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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
梁燕语多 2019-12-27

前阵子听到一首莱昂纳得科恩的歌《Here it is》,第一耳朵听见就爱上了,单曲循环了好几天。这首歌的歌词也写的好,眼前就能出现一幅幅沉重又萧索的黑白画面,恍如死神在街头出现,又好像富贵如牡丹淌下黑色汁液后凋零。这歌里有释然,有认命,有绝望,还有爱。我便开了脑洞,想为这歌写一个故事。可是不知为何,居然写出一个中国古代故事来。这相干吗?

总是不会起名,想了很久,也只能这样了。

以下正文

 

 

北宋宣和三年,街南桑家瓦子的后街上,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娃慢慢腾腾向前走着。这男娃子名叫刘十三,这会天色已暗,他及不情愿地往巷子深处,自家门口溜跶。这巷子虽是瓦市后街,却远没有瓦市前门那般热闹。风流场所的前门迎来送往,后街却只供市井小民,及倒溺桶,收泔水的贱民出入。刘十三家离桑家瓦子后门只十几丈远,时常在瓦子后面玩耍,有时也会碰上瓦子里的丫头让他传个话,递个消息,挣几文跑腿钱。

 

但今日,他却没这般好运气,自从午间和老爹争吵出门,刘十三已在后门处来来回回走了数十遭,往日常见的小兰姑娘,或是张妈妈都不曾见到。他又闷闷地去虹桥转悠了半日,也没寻到活计,现在天晚,肚子饿的咕咕叫,只得一步一捱往家蹭。

 

他走到桑家瓦子后门,见门半开着,便寻思:这日头落了,瓦子里定是热闹,我便进去看看,若赶巧遇到相熟的,赚几文钱买果子吃也是好的。于是他轻步迈进后门,门内是个不大的小院子,两旁有低矮的房舍,却无一人出入。他仔细聆听,依稀可听到前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难道今天有贵客?”刘十三低声嘟哝着。他知道,如若来了大富商贾尚不会让瓦子里的下人全都去前边应卯,只有官员,而且是极高位的官员,才会有这般阵仗。他想到那老鸨桑娘子此刻定然正在前院里花蝴蝶般的穿梭迎客,就沮丧地长叹口气,看来,今天是注定要回去看老爹的脸色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看见从院子西北角的小门里,溜出一个人来,他站定仔细看去,发现并不认识。那人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便将食指竖起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位官人,想来您是走错路了吧,”刘十三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问道:“这边是后门,贵人走不得。”他年纪虽小,眼神却好,在后院两盏挂在房檐下的昏黄灯笼的映照下,一眼就看到那人穿着青色锦袍,竖着玉冠,哪里是寻常百姓打扮?

 

“别作声!”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面白蓄须,颇有风采,神色却有几分急切。

刘十三听见了,便压低声音小声道:“这位官人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那男子又故做镇定,甩甩袖子,“前面太吵了,我不想让他们发现。”

这便奇了,刘十三在内心嘀咕。来瓦子寻欢的,还怕热闹?莫不是没带钱,怕老鸨子催债?他便又盯着那男子看,见那男子一身打扮,比起自己见过的所有大官都好看,不像是没钱的样子。他低头想了想,觉得没法琢磨有钱人的心思,便放弃了,摇摇头,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那男子却叫住他。

“如何?”刘十三转身问。

“这后门出去是哪里?离孙家正店可远?”

“不远,”刘十三道,“出了巷子子往南,过了虹桥,往新酸枣门方向走就能看见。”

“这……”男子有些犹豫,迟疑一下,又说道:“我不认识路,你带我去如何?”

“好!”刘十三答应,心下暗自欢喜,暗忖这一天下来,终于有机会赚几文钱了,看这男子样貌打扮,赏钱定不会少。

 

两人出了后门,沿着巷子往外走。那中年男子走路不急不徐,眼神不住向两边张望,似是没见过夜晚汴京窄巷。走了几步,那男子便问刘十三道:“小哥怎么称呼?家住何方?因何去了桑家瓦子后院?”刘十三见这人衣饰奢华,气质优雅,容貌清癯,又听得对方相问,言语客气,态度温和,不由慑于这份风度,把往日的油嘴滑舌都抛开了去,老老实实答到:“小子名叫刘十三,家就住在刚才那后门不远处。因常去桑家大娘处找传话递信的活计,便想趁回家前去看看,赚几文钱买果子。”

 

“哦,”男子似乎很感兴趣,“你爹娘做甚营生?竟要让你挣钱买果子?”

