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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亭街90号对门走出的两人，其中那个男人，可以从月霞的呼喊中得知，他的名字叫林弈天。似笑非笑的表情，胸有成竹的模样，由于夜晚里的光线不足，附近的路灯又常有失灵，再加上轻微的细雨，穿着黑色服装的他，像是半个身子消失在空中一般。

在闻心莲的眼里，他们应该是认识的，而且不仅是如此，忽略掉先前月霞“反常”的表现，单单是那个笑容，就可以简单地联想到，整件事情或许早早便在是某人的计算之中。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我叫你林弈天可以吗？你应该还在用这个名字吧？”

没有人打算回应这个问题，它看着是开场白，实则却是一记声东击西。月霞用着话语牵引对方两人，没有人回复的同时，一边往闻心莲的方向走去，先是伸手将她推去街道的边缘，快要靠近墙边的时候，没曾想中途却被闻心莲一手抓住手腕，压在了腰盘间的高度，但是月霞没有停下脚步，不断的靠近，直到两人的身体贴在一块。

“你，想做什么？”因为两人靠得非常近，闻心莲的声音降得很小，几乎是接近耳语的程度。

“照现在这个情况，张雅修的尸体你是带不走了，一个人先走吧。”月霞贴在闻心莲耳边说：“连累你卷进这件事情里，我很抱歉，眼前的这个人非常危险，他有枪…”

话没有说完，中断在这句话的后半段，月霞察觉到有人正向他们奔跑过来，有跑步的声音、有踩踏地面雨水的声音，是林弈天身旁的那个女人，突然朝他们冲来，手中挥舞着一根长条形的物件，还没有出手。急忙中月霞掰开闻心莲的手，迅速地将其推进去90号的门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闻心莲跌倒在门头，听见响亮的一声，那是女人用长棒击打月霞所发出，直中额头偏左的位置，毫不留情。

月霞应声倒了在雨水之中，依稀还能听见女人嘴里似乎说了“搞定”两个字。

被打倒在地，月霞脑子里闪过各种记忆画面，像是昨天的索狄二人、前几天给翟燕情银行卡的事情，还有更远更远，直至七年前那些引火烧身的人们。他想要忘记，那些是不好的回忆，令人绝望的过去，没有人会想要记住不好，可它们就在那里，在脑袋的深处，没有音乐，独自起舞。那时候有一些人，他叫得上名字的人，他的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在谎言围攻下，在骗局诱导中，嘴里说：“光明引导我们前往幸福之地。”活活地死在火焰中。剩下了他一个人。

“是时候结束这长达七年的捉迷藏了。永别了，刘…”

林弈天一边说着，一边走前去，当看见倒在地上的月霞，没过一会儿又爬了起来，出于谨慎，他停下脚步、停下了嘴巴，始终跟月霞保持着超过五米的距离。

“头还挺硬。”女人说。

“是呀，我是很能抗打的。”

“是吗？”

话音刚落，女人再次挥舞起长棒，同一个动作，同一个角度，脑子仍处于眩晕状态的月霞，看见了，但没有足够的反应躲开，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挡下了这一击，与打中额头不一样，这次发出的是一种很沉闷的声音。是铁棒，没有过两秒钟，疼痛感告诉月霞，手臂上的骨头应该是断掉了。

两三个回合下来，月霞的手放了下去，尽管再能忍痛，手上的神经似乎全被痛楚所掩盖，一点不能控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是被洗脑的手下？还是忠心耿耿的随从？为什么要跟着林弈天这种人？他知道的只有刚刚的记下来痛楚，第一下打的是头，第二下、第三下，目标依然是头部，可以清晰看出来，每一击都是要人性命的，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根本就没有做人的资格。当时他是这么想的。在假装抢夺对方的铁棒，抓住了女人的头发，没有绊倒、没有推拉，光是一股蛮劲，狠狠地就将对方的脸摔在了地上，然后疯狂的摩擦，在铺满雨水的街道上，那参差不齐的水泥地上，直到流出不知道是脸，还是鼻子或者嘴巴的鲜红血液。

“我没有说过我是左撇子吗？”确认女人晕过去，月霞坐在她一动不动的身体上，表情看去非常的疲倦，或许是伤痛所导致。他想说话，起码这样可以保持自己的清醒。

“好吧，我不是左撇子，只是把左手训练得特别有力气而已。”

此时，林弈天掏出手枪，对准了不远的月霞，还是没有接话的意思。

“先生请冷静，听我的指挥，慢慢地将手上的枪放在地上。”

一把冰冷又锋利的刀刃突然出现，它就架在林弈天的脖子附近，持有者就站在身后，是那个叫梁月友的人。天空没有月亮的光芒，他的脸庞依旧是雪白，让女人嫉妒。

“你们不敢杀人，我知道，少在这里吓唬我。”林弈天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虽然对象不是月霞。

