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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杀队实录 之 花街杀鬼记(十)完结

花街最后一章了,请品尝。




处理完所有事,三人开始商量之后的行动。

 

“我和龙介会去最近的藤屋休息,善逸呢?要跟我们一起吗,还是回店里去?”

 

“我还是先回去一趟吧,毕竟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一下,也得和老板老板娘说清楚,不能不辞而别嘛。”

 

“嗯。”炭治郎点点头,“那我在藤屋等你。”

 

“不用等我啦,处理好小鬼的伤你就去睡吧。这一晚你跑东跑西的肯定很累了。”

 

“没事,这点路程不累。”

 

善逸也不继续和他拉扯,三人分两路各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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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柱大人……”一路上,龙介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求证。

 

“叫我炭治郎就好啦。”

 

“炭、炭治郎大人,请问,您,您和鸣、鸣柱大人,是、是、是情侣吗?”

 

“欸?!”炭治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您怎么啦?”

 

“咳咳咳,没事,我没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就,就是觉得,他跟您在一起的时候,很不一样。好像,非常自在的样子。”

 

“善逸是有点爱撒娇,可是,他是男孩子哦。”

 

“原来如……什么?!鸣柱大人是男的?!”龙介当场石化。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她一直以男性语气交谈,但那副身体绝对是女性啊,别的不说,就他不小心看到的胸……那也绝对是女性啊!

 

龙介震惊。龙介不信。

 

“是啊。”

 

“您,您骗我的吧……”龙介一脸拒绝相信的样子。

 

“是真的。你冷静点啦,”炭治郎苦笑,“他没告诉你吗?”

 

龙介木然摇头。

 

“啊,那应该是忘记了,我自己也忘了,我们都太习惯了……我没有骗你,他真的是男的。”

 

“可是,可是……”龙介似乎还想抢救一下。

 

“你是说他的样子吧。”炭治郎苦笑。“那也是血鬼术导致的。和你看到的他用的血鬼术一样,都是幻象。只不过这个术是直接施加在他身上的,而且是长效的,能力就是让他的外表看上去像女孩子一样,连他自己看自己也是女孩子的样子。为了防止意外,一开始就固定了效果,无论发生什么,除了施术者以外,没有人可以化解。”

 

“可是……”

 

“哦对了,”侃侃而谈的日柱没有注意到小跟班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贴心地补了最后一刀:“他的声音也是一样被血鬼术‘加工’过的,所以听上去是女孩子的声音。”

 

“啊……”

 

抢救无效。

 

龙介石化。龙介悲伤。

 

一想到拥有那么温柔知性微笑的人,居然是个男性,他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可怜少男未及萌动的春心就这样胎死腹中。

 

“你、你不要紧吧?”龙介身上的味道突然变得非常低沉,吓得炭治郎以为他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龙介浑浑噩噩地回复,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直到到了藤屋处理完伤势,那股消沉的气息也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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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逸很快就回到了菊屋,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进了自己那一间。他坐在窗棂边,从怀里掏出一双袜子穿上,然后才踩在房间干净的榻榻米上。

 

现在已经约莫是晚上十二点了,客人和游女大多都睡下了。他打开门,避开巡夜的大叔,去下级游女们共享的房间,在自己的床铺下取出行李,然后偷偷进了浴房。晚上没有热水,他打了一桶冷水,拿毛巾蘸湿,把身上出汗的地方擦干净,重点把脚底的血迹和灰尘擦干净,然后重新换上包袱里的干净衣服,套上干净袜子,穿上草鞋。他把脏衣服叠好,放在自己的床铺上,随即往顶楼,也就是老板的房间去了。

 

 

老板拨着算盘,最后核算了一遍今天的账额,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开始收拾,准备马上就睡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老板,老板娘,打扰了,我有事和二位说。”

 

他听出来这是夕暮的声音,当即皱起了眉头。这个点,她应该陪着客人睡着才对。

 

