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遇见】
“大家好,我叫任书漾。以后请多多关照。”
“你就先坐这个位子吧。”
任书漾走到靠窗第二排的位子坐了下来,第一排也是一个空位,书漾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课本和笔袋的时候,一声响亮的“报告!”从门口传来。
“又去踢球了?”老师问道。
“是的。”门口的男孩儿回答道。
“坐下吧。”老师都甚至都没有抬手看手表,就开始了今天的课程:“上课!”门外的上课铃也随之响了起来。
男孩儿坐在了第一排的位子,拿出了课本。
高二(3)班,加上今天转校来的任书漾,一共42个学生。这个是从任书漾读书以来第4次转校,之前分别在小学2年级、4年级和初中2年级的时候,今年是他高二,也是他第四次转校,这次是因为爸爸的工作,妈妈陪爸爸一起出国了,他住到了北京的爷爷家,其实他多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转校生活,每次转校甚至都会换一个城市,他也知道他不会在一座城市待太久,所以他尽量和所有的同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认真读书,就是为了能够考进一所心仪的大学,因为大学可以读4年,是一定不会转学的4年,是可以真的交到朋友的4年,甚至说不定还能留在那座城市工作,生活。可能是在中国的某个城市,也有可能离开中国,他没有想过。今年书漾高二了,马上要高三了,再然后就读大学了,再坚持两年他就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了。
“诶?你是转学来的?你叫什么啊?刚刚老师说是什么作业来着?”
前排的男孩儿皮肤黝黑,看起来很结实,睁着善良的眼睛看着书漾。
“我叫任书漾,这个是笔记。”
“谢谢你,我叫……”
“苟明睿!你今天是不是又迟到了?下课打球去哦!”门外路过两个男孩儿,应该是隔壁班的,探着头大声邀请这个男孩儿去打球。
“下课见!”
“我叫苟明睿,以后可以抄你的作业吗?”
任书漾第一次碰到这个直接的同学,直接问,能不能抄作业,可是他明明连自己的成绩好不好都不知道,以及他怎么就能判断这个新转学来的同学是一定会做作业,并且愿意借作业给他抄呢?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来熟了?
“上次我在办公室补作业的时候听到老师说了,新转来的是一个三好学生,所以是真的吧?你的成绩真的很好吧?”苟明睿小声问道。
“还,算可以吧。”书漾小声回应道。
“果然!”苟明睿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今年靠你了!”于是他转过头开始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了。
这个人,还挺自来熟的。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也碰到过自来熟的、很想和他交朋友的、也有甚至想要欺负他的,他都可以用他的方式化解,然后继续和大家保持着自己觉得最合适的距离。
第一天的下课铃准时响起,第一排的男孩儿动作超快,背着书包飞奔了出去,跑了两步突然回头:“任书漾,再见!”
书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了一下,明明才认识,明明就说过一句话,他明明每一节下课都有同学来围绕着他聊天,明明中午他都在操场上,不仅仅是班级里人员不错,似乎在隔壁班还有好朋友,为什么唯独下课还回头和他说了再见,主要是他们还不熟啊。
任书漾小声回了句:“再见。”就继续整理起了书包。
下了楼,任书漾不自觉地绕到了操场,可能是因为今天天气不错,也可能是想了解一下新学校的环境。这个学校挺大的,设施也都不错,到底是实验学校,师资也很好,争取一下应该能考个不错的学校。
“传球!传球!”
“好球!”
篮球场的欢呼声吸引了任书漾的注意,那不是前座的那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吗?苟什么来着?任书漾停下了脚步,朝篮球场望去。
“苟明睿,可以啊!”
“还好还好。”
“还谦虚上了。”
“还行。”一群男生有说有笑,在篮球场上挥散着青春。
“糟糕!今天我妈叫我早点回家,不然我会很惨。”苟明睿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要先走了,再见!”
“苟明睿……”
“再见!”
