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落日下加龙河上的光影,一眨眼就到了又一个期末备考周,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学校图书馆里的每一个人来来往往,没有眼神碰撞,没有敞开的心扉,大家都沉浸在复习的漩涡中,谁也触碰不到谁。
平日已是刚需的图书馆此时更是人满为患,迟来的直接席地而坐,又或者坐在休闲的沙发旁把它当桌子使。长久的焦虑使得我无法持续长时间专注的学习,最后深吸一口气,决定放过自己,放下笔让自己下楼去门口抽根烟放松一下。
这里的冬天不知道比广州冷了多少,前两天还下过雪,但是图书馆门口依旧站了不少法国人两三一堆的叼着烟和咖啡谈笑风生,而我,手里拿着根烟,一个人。
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中年黑人,穿着米色但略脏的大风衣,留着脏辫版的白长胡须,戴着顶脏脏的绅士帽,还有墨镜,手上还拿着个家乐福超市的环保袋。一副拾荒者的模样。
他无视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环境,淡定地走穿过图书馆的自动大门,然后消失在上二楼的拐角,这里的任何一寸地都似乎与他很熟。
我认得他,是因为我不止一次见过他,出现在这个图书馆里。
而且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扮。手里提着一个家乐福超市的大环保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记得我第一次在图书馆里见到他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的盯着他,我惊讶这个男人一副拾荒者的模样却如此从容自在的穿梭在书架间,他的步伐里带有着一个人有的尊严和稳重。但这我也知道,在国内,也有不少的拾荒者崇尚知识。但再到后来,我却惊讶的却是别的东西。
从来没有一次有人因为他的装扮和样貌而“请”他出去过,这里的每一个人,没人和他说话,没有人认识他,甚至没有任何人给他任何一个眼神,似乎他是不存在的。但是好像每个人又都认识他,他的到来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来这里找书,再平常不过的事。
有一段时间我曾一度怀疑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得见他,大家都看不到他的存在。这种感觉真神奇。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取下那副墨镜,我曾一度好奇他外包装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至少想知道墨镜下的那副眼睛是怎样的,有着什么样的眼神,透射出怎样的光芒。
后来我忍不住问了同学,稍微的描述了一下他的样貌,结果他们一下就反应过来我说的是那个黑人大叔,原来真不止我一个人能看到,但是他们也不知道他具体是谁,只是有一次在学校咖啡馆看到他走进去,里面卖咖啡的工作人员开心的和他打招呼,最后还免费给了他一份三明治。
我混乱了,我更好奇了,他走路的步伐里带有着一个人应有的自信和尊严,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这饱经风霜的气息,但是突然下一秒又给人一种,他其实就是这么普通,一个混迹于图书馆的拾荒者罢了。
在图书馆见了他好多次,我越来怀疑他这个拾荒者的身份,开始了我的各种猜疑,也许他其实是一个深藏功与名的教授,又或者他是个在我们学校读书的学生。但无论怎么样,每次他的到来,那种气场依旧是和图书馆格格不入的。
其中一个寒冬里的夜晚,我裹着大衣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家,快到我家附近正当我准备拐弯进入一条街道的时候,如同恍惚一般,我看到了黑人大叔。静静地,静静地坐在街头拐角银行自助取款机旁的空位那,正襟危坐,脚边放着依旧是那个家乐福的环保袋,完全和之前一样的模样。浑身上下依旧透露出那种尊严和淡定。
当时我再扫一眼,我意识到,黑人大叔坐着的那个位置一直是一个流浪汉讨钱睡觉的地盘。
我一直很想去和他说说话,但是我不敢,因为我怕他真实的样子会让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自惭形秽。我总是会被特立独行的人吸引,喜欢身上有光芒的人,这样的人总是能在茫茫人海中凸显出来且被我们所深深的吸引。
我也希望能有这么一天,自己能够成为这些光芒的传承者,默默的做自己,也不为他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