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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组】倒流

*ooc

*normal ending


正文


云层上的阳光开启了最有效的叫醒服务。光线从鼻梁与眼罩间的缝隙进入,阿尔弗雷德手脚并用地把盖身上的灰色毛毯拉扯着铺过头顶,把他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形成一个隔绝光照,适合睡眠的温暖被窝。

 

身旁已经有一些机组人员来来往往开始工作,他们见祖国先生已经醒来,动作声响都开始渐渐大了不少。眼下情况是没办法再睡回笼觉,阿尔弗雷德闭着眼睛,在被窝里回想了一下,昨晚睡不着看窗外看太久,不知不觉被催眠,忘了拉窗板。

 

靠近过道的腿越伸越出去,他感觉到睡椅前面的重量在下压,阿尔弗雷德听见是艾米丽在和上司说话。问到飞机位置时,艾米丽说他们已经进入中|国境内。这么想来,睡一觉就可以到达遥远的国度,这样的认知没有让阿尔弗雷德尝试再一次把毛毯负气盖过头顶。尽管,他原本是想调开这次出访计划,没什么原因,就是目的地太远,在飞机上又很难睡着。

 

掀开毛毯,坐起身来挠了挠头发,整个机组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赖在睡椅上。

 

明明艾米丽跟随就已经足够了,这个想法再一次跑进他的脑海。然而这种时候,自己的眼镜不知道被自己放到了哪里去,枕头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到后来,在被艾米丽催促“睡醒就快点去准备,我们快到了”的背景音中,阿尔弗雷德放弃了拆睡椅找的念头。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阿尔弗雷德打着哈欠走到衣架边找到工作人员准备好的正装,他瞥了一眼正在补口红的艾米丽,坐姿端正优雅,精神饱满。

 

不止是艾米丽,可以说是除他以外,每个人都是精神饱满。

 

毛衣还没穿好,阿尔弗雷德就觉得被它勒到了。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杯美式,于是他拿着杯子来到茶水间等咖啡煮好,闻着咖啡的香气都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不少。在他刚准备为自己倒今天的第一杯咖啡时,工作人员就来了茶水间,提醒他:

 

“刷牙了就先别喝咖啡,等会面完再喝也不迟。”

 

他在茶水间的咖啡机旁站了一会,看着自己手里干净的杯子和咖啡壶里刚煮好的咖啡,有些失望,说了句:“我有权力炸掉整个世界,但没权力去给自己弄杯咖啡。”

 

艾米丽拿着大衣来敲了敲门,很快飞机就会开始降落,她得抓紧时间,等会还需要帮这家伙遮黑眼圈。

 

“听说这边正在下雪,”艾米丽走过去把大衣拍在阿尔弗雷德身上,“还好我让你带来了。”

 

接过大衣,阿尔弗雷德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外面,他小声地对艾米丽说:“他们又不让我喝!”

 

“是应该少喝,”艾米丽从包里翻出一支遮瑕,走近看清楚了阿尔弗雷德眼下的两圈乌青,想起出发前自己还检查过他的行李,不让他把游戏机带上,但是现在这双蓝眼睛底下的两个圈是什么东西?

 

“你眼镜呢?怎么还不戴上。”遮完了黑眼圈,艾米丽才发现阿尔弗雷德还没戴眼镜,平常一起床就开始找眼镜的人,现在已经抱怨起了自己的咖啡缺失。

 

“找不到,一觉醒来就不知道把它放哪去了。”又多了一个拿来抱怨的理由,“总之,我想溜掉会议。”阿尔弗雷德抬起手想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因为那里空落落的,有点不习惯。

 

转头还没碰到,手就被艾米丽拍下去,阿尔弗雷德想这本来是会拍在他头上的。

 

“小心点别把遮瑕蹭掉,”艾米丽说,“你别忘了,上一次,上层让你交了多少报告。”

 

“也不是很多……”提起之前自己找各种理由,缺席了会议,阿尔弗雷德没了什么底气。

 

“我一整年的报告加起来都没有那次多,变相的检讨书,琼斯,你还想再写第二次?”艾米丽反问。

 

阿尔弗雷德回想了一下那次写报告的经历,只能诚实的回答:“我不想。”

 

双手插进了大衣口袋里,阿尔弗雷德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把头缩进了毛衣的领子里,他看着门外忙碌的工作人员,从地面发来的定位信号时不时的一次又一次更新着方位,机长的播报声偶尔在机舱内响起。上司那边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小型会议,每个人手边都放着一摞文件。

 

艾米丽踩着她的高跟鞋走出了茶水间,对他嘱咐一句:“老实开会。”

 

旁边之前煮好的咖啡也已经凉了,剩下一丝热气在壶嘴飘出,阿尔弗雷德整理了一下被沙发磨出褶皱的裤子,回到自己座位上。机舱内各种纸张翻动的声音,夹杂一点书写摩擦,阿尔弗雷德的桌子上也放了一叠文件,他拿起其中一份,翻开了第一页,大致上是一份有关于这次出访的相关资料,他很不想被人看出自己对此次出访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功课,文件被略略翻过后,就被放了回去。

 

耳边叫嚣翘班的声音似乎在这种安静的场景下被得以放大,在所有人都着手于自己的事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摸出了自己放在飞行夹克里的钱包和钥匙。

 

……

 

事情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至少王耀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如果因为这样就说他是个消极悲观的人,那么他会想把自己连了三天夜作好的报告拍到那个这么说他的人的脸上。

 

但现在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他的车被追尾了,在北京早上八点的上班高峰期,在被挤的水泄不通的公路上,他的黑色路虎被前后夹击,前一辆是公共汽车,看着冒烟的车前盖,王耀拿出手机联系事故处理的人员,在某一瞬间,他真心实意的想把手机给扔出去,公共汽车上下来的每个乘客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太友好。而后一辆的汽车车主却正是打算拆车一样,拍打着他的车后尾,让他连好好打个电话都不行。