“你敢开枪，我就敢杀了你。”梁月友的刀子贴在林弈天脖子上的皮肤，仅仅是轻压，表皮上瞬间打开了一条缝隙，血液沿着刀面流过，继续威胁说：“把枪放下，快点。”

“是不是很出乎意料？”看着表情快要僵硬的林弈天弯下身子，不舍地放下手枪，月霞忍住额头上的痛，发出讽刺的笑声，说：“本以为设局引我来后亭街，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吧？我已经不是七年的胆小鬼了。你在低估我，同时也在侮辱着你自己的智慧。”

躲在90号门后，闻心莲听见月霞刚刚的那番话，想起来张雅修之前一直跟一个神秘兮兮的人通电话，难道电话的另一头，就是这个林弈天？

“还是不算跟我对话是吧。”状况一度陷入冷场之中，月霞转移目标，对梁月友说：“月友，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不要跟刘月霞说话’这种奇怪的事吗？”

“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跟我讲过任何一件关于你的事情。”

“这不是私事，我可以告诉你。”右手的伤痛渐渐麻木，月霞挥动了一下那只痛手，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说：“他们是在害怕。不是怕我，是小雪。小雪死了之后，他急切地想要铲除我，这才会有现在这一幕的出现，但是小雪在他的心里种下了恐惧的种子，尽管是跟我对话，这种小小的事情都被保函在其中。”

“你在胡说八道。说不说话是我的自由。”

林弈天直直盯着月霞，两人四目对视。这个情景就似会到去七年前一般，有四座燃烧起来的房子，火势沿着草坪，一发不可收拾，有一个人爬上铁栏逃跑，却被另一个人抓住了脚腕，被扯回到地上，被骂道：“你就是个胆小鬼，连死都不敢。简直就是个废物。”

“我在你的眼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废物。你只要这么想着就好了，不要有压力，今天晚上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月霞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那把小雪送的折叠刀。用牙齿将刀身翻出，指着林弈天，又说：“我要为我曾经的朋友、死去的朋友报仇…”没有说完，他话语停了下来，因为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很微弱，像远处拨动的琴弦，虽然非常遥远，却清晰无比。是谁的声音呢？

“我该怎么办？”没有与任何人有眼神交集，月霞突然对空气自言自语地大喊起来：“没有人会理解，但我必须这么做。你知道吗？原本我都快要忘记了，可是…可是这个人怎么都不愿放过我，在你死了之后，想尽一切办法要置我于死地。所以，我不过是在保护着自己，就像从前你保护着我一样。”

没有人知道月霞在跟谁说话，他像是一个疯子，在后亭街中央自言自语。

谨慎的梁月友，手里的小刀一点不敢放松，仔细一看，脸上的神情有一丝的顾虑一闪而过。是计划变动了吗？这段话里是有什么特殊含义？静观其变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他坚守在林弈天身后的位置，继续担任威胁者的角色。

狡猾多变的林弈天则没有过多的猜测，这多半是刘月霞为了今天晚上所安排的众多诡计之一吧。事到如今，眼前发生什么事情也都不奇怪了，与其猜来猜去对方会出什么招式，他更关心的脚边那把还没有踢远的手枪，只要一个时机、一个空档，拿回手枪，反败为胜将会是家常便饭般的简单。

这时候，林弈天发现倒在地上的女人，其中一只手动了一下，像抽搐一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可偏偏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让林弈天想到拜托现状困境的办法。他先是大喊了一声“花天”，估计这是那个女人的名字，与他本人的名字非常相像，一下子就能让人联想到倒在地下的女人。

月霞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呼喊所骗，下意识去注意那个叫做花天的女人，甚至是躲藏在门后的闻心莲，也被这呼喊声吓到，探头出门外观察目前的状况。

女人并没有任何举动，瘫在地上，脸朝下，看不见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如果她真的醒过来，想必原本光滑的脸庞上，一定全是零散的伤口。

月友分心去留意女人的一瞬间，林弈天挣脱开其中的束缚，迅速地弯下身子捡起手枪，他非常迫切，想要用手上这把手枪解决刘月霞，用此来告诉自己，同时也在做一个证明，眼前这个“废物”不可能是赢家，永远不可能。在这种急切的心情驱使下，以至于他爬着站起，跟一只动物一样。

林弈天重新拿回了手枪，气氛马上焦灼起来，众人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月友举刀伸手，想将林弈天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可无奈距离不够，眼看枪已经到手的林弈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否则怕不是回头一枪的下场。月霞则是在林弈天握住手枪的那一刻，脑子就闪过两个方案，要么立刻冒险上去抢枪，要么抓起地上的女人来做挡箭牌。正是犹豫改选那个方案，不远处传来了一句：“刘月霞，你这个贱人！”声音非常之大，吓得爬着起身还没有站稳的林弈天手枪再次地掉落在地上…

手枪跌落在地上，安静的躺在那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枪，原来一直没有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