“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回去!”他厉声呵斥道。

 

“我有事和二位说。”对方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对劲。在老板的印象里,夕暮从被买进来就少言寡语,一开始他还担心她会耍脾气,但她很配合,就算被自己半推半逼迫地上市,也没有过多反抗,初夜那晚没有逃走,往后也都很顺利地拉拢客人。她不像是会突然不满的人,但也不能排除情绪有反复,毕竟这种事太常见了。

 

他看了看一直默默陪在身边的妻子,她显然也很疑惑,夕暮身上从来没有显露过任何迹象。

 

他叹了口气,换了稍微平和点的语气劝解:“今天晚了,我要睡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早上送走客人以后,你再过来。”

 

门外传来起身的声音,老板刚放下心来,纸门就被拉开了。

 

“谁让你进来的!”他有些生气。

 

然而夕暮毫不在意,拉上门,然后走到他的桌案对面,盘着腿就坐了下来。

 

“你!”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看着有些像督察的制服,身上披着有白色鳞纹的黄色羽织,身侧放着她的小包袱,和一柄白色的打刀。

 

“你这穿的什么鬼东西!还有,谁教你这么坐的!”

 

“抱歉,我知道很晚了,不过我知道二位还没睡,特意过来,叨扰之处,还望海涵。”夕暮嘴上说着谦和的话,却丝毫没改变盘腿的坐姿。“不过放心,很快的,不会耽误两位多少时间的。”

 

老板见她脸上笑吟吟的,知道这是遇到硬茬了。他沉默了三秒,终于让步了。

 

“你要说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了。” 

 

夕暮的语气稀松平常得仿佛在说明天要出门买个零嘴一样,但对面的两位显然坐不住了。老板朝坐在自己右后方的老板娘看了一眼,她立即心领神会:“夕暮啊,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说,不是一直都做得好好的吗?你看咱们也没亏待你不是?是阿梅管你吃管得太紧了吗?还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惹你不高兴了?你要是有哪里不满的,明天尽管和我提,我能满足你的都会帮你办到,你先回房里去,别让客人醒了发现身边没人,啊。”

 

她尽可能地柔声安抚,但显然,这招对夕暮没用。

 

“二位不必费心了,客人我已经安顿好了,而我过来,只是知会二位一声的。”

 

“什……”老板的脾气有点压不住了,但被老板娘按了按手。

 

“夕暮,这可不行的啊。咱们有事说事,要是耍小性子,那可不好。”她的语气隐忍克制,但很清晰已经透露出了威压,如果是一般闹脾气的游女,此时多半也懂得见好就收了。

 

只可惜,今天这位不是一般人。

 

 

 

“您少安毋躁,先听我说下缘由嘛。”她手撑在腿上,托着腮说,“我啊,其实是密探哦。来吉原是调查杀人狂的事,打扮成游女主要是方便暗中行事,今天事情解决了,所以我要离开了。”

 

“……”老板和老板娘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端端的孩子,脑子突然不正常了,这可怎么好。

 

“哎,你们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

 

“夕暮啊,你别吓我们啊。是平时太紧张了吗?明天让阿梅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吧。”

 

“你们也觉得很离谱是吧,我知道的。不过我说的是真的。”

 

“夕暮,够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搞来这身行头,但我劝你不要太过分。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但你要装疯卖傻或者拿个刀壳子就来吓唬人,还是太嫩了点。”

 

“您别生气呀。”老板的语气已经极为严厉了,然而夕暮仍旧不痛不痒,不答反问:“我姑且问一句,最近一年,吉原莫名其妙少了很多游女还有客人,这二位是清楚的吧?”