 

有不少人和他一样,被迫下车时还夹着公文包和两三本文件夹,他们有共同的特点,三三两两打着电话,眼下挂着代表努力工作的黑眼圈,和共同拥有的抑制不住扔手机的冲动,而大多数都正在打电话给自己的老板请假。

 

除了今天早上少有的睡过头,和意外的交通事故以外,王耀认为后面那辆车的车主在拍他车的时候声音可以再小点的话,一切都还算比较完美的,既然事故处理部门在接到他的电话后不久就来到了现场。

 

赔了钱,看着自己的路虎被拖走,在接受众多上班族目光的洗礼后,王耀看了一下手表确认时间,离今早的重要会面还有一个小时,于是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站在路边上等。出租车还有一段距离才到,等待的过程中,忘了套多一件保暖毛衣的他不停的在踏步哈气。早上急急忙忙套了件挡风的大衣就出了门,原本在自己车上开着空调,不会有很大的影响,而现在必须切身感受冬天的寒冷,他加快了踏步的频率。北京的冬天很干燥,正逢下雪,风吹过来,把他的脸刮的都有些生疼,这时还得从衣服口袋里伸出一只手,把落下的雪从头发和身上拍落。

 

情况在坐上了出租车后变好了,王耀感觉自己全身都得到了舒展,车里的空调温度调的刚刚好,司机一口地道的首都口音向他问好,说着今早的路况,雪天赶去机场或许是有些难度,但给王耀的时间还是有的,他能打开文件安静翻看。这些文件在前晚就被他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多遍,不希望出现漏洞。

 

车窗外,是下雪天里长长的早高峰车流,车子开过一路的早点店铺都还在卖包子豆浆,有些店客流旺盛,店员们吆喝着注意排队,让那些急于买到美味早点的顾客们别排出马路边。马路中高峰期的鸣笛声偶尔响起,这时冬天就体现了它唯一的好处,即使赶着上班遇上的堵车,也能被它冻的完全没脾气,靠在舒服的汽车坐垫上昏昏欲睡。车内司机师傅放着早间广播,正在例行播报今早北京市的交通情况。

 

“……将于今早十点顺利到达北京,进行为期三天的访问。”

 

王耀抬头看了看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哎,小伙子,你这会赶时间的吧?”前头的司机突然问道,

 

“有点赶,”王耀看了一下驾驶位的时钟,“师傅,还有多久能到机场啊?”

 

出租车司机打开车窗伸头往前望了望,“前面出车祸了,估计得开始堵上一阵子,”

 

“又出车祸?”王耀有些惊讶,今天真是一个极其特别的日子。

 

司机坐回位置上,转过头对王耀说:“都想赶在封路前过去,比较方便,不然等会封路了,那又得绕,大家都嫌麻烦。”

 

来不及抱怨今早各种层出不穷的状况,王耀赶忙问司机:“师傅,那绕路需要多久?”

 

“差不多半小时吧,小伙子,来得及吗?要不还是考虑一下改签吧。”司机很关心的给了王耀一个建议,他以为王耀是在赶飞机。

 

半个小时也好过一个小时都不知道能不能开得动一步,王耀这样想,至少半个小时去到后,再赶赶应该没问题,一般来访飞机都需要停靠一段时间,更加值得庆幸的是,会面并没有邀请媒体。不然很有可能在第二天,王耀会拥有一个十分有趣的早晨,头条都是关于他的。

 

“没事,师傅,绕路吧。”

 

司机马上就将车调了头,从密密麻麻的车流中脱离出来,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

 

衬衫内里,钥匙放在口袋里随着主人的移动,隔着层层厚厚的毛衣外套咣当作响,阿尔弗雷德尽量不让自己有什么大动作,各种翘班装备都被他装在了衣服每一处的口袋里,是最重要的财物,这归功于艾米丽送来的大衣,它的长度可以把阿尔弗雷德从肩颈包到小腿,在这件大衣下藏什么都十分容易。阿尔弗雷德现在并不想考虑什么后果,他的心里已经惦记起上层为他在北京买的公寓,听说车库里还有辆跑车。

 

飞机开始降落,机舱内所有人都在自己位置上坐好等待落地,阿尔弗雷德的手指不禁在座椅扶手上跳起了探戈。

 

……

 

为了舍去了不必要的手续过程,王耀和普通的旅客一样使用了普通通道,他就像是一个真正赶飞机的旅客,提着公文包在机场里争分夺秒。

 

手机在这时又响了起来,胳膊上还夹着一叠文件的王耀为了接电话只能放缓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他皱着眉头看了眼来电提示,是他的助理,

 

王耀没办法,只能摁下通话键,

 

“先生您现在到哪了?怎么没在出口见到您?这样王耀,你先听我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助理把话说完,王耀就急忙接了下一句:“快了,现在已经在机场里面,你们安排好,我马上就过来。”

 

“……不是,您先听我说,对方的……”

 

没听清助理接下来的后半句,王耀马上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终于腾出来的手去接住了几欲滑落的文件。

 

几下折腾之后,王耀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些许薄汗,他把裹着的围巾从脖子上拿下来,在暖气开的很足的机场里,只穿了外套和衬衫的他反而更容易活动,步子迈开不少。

 

……

 

为了甩掉身后的保镖,阿尔弗雷德已经辗转好几个男厕所,最后不得已溜进了一个正在清洁中的女厕所,才成功的脱离紧紧跟随着的保镖们的视线。现在的他正穿着自己平时最爱的一件飞行夹克,在女厕所隔间里探头探脑。

 

