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十分不妙。
不,应该说是十分糟糕。
身体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可手机已然不在手中。冰冷的水坠落到脸上,传来麻木的刺痛。无视周遭腐臭的气味,我做梦般仰头看着,阴暗狭长的屋檐后那缝隙间的灿烂银河,全然不是工业文明影响下的那种尘灰雾霾,而是实实在在的漫天星辰。临近星球的轮廓压了下来,渺小感涌上心头。几艘飞船流星般奔驰而过,纵横交错的空中通路如同梦中的亭台楼阁。
不可思议。
感受到手下的塑料质感,我从一堆垃圾袋中爬了出来,黑色的袋子与阴暗狭窄的巷口融为一体,散发潮湿的腐臭,让人莫名不安。不想继续留在这,我朝另一侧光亮走去。
但谁曾想,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太快了。当身体终于接触到光亮而迎来片刻安心时,目之所及,朦胧的意识得以惊醒,竟生出了具象化的怪物。
它们愤怒着、尖叫着,喊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臃肿怪诞的身体颤抖着、摇摆着,远离我又包围我。霓虹灯装点着未来世界,闪烁着,裸露的脚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让我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竟生出几分残忍的真切。
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嘈杂的怪物群被拨开,十几个坚硬高大的机器人配备武器,目标明确向我而来,刺啦啦的红光无声警告着来犯者,不要负隅顽抗。
混乱中,我试图挣扎逃离。而一双双无机质的机械手粗暴地将我摁倒在地,脸接触到地面冰凉的雨水,单调的机械提示音"滴滴"的在耳边回响。惊恐僵硬的身体在颈部遭受一针刺痛后便失去了控制,意识也随之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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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怪物的世界又怎会容忍一个人类的出现。
苏醒后意料之中被关了起来,入目皆是白色,纯白光亮的房间空荡荡,没有窗户、没有床铺,四四方方的牢笼,除了一面镶嵌在墙上的立身镜,什么都没有。
镜子里是个年轻女性,简单地穿着与房间颜色如出一辙的白色长袍,及腰卷发黑鸦鸦的,茫然的脸上唯有一对蓝色眼睛证明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这不是我。
心跳加快,白色的环形装置不知何时被固定在脖子上,绿色光点一闪一闪,跳动的节奏如同人类的心脏。
“咔哒”一声,牢笼被打开,一只怪物领着一个人类走了进来。那人拥有一头灿烂柔顺的金发,他站立着,低垂着眼,神色木然,任凭怪物摆弄抚摸,顺从得简直像个乖巧的宠物。
注意到他们身后那群同款机器人,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等怪物终于心满意足,它像是才发现这个房间还有另外一个人类,满脸惊喜朝我走来。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确定那种语言是“惊喜”,就是那种“太好了”、“真不错啊”这样类似意义的声音,明明生涩陌生的词汇传入耳朵,大脑却自动转化为能理解的东西,实在太过奇怪。
如此诡异的体验很可能是自己昏迷中身体被做了什么手脚,就跟自己现在的颈环,以及干净无异味的身体状况一样。
怪物靠近携来潮湿粘腻的气味,我知道,身不由己必须忍耐,可是恐惧还是让脸色很不自然。但好在,那个怪物好像是赶时间,没在我这停留多久便急匆匆离开,随之离开的还有那群机器人,以及又一次被关上的大门。
此时,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类,各自站在房间对角线位置上。很奇怪,一种名为警惕的气氛在沉默中漫延,两个本应惺惺相惜的同种族生命体,在这种时刻却不约而同选择了回避。
率先结束僵局的是那个金发青年,他靠着墙坐了下去,略微蜷缩膝盖,把脸埋进臂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另一边。
心莫明松动,牵动僵硬的四肢,原来手一直攥着拳,现在已全是汗和泛红指印。甩了甩手,我犹豫地向前走了两步,还是不敢靠近。
久违又陌生的,像是几个世纪都未曾发声的喑哑嗓音,断断续续道:“这……这是哪里?”
发声的一瞬间,强烈的违和感冲入大脑,极度陌生的声音似乎进一步证实了那个我不愿面对的猜想。嗓子很干,没说话之前不觉得,现在却宛如干脆的枯木,像是很久没喝过水了。
对方没有动作,我站在原地,等待回复的样子感觉傻极了。
也许他性格沉闷?我又问了一遍。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但随之而来的静默却更令人窒息。
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类,难道是个聋哑人?如果真是这样,我想很遗憾这里既没有书写的工具,也没有让我速成手语的秘籍。
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心底对他一个聋哑人被迫生活在怪物世界表示同情。心里这般想着,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金发青年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头,麻木冷漠的神情像裂开一道口子,锐利的视线定在我身上,隐约有崩坏的倾向。
“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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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不知道有没有哈,看缘分,以及妻子老师怎么还不更新round6呜呜呜!!(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