 

见两人没答话,她继续道:“你们不说话,就说明这失踪频率就算在吉原也已经不正常了,所以——”

 

“但是,督察早就已经在暗中调查了。”老板突然打断她的话。

 

“哈。”夕暮嗤笑了一声,“不愧是您,果然和督察府的消息很灵通呢。这事明面上没人说起,但是您作为大楼的老板,恐怕私下和巡捕房开的会都有很多次了不是吗?且不说他们那个办事效率,这次的事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就是再过十年也查不出个蛛丝马迹,搞不好还要给人当晚餐。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别担心,现在事情办完了,我来向二位辞行了。”

 

“这么说,你是上面派来的密探咯?”

 

“嗯……基本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老板灵敏地捕捉到了她的含糊其辞,有些得意地追问:“那,你是哪位大人派来的呢?”

 

“这您就不必知道了。”夕暮毫不惊慌,回绝得很干脆。

 

“嗯……”老板沉默了一会儿,衡量着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仔细看,她好像脸是有点肿……

 

想了一会儿,他露出为难的样子:“好吧,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也要清楚,不管你是不是密探,我们当初可是真金白银买下你的。字据和档案还都存在管理所,白纸黑字都可是有凭有据的。你非要走,我们倒也不是说拦着你,可是这买身钱……”

 

正题来了。夕暮又笑起来,话到这份上就好说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桌上,看上去颇有些厚度。

 

“这里是卖身契上的金额加上这三个月所有用度合起来的三倍,就当作我的赎身费了。“

这可远比今晚那位客人给的钱多多了。

 

老板再次和老板娘对了对眼神。他提出这个问题,本意是压一压夕暮的气焰,让她不要太胡来,没想到她真的能拿出那么多钱来。要知道,在吉原,即使是最顶级的花魁,要能付清所有债务,没个十年八年都是不太可能的,她还得运气够好,确保自己能活到那一天。

 

“你哪来的钱?“

 

“都是我自己挣的,您可以打开看看。“

 

老板还有些将信将疑,伸手取过信封,拿出来一看,都是大额纸币,心中暗暗咂舌。但他毕竟也是一楼之主,表面上仍很镇定,一边把钱递给老板娘让她数清楚,一边说:“这,怎么说呢。咱们的规矩,游女要离开吉原,得有客人为你赎身,然后举办酒宴……”

 

“噗,”金发的游女笑了,“您当我是第一天来这里吗?您说的那是有客人赎身的情况,但游女自己凑够赎身钱也可以直接离开的,不是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呢……”

 

“但是呢,你也知道,咱们培养你也不容易,“老板娘接过老板的话头,“你要知道,我们给你请的都是一等一的师傅,咱们可是按未来花魁的标准推销你的,你知道你这一走,我们会流失多少客人吗?”

 

“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我才给了三倍的价钱啊。我当然知道流失一个人会给楼里带来一点影响,不过我给的钱填补这点点影响绰绰有余。没了“夕暮”,还会有“朝暮”、“日暮”,因为在我之后,还是会有无数女孩踏进这个地狱。二位这么大的楼,是不会缺好苗子的,对吗。”夕暮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但眼里笑意渐浅。“至于我的去处嘛,我确实给你们添了麻烦,所以生病也好,有亲人赎身也好,私奔也好,逃跑也好,随二位怎么说都行。”

 

“话是这么说,可这……”老板掂了掂信封,显然还是不死心。

 

“您不会是想说不够吧?虽说商人图利是本性,但太过贪心,可是会得不偿失的哦。我以为,像您这样聪明的大楼主,应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的,对吗?”

 

夕暮仍旧笑着,甚至语气都没有变多少,她很自信,或者说,自始至终,她都带着绝对的游刃有余。

 

老板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所有的温顺都源于无害的绵羊,也有可能是狼收起了爪牙。眼前这棵自己眼里的“好苗子”,原来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吉原。

 

他确实是个合格的商人,所以他当机立断,见好就收了。他转身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块木牌,这是女性离开吉原必须的凭证,证明她们不是某家出逃的游女。

 

他把牌子扔在桌子上。“拿去吧,明天大门开了你就走吧。”

 

