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名:A Journal of the Trojan War
注意事项:
①翻译自Giles Laurén编辑的拉丁-英对照版本中的英译,暂不对介绍、前言等进行翻译。
②个人英汉语双渣,不达意、不够雅观之处还请指出。个人翻译时存疑处已用注释标出。
③人名大部沿用前人译名并从中选取译者喜欢的,少部分依照罗念生《古希腊语译音法》翻译。
④希腊文和拉丁文有出入,致使转译成的英文不同的专名,以拉丁文(注释以英文)为准。过段时间会整理出希腊名称版本。
说到选用《奥德赛》场景做封面的原因嘛,萨尔格里昂落月快到了,以此纪念奥酱光辉的神裔奥德修斯。
1.1 朱庇特之子弥诺斯的诸多子孙、希腊各地的统治者们纷纷来到克里特,前来瓜分阿特柔斯的遗产。遗产的所有人乃是弥诺斯之子[1],他在遗嘱中将他的金银财宝,乃至他的牧群留给了现在莅临此地的国王们,因为后者是他女儿的儿子们。一切都被均等地分配给了诸国王,只有阿特柔斯的国土和城市例外。它们被赠送给了丢卡利翁之子伊多墨纽斯,和摩洛斯之子墨里奥涅斯。
克吕墨涅和瑙普利俄斯之子帕拉墨德斯和奥埃克斯[2]也来到了克里特岛。
阿厄洛珀和普勒斯特涅斯之子墨涅拉奥斯及其兄长阿伽门农也为获取遗产而来。(他们的姐姐阿娜克茜比娅此时已嫁给涅斯托尔[3]。)人们总是认为他们的父亲是阿特柔斯,因为他们的生父普勒斯特涅斯[4]在建立声誉前就去世了。阿特柔斯对他们遭遇的困境感到同情,于是将他们作为王子抚养长大。
在遗产的分割中,每个人都获得了与他的身份相称的一份体面的财产。
1.2 欧罗巴(她在克里特被用最神圣的祭礼供奉着)的后裔们得知阿特柔斯的子嗣们的前来后急忙迎接他们的到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护送客人前往神庙,在此举办隆重的宴会,并依照古老的习俗杀献牺牲。日复一日,来自希腊本土的国王满足于东道主提供的慷慨宴饮娱乐。然而,更令他们印象深刻的是欧罗巴神庙本身,这栋建筑结构精美,装饰奢华,端详着它美轮美奂的外形,国王们不禁感叹欧罗巴的父亲弗尼克斯和他那高贵的夫人将一件件建材从西顿运送至此时所耗费的精力。
1.3 与此同时,墨涅拉奥斯位于斯巴达的宅邸正款待着来自弗律癸亚的贵客,普里阿摩斯之子亚历山大[5]。他的亲戚们和埃涅阿斯一同到来。亚历山大利用墨涅拉奥斯的缺席,实施了一桩邪恶的罪行。在他难以自拔地爱上了东道主的妻子,全希腊最美的女人海伦。他将海伦连同大量的财物掳走了。一同被劫掠而去的还有墨涅拉奥斯的亲戚[6]埃特拉和克吕墨涅,亚历山大令她们负责照料海伦。
有关这桩罪行的消息传至克里特[7],谣言同往常一样迅速地被捏造并传遍了整座岛屿。这使得亚历山大的行为听起来比事实更加恶劣。人们甚至传说墨涅拉奥斯的宅邸被暴风雨卷走,而他的国土被伊利昂人所攻克。
1.4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墨涅拉奥斯就他妻子的诱拐陷入深深的失落中。但他更被他的亲戚们背叛了他这一事实所搅扰[8]。
帕拉墨德斯注意到国王因义愤填膺而心烦意乱,丧失了理性。因此,他给船挂上帆并将它们拖至海边,装配上传动工具,在情况允许范围内尽可能多地将墨涅拉奥斯分得的遗产装载上船,并审时度势地地予以短暂的慰问。他送国王上船,顺风如他们所愿地吹拂着,他们在几日之内返回了斯巴达。
阿伽门农、涅斯托尔,以及全希腊珀罗普斯[9]的后裔们闻讯,已经聚集在了斯巴达。得知了墨涅拉奥斯的归返后,统治者集合起来,召开大会。最初,尽管他们很想对这等粗野的行为立刻进行报复,他们仍决定遣使前往特洛亚。帕拉墨德斯、尤利西斯和墨涅拉奥斯被选中前往,他们肩负着向特洛亚人控诉这桩罪行,要求归还海伦和连同她被掳掠走的财物的重任。
1.5 使者们在数日之内抵达了特洛亚,但他们并未在此地发现亚历山大本人,因为此时后者还滞留在驶离斯巴达的航道上。他在手忙脚乱地逃离的同时未对天气加以考虑,风将他送至塞浦路斯。他在那里获取了一些船只,并继续航向腓尼基。在那里他受到西顿人友好的接待,但他对西顿国王施加以背叛的杀害,并通过掠夺王宫再次展现了他恩将仇报的本性。他厚颜无耻地命令他的士兵夺取看到的一切,以展现他们对皇家的忠诚。赃物被搬运到了船上,然而侥幸从杀戮中逃出生天的西顿人们此时正在举行盛大的集会,悲悼他们统治者的命运。全体人民涌向宫殿并尽可能地全副武装起来,随后又奔向港口,因为这时亚历山大已经掠夺到了他想要的珍宝,正焦急地地准备出航。一场激烈的战斗打响了,双方均死伤了大量士兵。西顿人竭尽全力为他们被谋杀的国王报仇雪恨,特洛亚人则为保卫他们的战利品而战。两艘特洛亚方的船只被付之一炬,但最终在一番惨烈的挣扎后,特洛亚人挫败了敌人的力量并逃脱了。
