不跑了?”白浣泽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能往哪儿跑?我都快饿死了。”
他终于松开了手,但是虽然隔着校服袖子,我的手腕上还是留下了几条红色的血印。我俩默默地看着被他握出来的印子,都没说话。我把手腕再次藏进校服袖子里,叹了口气,略感轻松,好像一直堵在我心头的一块抹布,被抽水马桶冲了下去一样。
“走吧。”白浣泽一挥手,我无奈地跟了上去。
“他俩……”我试探着发出声音。
“黑子那个重色轻友的玩意儿,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但是一直跟岩诗棋联系来着,要不是岩诗棋告诉我,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虽然我不了解黑子,但是确实像他的风格。”
“岩诗棋说,她要陪黑子走过这段低谷。”
“她喜欢黑子吗?”
“不知道,看着挺喜欢的吧?黑子说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岩诗棋就留头发了。”
“不管喜欢不喜欢,她确实是个好人。”长得漂亮又善良啊,不服气也不行。
“上周日我们就一起吃饭了。本来上周就想跟你说的。”还好白浣泽目视前方,没看到我慌张地抓耳挠腮。
“岩诗棋长头发更漂亮了。”我实话实说。
“是吗?”
“黑子有眼光。”白浣泽瞅了我一眼,没答话。该话题就此终结。
“你别装了。”走了一会儿,他又突然出声。
“啊?”
“最近假笑啥呢?像神经病一样。”
“切……”我还以为我装得挺好。
三模的成绩十分出乎我自己的预料,没想到在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不降反升。而我的新同桌和陆雨晴的名次全都掉到了我的后面,是实打实地下降了。
可能这个结果让班主任十分懊恼,于是星期二的班会上,她突然宣布,在高三仅剩的一个多月里,为了给我们留下美好的回忆,大家可以随意选择座位,而且不再换座了。听了这令人喜悦的消息,班级里一阵欢呼。班会结束后,大家利用晚饭时间,商议着各自的去向。
我抬头望向陆雨晴,陆雨晴早已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向我抛来期待的眼神,激动地说:“杨澄帆,咱俩换回来?”
“行。”我故作冷静,摆出一副臭脸。
“耶!”然而我现在的同桌高举双手,脸上笑开了花,“我帮你搬书。”
陆雨晴跟卢爽她们演了一出依依不舍的偶像剧桥段,然后屁颠屁颠地奔向了原来的座位。
送走了她,卢爽低声跟我们说:“可算走了,话太多了。”
班级中间部分的同学都没什么大动作,只有第一排的几个人非要挤到最后面去,后面的又不想去前面。等班主任再进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就是前排空了半排,后排两个人坐一张椅子的情况。
“这么好的位置,别空着啊,都往前上一上。”班主任着急地说。
在班主任再三的催促下,不停地接收班主任眼神的赵旭阳往我这边瞅了一眼,而我并没有看他,我拿出数学卷子,装作在做题,转移注意力。然后,他拿起书,感觉十分不情愿地往前挪了一排。高灵见状,火速收拾起自己的文具,保住了赵旭阳同桌的位置。
赵旭阳起身离开我左前方的时候,我如释重负地暗暗呼了一口气。
我前面的同学——赵旭阳的同桌,见高灵离开,随之马上开心地跑到了高灵原来的座位上,跟她的好朋友坐到了一起。我前面的两个位置空了出来。
“正对着讲台的位置,大家快抢啊!”班主任像拍卖师一样,鼓动着大家的情绪。
崔昕莹和她同桌用眼神和手势交流了一会儿后,她们两个换到了我前面,我右边的座位空出来了。我继续低头盯着眼前的函数。
“后面的往前来啊。”班主任再度发话。
白浣泽和陈梦婷把书包往前面的椅子上一扔,然后慢条斯理地把书一点一点地搬到前面去,他们后方整个队伍都跟着往前挪了一排。还有一排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一阵忙碌下来,白浣泽坐到了我右手边,他塞不进桌子下面的那条左腿在我们中间的过道上抖动起来。
我用余光看到他抖动的腿,然后一股暖流从心脏向眼眶袭来——眼泪冲出来了。
最开始,我弓着身子低着头,用左手偷偷擦着眼泪,后来干脆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哭。
“她怎么了?”我听到身后传来卢爽困惑的声音。
“不知道啊。”夏姝茫然。“你怎么了?”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终于做出来这道题了……”我又撒谎了。然后,我哭得更凶了。
“哎呀我,这是多爱学习?”卢爽笑道。
夏姝塞给我一张纸巾,我从桌子上爬起来,数学卷子湿了一片,上面我一个字也没写……白浣泽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谎话,发出了一种类似嘲笑的声音。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你那数学题根本也没做啊!”放学路上,白浣泽笑脸盈盈地问我。
“你管我?我乐意哭!”说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总之眼泪又来了。
“你又咋了?”他一脸无奈。
“我不知道!”我捂着脸,不知所措。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路,听着白浣泽的脚步声前行。
白浣泽突然靠过来,用右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拉进了他怀里,但并不是对待女朋友的感觉,而是像对哥们儿或者狗一样……他搂着我的脖子前后摇晃了我几下,放开我之后又搓了一把我的头,。
“我的头发!”我埋怨地说,然后在衣服上抹干了被眼泪弄湿的双手,把被他弄乱的头发整理整齐。
“继续努力吧!就剩一个月了!”他说着,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用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冲他做了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一夜之间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的我,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