“我爹叫刘大,是个皮匠。我厌憎于他,天天与他相骂,今日午时他又拿棍子打我,我便跑出来了。”

“他为何打你?”中年人淡淡地问道。

“他要我跟他学皮匠手艺,我不学,他便打我。”

“为何不学?”

“当皮匠有什么好?”刘十三愤然道:“即便我学得和他手艺一样好,还不是一样低三下四?染得一身臭皮子味,一辈子也甩不掉,便是双手都被做皮子的硝熏的沆沆洼洼,像双爪子,又有什么好?”

中年人转过头看着刘十三:“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当个枪棒教头,管禁军的那种。”刘十三说的起劲,走路也迈大了步子,“我爹老说不学手艺就得饿死,说我游手好闲要吃牢饭。我便不信,上次那王教头来买皮靴,配上那一身软皮甲好不威风。”他一脸向往,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刘十三抬起头看他表情,发现男子正在微笑。

两人一时无语,沉默地走出巷口,拐向虹桥方向。

 

走上虹桥时,那男子忽然站定仰头看着天空中饱满的圆月,说道:“原来今日是十五,怪不得李纲那老家伙会出现。”

刘十三茫然不解,问道:“大官人说什么?”

男子轻笑,“我家的长辈每逢十五都会去找我说话,我却忘了,他找我找不到,竟然找到了桑家瓦子,我自然不能让他逮到。”

刘十三便也笑起来。

“你做的对,”那男子将手放在刘十三肩头,轻拍道,“想做什么便去做。”

刘十三却慢慢低下头,轻声道:“便是做不到。我家不是军户,军队编制难有,我也无钱拜师学艺。”他说着,声音都轻颤起来,“我爹说,世人便要守本份,手艺人不学手艺便是天理难容。他说当今世道,当官的不守本份,一味的媚上欺下;当兵的不守本份,只对百姓逞威风,却打不过鞑子兵;若是手艺人不守本份,手艺不能传承,那大宋便要民生不稳。——我就不信,一个臭皮匠,手艺有没有传人,还能影响到大宋天下?可我爹不许我顶嘴,便拿棍子抽我了。”

 

然而那男子却怔住了,喃喃道:“为人便要守本份?那,那朕……当真要如何守本份?”

刘十三沉浸在情绪里,却没注意那男子说了什么,继续说道:“做皮匠有什么好?一年也穿不上几身新衣,饭菜里肉都没有,我爹便是抠门,挣了钱攒起来不舍得用。自打六岁那年没了娘,我就没吃到过像样的饭,我爹天天就是熬粥,顶多就点豆面馒头,连咸菜都舍不得买。”他哽咽道:“要说守本份,那当今官家为何不守本份?他本应该爱惜百姓,巩固国土。可为了修他那艮岳楼,要拆整条街的房子,我娘在屋里病着不知道,那些天杀的官爷们拆了房舍,将我娘压死在墙下。我们能去找谁说?”他终于忍不住了,呜呜哭起来。

 

男子听到此处,顿了一顿,微微叹息道:“这是个例,官府应该有补偿吧。再说,艮岳楼乃千古第一美景,其巧夺天工,绮丽美幻之处难以述说,是我大宋最了不起的楼阁。况且如今边境战事不兴,民生安稳,何来天子不守本份之说?”

 

刘十三不禁冷笑道:“赔偿?大官人说笑呢。拆房压死人的,也不止我家一个,就算没压死的,那房说拆便拆了,我们市井人往何处安身,又有谁管过?便是因此冻饿而死的,就我所知也有十几户人家了。若不是当日我去找大夫给我娘看病,我爹当天拿了十几条皮子去贩卖,恐怕我也会被压死,而房子被拆后,若无皮子御寒,我们睡在街上的一个来月只怕也要冻死。”他疾言厉色嚷道:“大官人自是天生富贵,可也不必如此粉饰太平,说什么民生安稳的鬼话。”

 

那男子似被说急了,涨红了脸,怒斥道:“小小草民,竟敢当街谈论天子是非,你不想活了?”

