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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快一点吧！”经纪人扯着嗓子在房子里四处走动着，把还在因为服装搭配而烦恼或者是压根儿就还没睡醒的成员们从一个个角落里拉出来推进客厅。几个人和工作人员一起吵吵嚷嚷的在吃早餐的同时排队做造型，电吹风嗡嗡的四处搅动时一不小心就会打翻一旁放着的冰可乐。

被按在椅子上吹头发的金泰亨一眼看见从郑号锡的卧室里走出来的朴智旻。“呀，号锡哥呢？”他大喊了一句。

正穿着外套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朴智旻抬头看了一眼金泰亨的方向：他听到了金泰亨喊他的声音，却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金泰亨只好等他走过来后准备再问一遍。但是朴智旻刚走下楼梯还没靠近客厅就被倚在楼梯拐角那儿吃香蕉的闵玧其踹了踹小腿，问：“号锡怎么样了？还睡着呢吗？”

“哎呀！哥真是的……”朴智旻一边不满的用手拍着刚被闵玧其踢过的小腿肚子一边回答说，“号锡哥还在睡觉呢。”

等到一群人匆匆忙忙的挤出公寓大门外出时郑号锡也没有走出房门，大概还在睡着。临出门时金泰亨皱紧了眉头盯着二楼郑号锡卧室的房门，却被返回身来取落下的平板的金南俊一把拦住肩膀带出了门。

“没事的，世真哥会陪着号锡的，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号锡一定就好了。”他这么说。

但是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事情也还是没解决。

晚上结束活动就立刻返回的成员们拖拉着疲惫的身体爬上楼梯，金泰亨刚推开公寓的大门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剧烈咳嗽声。他两步冲进去，一眼看见正捂着嘴弓腰缩在沙发上咳嗽的郑号锡和站在他身边眉头紧锁的经纪人。

而深红如血的玫瑰花瓣正顺着他的咳嗽声连绵飞出指缝，快速四散开后打着旋儿缓缓落地。沙发前的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地的红色花瓣。

经纪人看了一眼正从玄关走进来的成员们，叹口气拍了拍郑号锡的肩说：“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然后走过来点了金南俊和金硕珍的名，三个人走到门外小声的说着话。

郑号锡冲门口的众人笑了一下，想开口打招呼又停住了，最后还是靠向沙发背上休息。刚刚才剧烈咳嗽过，他的脸上一片绯红，眼睑下还有一点晶莹的泪花。他闭着眼睛，薄唇微阖着，胸膛缓缓的上下起伏。而他脚边那一地四散铺开的赤红，就好像刚从他身体流动出来的血，带着新鲜的活力。

那一瞬间金泰亨突然浑身冰凉，心里却又有种奇妙的情绪。

他靠在墙边看着大家走过去依次坐在郑号锡身边，朴智旻把外套脱下来摔在茶几上，然后念叨了一声：“为什么啊，素贞姐不是应该来过了吗？”

“跟她又——”郑号锡回话没说完又开始咳嗽，大片的花瓣从他唇间涌出。

“呀！号锡啊——”“哥！”

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却在金泰亨一步上前时戛然而止，满屋子的人睁大了眼看着金泰亨用双手紧紧捂住了郑号锡的嘴巴。他指节泛白，声音发抖。

“别说话了，就这样……”

‘就这样闭上嘴巴，就这样安静的，安静的，健康的，活着吧。’金泰亨这样想着。

每一个从郑号锡嘴巴里飞出来的词句好像都能带出他身体里一点鲜红的活力，此刻因为咳嗽和窒息在他手下通红着脸颊的号锡哥那湿润的眼眶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放弃的绝望。

金泰亨心里的话没有说完，哥哥和弟弟们已经斥责着将他拉开了。他垂首靠墙站着，身影看起来无精打采，盯着闵玧其一把想将郑号锡从沙发上拉起来却险些自己扑进了瘫坐在沙发上的郑号锡怀里。朴智旻噗嗤一声笑出来，和闵玧其一起把郑号锡连拖带抱的送回了他的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侧身背对着房门的郑号锡能听见房门外室友的窃窃私语，白天前女友来到公寓看他时说的话又重新滑进了脑海里。

‘那时候突然就和我说了再见呢，号锡。’多年不见的女孩子早就已经成为了带着精致妆容的女大学生，略微凌乱的头发和紧紧抓着提包的手却比那略显焦急的询问声更透露出她担忧的心情。

‘治浩和俊珉也是，你突然就这样悄无声息一个人走掉的时候，大家真的气得想要跑到首尔来打你一顿。’但是朋友们毕竟还是没有跑来首尔揍不辞而别的他，取而代之的是装在信封里寄到公司的一点点钱。是那个时候还在读书的大家凑在一起为数不多的积蓄。

素贞什么也没有多问，只随意说了些过去的闲碎杂事。经纪人忍不住打断她的时候，她也是略微迟疑后就俯身过来亲了一下郑号锡的唇瓣。然而片刻后，一连串比早上更大的花瓣就随着郑号锡的咳嗽声飘红了被单。

素贞的眼角有一点点湿润，她忧郁的看着半躺在床上咳嗽个不停还在艰难说着自己没事的郑号锡。她说：‘号锡，不要这样勉强自己，好好对待自己吧。’

“……好好对待自己吧。”此刻独自躺在床上的郑号锡看着那雪白的墙壁喃喃自语。‘怎么好好对待自己呢？’他想着。从幼时开始的自律，一直不停的练习，东奔西跑的参加活动，谨慎的选择朋友——多年以来做的这些难道不是好好对待自己吗？

然而他知道素贞话里的意思。

‘可是不能这样啊。’他想着，‘已经到这一步了，已经是成功的成为受人瞩目的艺人了，再也没有什么是能算得上是好好对待自己的了。’

背后传来吱呦呦的开门声，略显拖拉的步子迈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和着轻缓的步伐。郑号锡咳嗽了一声，没有转身。“玧其哥？”他问。

他从那一小段空气的停顿里几乎能猜到熟悉的哥哥脸上会出现的、他特有的、带着一点尴尬，又不愿显露出来的淡漠神色。

身后很久才传来闵玧其的声音，“我刚刚打了素贞的电话。“他慢慢走向床边。素贞的名字不断从大家的嘴巴里被提及，此刻闵玧其厚着脸皮的话音更像是他和素贞是多年好友。

郑号锡想说我没事，不用担心。然而话还没出口，大朵的深红花瓣就从他的嘴里随着咳嗽声被倾吐而出。

大片大片的深红花瓣，在蓝白相间的条纹被单上红得刺眼。

郑号锡的肩膀被一把抓住，他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很多年以前，十几个人挤在房间里，半夜胃痉挛疼得他脸色煞白时也总是这位哥哥好像带着某种默契，从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双手来扳住他的肩膀，用还带着睡意的朦胧嗓音问他：‘没事吧，号锡？‘

但是这一次，那熟悉的沙哑安慰声没有在他耳畔响起，那总是习惯于骂骂咧咧的安慰人的嘴唇，结结实实的吻在了他还带着一片花瓣的嘴唇上。

对方的舌尖重重舔过了他的双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