上层们也是有备而来,他们防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祖国先生,一个难以加之束缚与管制的国度。他们安排给阿尔弗雷德保镖人数一次比一次多,这次是上一次的三倍。

 

……

 

买好咖啡从店里出来的阿尔弗雷德把帽子压低了点,尽量把自己的金发遮住。他排进了出站的人流中,警惕的注意着周围。

 

口袋里手机的振动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阿尔弗雷德开始加快他的脚步,这一下,周围原本平静的客流开始有意识的攒动,他快速的回头扫了一眼。

 

顾不上身后些许不满的的声音,被发现的阿尔弗雷德直接选择越过了排在前面的队伍,走向站口,

 

眼看着前面的机检队伍涌出了一批人,正是不用排队等待的时候,王耀加快了速度,提着公文包跑上前去,穿过正在出站的人群,

 

老生常谈,王耀从来不是一个消极悲观的人,在任何时候,绝对不是。一天之中王耀会提醒自己很多次,

 

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当他裹着助理送来的大衣,捧着热茶在车上狂打喷嚏时,浑身上下,整个人都充满了咖啡的香气。

 

他当时正准备翻证件,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巧的是,这人也没有好好看路,

 

结果两人迎面撞上,对方的咖啡洒了王耀一身,而他的文件也掉落一地,被褐色液体打湿。但对方径直走过了他,还走的飞快。

 

助理与其他工作人员赶来捡走了一身狼狈的王耀,后来他被簇拥在他们的中心,衣服上新鲜的咖啡渍散发出来的味道能把王耀熏晕。

 

意识到自己连句道歉都没有。王耀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心想,有没有法律可以把这种事情归为肇事逃逸?

 

出机场后,阿尔弗雷德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借纸巾擦手。出站时,他不小心撞到了人,隔着杯垫也能感受到热度的咖啡从杯口跳出溅到他的手上,他没拿稳,没喝几口的咖啡倾涌而出烫了他一手,当然还有被他撞了的人。但他没有时间为此停下脚步,后面就是一群来抓他回去工作的人。

 

他坐在车上,想着被他撞了一身咖啡的倒霉蛋,阿尔弗雷德回头看了一眼机场。在一般情况下,他会说声抱歉,然后更有可能手舞足蹈的想要为自己解释很多东西,这是他的笨手笨脚。一身蛮力惹下来的麻烦事没少让他被上层们关在办公室里开会弹劾;如果再长进一点,有机会的话,阿尔弗雷德会直接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偿的地方。

 

可现在他哪管得了这么多,阿尔弗雷德把纸巾捏成一团放进口袋里,打开了手机。

 

三十多条未接来电在通知栏挂着,唯一一条短信是艾米丽发来的。

 

“你先回公寓,对方的那位也没到场,听说是生病,这一次就不追究了。”

 

阿尔弗雷德挑挑眉毛,他想自己这边给出的答复和生病差不了多少。

 

刚想动动手指头回复,艾米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次你们说我是什么病?”阿尔弗雷德立刻接了电话,

 

“直接说你没参加。”艾米丽回答,

 

听见这个答复,阿尔弗雷德有些嫌弃,他是在嫌弃着自己。远程飞机能不参加就不参加的他,包括之前的来访也是一样,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上司们挂在嘴边啰嗦的国度。

 

他没有什么了解的,除了知道自己有个公寓,公寓里有辆车。

 

“我不信,你们肯定没这么说。”阿尔弗雷德继续追问,

 

电话另一边,艾米丽叹了口气,她想不明白她的弟弟怎么会猜不出借口,显而易见的,她说道:“时差,说你没调整好。”

 

没等阿尔弗雷德回答,艾米丽就顺势说了下去:“对了,晚上的酒会你应该来一趟,”话音刚落,艾米丽几乎就能学出阿尔弗雷德的那套“琼斯式”反对。

 

但作为阿尔弗雷德的姐姐,琼斯的直属上司,“琼斯”式反对也是一级压一级,阿尔弗雷德没有那种机会。

 

“只是开会间隙的一些放松时间,我们总不能来到他们这边,结果一天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和对方吵架,我承认本质上的确是来吵架的,”艾米丽停顿了一下,她笑了笑,接着说:“但这是个酒会,我们或许可以和他们聊一些别的,阿尔弗,你从未到访过这个国家,从前可能都是听我或者听上司们说起,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男孩,酒会上肯定会有许多认识新朋友的机会,再说,参加酒会可没有要求写报告。”

 

本来想着拒绝,但无法忽视的自我嫌弃感从意识到有了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开始就被慢慢放大,阿尔弗雷德竟有了一些斗志昂扬的意味,前面是耿耿于怀的十个游戏关卡,但能取得真正的胜利是去寻找隐藏在游戏里的彩蛋,能脱离文书报告和唇枪舌战去进行的游戏,他还真有点喜欢。

 

这是阿尔弗雷德天生离谱的崇尚英雄情结,总把一切开始想做的事归结于认认真真的游戏和莫名其妙的挑战。

 

有点心动,阿尔弗雷德挨在手机边上,一时弄不出答复。他有一个一直以来,可能从出生就伴随着他的问题,那就是,如果说明他的身份,大多数人都不太想再和他继续聊下去,被惊讶又郑重的结束话题,是阿尔弗雷德经常遇到的事,如果那些来自己家门口对着自己比国际友好手势的人们不被算在内的话,通常,是的。

 

和他聊下去的人几乎都和他一样。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遇到寄养家庭的人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来找他的人是和他一样的,开心的连一直陪着自己的白兔子要跑开了也没在意,转头就是一句:“你是来找我的吗?好高兴。”

 

但其实他自己已经把白兔子抱了回去,等白兔子真正跑开时,他都没了再去抓兔子的心思。如果白兔子想去别的地方玩耍,自己已经陪不了的话,只能送几个萝卜给它打包上路,找个阳光大好天气晴朗的日子,推推它出门。