见他如此干脆,夕暮也笑了,手放在木牌上,却没有拿走,而是朝老板的方向推了回去。“木牌不需要啦,二位同意了就好办了。嗯……,既然身在此间,姑且就按这里的规矩告别吧。”

 

她用手撑着从盘腿调整成跪姿,往后挪了些,双手点地,竟是要行大礼。不过她并没有一礼到底,仅仅只是微微俯下身以示礼貌。

 

“这三个月,承蒙二位照顾了,就此别过。”

 

不等回话,她就起了身,把刀别在腰间,背上小包袱。

 

“嗯~老板的房间就是好啊。”她说着,没有朝门口,反而是朝窗口的方向走去,手臂撑在窗沿,然后转头笑眯眯地说。“今夜的月色不错呢。”

 

“呃,嗯,是吧……”老板和老板娘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话说。

 

其实光是听声音,老板就已经明白她拿的是把真刀,而不是自己嘴里的“装样子的刀壳子”。刚才夕暮之所以完全不回应自己,不是出于心虚,而是因为她“根本没必要理会”。而她现在,又是打算做什么?

 

“对啦,我给的钱不少了,老板和老板娘要是愿意,从里面拿一些给姑娘们买些袜子吧,天就要转凉了。那么,告辞啦。” 说着,她转回头,将身子探出窗外。

 

不好!

 

老板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惊得急忙起身,把桌子都撞歪了,也没来得及阻止。只见夕暮脚一蹬,整个人就头冲下,倒栽葱地掉出了窗外。

 

“吓!”老板娘吓得捂住了嘴巴,而老板绕过桌子,急急朝窗口走去。

 

失算了!这还是个疯子,前面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还是要自尽。在跑到窗口的短短几秒里,老板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凌晨就去找挑夫把尸体抬走,不能让人看到,影响了楼里的生意。

 

等他到了窗口往下一看,夕暮好端端地站在地上,一点也不像刚刚才跳完楼。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四楼啊!可老板又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意外。

 

金发的女子抬头看了看他,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她、她怎么样了?”老板娘见老板一直站在窗口,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没敢朝下看。

 

“她没事,没受伤,已经走掉了。”老板边说着,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啊?”老板娘听到这奇怪的回答,忍不住还是往外探了探头,哪里有尸体,连人影都快看不见了。

 

“怪、怪物……”她捂着嘴回到了桌案旁,声音颤抖地问老板,“那,明天怎么说?”

 

“就说,今天的客人是她的弟弟,来把她赎走了吧。”

 

“好吧,倒也说得通。哎,真不甘心,就这样放她走了……”

 

“不然还能怎样,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她要是真想走,你我能发现?把钱收起来吧。”

 

“哎。”老板娘应着,又问,“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反正钱是真的就行了。”

 

“也对。”

 

老板想了想她插刀的熟稔动作,也许,她真是个密探也说不定。不过,是不是,都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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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前人种下的善因,吉原里也有两座藤屋。善逸不紧不慢地赶往炭治郎他们所在的那间,他的脚程远快过常人,不多时就到了。他轻轻叩了叩门,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给他开门的是炭治郎。

 

“善逸,你的事处理好啦。” 炭治郎笑眯眯地问。

 

“嗯,都搞定啦。话说我不是让你先睡嘛,干嘛特意等着给我开门。”善逸的语气不很客气,不过比起责备,更像嗔怪。

 

“嗯,但是果然还是看到善逸到了才能安心。而且天晚了嘛,屋主要起大早,我让他去睡了。”

 

“笨蛋,我可以翻窗的。”

 

“但你还是敲门了。”炭治郎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复。

 

善逸一下子就没脾气了。

 

“好啦,别站在外面了,快进来吧。”炭治郎将善逸迎进去,顺手关好了门。“我给你烧好了热水,你要洗澡的话随时可以用。”

 

“嗯嗯,你们洗好了吗?”

