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终于结束,是时候把过去的记忆一一补全了
商业联盟总是无情好在他们仍是有血有肉的凡胎让人憧憬让人遐想连篇
写作业时在一篇阅读文章中获得灵感于是有了下文
希望自己能填快些才好不然的话在这纷繁的时光里不知还要有多少美好的人与事被渐渐遗忘再也无人记起。
Chapter 1
今天下了大雨。
圆润却毫不温和的水滴,发了疯似的狠狠朝着地面砸去。可怜兮兮的柏油路面根本无法反抗这凶猛的攻击,只能任由肆意的雨点在身上溅起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水花,看着张狂的雨水不断浸湿行人匆忙的双腿。狂风也在这暴雨的掩护下胡作非为,直搅得全城水雾弥漫,可见度降至极点,方肯稍稍罢休。
我原先仍躺在床上,直至磅礴的雨声入耳,才缓缓支起上半身,扭头朝窗外看去。
DeRozan已经站在了窗边,端着咖啡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让人心生好奇:平日里可从没见过这厮对外面的景物有那么高的兴致,今个是发生了什么才能引得他杵在那儿许久?
我故意狠摇了下床板,好使得身下那脆弱的木头发出些刺耳的呻吟。他总算回过头来,面对我疑惑不解的表情,竟然冲着我发笑。
“你看,外面上有什么。”
我伸长脖子,定睛一看。有只小麻雀在窗外光秃秃的枝丫上跳舞,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凛冽的风把它的舞步吹得凌乱又无序,好几次都差点将它吹下树干,可是它却浑然不觉。正值深秋,红橡树的叶片鲜艳至极,炽热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滴出血,在一片暴风骤雨中迎风招摇,更衬得这可怜的小家伙似乎并非是行走在枝叶间,而是漫步于地狱火海之中。
“你就看那只鸟啊。”
“不然呢,我看树吗?”
我躺回床上,转过身背向窗外。“反正迟早都会死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又轻声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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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晨,隔壁病房那个刚过十八岁的漂亮姑娘走了,听说她和我得的是一样的病。她早已瘦得已经不成人样了,全身上下只剩一副皮囊艰难地包裹着细小的骨架,可那张瘦削的脸蛋却仍然是闭月羞花的模样,让人不禁幻想她健康时的容貌该是怎样的勾人魂魄。
她的妈妈像疯了一样,伏在她消瘦的尸体上呼天抢地,可能整个大楼里的人都听到了吧。她妈妈发出的声音,仿佛撕裂般疼痛,让人凄凉,心里发紧。
我想喝水,却忽然发现一直待在身边的Olivia不见了。我提着吊瓶下床,四处寻找,看到DeRozan怀抱着她靠在过道的木椅上,目送医护人员给那可怜的小姑娘蒙上白布,再将她搬上担架车,最后把她推出病房,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Olivia扭过头来,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我。“爸爸,你会死吗?”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道认真的题目。
Olivia的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冒出来了,她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哭得歇斯底里。
我不知所措地回抱住她,抬头却正对上DeRozan意味深长的眼神
Chapter 2
我一直以为,Olivia是这世界上最天真最坚强的人。自她出生以来就没在我面前掉过几回眼泪,总是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听话得令人为之动容。无论发生什么她永远都会对着我展露甜甜的笑,所有的难题都化在她嘴角好看的酒窝里。可是今天她却哭了,还哭得那样伤心。大概她是想到了我吧。
我总算是开始认真考虑将来的事情了,如果我也同那姑娘一样,去了再也见不到Olivia的地方,将来的她该留给谁照顾呢?