 

寄养家庭里和他关系很好的哥哥和他的朋友都曾经来他家做客时,问过他的白兔子去哪了,他的回答都是晴天散步,雨天被关在兔子窝里吃萝卜。

 

汽车发动机的运作声此时停了下来,阿尔弗雷德抬起头往前看去,远处是一条长长的轿车车队驶过,普通车辆都被挤在了预备出口上,

 

阿尔弗雷德听见前面的司机有些无奈地说“不让不行”,曾经被上司“逼迫”去学习过一段时间普通话的他听懂了司机的母语,出租车成为拥挤车流中的一员,既使那条车队已经驶远,但路也不是马上就能通行。

 

“我被堵在路上了,”阿尔弗雷德对艾米丽说,

 

“需要我帮忙通知对方派直升机来救你出去吗?我亲爱的祖国先生。”艾米丽说,

 

阿尔弗雷德当然知道艾米丽是挖苦他,他深吸一口气,权当自己没听到,

 

“酒会的事情,我可不知道来不来得了,”阿尔弗雷德试探着说,

 

“拥堵情况每个城市都有,我会让工作人员留杯柠檬水给你。”艾米丽回答,

 

……

 

身上再次飘来的咖啡味告诉他不要呆在那站太久。他打算直接冲个澡就去睡一觉,来到浴室才发现工作人员也已经为自己放好了浴池里的水。王耀其实不喜欢泡澡,他很容易在温暖香薰的氛围里睡着。

 

浸入温暖的水里,一下子舒缓了王耀今早被折腾的有些疲惫的神经,他想如果那人顺手道个歉也不会怎么样,感到白白吃亏的王耀拍掉一手泡沫,开始慢慢想起在当时那人走过的样子,似乎是个外国人,有着深邃的轮廓,和不知所措时的匆匆一瞥,那人藏在帽子底下的金发。

 

可能是不会说中文吧,算了算了。

 

只是晚上的酒会一直都不是王耀所擅长的地方,他可能更是所有人觉得无聊的类型。

 

不代表不喜欢,王耀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语言上的含蓄是王耀天生所带有的特点,这个东西他打不破也不能打破,可在美妙的曲子下,从前素不相识的有缘人或是相爱已久有情人,都会随着乐手弹奏的每一个音符在灯光闪烁的舞池下跳动,所有言语可以失去作用的时间,他们不需要再去斟酌各种说词,瞻前顾后,而交汇的眼神中将流淌着他们的千言万语,直白露骨的,含蓄克制的,都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在激昂起伏的音乐里身体追随富有活力的舞步,心上踏出万水千山;远渡重洋,又是另一种海洋才能感知的心情,在娓娓道来中,诠释此刻所有:心才是最高级的交流语言。

 

有一条隐形规定就是,做王耀这行的人,都不能太浪漫,可能王耀的一位同事是个例外,毕竟浪漫是这位同事发明的。王耀听这位同事说过:“如果你在第一次遇见一个人时,就感受到离别的痛苦,那么你是爱上他/她了。”这句话听着好听,只是这位同事经常满嘴跑火车,浪漫或让人感觉过于肉麻的话全都从他的嘴里跑出来过,只是王耀偶尔听到了这句话,说不上怎么回事,记忆力太好就记上了。

 

当你第一次遇见这个人时,你的心在经历离别的话,那么你就是爱上他/她了。

 

爱上他了。

 

眼前这个舞池里拉着一位姑娘的手正在轻柔地转圈的外国青年,正引领着场上的灯光为他聚成一束,追随着他的舞步。他额前的金发被倾泻下来的灯光打的闪闪亮亮。他原本轻柔的舞步在舒缓的钢琴声落下重音之时,他护着姑娘柔软的腰肢纵情一跃,让摇曳在他西装裤边缘的翩翩裙摆此刻成为了他手上最美的花朵。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勤快的舞者在向所有人展示着正在跳的这支舞有多绝伦美丽,它有着人们所有喜爱的东西,一支舞所释放出的光和热。

 

谁不会喜欢靠近一束光呢?在世界被点亮之时。

 

舞池里,酒会上,它们会被美丽绝伦的舞蹈点亮,听着人们的欢呼声,称赞这支舞,为这支舞欢呼鼓掌;

 

眼前女孩旋转的裙摆,的确优美动人;

 

王耀站在不远处阴影的边缘,耳边近距离的听着高跟鞋皮鞋敲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和乐团奏响圆舞曲的轻快琴声,他的世界却为舞池里的外国青年点亮。

 

热情,燃烧在他的眼睛里的点点光芒化为群星闪烁。

 

在一个普通的冬日雪夜,感觉自己此刻置身于夏日沙滩边,是一个水性不好的孩童,对于未知却又广阔的大海充满向往。也许自己还听说过无边的大海幽深可怖,不可深究难以跨越,但此刻遇见,他只需要迈出一步,就可接触海洋。

 

他应该去相信天使与恶魔说的要有光,是这个人眼中的光芒。在这个人一曲舞终时,王耀愣在了热烈的掌声中,他没成为此刻为这个人欢呼喝彩的一员,灯光散开在沸腾着掌声的酒会上,舞池边被照亮的寂静一角显得格外突兀,是王耀站在那,有着还没迈出的一步,是戛然而止的步伐,本想穿越挡在这束光前的重重黑夜,而在那之前周围已经亮起了灯,照亮他身边的一切。

 

阿尔弗雷德从来都是在意不一样的,他比谁都更加关注这个寂静的一角,站在那的人有些僵直的抬起手,迟迟不肯加入为他欢呼喝彩的行列,眼边的余光在其它抛向自己的鲜花玫瑰中显得十分在意那个寂静的角落。他转头看向了那个角落,希望得到直接的眼神交流,随后站在那的人附和着的画面敲进他的眼底格外清晰。