1.6 与此同时在特洛亚,使节中的一员帕拉墨德斯(他作为技艺精湛的外交家和谋士而闻名遐迩),说服普里阿摩斯允许前者在特洛亚元老会议上发言。首先,他对亚历山大以背信弃义的行为破坏主客之谊进行了控诉。而后,他就希腊和特洛亚人今后可能因此行为而爆发的战争作出警告,并以伊罗斯与珀罗普斯之间的连年纷争作为例子加以佐证。伊罗斯和珀罗普斯藉由类似的原因不明智地将他们的国家推向战争的深渊[10]。接下来,在对比了战争的危害和和平的美好后,他称大部分特洛亚人憎恶这种野蛮的行径,所有人都会痛恨那些恶贯满盈的人,且那些罪人应为他们的渎神行为付出代价。
帕拉墨德斯想为他的演讲做一个收尾,但普里阿摩斯打断了他的讲话并说:“帕拉墨德斯,我请求你将你的语速放慢些。或许抨击一个缺席的人是有失公正的,毕竟若他在场则可能驳斥你针对他的控诉。”随后普里阿摩斯要求帕拉墨德斯推迟他的控诉,直到亚历山大返回。普里阿摩斯此时已经注意到,出席元老会议的所有人都已被帕拉墨德斯的演说打动。尽管全员一言不发,但他们对亚历山大的所作所为的谴责之情溢于言表。帕拉墨德斯以他那天才般的雄辩术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他的语气中确实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煽动着人们的情绪。
当日的元老会议随之休会。使节们随安特诺尔前往他的家。安特诺尔是一位高尚的主人,并且对善良和真理怀抱着无与伦比的热爱。因之,使节们十分乐意做他的客人。
1.7 数日后,亚历山大、海伦,和上文提到的他们的同伴们归来了。迎接他的人群显露出对他的作为的厌恶,有些人甚至诅咒他,因为他开创了如此恶劣的先河。终于,愤怒而鄙夷的人群掀起了一场反叛。
普里阿摩斯对这场事件感到无限的焦急,他唤来他的儿子们并寻求他们的建议。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归还海伦。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归还海伦,那么毋庸置疑地,所有随她被带来的金银财宝都将被索回。此外,这些人还都爱上了与海伦一同被带来的女子们,并已然决定要在那些女子中挑选一位,与之成婚。他们在言语和精神两方面都未开化[11],也毫无权衡利弊和广求建议的耐心。如此这般,他们在对赃物的贪图和性欲的驱使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1.8 普里阿摩斯转而去召集城中长者们。在叙述了他儿子们的决定后,他询问每个人的意见。这是特洛亚的习俗。但在第一个人发言之前,王子们破门而入,抢在讨论前威胁众人,称他们最好不要提出反对意见。
当下,特洛亚城的所有民众都在大声诅咒、抱怨亚历山大犯下的罪行,顺带诅咒了许多类似行径。此时此刻的亚历山大在性/欲的支配下变得轻举妄动。他周围有兄弟们强健臂膊的保护,又害怕一些制裁可能由人民施加与他,还被人群如此诅咒,乃对人群发动了攻击。一些人被杀害,但最终这场骚动被元老会成员和安特诺尔率领的贵族制止了。人们返回他们的家,数量比起离家时不无减少[12]。他们的目的被挫败了,对亚历山大的蔑视也不再那么强烈。
1.9 翌日,国王普里阿摩斯在赫卡柏的坚持请求下前去看望海伦。普里阿摩斯温和地问候她,敦促她早日恢复精神。他还询问海伦的身份和她家人的情况。
海伦回答,她是亚历山大的亲戚,比起普勒斯特涅斯的儿子们和普里阿摩斯、赫卡柏是更亲近的族人。她简述了她的族谱。达那奥斯和阿革诺尔是普里阿摩斯家族和他的家族共同的祖先[13]。达那奥斯的女儿是赫西俄涅,她与阿特拉斯结合生下厄勒克特拉。厄勒克特拉生下了达尔达诺斯,后者也是朱庇特之子。达尔达诺斯死后特罗斯继位,他的子嗣们顺次执掌特洛亚的大权直至今日。而说到阿革诺尔,他的女儿塔宇革特和朱庇特生下了拉刻德蒙。拉刻德蒙有儿子阿米克拉斯,后者生下了欧巴洛斯。众所周知欧巴洛斯是廷达瑞奥斯的父亲。而廷达瑞奥斯,似乎就是海伦的父亲[14]。她还列举了她母亲的家系与赫卡柏家系的关系。她称阿革诺尔之子弗尼克斯是勒达和赫卡柏之父狄玛斯共同的祖先。