这个问题着实让我纠结了。我无父无母,仅剩的几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也在我得病之后离我而去,而她那跳脱衣舞的老妈呢……无论如何我也是不敢把我的心肝宝贝托付给她的。
在我短暂的人生中,为某件事情头疼到这般地步,这还是头一回。把“活得长和过的爽不可兼得”当成座右铭的我,如今竟有了“要是再多活几年时间”就好了的念头,真可谓是自作自受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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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Lowry如往常一样准时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我住进这儿快有两个礼拜了,从未见他迟过哪怕是一分一秒。他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一股脑儿全倒在DeRozan的床头柜里。
DeRozan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人儿,言语里满是心疼。“你晚一点来也没关系的……”
“你在质疑我的体力是吗!!!”Lowry的声音清脆洪亮,房间里一下子似乎就被他无限的活力所填满了。
这如胶似漆的两口子,真是让人好生羡慕——不,也许他两目前还不能称之为“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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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ozan告诉我,他是在前年的秋天住进这儿的。那时的橡树叶子也正艳得发紫,像他喉中咳出的鲜血一般,红得触目惊心。
“我还真没想过,一次发烧,一次咯血,就能把我送进这个该死的满是消毒水味儿的地方,然后便再也看不到出院的希望。”DeRozan在说这些话时表现得极为平静,仿佛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我问他:“当初下手的时候,就该想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了吧。”
他没回话,俯身从床角的墙缝中扒拉出盒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再用叹息般的口吻说道:
“谁不都觉得,自己会是侥幸逃脱的那个呢。”
Chapter 3
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
AIDS。
艾滋病。
那日我不知为何,胃里翻江倒海了好一阵子。没办法,我只好忍着万般难受去医院做了检查。
当身材姣好的护士把验血结果交到我手上时,我仍是一脸迷茫。她指着化验单上那行“HIV抗体阳性”的字样,噼里啪啦地朝我说了一大堆专业的医学术语和注意事项,很可惜,我的脑子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够用,只勉强记住了第一句话——我肯定是得上了艾滋病。
走出医院,我手握那张字迹密密麻麻的化验单,脑海里拼命回想着到底是哪位秀色可餐的美人儿将这可怕的灾祸传染给我。我使劲儿想弄出个可以为我负责的目标,但最终一无所获——曾经趴在我身下撅着腚儿嗷嗷待操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找到那个麻烦的婊【子,无疑是大海捞针。
但我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是令我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早,如此突然。我今年才26岁,大好的青春还没被挥霍殆尽,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可即使是这样,我的病情也远远未到需待在医院里度过余生的地步。于我来说,不过是消瘦些,日子难过些罢了,只要还能送我的宝贝女儿去上学,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我显然低估了这恶魔的战斗力。很快,我发现自己咳嗽、呕吐、腹泻的症状愈发变本加厉,在厕所呆着比我在床上的时间都要长上许多。身体一天天地虚弱下去,甚至已经无法启动该死的发动机。大概停在后院那辆新买的法拉利,就要随着时间流逝成为一堆废铁了吧。
除了在病房里安家,我已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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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真他吗的是个好东西。
这是我两天之内,第五次在心底由衷地赞叹这信息时代的高智能产物。要是没有这玩意儿,连走出医院都不利索的我,怕是要在这肮脏的床上与瓶瓶罐罐为伴,孤独终老了。
那天,我随手拔了一个号码,然后对着电话说:“老婆,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和女儿都想死你了。”电话那端先是一阵死寂,然后传来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抱歉先生,你认错人了。”
挂了电话,我耸耸肩,心跳兀自加快了些许。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嘛,打电话骚扰人家,还恶作剧般叫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老婆”,这种蠢事,我还是第一次干。其实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婆,那些作践自己的女人,给我擦鞋我都嫌不够格,又怎么会让她们陪我度过余生。但禁不住Olivia总是会问起妈妈的去向,我都只好告诉她,妈妈在外面出差,不能经常回来看你,要多体谅她。
我第二次给那个陌生的男人打电话,那个男人除了不耐烦之外,言辞间更是透露出几分恼怒。“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首先,我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其次,我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你一定是记错电话号码了。”我还没将最后一个单词听完整,电话已传出了嘟嘟的忙音。
放下电话,我开始45°角仰望天花板,心情变得有些抑郁,我想找个老婆,看来这事挺难。
我第三次给那个陌生的男人打电话,不等他开口,我赶紧说道:“老婆,我得了很严重的病,现在躺在医院里,连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就不能来看看我吗?我真的好想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隔着电线,我完全能够想象此刻他的内心一定是做着激烈的挣扎。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哪家医院?几号病房?”