 

他也相信这个人的目光是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和所有人都一样。他用了一支舞给在场的所有人造梦,美梦由他亲自编织。

 

同是场上的人,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为他立刻送上鲜花掌声。

 

阿尔弗雷德想不明白,耳边的欢呼雀跃都有些聒噪。

 

短暂的探究后他选择了放弃,离开舞池,没有接受后面送过来的鲜花美酒和女孩子们热切主动的邀请。

 

你真应该立刻为我送上最热烈的掌声,我都没去叫醒你。阿尔弗雷德想着平时他会上前去直接问,而那个人的眼里明明有他的影子,甚至比其他人更多一点,却对为他鼓掌欢呼这件事表现的兴致缺缺。如果可以,那就让这个人的目光,继续再追随自己的背影,这会是一种小小的惩罚,也是他少有的,不负责任的眼神交流。

 

阿尔弗雷德记下了王耀的模样。他见过的亚洲人有很多很多,但是留着长发的亚洲男人,他第一次见。

 

不久后,欢乐的音乐再次响起。王耀身后又经过许多拉着手跑向舞池的人,他们收到了来自舞伴们热情的邀请,兴致满满。夜晚热闹的派对远没到结束,算是那个外国青年开的好头,人们真的会忘记第二天的清晨会议或是孩子们的上学时间。

 

可他总不能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他所喜爱的表演已经结束。王耀看了看外国青年离开的方向,被灯光照亮身周的瞬间,他看见外国青年以吻手礼结束一曲,朝这边看了过来。周围的掌声从而又高了几个分贝,热烈充斥着最高调的喝彩,让舞者的目光停留,王耀为此鼓掌。他以为静静地站在原地参与高分贝的掌声会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西方人灯光下的深邃轮廓是一个巨大的缺陷,它无法让人领略此刻存在于眼神中的情绪,下一秒回过头来就是谢幕,而这时王耀连这人的名字都还无法得知。

 

我应该上前的,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拿起挂在一旁椅子上的围巾,王耀朝阿尔弗雷德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安全出口的门把手上还有上一个人从这走过的余温。

 

他离开了拥有充足暖气的室内,站在这家酒店的某一层楼梯拐角。

 

欢声笑语在他的身后被关上,门的另一边是狭窄安静的楼梯间和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城市,王耀被强烈的温差激得打了个寒战。

 

楼上传来推门的声音,王耀立刻往声音方向寻去,走上楼梯,

 

他来到了这家酒店的露台,仅为夏日度假开放。提示牌上的语句已经被上一个推开它的门的人无视,牌子挂在门把手上晃荡。王耀为公事来过这家酒店无数次,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家酒店有个夏日花园。

 

他摁住晃荡的提示牌,推开了门,这次他没有让自己的脚步停下,无论是室外真正的寒冬还是光秃秃令人失望的花园,他没有为此惊讶和疑惑,他只看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王耀有无数句开场白,或许一句:“你好,你刚才跳的那支舞真好看。”就足以表达他的心情。这只是王耀到了嘴边最想说的一句话,它们没有被提前组织结构理顺逻辑,尽管他对另一门语言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它们都没有被说完,王耀没有得到开场白的机会。

 

这是他们的正式相遇,由一个吻开始,他们被陌生人亲吻,令人惊奇的相遇方式。国与国之间的不浪漫,除了他们人与人之间的相遇。这能发生任何的事,而这个花园里没有别人,只有两个离开了充足暖气的人。

 

阿尔弗雷德没有在充满喝彩的喧闹派对上停留,尽管这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之一。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他来到这里,一个没有人的露台花园。门上挂着的牌子有着英文标识,但他还是推开了门,在此停留,顺便点燃一支薄荷烟。

 

他知道是谁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看见那人站在最热闹的人群里,看着自己。他放下送来的玫瑰,楼梯间的温差让他无所适从,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离开暖气充足的酒会,往上走只是为了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抽烟。如今薄荷烟也是一个借口,他找到个没人的地方,等到这支烟烧完,他就离开,回去享受暖气。

 

现在他的香烟燃烧掉了半截,阿尔弗雷德听见了身后渐渐传来踩雪的声音,脚步没有他想象中的急促,并且很稳健。他掐掉自己手上还剩下的半截香烟,泛着火星的烟头戳进雪中发出滋滋的声音,来人这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离自己一步之遥。他没听清来人所说的话,就做了一件疯狂的事,这是雪夜里一个带有薄荷气味的亲吻,寒冷干燥的环境下,亲吻变成一件可以无限延期的事。他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半支香烟的时间,剩下的半支香烟被他除去了计算时间的权利,熄灭在雪里。他向来人汲取着温暖,雪中的薄荷烟都无法使他从这种状态清醒,反而加剧。

 

王耀从来没问过阿尔弗雷德的那个吻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是在被亲吻,但他却也很高兴自己并不抗拒这件事,谁都希望亲近冰天雪地里的唯一热源。他只是会去理解各种疯狂的事情,说真的他很理解疯狂,去做到浪漫,浪漫会不会对他来说是一件疯狂的事,突如其来的亲吻算不算浪漫。他太久没亲近过人,直到他被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外国青年亲吻,最开始,是他自己先走上前的。

 

可能王耀有过想问的,他会问:“你是在等谁吗?”