 

他说这话,似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立时让刘十三清醒过来。他想起老爹常教他在外少说话,谨防祸从口出,此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作揖请罪:“大,大官人,对不住。小子胡说八道,您千万饶恕则个。”

 

男子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抬步向前走去。刘十三暗暗后悔,紧走几步跟上,恭敬道:“大官人,过了虹桥向北沿路就可看见孙家正店。”

 

一路无话,两人越走越快,转眼过了虹桥,刚拐向北,便见前方一辆高大马车,车旁立着十几人焦急张望。中年男子道:“你不用送了,我的人就在前面。”语气冰冷,浑不似前番那般客气温和。刘十三连忙站定,躬身施礼道:“是”。中年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小包裹递给刘十三,道:“你爹说的有理,你还是该好好学门手艺。我身上没钱,别的东西赏了你,你也用不了,这包桂花松子糖,你拿去吃罢。”他等刘十三接过手帕,便继续向马车走去,再也没有停留。

 

刘十三心中懊悔万千,站在路边,拿着那包糖,看着一众仆从对那人行礼,继尔簇拥着那辆高大无比的马车离去,渐行渐远。

 

————————

 

日月流转,光阴如梭,几年之间世事倏忽如白云苍狗风云变幻。旷野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群里,混杂着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高大沉重的马车里,坐着身披貂裘的锦袍男子。他呆呆坐在马车中,身体随着马车颠簸起伏,表情呆滞,双眼空洞望向车壁的窗口。

 

车窗外,金人押着成千上万的宋人往上京方向行去,哀嚎与啼哭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金人的喝骂与驱赶。“怎么就这样了?”男子不断地重复这个问题。

 

怎么就这样了?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自古以来,这么失败的帝王,怕是绝无仅有吧?可是我有什么错?我是天子,富有天下,我就应当享有四海、纵情诗画,这都是我该得的!可是为什么呢?这些野蛮人,像野兽一般,只知烧杀抢掠,浑不识文字之美,体会不到画意高雅,却能攻城掠地,抢夺金银,糟蹋宝物。想到宝物,他心痛地眯起眼睛。就是今日早晨,他亲眼看见金兵对着一个官窑梅瓶撒尿,可惜了那紫口铁足,莹白如玉的瓶子。

 

继尔,他又凄惨地笑了,瓶子算什么呢?就在一盏茶之前,他的女儿庆福帝姬不堪凌辱,一头撞在车辕上死了。还不是被金人像扔破烂物什一般扔在了路边?连挖个浅坑埋了都嫌麻烦。他再一次叹气,将目光收回到马车里。马车宽大,除了供他休息的卧榻,还摆着一个边柜,一张小桌,一个粗陶碳盆,一个溺桶。车内流苏低垂,锦被铺陈,木质车栏上纹着御用吉祥花纹,明明是锦绣奢华,却怎么也藏不住底下的灰暗破败来。

 

那碳盆原是紫金的,金人喜欢便拿去献给粘罕,给他换成了现今这粗陶的。碳盆里也没有碳,只有烧剩的半盆灰烬。溺桶也满了,随着马车的颠簸,在四周溅出一滩脏水。马车里或许充斥着粪尿气味,但他已然久处其中,早已闻不出来。他想苦笑,嘴唇歙动几下,却只扯开了嘴上原本的干裂口子,那裂口中便渗出些血丝来。他拿起桌上水壶,倒了半杯冷水,张口喝了,那冰凉的水线就一直从口中窜入腔子里,窜入心里。

 

还是那辆马车,在月华皎洁的时候悄悄穿行在汴京街道,载着他去看花红柳绿、美人如花;就是这辆马车,在光影明媚的时候,就着车中的龙涎香味载着他去艮岳楼观赏云端美景;而如今,依然是这辆马车,在北风萧瑟中,载着他走向死亡,走向地狱。

 

傍晚时分,金人扎营过夜。他也下了车,在一处火堆边坐下,烤一烤已经冻冰的身体。虽然是俘虏,但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君,多少有些优待。在众金人目光监视下,略可活动一二。其余宋人却没这份待遇,天将要黑,一众宋人被金兵驱赶着拾柴生火,烧水做饭。动作稍一缓慢就皮鞭加身。而队伍后端的众多妃嫔宫女早已悲声一片,这一路才走了五六天,已是死了十之二三。

 

那男子坐在火堆前,火光映照的周遭有点变形,人来人往的画面忽悠悠的晃。火热呼呼的,脚渐渐发暖,可是风从背后吹来,依然冷入骨髓。

 

我为什么不死呢?他认真地想。

我怕……

他无奈地找到了答案。

夕阳晚照,霞光洒了一大片,但他在眼中看来都只是褪了色的墨痕。

我跑了吧?他想,每日都有逃跑的人,甚至还有妇人,我难道比妇人还跑的慢?