我故作冷静地一一回答了,心底却已情不自禁开始唱起了欢乐的颂歌。
--- “爸爸,”Olivia小心地探出头,怕打断了我同他人的聊天。她一个小时前被我派出去采购一周的零食,现在正拎着大包小包乖巧地站在病房门口。“你是在打电话给妈妈吗?”
“哦?哦……是啊……啊,不是,打错了。”我刚又想蒙混过关,说到一半又转念觉得没必要处处都对自己的女儿撒谎。
Olivia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我瞧瞧身旁这些摆得整整齐齐的食物盒子,再瞧瞧Olivia——我可爱的女儿,为了早点不让爸爸挨饿,一点儿时间都不敢耽搁,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喉咙里不时冒出阵阵轻喘。
我很是感动,于是搂过懂事的她,将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抵在胸前,不断摩挲。
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冬天已经悄然而至。纷飞的雪花不断落到人间,给大地盖上纯白色的鹅绒毯。
我望向窗外,世界一片通透晶莹,与我黝黑的肤色,和斑驳的伤痕,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下辈子,你可一定要生到一个圆满幸福的家里去才好,不要有像那个女人一样放荡的妈妈,也不要有像我这样不负责任只会播种的混账爸爸。
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Chapter 4
隔天,天竟然出乎预料地放晴了。阳光照射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我百无聊赖地倚在床头,等待日复一日的吃药、打针、化疗。等待的间隙。我拿出手机,准备再给那个陌生人打电话。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突兀地打开了,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抱着Olivia一起走进来。
父亲的本能让我的警惕瞬间提高。我立即从床上蹦起来,用怀疑的目光死死盯着来人。
“他不是坏人哦。”Olivia从他的怀中滑下,撒开两条小短腿跑到我跟前,晃晃手里拿着的手机。“他手机上面还有你打给他的电话,他是来看你的啦。”
我接过来粗略一认,确实是我乱摁出去的那个号码没错。
我再一抬头打量这位不速之客——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五官端正而精致。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自带淡烟熏般诱人。他的鼻峰挺拔,为他原本就不怎么柔和的面容平添几分狠劲儿。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一直轻抿着嘴唇,粉红的唇瓣被压得泛白,透出他内心的些许紧张。
“嗨……老朋友。听……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一个焦糖色的纸袋被他拎在手上,他走上前,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我看。
“分别以后我开了家书店,就在医院对面的学校旁边。欢迎经常去坐坐。”袋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摞书,他一本一本耐心地给我介绍故事的梗概,品味其中的内涵。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友善的男人。很久以来,我身边充斥的蚊虫数不胜数,其中的雄性除了觊觎我的千万年薪之外别无他求,如垃圾桶里陈年的泔水一样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大概只有金钱能让这群自命不凡的恶种找到人生的终极目标吧。
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我很难闻到浓重的铜臭味。散着年代气息的书香才与他更显合衬。
他介绍完带来的宝贝,又不好意思地揉揉Olivia的脑袋。“太久不见,不知道你连孩子都有了。下次来我再给她带点书看。”
Olivia安静地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神采。
我故作熟络地搂过他的肩膀,对着女儿说道:“你先出去,爸爸和老朋友叙叙旧。”
Olivia迈着蹦蹦跳跳的步子出了病房。我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转头在他耳边轻吹起悠扬的口哨。“帅哥,互相认识一下,敢问尊姓大名?”
他把头微微挪开,似乎是有些嫌弃我莫名其妙的亲近。“George,George Hill。”
“嘿,巧了,我也叫George。”我又恢复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朝他开玩笑,似乎他真的是我多年未见的老友。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话说回来,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仿佛一下子被戳中了死穴,我很是落寞地把手从他肩上收回来,再从枕头底下捞出一根烟点上,徐徐地吐着烟圈,似笑非笑地望他。“艾滋病,你怕不怕。”
他微微一怔,接着忽然朝后仰躺在我的病床上,笑意带点苦涩,用认命的口气开了腔。“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