在揭示了它完整的家谱后,她突然声泪俱下地恳求普里阿摩斯不要把她还给希腊人。因为既然特洛亚人已经欢迎了她,她也已对特洛亚人回报以信任,特洛亚人就不该反复无常地对待她。亚历山大从墨涅拉奥斯带走的所有物品都是她的所有物,除此之外他们分文未取。
不知为何她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保全她的财产。她这样做是缘自她对亚历山大那放荡的爱吗?还是因畏惧她丈夫可能因她出逃而强加给她的惩罚呢?一切不得而知。
1.10 当赫卡柏了解了海伦的态度,并被告知了她和海伦家族间的联系后,赫卡柏拥抱了海伦,并竭尽全力阻止人们将海伦送还。这次普里阿摩斯和大部分王子都说他们不能再推迟使节们的发言或阻止人民的反对。(得伊福波斯是唯一支持赫卡柏的人,因为他内心的道德早已屈从于对海伦的性/欲。)然而赫卡柏坚持要代表海伦调停与希腊人的纷争。她引诱普里阿摩斯和她所有在场的儿子们顺从她。男人们发现他们无法将赫卡柏从与海伦的拥抱中拉出来,所以最终他们决定遵从她的意愿。就这样,赫卡柏作为母亲和妻子的影响力连累了她的祖国。
次日,墨涅拉奥斯在其他使节的陪同下参加了元老会议。他要求特洛亚方归还他的妻子以及亚历山大掠走的财物。
普里阿摩斯站在诸王子中间,见状示意众人安静[15]。他称海伦(后者按照她本人的意愿来到了公共场合)应该是拥有决定权的人。当普里阿摩斯询问海伦:“你想要回家吗?”的时候,她回答:“不。”普里阿摩斯因此说,她并不是被强迫地登上帆船,航行到这片土地,因为和墨涅拉奥斯的婚姻并不适合她。于是王子们陪同海伦,兴高采烈地离开了集会。
[1] 阿特柔斯显然被和弥诺斯之子卡特柔斯混淆了(Apollodorus3.1.2)。译注:前者是珀罗普斯之子,阿伽门农和墨涅拉奥斯兄弟之父,后者是阿特瑞代的母亲阿厄洛珀的父亲。
[2] 译注:此人的希腊文名是Οίαξ,而转译为拉丁文时变成了Oeax,此处权按拉丁文译出。
[3] 译注:据阿波罗多罗斯《书藏》(1.9.9),涅斯托尔之妻阿娜克茜比娅是克拉提修斯的女儿,而阿特瑞代的姐妹阿娜克茜比娅则嫁给了斯特洛菲奥斯并生下了皮拉德斯。
[4] 在赫西俄德的《列女志》中,阿伽门农和墨涅拉奥斯是普勒斯特涅斯的儿子(frag.69,p.203,ed.Evelyn-White)。
[5] 狄克提斯一直使用“亚历山大”代替“帕里斯”。“弗律癸亚人”是“特洛亚人”的同义词。
[6] 译注:此处原文为“relatives”,但埃特拉和克吕墨涅均无与墨涅拉奥斯的亲戚关系。
[7] 在《库普里亚》(frag.1,p491, ed.Evelyn-White)中,伊里丝带来了这则消息。
[8] 根据马拉拉斯的著作(Chronographia 5.118-119),埃特拉说服海伦委身于亚历山大。在《库普里亚》(frag.1,p491)中,是维纳斯使海伦和帕里斯相爱的。译注:此处翻译存疑,见注6。
[9] 珀罗普斯(伯罗奔尼撒即以他的名字命名)曾是一位伟大的英雄。因此许多贵族喜欢宣称他们的血统来自珀罗普斯,尽管事实通常不是这样。
[10] 伊罗斯曾率领一支军队与珀罗普斯对抗并将其驱逐出了吕底亚。见泡萨尼阿斯《希腊道里志》2.2.24。
[11] 译注:原文“being barbarians in language and morals”,希腊人称所有不说希腊语的民族为“barbarians”(中性词),而barbarians形容精神则确实指“野蛮”,此处均译作“未开化”。
[12] 译注:意为:亚历山大对人民的镇压导致许多人横尸街头,无法回家。
[13] 达那奥斯和阿革诺尔的关系如下:尼普顿与利比娅生柏罗斯和阿革诺尔,柏罗斯生达那奥斯。见Apolld.2.1.4
[14] 译注:原文“it seemed,was her father”,可以说是很传神了。
[15] 译注:原文“call for si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