 

他带着千万句开场白去向站在北京冬夜里的外国青年问好,没有包括这句。

 

他反推了回去,外国青年的腰卡在露台边缘,王耀的手垫了上去,这人没戴手套,手被冻的发红。

 

“不戴手套?”王耀在间隙问道,

 

“为了……”阿尔弗雷德又贴近了一点,烟味变得明显,

 

王耀捏了捏外国青年的手,说:“会冻伤。”心想着这年轻人真是个烟鬼。

 

外国青年直接把双手放进了王耀外套的两个口袋里,王耀半伏在他的身上,双手撑在露台上,他们的上半身紧密贴合,是被青年人放在口袋里的手拉近的。

 

“这都不能让你清醒?”王耀突然被呛进的一口冷空气噎住喉咙,他别开了脸趴在青年人肩上咳嗽,喘气的功夫,终于有了一句清楚的问句。

 

阿尔弗雷德耳边都是咳嗽声,没转过头,相对着王耀问:“你在问我吗?”

 

“我不知道,”王耀说完停顿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顺势站起,王耀离开了青年人的胸前,他看清了青年人的外貌,深邃轮廓,蓝眼金发,脸上还有被蹭掉的遮瑕痕迹。典型的西方人长相,只是脸上蹦出多余的一块黑眼圈让王耀想摸摸自己的脸。

 

靠着街边路灯,阿尔弗雷德看清楚了这个长发男人的脸,这个男人说话时嘴角边若隐若现的皱纹让人觉得他有一张锋利的嘴和一个薄削的下巴。他们都有着大同小异的黑眼圈,这个男人脸上还蹭到一块遮瑕膏。

 

这个男人在问自己名字,阿尔弗雷德想到这是一个不需要说自己是谁的夜晚,在这个冬夜里,他还没打算让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么快就离开,对他换上另一种“尊敬”的方式,他讨厌这种情况,就像晴天去送走自己养的兔子。

 

于是他给这个夜晚的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很接近的拼写方法,他对面前的长发男人说自己的名字是:阿尔菲·福斯特。( Alfie Foster )

 

“叫我阿尔菲就好。”阿尔弗雷德听见自己说。

 

人人都知道琼斯,但不会有人了解福斯特,拥有中间名真的很安全,撒谎也是,心安理得。

 

眼前的亚洲男人点点头,握住了阿尔弗雷德放在对方口袋里的手,说:“你好,这是正式的一句,希望这么说不会太迟,”他向阿尔弗雷德眨眨眼:“阿尔菲,我叫王耀。”

 

“王耀,”阿尔弗雷德学着王耀的口型,他也听出来自己那副不太流利的口语,

 

“听起来是个好名字。”阿尔弗雷德用着生疏的语言称赞,

 

眼前的长发男人嘴角旁的纹路微微浮现,形成一个平滑的弧度,他稍稍皱了皱眉头,对阿尔弗雷德说:“谢谢,我也觉得很美丽,只是,你可以和我说英文,”

 

“完全可以,我不介意。”王耀说。

 

阿尔弗雷德听到这个男人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他把男人又拉近了一点,生疏的中文丝毫不影响他的天赋——自信,

 

他对王耀说:“我有天赋,学语言的课程,”

 

王耀一直十分欣赏住在太平洋另一边的人们与生俱来带有着自信,他不止一次想说这种敢想敢做的行为实在可爱,而现在面前的阿尔菲就是如此可爱,想到这,王耀不禁更想笑了,于是他反问道:

 

“真的?”

 

阿尔弗雷德回答的很快:“当然,我还打车,和买咖啡,在这里。”

 

咖啡可以说是今日之内王耀的禁用词,他还能回想起上午捏着鼻子丢掉衬衫的场景,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边仿佛又开始蔓延一股浓郁的豆子香,关于这个他几乎闻了一整个白天。

 

“噢,咖啡。”这个词可以把王耀的热情消减一半,他别过头搭在阿尔菲的肩上,看向门前楼下被厚厚积雪压着的路灯,阿尔菲身上的薄荷烟味后来居上稍稍驱散了王耀心情上的郁结,怀内的外国青年不解的在他耳边发出疑问的声音,低头间的鼻息热气和耳侧的金发弄得王耀耳朵直痒痒,下意识躲闪,王耀说出了发生在今天早上的那件烦心事:

 

“我今天被人撞了一身咖啡,报废了一件裁剪优良衬衫,羊毛的,”王耀想起耷拉在水池边的主要“受害者”,有点可惜,同时也懊悔的说:“早知道我就穿涤纶的,正因为这事,我一整个白天的工作被迫滞停。”

 

“这么巧,说起来我今天早上不小心撞到人,手上的热咖啡全洒了,那个人估计现在可能像你一样。”阿尔弗雷德想起了早上在机场碰到自己的倒霉蛋,

 

阿尔弗雷德说完,就发觉怀里的长发男人突然来了精神,像是想起来一些事情,抬起头,眯着眼睛观察起自己。

 

“怎么了吗?”阿尔弗雷德问,

 

王耀没有理会,他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早上?是在机场?”

 

阿尔弗雷德回答:“是的。”

 

“所以真的就是你撞了我,”王耀站远了一些,语气有些责怪,但没生气。

 

“你就是……”说到这,阿尔弗雷德恍然大悟,他没想到还能真的再次相遇,而眼前的亚洲男人也似乎和机场里的那个背影慢慢重合起来,成为同一个人。

 

他作出十分抱歉的手势:“听着,我很抱歉,我记得早上你大包小包的,这是要去哪里吗?”

 

“什么大包小包……我是赶着去,”王耀没理解阿尔弗雷德所说的话,自己却差点说溜嘴。

 

没等王耀把话说完,“我知道,看来你的航班被我耽误了。”阿尔弗雷德很遗憾地看着王耀,他打算问问机票需不需要赔偿,

 

咽下脱口而出的话,王耀急忙改了口:“我当时在赶航班,结果你一个下飞机的跑的比我还快。”

 

阿尔弗雷德一愣,他当然知道自己急匆匆的原因是什么,这绝对不能说出来,他可不想王耀现在就抛下他不管,把他自己留在毫无美感可言的花园里吹冷风,点满了扯皮天赋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里火灾要回去救火,但这显然没什么脑子,他那强烈的表演欲在英雄感的驱使下让阿尔弗雷德说了这么一句让王耀扶着露台大笑的话:“我说我赶着去做英雄你信吗?”