 

“我和龙介都洗好了。”

 

两人很快到了里间,龙介和炭治郎一样换好了睡衣,正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床铺上,看到善逸进来,朝他打了个招呼。他知道了善逸是男的,此时原本是觉得有些尴尬的,可是善逸笑着叫他小鬼,他突然又觉得怎么样都好了。

 

善逸和他说了几句话,关照了下他的伤势,然后就去洗澡了。炭治郎给他提热水进去的时候,善逸已经将上衣襟完全褪到了腰间,头饰也都解下了。虽然金发刚好遮住了胸脯,治郎还是红着脸扔下一句“水不够我再去烧,”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善逸忍不住笑了,然后就开始洗头。按照游女的日常习惯,他已经有五天没有洗头了,如果说吉原有什么他最忍不了的,这绝对能排第二。他的头发很长,好在发质还算顺滑,他仔细洗干净后,又简单泡了个澡。当他出去时,炭治郎和龙介正坐在各自的床铺上聊天。

 

他用毛巾擦着滴滴答答滴着水的头发,一边听着两人交换刚才杀鬼的细节,一边坐到梳妆桌边继续擦头发。

 

“鸣柱大人,您的头发为什么是金色的呢?是染的吗?”龙介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发问。

 

“啊,这个,我要说原因的话,你肯定不信。”

 

“不,您说的我就信!”

 

“啊……那我说,我的头发是被雷劈成这个颜色的,你也信吗?”

 

“啊这……我、我信!”

 

“哈哈,你真可爱。”

 

炭治郎突然起身,在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些跌打散。

 

“善逸,这里有点伤药,你脸上有点肿,等你头发干了我给你涂个药。”

 

“好。”

 

三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好不容易善逸的头发才算是有点干了。炭治郎盘腿坐到他对面,将药倒在棉巾上,小心地涂抹善逸脸上的伤口。

 

“嘶。”

 

“很疼吗?我已经很轻了。”炭治郎知道善逸比较怕痛,还是问了句,“我再轻一点?”

 

“没事,不要紧。”善逸示意他没问题,在炭治郎继续涂药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炭治郎,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啊,怎么这么说呢?”

 

虽然善逸喊着炭治郎的名字,但这句话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炭治郎回答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了一下,还是回复道:“啊,你看嘛,这个鬼明明很弱,我还是着了道,说出去都丢柱的脸。”

 

“哪有这回事。低阶的鬼也不一定一下子就能解决,受伤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善逸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我可是柱欸!对付这种一下子就能杀死的鬼还搞得这么狼狈,我绝对是最拖后腿的柱了。”

 

善逸手舞足蹈地“争辩”,炭治郎拿捏不准他到底是随口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

 

“善逸总是这样呢。”

 

善逸怔住了。炭治郎的语气里开始散发出不悦,善意甚至还能听到他身上传来的,隐隐的失望。炭治郎很少对他展露这种情绪,这让他害怕。

 

“炭治郎,你,你生气了?”

 

“嗯,我很生气。”炭治郎直言不讳。

 

“欸,为、为什么呀?”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善逸真的紧张起来了,一改刚才似有还无的松散态度,斟酌着回复道:“别生气啦,我知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下次会更加认真的,炭治郎不要生气好不好?”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拘谨,这是他认识炭治郎以来的第一次。

 

“不对,”炭治郎摇头,“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啊?那,那是为什么呀?”善逸迷糊了。

 

“我生气的是,善逸总是说这种自我贬低的话呢。”

 

“炭……?”

