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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被我自己的《春风》给虐到了，赶紧到这里来写点甜的犒劳一下自己~

第四章

 

自打那日的梅船事件之后，这便成了一个惯例。每日下学前片刻，不为都能从魏统领手里接过一小包果脯，待课业结束了再转交与自家公子，还要带一句话，说是要让公子养好脖子上的伤。

 

伤是小事，更让不为困惑的是为何这魏大人每次都是拿来东西掉头就走，而不是亲自交付。只是身为下人，多做少问的道理不为还是懂得的。便尽忠职守地做好分内之事，在公子走出学堂的第一时间就把果脯递过去，却回回都能见到自家公子脸上那盛不住，溢出来的笑容，虽说这小公爷美人如玉，但，若是有一句说一句，这么个笑，不为觉得有些傻气。

 

惯例重复几次即成习惯。积习难改。齐衡便是如此。连着五日，每到放学前那一刻，齐衡便心神不宁，全副魂灵早飞到那学堂之外了。到了第六日，齐衡着实按捺不住，出于无奈使出下策。他私下找到夫子，推说是自己个儿害夏的老毛病犯了，无力支撑，需提早三刻告假离去。当初齐衡来这学堂修学，夫子便知这是个要多顾着些的主儿，如今齐衡这样开口，自是能通融的便通融了。齐衡得了准许，喜忧参半。喜的是提前放学自己便能见到魏广，忧的是自己这般撒谎，也确实有违君子美德，圣人遗训。

 

但为了魏广，去他的礼义仁智信。

 

于是，这一日，从魏广手里接过果脯的不是不为，而是齐衡。

 

“今日这么早就下学了？”魏广知道齐衡学业重，本不想无端打扰，只打算东西送到便走，没成想倒是见到了齐衡本人。再仔细一瞧，齐衡虽笑得开心，但透着些心虚，魏广当下便明白了几分，忽然起了逗弄人的心思：“莫不是称病逃课吧？”

 

这一下就被人看穿的滋味真教人无地自容，齐衡简直想买块豆腐来一头撞死了事。没办法，眼见魏广一语道破天机，完全没半点替自己兜着的意思，齐衡也只好盯着脚边的鹅卵石，硬着头皮承认：“你怎么知道？”

 

“齐小公爷该是头一回干这码子事儿。”魏广见齐衡如此反应，登时喜欢地迷了心眼，凑上去坏笑道：“这都在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呢，小傻子。”

 

齐衡可没料到魏广上来就这般亲密，不禁心如擂鼓，胸闷气短，手足无措，眼神乱扫，不知该往哪儿看。

 

魏广瞧着齐衡反应，心想估计是自己玩过了，只得后退几步，拉开些距离正色道：“这不跟你闹着玩呢么，是我不好，没把握住分寸，冒犯之处还请小公爷见谅。”

 

这话说的比刚才规矩了不少，齐衡方才从惊慌中安全过渡，脑子里那根叫做清醒的神经才正常启动：“此番也是无奈之举，只是魏统领多日的心意，齐衡也得当面谢过才是。”说完他拢着那包果脯，略略行了个礼。

 

这等于就是在告诉魏广，我生平头一次干坏事就是为了你。

 

魏广搞不清齐衡是真的天真单纯白纸一张，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虽然他也觉得这节奏略快了些，把握不好犹如脱缰野马，就此终章，但魏广仍是克制不住那种冲动，即便这意味着那张纸很可能就此捅破，但他还是压着嗓子小声道：“齐小公爷当真是为了言谢，还是为了见我？”

 

齐衡思虑踌躇了半晌，好像在仔细盘算该如何作答，末了才发自肺腑道：“两者都有，只是，下回不用特意送来了，麻烦得很。”

 

魏广瞧着他那般认真诚恳的神色语调，蓦然体味到这中间的情真意切，当下便没了玩闹调戏的心思，见得齐衡下一个举动便是把那包果脯塞回给自己，更是僵了脸色，心中发紧，谨慎道：“小公爷这是为何？”

 

“不为何，”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只是害夏之故，齐衡觉得自己口齿欠缺伶俐，但还是连着瞟了魏广几眼，见魏广目光如炬，一脸肃穆地瞅着自己，便努力小声道：“就是——就是——我就想告诉你，其实我最爱吃的是莲朴斋的话梅。”

 

这话犹如一床羽绒，魏广那颗高悬着的心瞬间掉落，摔在其上，柔软舒服到一塌糊涂。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忙开口道：“你不早说，我明个儿去买了交与不为就是。”

 

“其实你也无需日日费事往这儿跑一趟。”齐衡出言阻止，面露期盼，却问的有些忸怩：“今日天色尚早，若是魏统领眼下军中无要事，可否赏光陪齐衡去那莲朴斋瞧一回？”

 

所以齐衡不是天真无邪白纸一张，也绝非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情窦初开，情不自禁。

 

他或许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或许没有，但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魏广结伴而行，需要魏广托付真心。

 

对此，这位大宋武状元，这位汴京禁军统领，惟命是从。

 

于是，这日之后，每到了放学时刻，魏广都准时在学堂门口，候着那个可心精致的人，带着一脸的喜悦希冀跑出来。然后就是大街小巷地到处观看光顾，品评采买。这头一日是莲朴斋的蜜渍话梅，第二日朵云轩的绿云掐丝狼毫笔，第三日是累拓斋的颜真卿多宝塔碑帖，第四日是颉英院的徽州安宁墨砚……

 

汴京城的大小店铺，琳琅满目，为数众多，总是逛不完。齐衡日日拉着魏广东看西瞧，每回便花钱小钱，买些小物件回去。这一来找了个正当的理由与魏广相会，二来就算被人问起也有的说辞。

 

如此这般，不为倒是辛苦了些，每天得跟在两位爷后头，走街串巷的不说还要提拎着包裹，有时候他走的脚丫子都发痛，可前头那两位却是浑然不觉，从头到尾，有说有笑，眉来眼去，你逗我乐的，从没个疲累的迹象。有一次甚至干脆连店铺也未进去，只是从城东一路漫步到城西，晃到了城西的桃花坞码头，这两人也不怎么言语，就这般无言地站在渡口，面朝西边望去，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影成双。直到最后一丝日光被黑夜吞噬，这才不舍道别，打道回府。魏统领坚持要送，公子开头还不让，但最终拗不过，又让他陪着走到离王府还有几十步路的地方，这才好说歹说把人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