 

露台上的积雪在王耀快速地拍打下被敲散,有些落到一楼门前停着的汽车上,有些则溅起粘在他的头发上面。他不是没想到这个来自洋对岸的青年会说出口的话,只是对方笃定认真的神情让他想要捧腹大笑,他并不想去追问关于这句话的真实性,虽然答案非常明显,

 

在青年快要上来堵住他的嘴的时候,王耀才稍微停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推开了企图用物理方法阻止他而靠近的身体,平静下来后,他开始转移话题:

 

“我觉得你的舞蹈很好看。”

 

青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王耀甚至从他脸上就可以轻松读出“不用你说我自己都知道”这类信息,他想自己要是再夸多一句,眼前这个尾巴翘上天的人就真的可以飘起来。

 

阿尔弗雷德其实还想被长发男人多夸一会,但他没等来下文,于是自己忍不住把话接下去:“……这其实有舞伴的功劳,但你夸我,我干嘛要客气,我会老老实实的,被你夸赞。”

 

王耀微微昂首表示赞同:“有机会下次你们可以再一起跳支舞,我看挺合适的。”

 

结果他旁边的人立马摇摇头,非常坚决的那种否认态度,见外国青年这么坚定的样子,王耀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喜欢的人有很多,刚才那个搭档的确是个不错的舞伴。”阿尔弗雷德诚实的说,接着他解释道:“我说的好,是搭档本身就很好,但不是对我个人来说,”

 

“那你的意思是?”王耀问,

 

“一个合适的舞伴,可能我这么说你会不理解,也许,一个我懂他/她,他/她也懂我的,我引导他/她,他/她也会跟着我……又或许带领?我们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阿尔弗雷德的表达能力他认为是被冰天雪地冻僵了,他努力地想去组织清楚的解释,只是说到这些地方就连他自己也会不清不楚,因为他从未经历过合适。

 

“别着急,别着急,我努力点还是听得懂你在说些什么的,”王耀说完这句话果不其然接受了一记白眼,但他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合适的舞伴,真的很不常见。”

 

“对,像你这样的就肯定不是。”阿尔弗雷德有些揶揄的说出这句话,至少他自己听起来,他的中文还是能让人听明白的,王耀这么说,对不起他被关房间里抄的普通话。

 

而王耀突然来了心情,他向前走近了一步,抚上青年人的手,鼻息缠绕着外国青年的薄荷烟味:“那可不一定。”

 

阿尔弗雷德则毫不吝啬于自己的怀抱,他大方的敞开双臂,搂紧了长发男人温暖的身躯,吻着男人额前细碎的刘海,话语卷进了乌黑的发间:“你可以试试。”

 

他的手指不安分的挑上了对方下巴,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不近人情似得瘦削。王耀呼出的鼻息拍打在阿尔弗雷德的手上,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游走在他脸上的触感,他们期待着,这会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青年人的手粗糙温厚,王耀想象着这就是牵起这双手的感觉,手心靠着手心时所迸发出来的火花会像电流般激起他们的热情,这会是他们离开温室的勇气。他们可以给予对方同等的力量,在分分离离各型各色的舞蹈中总会有着一双有力的手不断的牵住另一双手,坚实可靠,形成他们的唯一,即使他们站在冬天的风雪中,放弃的是温暖的室内,歌舞升平,灯光环绕。

 

拇指顺着泛红的鼻尖往下勾勒出嘴角的纹路,这里是会让人误以为刻薄的地方。阿尔弗雷德抚摸着男人冬日里少有血色的嘴唇,触感细腻温润:“在这之前我先给你的嘴唇打个A+,现在它是我的了。”

 

路边一排昏黄的街灯让王耀的黑发染上金色的流光,阿尔弗雷德背对着它,时常瞩目的金发不再那么耀眼,但他却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束灯光,此刻在为他照亮。他和这个长发男人的影子,他们相拥在这束光下,而看着他们,阿尔弗雷德甚至开始猜测,这就是他所寻找的,从未经历过的合适。

 

“叮铃铃——”

 

他们第二个吻,看起来没这么深情,它蜻蜓点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王耀被吓了一跳,一瞬间的愣怔后,他快速的低头找起自己的手机来,尽管他的呼吸还有些不平稳,

 

是助理的电话,王耀看了看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他有些惊异。他惊于时间过得太快,自己到了该返回公寓的时间,同时也异在自己出现了想要珍惜时间的念头。

 

他感到舍不得,但他的联系方式都会有专门的人去为他进行“加密”,总有中间人存在,而他可能不能为阿尔菲留下什么,去继续他们今晚的联系。

 

为了能给对方足够接听电话的空间,阿尔弗雷德在王耀的手机响起来时就放开了王耀,他有些好笑的把目光转移到别处,这时才发现停留在门口的车辆正在陆续离开,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常亮的屏幕显示着几通未接来电,乐此不疲的想要让阿尔弗雷德知道酒会结束的消息,他回过头,看向王耀正在接电话的背影,没有了平光镜片遮挡的阿尔弗雷德可以清楚的看见落在王耀黑发上星星点点的雪花,他走了过去,想为王耀拍掉它们,顺便再好好的吻一下这个长发男人,他的手刚刚搭上王耀的肩,对方就转过了身来,挂掉了电话。

 