 

“其实说生气也不对,应该……是苦恼吧。我不太喜欢善逸这样说自己呢。”炭治郎放下手中的药,认真地看着善逸,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语。

 

“善逸很强,我从见面第一天就这么说过了吧?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偷懒也好,害怕也罢,训练你都全勤了,任务也——”

 

“那都是被你逼的啦。”

 

“先不要打断我。”

 

“对不起……”

 

“我知道你每次的任务也都完成得很好,当上柱是实至名归。我可以这么说,有善逸在的地方,我可以放心地交出后背。我也看到过,你经常在私下偷偷努力。可你总是不自信,总是爱说一些惫懒怠惰的话。言语是有力量的啊,善逸。我害怕你说着说着,就真的开始否定自己,真的相信自己是弱的,是错的。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多或者小题大做,可是我……我只是,希望善逸能,再多相信自己一点,再多鼓励自己一点,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太多了。

 

『我很弱。』善逸喜欢这么说。一开始是企图得到怜悯和关怀,可是他发现,只要他这么说了,只要他哭了,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有时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给他。他因此更加确认了自己就是懦弱的,真的对此深信不疑了。他也想变强,可是却吝于肯定自己的实力,即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会下意识地怀疑自己真的有那么强吗。而此刻,他这自己都习以为常的“痼疾”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炭治郎点破。他应该生气炭治郎的突兀冒昧,可是炭治郎正视他的眼神是那么真诚,即使不刻意去听,那满到溢出来的关心也在不断叩打他的心扉。作为唯二肯定自己的人,爷爷给了他梦寐以求的严厉敲打和鞭策,而炭治郎给的,是他自己都忘了再去奢想的,完全的包容与信任。

 

这太多了。

 

难以言明的情绪涨在善逸心口,溢得他眼角都发胀。他眨了眨眼,认真地回道:“炭治郎,你靠得太近了哦。”

 

“善逸!”

 

“喂喂,要不要这么严肃啊,腮帮子都鼓成河豚了哦。”

 

“善逸!我是很认真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我真的听进去了哦,炭治郎。”善逸终于恢复了正经,但下一秒又原形毕露。“没办法,既然日柱大人这么诚心诚意地恳求了,我就勉为其难试着改一下吧,但是不保证能改掉。”

 

“唔……还是这么没正形……”炭治郎小小地吐槽了一下,但他闻得出善逸的态度不是嘴上那种敷衍,也闻得出他很高兴,所以他也高兴起来,重新帮善逸涂药。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龙介目瞪狗呆,脑子里飘过一句不知道哪来的话: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给善逸上完药,已是凌晨两点,两人都准备睡觉了,这才发现龙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下了,背向他们侧卧着,被子蒙着头,浑身散发着「已睡,勿扰,不在,勿cue」的气息。两人相视一笑,终于熄灯睡下了。

 

 

 

龙介醒得很早。他出身贫寒,从小就是早睡早起,帮父母做早工,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适应鬼杀队与常人相悖的作息。然而有个人醒得比他更早,那就是炭治郎。然而我们十全十美的日柱虽然醒了,却完全没起。不是他想赖床,而是身上有个超大的挂件,实在不好动。

 

龙介也是没搞懂,明明三人的床铺离得也不近,怎么最那头的鸣柱大人睡着睡着,就睡到中间的日柱大人的身上了。炭治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朝他投去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即使他只是微微转了转头,没有发出声音,身体朝左、一半搭在同伴身上的金发“美女”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小的动作,眼睛还闭着就撒起了娇,“嗯~~~炭治郎别动,再睡会儿嘛。”边说着,原本搭在炭治郎胸口的手臂一环,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右腿也更放肆地跨过他的两条腿,整个人都紧紧地贴着他。

 

“好好好,我不动,善逸好好睡。” 可怜炭治郎一动也不敢动,躺得比教科书还标准。可是哄善逸的语气还是温柔地能滴出水来。要知道,善逸贴着他的身体虽然满是肌肉

,可那若隐若现的女性胸型还是让他脸红心跳,更遑论某个不可言明的部位也一样紧贴着侧腰……

 

