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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成都东郊记忆，作为一名咸鱼作者，我有幸跟着中国科幻圈的诸位大佬们一起参加了一次活动。活动中午的自助餐上，我端着盘子找了一桌坐下，旁边坐着索何夫、张雨晨、江波等作者以及艾珂编辑。吃饭讨论中，编辑又提起了《三体》之后所谓“核心科幻”的困境，即越来越没有惊奇感、越来越乏味，西方科幻开始讲zz正确与反科学主义，国内作品也远没有一部能达到大刘的高度。总之，就是缺乏大刘、克拉克、凡尔纳的那种“黄金时代”与“大航海时代”一往无前的探索精神，更缺乏震撼的点子和科幻内核。

谈到这时，我弱弱地插了一句：“其实，有一部番，虽然是奇幻，但它的科幻感比咱们写的那些都厉害得多......”

没错，我说的就是《来自深渊》。我在2017年底看到了这部海报极具欺诈意味的所谓“废萌番”，看完，真的是惊喜得嗦不出话。单就番剧而言，画面、音乐、剧情、节奏与表现力等不必我说，自有许多动漫与编剧评价。让我最惊喜的是这部番剧的内核，它莫名带给我一种凡尔纳在《海底两万里》《神秘岛》等作品中展现的那种大航海、大冒险的“令人雀跃”“令人心潮澎湃”的感觉，令我想起我十二岁的时候跟母亲去好望角看到的狂风肆虐的夜晚的大海、寸草不生的荒凉岩壁上抱团蜷缩的岩鼠、永远遮蔽着云雾的神秘“桌山”、海港里老外水手唱起的有着北欧风情的民歌。BGM里的《Underground river》一响，瞬间把我拉回了小时候——和这部番主角同岁的年龄——听到那些水手哼唱着北欧歌曲的时候，拉回了那看着《海底两万里》《科幻世界》心潮澎湃、看着《世界未解之谜》《奥秘》瑟瑟发抖的时候。

这种感觉是一种原始的、面对未知的好奇和战栗之心。

在我看过的所有小说与ACG作品中，对这种感觉描写的很好的有：凡尔纳《海底两万里》，刘慈欣《球状闪电》，土笔《来自深渊》，游戏《星际拓荒(Outer Wilds)》，南派三叔《大漠苍狼：绝地勘探》。如果还有类似的欢迎大家推荐补充。

我本以为《来自深渊》这部番很小众。我试图安利给身边的同学，安利给女朋友，但效果都不好。当时刚刚播出，网上也没什么热度。但我没想到科幻圈诸位大佬居然都看过这部番，而且相当了解！北大的张雨晨兄甚至因为从事脑科学、视觉与意识的实验研究，“双手沾满了猴子的献血”，被亲切地称为现实版的黎明卿。

话题一打开，就聊了起来。

所谓“硬”科幻作者，一般都执拗追求严守科学，以人探索自然界作为主题来创作。科学是有极限的，人的认知是有极限的。爱因斯坦说：“人类的思想无论受过怎样的训练，都无法掌握宇宙全部的奥秘（大意）”【1】，毕竟人脑神经细胞数、连接数、复杂度、能存储的记忆数量、思维的速度都是有限的，人的寿命也是有限的。以有涯求无涯，殆矣。

这是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像深渊的诅咒——如果说，一到五层的诅咒只有少数人能承受（现实中只有少数人能坚持到深造称为学者、做出成果），那么六层的诅咒就无法以人类之身化解，必须要对人体进行改造。

《三体2》中比尔.希恩斯的”面壁计划“就是一种解决方案：通过研究大脑中意识与智慧的产生机理，改进大脑、升级智慧，开发脑机接口、上传意识，提升人类的智能。毫无疑问，这势必造成许多细思恐极伦理问题。我们可能造出圣朱尼佩洛（《黑镜》S3E4），也有可能造出精神隶属机，甚至模糊个体与集体、自我与他者、生命与死亡的界限，产生出黎明卿这种非人非兽、丧失人性却具有智慧的怪物。

有些奇幻故事的场景，居然在不远的未来可以靠科学实现。想想真的是令人恐惧战栗。靠，这还真是斯巴拉西！

在虐心催泪之外，《来自深渊》更是提出了很多问题：（1）如果科学确实存在某种极限，以人类的心智和寿命是无法突破的，那么人类该何去何从？（2）为了”以有涯求无涯“而改造自己、丧失人性、只留下探索的好奇心与进取心，这样的黎明卿是否值得？（3）如果某个真理必须以牺牲人的生命（人体实验）或击破伦理才能探求得到，那这样的探索是否有必要进行？（4）人类的智慧与好奇心，是否会带人类走向灭亡？等等。

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是最让人细思恐极的。

《来自深渊》中最让我冒冷汗的场景不是弹药包，不是煲仔饭，而是出现得很早的（TV第9集）奥森介绍除咒之笼的对白。她说，莉可是死产儿，只不过是放进了除咒之笼才又”动了起来“。莉可对深渊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不断向深渊底部进发；而奥森放进除咒之笼里的半扇兽肉也”动了起来“，向深渊的方向爬行。莉可的好奇心，难道只是某种神秘存在的呼唤，让她回归深渊、走向灭亡？

”阿比斯所赐予的，总有一天会收回去。“

但我无法否认她好奇心。因为在看剧的过程中，我与她一同向往、一同雀跃，并想催着土笔快点往下画看看深渊底部究竟有啥。

同样地，我也好奇着这宇宙深处到底有啥，暗物质是什么，夸克是否有更小的组分， 是否有外星人，人类的归宿是什么......

智慧与好奇心，最终会带领人类走向何处？

我想到了”费米悖论“。群星的沉默，也许就是回答。

【1】爱因斯坦：人类的思想无论受过怎样的训练，都无法掌握宇宙全部的奥秘。我们就像一个小孩子走入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面有各种语言的书籍，孩子知道这些书是某个人写的，但是不知道是谁写的，怎么写的，更不知道是用什么语言写的。孩子发现，这些书以某种规律排列着，一种非常神秘的顺序，他无法理解，只是模糊地怀疑着。我觉得这种感觉，就说人类对上帝应该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