然而他刚起身跨出两步,就有金兵跟在身边,不声不响尾随着他。

他叹了口气,没有转身,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可使得?”

身后之人默然,他便慢慢无奈,又坐回火堆旁,侧头看见一个宋人后生上了自己的马车。

 

那身影有点熟悉,他盯着看,看那后生提着沉重的溺桶下了马车,忽然想起数年前,在桑家瓦子后门处遇见的伶俐小子。

 

“刘十三!”他清晰地喊出这个名字,看见对方惊鄂地也看向自己。

“大官人,”刘十三现在约莫十六七岁,长的高大了许多,他疑惑地看过来,仔细辨认了半晌,才有些质疑,又带着惊讶道:“大官人?你是那年桑家瓦子后院里那位大官人?原,原来,你,你是……”

怨不得刘十三一时间认不出来,那男子相比几年前,竟似苍老了二十岁。当年漆黑的乌发如今两鬓斑白,当年风姿俊朗的容颜如今削瘦枯干;几年时间一位正当盛龄的气度丰润的官家变成了形销骨立,神情枯槁的阶下囚。

 

苍老男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跟着身后的金兵说道:“我就在这里和他聊聊可否?”

两个金兵依然没说话,只是走到了十几丈外,继续留意着。

 

“我叫赵十一,”男子温和说道:“过来让我看看你,几年没见,长高了许多。”

刘十三瑟缩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金兵,见无甚反应,便放下溺桶走过来,对着赵十一行礼,行到一半,似发觉不对,立刻跪倒连连叩头:“太,太上皇万安。”

 

赵十一没料到他这样,忙走上前扶起,苦涩道:“何必如此,这里只有囚徒,没有太上皇。”

刘十三站起身,依旧低头垂手,恭敬道:“以前是小子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还请恕罪。”

赵十一却走到火堆旁,示意他也坐下。刘十三惶恐了半晌,也终于略靠后半个身子,坐了下来。

 

“怎的把你也抓来了?”赵十一问。

“他们抓了一批手艺人,”刘十三低头轻声道,“我们知道的迟了,我爹又瘸着腿跑不快,自然是被抓了。”

“哦,你爹现在如何?”

“死了。”刘十三的声音几不可闻。

“哦。”赵十一声音淡淡的。这几日见多了生死,反倒觉得死去才是解脱。

“我爹说对不住我,早知道他不该强逼着我学制皮手艺。去年有去临安的商船,招学徒,我要去,他不答应,硬是把我锁在家里。谁成想如今困在金人军营,怕是有死无生了。”刘十三说着,两行眼泪便滚下来。他也不擦,呜咽道:“昨夜我爹听见跑走的人多,便也出去探路,可惜跑不快,被金人发现打了一顿。待我找到他时,人已经不成了。”

 

“你怎知他是不是自己逃跑而是探路?”赵十一声音冰凉凉地道。自己的儿子们,不也纷纷丢下他半夜偷跑了吗?虽然最终只跑掉了第九子,但那些被抓回来的儿子们面上都写满了不甘,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有敬畏,而是充满恶意。似乎自己比那些抓他们的金人还令人厌憎。

“我爹……”刘十三停顿了片刻,回头看看那两个金人,确定他们站在五六丈外,应该听不见这边的声音,这才继续小声道:“我爹把他历年攒的钱都带在身上,拿麻绳穿了紧紧的,贴肉扎在腰间,金兵没发现,连我都瞒着。他那天,把钱都给了我,还把贴身的鹿皮软袄脱下让我穿在里边。他说他一直留意着,晚上往开阔处跑的人多,却容易被抓,让我只往山林中去。他已探明,南边金人追兵最多,东西两边似乎少些。昨晚他就向东跑去,的确追兵要比南边的少很多。”

 

“那你今夜要往东边跑吗?”赵十一略微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了兴趣。

“不,”刘十三咽了咽吐沫,“往西。昨夜金人追踪时,我听到西边的马蹄声最少,况且西边荒凉,宋人大都不往那里跑。而且西边过去十几里外就有高山屏障,若是能进了山,便好躲藏了。”

“你倒机灵。”赵十一眼里的兴趣消减下去,警惕地张望了四周,见周遭依旧杂乱,无人注意这边,便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刘十三。

“这是什么?”刘十三迟疑着不敢接。

“拿好。”赵十一低声喝道,“这是几块肉干,路上做干粮吧。我是回不去了,既然你有一丝生还希望,那便去吧。”

刘十三接过油纸包,隔着纸包能摸出约摸有五六块肉干,硬梆梆的。他眼露喜色,问道:“肉干?”随即腹内一阵鸣叫,他羞赧地低头,嘟哝道:“金人只给我们每天一顿稀粥,还是嗖臭的。贵人就是贵人,吃食总是好的。”他咽了咽口水,不敢打开,赶紧揣入怀中,又道:“太,大官人为何不跑?”