拿起场边的书包,苟明睿飞奔跑出篮球场。
站在球场边的任书漾也转身朝校门口走出。
在新学校的第一天,任书漾似乎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你也在这打球?】
这是任书漾在这里的第一个周末,结束了一周的学习,他终于有时间出去走走。说是出去走走,也不过就是小区里逛一圈。
爷爷家的这个小区是个新小区,老两口也才搬到这儿没多久,会搬到这里也是儿子想要给自己一个更舒适的养老环境,以及让儿子能来老两口儿这儿借宿,以防自己一直换工作城市而总是让孩子在跟着变换环境,其实爸爸妈妈也心疼书漾,从小到大,孩子一直在适应新的环境。妈妈一直想自己带孩子,所以才一直把书漾呆在身边,一直在换城市也是一次次的机缘巧合吧,现在孩子上了高中马上也要18岁了,爸爸妈妈想给孩子一个更自由选择的机会,于是和老两口商量了搬了家,他们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让孩子被动的变换,而是他可以在读大学的时候能有主动选择的机会。当然这些他们也和书漾沟通了。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只自己拿主意,而是从来都会和孩子一起商量,让他参与自己的未来。只不过,这个小区是爷爷奶奶选的。
“书漾,好像小区里有个小的足球场,你要去看看吗?”奶奶一边切着水果,一边和书漾说,“你在原来住的地方,也一直出去踢球吗?有一起踢球的小伙伴吗?”
“没有,现在大家都踢野球。”书漾一边和爷爷下着围棋,一边和奶奶搭着话。
“野球?”奶奶不解。
“就是,没有固定的队友,有人在踢就加入。”
“那也挺好。”
“天气不错,走,踢球去。”也总不能让一个16岁的孩子老是陪着爷爷下棋吧,老爷子说,“总是要出去认识下新朋友的。”
认识新朋友对书漾来说其实是一件又期待又胆怯的事情,期待是因为他也想有几个好哥们儿,大家一起从小长大,一起经历各种成长的故事。胆怯是因为他害怕分离,分开了大家也可能就再也不会相遇了。所以他总是和周围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书漾看来,这是一个美好的距离,不会太熟悉以至于分开的时候太难过,也不会太疏离以至于好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孩子。
陪爷爷下了盘棋,吃了水果。任书漾下楼了,往小区北角的足球场走去。
“传啊,传啊。”
“好!”
“哎呀!”
远远就能听到球场上的男孩们的声音,听起来挺热闹的,任书漾也禁不住稍稍加快了一些脚步。
看起来是一场5V5的角逐,而且比赛似乎也接近尾声,大家都喘着粗气,大汗淋漓。而角球区那儿一个男孩儿倒在地上,旁边围了两个人。
“你没事吧。”
“没大事,不过这场应该是踢不了。”
“那不是少一个人。有点儿可惜。”
“算了,咱回去吧。”
他们扶起那个男孩儿,转身向场边走来。
这不是,坐在前座的那个苟明睿吗。还没等任书漾缓过神,就听到自己的名字飘荡在了球场上空。“任书漾!你也踢球啊?诶,你们一起啊。”他甚至还没有走到场边,就开始招呼书漾加入他们的队伍替代受伤的自己。任书漾也不知怎么的就应声跑了上去。
“你们认识啊?”
“我同学。”
“怎么没见过?”
“刚转校来的。”
“哦。”
“你踢什么位子?”和朋友简单说了两句,苟明睿问道。“哦,这两个是我朋友,发小,我们从小一起玩儿。这个场子是野场,大家一起踢球,今天刚好凑到两组,但是我刚刚扭到脚了,不如你替我下?”
任书漾哦了一声,就这样站在了球场中央。
确实,这场比赛很快也就结束了,最后苟明睿他们这队1球险胜。
任书漾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家小区的足球场遇到同班同学的,不过想来也合理,因为他们小区距离学校也就是两个街口的距离,走路过去也不过就10分钟,住得近也是挺有道理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同学会这么热情,可能也是因为大家都喜欢足球的缘故吧。
“你喜欢哪个队啊?”苟明睿没头没脑地问道。
“大巴黎。”任书漾回答。
“喔唷,不错啊。”话音未落就听到苟明睿大叫一声:“你干嘛!要摔死我啊。”
“你就扭了脚,至于吗。”
“至于啊,怎么不至于。”
“诶,任书漾,你笑什么呀。”
看着这哥儿两吵吵闹闹的搀扶着前进,其实书漾还是有些羡慕,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从校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没有他愿意这样一起玩的朋友,因为相遇对他来说就等于要分离。
任书漾笑起来挺好看的,弯弯的葡萄眼,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看多了就像是被感染了一样,心里软软的。
“对了,任书漾,你也住这个小区啊?”
“嗯。”
“几号啊?”
“24号。”
“巧了嘛,不是。”
“巧个P啊,兄弟你住54号啊。”
“前后排。”
“那是前后好几排了。”
“你能好好扶吗?就你长嘴了?”
