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叹帝
shadow_lighty 2017-04-10

楔子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杜甫《阁夜》

 

啻元八年二月,颛、衍两国合力大破南方滕国。滕国一时间流血漂橹,尸横遍地,百姓民不聊生。滕帝不得以下诏投降,割让城池数百,赔款数亿。同年三月,滕帝李正元自刎于宫中。自此长达五年的三国纷争落下帷幕,后人将此次战役称为“灭滕之战”。此役之后,百年帝国滕毁于一旦,名存实亡。颛、衍两国亦元气大伤,互令帝妃皇子至他国为质,以承诺百年之内绝不再犯。

 

颛国令已八月孕成的贤妃至衍国为质,诏至人行,不容有缓。但由于舟车劳顿,路途颠簸,贤妃于途中早产诞下八皇子,颛帝朝啻闻讯,仅一声叹息,再无后话。得知此事,贤妃万念俱灰之下,为八皇子取单名一“叹”字,便撒手人寰,珠沉玉陨。

 

转瞬之间,春秋十七载。啻元二十五年,叹十七岁,颛帝朝啻龙驭宾天,驾鹤仙逝。遗诏竟命远在衍国十七载未见的八皇子朝叹归国,继承大统,以保颛国千秋万代,国泰民安。而八皇子归国期间,由丞相莫易暂代朝纲,匡扶社稷。遗诏一宣,举朝皆惊,朝野之上一片混乱,不少大臣暗暗打量四皇子朝稷,先帝生前最喜欢四皇子,不仅以社稷的“稷”字赐名,更说过:“稷少聪辨查,则武亦当成文,有子如此,乃福祚锺于尔等。彼德之行,当永无疆。”然而话虽这么说,先帝平素多疑,对待自己的子嗣亦然。

 

据说一次早朝,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请求先帝册立储君,先帝当时未置一词,只道:”容后再议。“早朝过后,便将众皇子召至太和宫,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了每个人很久,才道:“皇位朕会传,但你们不能抢,朕还活着,就不会立太子。非朕崩而不幸,而汝之幸也,安知天命。“顿了顿,再开口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朝啻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告诉那些替你们说话的人,等朕死的那一天,你们才会知道谁能继承大统。“这句话的意思,摆明了谁再提立太子,就是想他父皇死。

朝稷至今记得当时那种萦绕周身的恐惧,明明是一个天朗气清,晴空万里的好日子,融融暖阳洒进大殿,甚至由于长时间的垂首,阳光烤的他后颈有些火辣辣的疼,但父皇那在他与众皇子之间逡巡的阴恻的眼神,还是令他通体遍生寒意,双手不由自主的在宽阔的袖管里颤抖。抬眼向父皇望去,父皇脸上与平时慈祥的笑容一般无二,甚至眼周的皱纹因为笑的用力而更加深刻,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皇威。

从这次早朝之后,便无人敢再提册立储君之事。也是从那以后,朝稷韬光养晦,厉兵秣马,既然在父皇眼皮底下,没有事情瞒得过他,那是不是自己等得起,父皇就会看到自己拳拳赤子心呢?皇位终有一天是他的,何必多做顾虑呢?朝中大臣也惯会审时度势的,平日里不免与四皇子交往甚密。可偏偏当朝丞相莫易对待他总是恰到好处的疏离——得体的寒暄,一成不变的笑容,以及波澜不惊的语气都异常天衣无缝。只唯独那双眼睛是不同的,每每看到莫易狼一样锐利的眼睛,朝稷总是觉得即使在暗夜也能被他洞悉内心,当然透过那样一双眼睛,也仿佛能看到莫易那种狼一样嗜血的,贪婪的本性。

思及至此,朝稷向莫易望去,莫易垂下眼眸,默默的注视着朝野上的混乱,仿佛对这一切充耳不闻,明明是不动声色的样子,朝稷却从莫易由于垂下眼睑而微微上翘的眼尾中读出了嘲讽,不屑,甚至是君临天下的威仪,等等!君临天下?

就在此时,莫易开口道:”诸君莫不是想抗旨不遵?“淡薄的嗓音突兀地像在混乱中划开了一道口子,闻言的大臣纷纷垂首,默契地不再言语,仿佛这句话确有什么恫吓人心的本事一般,很快朝堂上便鸦雀无声。

其实,先帝已逝,“抗旨不遵”几个字有多空洞,各大臣都心知肚明。真正让百官噤若寒蝉的,不是“抗旨不遵” ,而是这让他们想起了上一个在莫相说出”抗旨不遵“几个字后,依然坚持忤逆莫相的左相刘延的下场——一夜之间全府上下七十三口人间蒸发!

当夜,左相府更是燃起了一把罕见的大火,围观的百姓只看到火舌疯狂的舔舐着漆黑的天空,那通红的火光映得夜色宛如白昼,不久便腾起了滚滚浓烟,笼罩在左相府上空,像张开一张黑色的网,宣告着左相府的每一个人都绝无遗漏,无从得脱。

大火连烧了三日,才渐渐熄灭,还殃及了隔壁的几个钱庄和商铺,好在没有伤及无辜。但奇怪的是,从火起至熄灭,左相府里都静的像是一个鬼府,没有惨叫声,没有求救声,甚至除了周围百姓,也没有相府的人救火,当然也没看到有人从相府中出来。待得火势熄灭,先帝命人务必将左相府的无名火查个水落石出,但是左相府除了一片烧的炭一样的废墟外,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就连尸体都没见到一具,被派去的刑炎廷尉办案这么多年就没碰过这么蹊跷的案子。无奈,此案只好不了了之,但对于右相莫易的恐惧就像流言一样,迅速在百官之中蔓延开来。那腾空而起的冲天大火,以及笼罩在左相府上空遮天蔽日的浓烟也同样留在了百官心里。自此,颛国的丞相也只余莫相一人。

走出伏余宫,朝稷转身望了望,这日的天色很不好,密布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透不出一丝光,伏余宫显得格外肃杀,这让他无端想起了左相府上空的浓烟,更想起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诗“黑云压城城欲摧”,好一个山雨欲来!原来,他从未看错莫易眼底的贪婪,父皇怎么会想得起八弟?怎么会让莫易暂代朝纲?父皇对莫易有多忌惮他是知道的,那么这遗诏又出自谁手呢?不过,朝稷勾起唇角,轻蔑一笑,暗想:“我那天眷的五弟是否有命消受这皇位,莫相,你我恐怕都猜不中啊……”


推荐文章
评论(0)
分享到
转载我的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