“我跑不掉的。”赵十一叹息摇头,他看向不远处自己的那量高大威严中带着萧索气的马车轻声道:“有人逃了就好,我却再也逃不掉了。你爹说的对,各人要守各人本份。我没有守好皇帝的本份,这便是惩罚。只有我被困在这里,金人才会是圆满的胜利者。他们不容这圆满有一丝一毫的缺损。”

 

他长叹一声,将手伸向火堆烤着,道:“如果我提前死了,或是跑了,金人的胜利打了折扣,粘罕如何向完颜晟交待。到时势必又会大肆屠杀我宋人泄愤。我当了一辈子皇帝,也没体恤过百姓,如今成了阶下囚,便是用一己之躯安抚金人,希望能多活几个似你这样的大宋子民,也算是我有心忏悔吧。”

 

刘十三默然。

 

赵十一透过火堆,望向已逐渐西沉的太阳,声音飘渺道:“我这辈子只爱自己,从未爱过世人,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咎由自取。我将坐在这马车上,走向我的结局,我命中注定的结局。所谓子女百姓,万事万物,我终将赎罪,我愿为每个人死,亦愿每个人因我而生。我便是只剩这辆马车,便是在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是一位羞耻惭愧的帝王,我也愿意以苟延残喘的病痛残生,做后世之人前车之鉴。”

 

天完全黑下来后,赵十一又上了马车。脚上的冻疮被火烧过后破了,血流出来浸透了鞋袜。他面对着送来当晚饭的一块烤肉发着呆。刘十三什么时候走的,他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是他的马车,亦是他的牢笼。那些曾经恣意纵情的过往,醉酒狂歌的时光一去不再复返。剩下的,只是灰尘,破败,冰冷和病痛。这很好,他竟微笑起来。

 

 

 

 

 

 

 

 

以下附上Here it is中英文歌词,总觉得没有写出想表达的感觉,那些深重的亡国之痛,我还是写的太浅,太浅了。

 

 

Here it is中文歌词

leonard cohen

 

Hereis your crown这是你的皇冠
And your seal and rings; 你的封印和指环;
And here is your love 这是你的爱
For all things. 对万物的爱。
Here is your cart, 这是你的马车
And your cardboard and piss; 还有车上的纸板和秽物;
And here is your love 这是你的爱
For all of this. 包容了这一切。
May everyone live, 愿每个人生,
And may everyone die. 愿每个人死。
Hello, my love, 你好,我的爱,
And my love, Goodbye. 我的爱,再见。
Here is your wine, 这是你的烈酒,
And your drunken fall; 你醉酒而卧;
And here is your love, 这是你的爱,
Your love for it all. 你对这一切的爱。
Here is your sickness. 这是你的疾病。
Your bed and your pain; 你的病床和痛楚;
And here is your love 这是你的爱
For the woman, the man. 对女人,对男人。
May everyone live, 愿每个人生,
And may everyone die. 愿每个人死。
Hello, my love, 你好,我的爱,
And, my love, Goodbye. 我的爱,再见。

 


And here is the night, 这是夜晚,
The night has begun; 夜幕已降;
And here is your death 这是你的死亡
In the heart of your son. 在你儿子的心中。
And here is the dawn, 这是黎明,
‘Till death tear us apart. 直到死亡分开我们。
And here is your death 这是你的死亡
In your daughter’s heart. 在你女儿心中。
May everyone live, 愿每个人生,
And may everyone die. 愿每个人死。
Hello, my love, 你好,我的爱,
And, my love, Goodbye. 我的爱,再见。
And here you are hurried, 你如此匆忙,
And here you are gone; 你现已离去;
And here is the love, 这是爱,
It is all built upon. 一切建立于此。
Here is your cross, 这是你的十字架,
Your nails and your hill; 你的绞架钉和苦行山;
And here is your love, 这是你的爱,
That lives where it will 在有爱的地方继续生长。
May everyone live, 愿每个人生,
And may everyone die. 愿每个人死。
Hello, my love, 你好,我的爱,
And my love, Goodbye. 我的爱,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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