“确实,也没差很多。”任书漾回了一句。
“诶,任书漾,你也踢球哦。”苟明睿问。
“人不都上场10分钟了嘛,我看你踢不错啊,以前没少踢吧。”朋友答了句。
“但是以前也都是踢野球。”任书漾回答道。
“喂,苟明睿。你家不是往这儿走的吧。”
“怎么不是。”苟明睿一抬头,“啊!确实。”
“好了好了,和你亲爱的同学再见吧。都见了一周了,怎么没见够啊,你还想跟着别人回去不成?”
“你说什么呢。”苟明睿怼了回去。确实,苟明睿挺想和同一小区的任书漾多聊会儿天的,甚至想和他一起回去,或者邀请他去自己家坐会儿,但是话到嘴边竟然没能说出口。确实,苟明睿平时也挺客气,甚至有一些些自来熟,但是一般他也不会这么想一个人说话,那么想看到他,尤其在周末的这次不期而遇。
“那,下次一起踢球!”
“等你脚好了再说吧。”
“周一见!”
“好好休息,再见。”任书漾和苟明睿道了别,往家走去,边走边低头露出浅浅的微笑,心想苟明睿这个人还挺有趣的,如果可能他也希望能有苟明睿这个好朋友。
【原来读书也可以很快乐】
住在同一个小区,又都喜欢足球,苟明睿很快就和这个转校生成为了朋友。只是任书漾平时也挺乖巧的,不像苟明睿那么活泼好动,好像比来出去玩,任书漾更喜欢安静地读书。确实他成绩很好,不知不觉就到了期中考试,任书漾不出意外的考了全班第一,而活泼好动的苟明睿就是以每一门都及格为目标而生存着。
“好了,不会被爸爸打了。”看着自己68分的数学卷,苟明睿长舒了一口气。
“苟明睿,下课来一下办公室。”数学老师发完卷子点了他的名。
“诶。”
办公室里,苟明睿毕恭毕敬地站在老师的办公桌边上,聆听老师的教诲:“苟明睿啊,你也太粗心了,平时也就算了,考试的时候你可以认真一些吗?下学期就要开始为高三做准备了,学业也会更重,我们就少打打球,多学习一下,可以吗?”苟明睿一如既往诚恳地应和着老师。其实老师们都挺喜欢苟明睿这个孩子的,他很聪明也很诚恳,他积极活泼热爱运动,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听话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老师们挺着急的,总觉得这是一个好孩子,总也是希望他的成绩也能再进步。
走出办公室,苟明睿遇见路过的任书漾:“任书漾,你也来办公室啊?”
“不是,去厕所。”
“啊,对。”
苟明睿跑了上去,“任书漾,教我读书呗?”
任书漾转头看了他一眼。
“好不好?”苟明睿露出真诚的笑容看着书漾,双眸闪闪发光。
“嗯。”任书漾点了点头。
于是,苟明睿一蹦一跳的往教室方向跑步。第一次,他觉得读书可能会是一件快乐的事。
每天下课,苟明睿都会缠着任书漾问一些今天老师上课说的他没明白的地方,每个周末他都会推掉几场球赛去任书漾家里让他给补习功课,当然不仅仅是和书漾一起他觉得学习并不是一件那么枯燥的事情了,还因为书漾奶奶做的饭很好吃,爷爷也特别有趣,还有爷爷养的两只鹦鹉也特别可爱。
就这样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的一个周一苟明睿没有来上学,也没有任何的消息。那一天的教室显得特别的安静,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声音,记笔记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似乎一些都与任书漾无光。放学后,书漾打开手机,点开苟明睿的名字,几次想发消息却都没删除了。
周二的早上,太阳还是很大。走进教室,前座还是没有人。任书漾打开出书包开始准备早自习,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句:“兄弟,朝阳医院去过吗?”任书漾抬起头,对上了苟明睿那双明亮的眼睛。苟明睿拄着拐杖走进教室,“周日打球脚崴了,不过没事,还能继续学。”任书漾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灿烂,窗外的小鸟也叫得特别开心,今天老师讲的课特别容易听得进去,今天的前座终于有了生气,而心里也不再是空空荡荡。
【这一篇的尾声】
高二的任书漾终于有了第一个好朋友,这个朋友似乎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朋友。他第一次感觉到会因为这个朋友的出现而高兴,因为这个朋友的沮丧而难过。他终于会主动给这个朋友发消息,他们会一起踢球,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学习,一起为了考同一所大学而努力。
高二的苟明睿第一次知道,原来读书可以这么快乐,他的生活里不是只有球场,也有了课堂。他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他想和任书漾考一所大学,因为他想每天都能见到任书漾。他想和任谁漾一起去更多的地方,去打球,去看海,去徒步,去做更多的事情。
夕阳下,两个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伴着夕阳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图片来自:微博自动废话加湿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