不仅如此,他的腿还毫不客气地搁在炭治郎的胯部,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完美地压在炭治郎自己的那个部位,让炭治郎绷紧了身体。浴衣的设计又刚好完全紧不住他自由的发挥,白皙的腿展露无遗,无意间对房间里唯一的旁观者也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炭治郎也好好睡。”金发的同伴扔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似呓语,似温柔的命令。他的呼吸打在炭治郎的脖子上,又给空气增添了几分温度。然而八爪鱼般霸占着朋友身体的罪魁祸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连眼睛都未睁开。明明应该是醒着的,炭治郎却闻不出他到底几分清醒几分故意。但他最终投降了,抱歉地朝龙介笑了笑,表示自己现在不起床吃早饭,然后开始用绵长的呼吸放松身体。

 

一大早醒来就经受了视觉和心灵双重暴击的龙介摇摇头,自动自觉地出去了。

 

 

 

『您和鸣柱大人是情侣吗?』

 

炭治郎百无聊赖地瞪着天花板,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跳出来龙介问的话。

 

『他跟您在一起的时候,很不一样。好像,很自在,很幸福的样子。』

 

是这样的吗?

 

他开始回想自己和善逸相处的细节。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善逸就赖上了自己。而自己呢?好像是嫌弃过的吧,但是从来也没有真的反感过善逸的亲近,对于他自然而然的靠近也并不排斥,哪怕他紧紧挨着自己,或者贴在自己身上,都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仔细想想,原来他和善逸的距离是这么近的。

 

成了柱以后,善逸已经变得很稳重了,大部分时候都是独当一面的。他们一年到头碰不到几次,但他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变回原来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模样。他在熟悉的人们面前其实都是如此,可他尤其爱对自己撒娇。昨晚的事也证明,他怕自己生气,或者应该说,他很在意自己的看法。

 

炭治郎好像有点理解龙介为什么会误会了。如果他和善逸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是女孩子的话,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距离恐怕真的会被人们理解为是情侣吧。奇妙的是,他对此并不生气或排斥。他喜欢善逸朝他撒娇,也享受照顾他的感觉,如果能再少点不正经那就更好了。也许,善逸更像一个年长一点的弟弟?但不论是什么关系,有一点绝对可以确定,那就是,善逸他是可以无条件相信、可以毫不犹豫交付生命的,最要好的朋友,最珍惜最重要的家人。

 

那么,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要紧呢?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炭治郎的眼皮也打起了架来。

 

 

 

屋主是吉原里的小工,很早就起床工作了。他和夫人深知鬼杀队的特殊作息,完全没有来吵他们,夫人贴心地在灶台留了早饭,看到龙介后,还轻声细语地和他打招呼、交谈。龙介用完早饭后,实在无聊,在夫人的建议下,去外面逛了一番。

 

上午的吉原没什么皮肉生意。游女们一大早把客人送走后都去睡回笼觉了,大多这会儿才起,但外面的街道一样热闹非凡,来自各处的游客可以在各式各样的小店里找到乐子,有时还会看到一队年轻人举着横幅,吹着喇叭奏着乐曲,唱宣扬宗教的歌曲。龙介逛了个尽兴,等回到藤屋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

 

夫人表示内屋两位大人还没起的样子,请龙介去问问他们是否需要用午膳。龙介轻轻拉开屋门,发现善逸盘腿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一手托着腮,似发呆似专注地看着一旁睡着的炭治郎。他一早就听到龙介的脚步声了,毫不意外地转头看向他,笑意盈盈地把食指遮在唇前,示意龙介不要说话。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静静地打下来,在他金色的头发与浅色的浴衣和皮肤上泛出光晕。龙介发现自己很难把眼前这个静谧美好的人儿和早上那只八爪鱼联系起来。但炭治郎还在睡,所以他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拉上屋门,退了出去。

 

不多时,善逸也出来了。

 

“鸣柱大人,您起来啦!日柱大人也起了吗?”

 

“炭治郎还在睡。对了,昨晚我听你已经叫炭治郎的名字了,你可以也叫我善逸。” 

 

“哦,好的,善逸大人……”

 

“不要叫大人啦,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那,那我叫您善逸先生。” 

 

“好。”在待人处事上,善逸和炭治郎一样平易近人。他也从不认为柱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那个,马上要到饭点了,主人家想问问我们吃不吃饭。”

 

“嗯,吃的。炭治郎很快就会醒的。他这个人啊,你看也知道了,总是非常有精神,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往直前。但就是因为这样,有时候累了也不会意识到,如果不押着他,他是不会好好享受睡眠的。”

 

“这么说,早上您是故意压着他睡的吗?”

 

“哈哈,这只是一半的原因啦。”

 

“那还有一半原因是什么?”

 

“还有一半是我本来就睡相不好。”

 

“……”

 

龙介有时真的疑惑,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同时正经和不正经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和日柱大人对彼此非常熟悉的,不禁感叹两人的关系真好。

 

“嗯,是的,谢谢你。”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善逸认真地回答:“炭治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龙介看着他脸上清爽快乐的笑容,突然间羡慕起了这两人间的深厚情谊。

 

他什么时候也能找到这样一个彼此间知根知底的知心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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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善逸所说,炭治郎果然没多久就起来了。但久违地睡了个充足的觉,他连笑容都更明亮了几分。

 

用完午膳,礼貌地辞别了主人家,三人都没有任务,于是稍微又逛了逛吉原,然后出发回了蝶屋。

 

龙介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祢豆子,他没有想到让两个柱都心心念念牵挂的人物竟然是个鬼。这和善逸使用血鬼术时他的误会不同,当真的看到一个在自己眼前和人类和平共处甚至彼此都非常快乐的鬼,那种震撼还是难以言喻的。

 

炭治郎将他介绍给了祢豆子,龙介震惊于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纯真甜美的鬼,这真的颠覆了他的认知。祢豆子眨巴着大眼睛仔细地看着他,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龙介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去世的姐姐美知子,她曾经就是这样拍着自己的头,夸自己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

 

眼泪夺眶而出。

 

炭治郎和善逸被他吓到了,急忙都来关心。他忙表示自己很好。

 

一阵鸡飞狗跳后,他成为了祢豆子的忠实拥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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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了一阵,炭治郎的鎹鸦天王寺东右卫门就来传达任务,炭治郎还没能好好休息,就不舍地与祢豆子、善逸和龙介告别出发了。目送他出任务后,善逸也对他说道,“好啦,我要去把这身血鬼术去掉了。天也晚了,你肋骨还有伤,去好好休息吧。”

 

“好的。那、那个!”

 

“嗯?”

 

“我、如果我以后,再遇到两位或者祢豆子小姐的话,我可以,我可以来找你们玩吗?”

 

“当然可以啊。”善逸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加油哦,小龙介。期待下次再见到你。”

 

然后他和祢豆子就离开了。龙介目送着他们,直到两人拐过拐角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往病房走去。

 

他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虽然猎鬼人都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过日子的,但相比于一开始只是为了憎恨而杀鬼,他现在更想要珍惜当下的每一天。他要脚踏实地地磨炼剑技,更要始终保持人性的善良与温柔。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足以让别人信赖、依靠的人;亦或许,有朝一日,他的背影也可以让别人憧憬、向往?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的!就以那两人为目标吧。总有一天,他会赶上他们的背影的,一定!




补充:

善逸从盘腿到跪坐的姿势,大家可以脑补一下以下这张动图的反过来。(刚好是紘糖,四舍五入就是善逸本逸的示范了!)



文后语:

 这篇短篇终于完结了,不知不觉也写了5w字了(第十章就占了1w)。文章虽短,我对它的投入却没有比《面具》少。回想这断断续续的创作过程,还是觉得很快乐。二次元带给我的,善逸带给我的,绝不是浅薄、无聊的。它让我思考,让我创作,它们是我快乐的源泉。还有一直坚持看的小伙伴,虽然不多,但你们的评论点赞和推荐,全都是对我的鼓励,谢谢你们。愿大家喜欢这篇文章,愿大家都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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