“我该走了,酒会结束了,”王耀指了一下手机,“我同事刚刚来电话通知我。”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王耀感觉外国青年放在他肩上的手一顿。阿尔弗雷德眉头微蹙,有些不耐,他嘀咕一句:“那至少也应该让我们把刚才的事做完。”

 

王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有些纠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的心在跟他的大脑叫板。

 

他还没好好的认识阿尔菲,这个给予他惊喜的男人。王耀捏着手机,指甲滚在音量键上,他已经太久没有为自己做过决定,内心逐渐复苏的某种声音正在召唤他,把他的大脑从冬夜的冰凉气温中沉沉的拖起,两个笨重的家伙打起架来几乎击得王耀麻木。它们互相攻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大脑几乎带来了所有人的声音,他们在重复一个足够让王耀放弃的词:后悔。在这其中,王耀甚至可以捕捉到阿尔菲的声音。他们熙熙攘攘,企图去掩盖一些什么,可王耀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只有他的声音站在心的那一边,对所有人宣战。

 

“我不想这样。”王耀喃喃自语,一旁的阿尔弗雷德没听清王耀说了句什么中文,他反问:“你说什么?”

 

王耀的声音清亮了一倍,从他的声带振动而出:“明天我还有相关会议要参加,”说完他晃了晃神,属于内心的声音原来听起来是这样的。

 

“到时候我们还会再见。”王耀说。

 

阿尔弗雷德已经记不起上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还有下一次的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从来不会去期待与任何人的下次见面,他是祖国先生,和所有人不一样,他不会像普通人一样,会去成家立业,与爱的人结婚生子,一生的奋斗目标是为了拥有自己的人生。普通人从来最在意的爱与理想,而这几乎与他无关,很多的人则是在更多的时候,去把他定义为充满理想的国度,而他站在这些理想的背后,看一段段关于爱的故事。

 

关于他自己,他从来没有故事,也等不到下一次的见面。旗帜面前人们的理想,不包括祖国先生,这是一名执旗手,一位造梦人,他有过无数传说和历史,不会去留下一件爱与理想。

 

阿尔弗雷德紧紧地拥抱了王耀。美洲人的热情王耀从来是清楚的,眼前的金毛小子就差把他抱起来转圈,王耀费了些力气才制止了这人想把他抱离地的举动。可阿尔弗雷德不会安分太久,趁王耀还在喘气,他一把把人抱起,王耀惊呼一声。他们像极了一对正举行婚礼的新人,拥抱甚至激动着转圈。

 

“我答应你,王耀!”阿尔弗雷德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声,这其中夹杂了一句断断续续的应允,王耀被热情冲击的同时也不忘把这些词汇给拼凑起来,他回应着外国青年的热情,与他相拥,属于今晚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而他显然得到了一句肯定的回答,他没再去细想这其中包含着的深意去珍惜并计算着未来会有多少个日夜可得此情此景。

 

……

 

陆续离开的车辆驶出大门,阿尔弗雷德忘不了就在几分钟前,他终于又可以说出那句话,在冷清的露台上,他拉着那位长发男人温暖的手,跟对方说明天见。

 

他没有和王耀同时离开,这种宴会两国的人单独走在一起会有影响。分开时,他清楚的看见男人脸上不舍的神情,阿尔弗雷德把自己的感情都放进了后来的吻中,他相信王耀感受得到,这个吻深刻动人,安抚了各自本就心事重重的心。

 

通过后视镜,助理看见王耀望向窗外的侧脸带着隐约的笑意,不禁对王耀说:“很少见您这么开心。”

 

窗外灯红酒绿,王耀的助理与王耀鲜少有除了工作外过多的言语,突然这么一说,他着实愣了一下。王耀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想是不是有这么明显。

 

回来与工作人员会合的时候,他们问王耀去了哪里,王耀闻着身上残留的烟味,说自己出去抽了支烟。

 

上头没有追问,王耀也没有再作过多的补充,所有人都在今晚很尽兴,甚至出现了醉醺醺的人,但他们都没有忘记第二天满满的工作,王耀也没有忘记,他多了个约会,这必然是他开心的最大理由。

 

回到公寓后,大衣一脱,领带一丢,光速逃脱了后面还想问话的艾米丽。阿尔弗雷德带着一身疲惫和冷空气冲进了浴室,而艾米丽本来还想问这个风风火火奔向浴室的小英雄有没有见过另一位祖国先生。

 

艾米丽今晚没见过王耀,而她的弟弟跳完舞后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从浴室出来,外面的房间都已经熄灯,只剩下书房还透着亮光,阿尔弗雷德打着哈欠去道晚安。

 

书桌旁的人抬起头,看向门边的阿尔弗雷德,问:“站在那里干什么?”

 

“来跟你说句晚安,我的姐姐。”阿尔弗雷德说。

 

艾米丽还在为明天的会议犯愁,阿尔弗雷德见卸了妆的姐姐她的额头上因为压力作息而长出的痘痘。

 

“今天转性了?还记得来和我说声,”艾米丽又换了一份文件,重新翻阅起来,她没再看向门口的弟弟:“晚安,阿尔弗,”

 

“早点睡吧,别打太晚游戏。”阿尔弗雷德听见艾米丽叮嘱道。

 

这是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不同于人前的张扬明艳,纸张翻阅中隐去的半边脸在阴影下多了许多思虑。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今晚认识的长发男人,嘴角边会让人误以为刻薄的皱纹。

 

阿尔弗雷德认真的回了句:“我会的,艾米丽,你也早点睡。”

 

说完就回了房间,他没看见身后的艾米丽吃惊的表情。

 

工作人员熟门熟路的把属于王耀的那一份工作量直接送进了他的书房,他松开领带转了转脖子,随即习惯性的拐进书房,门外,准备离开的助理来敲了一下书房的门,

 

王耀抬起头,

 

“今天辛苦您了,我先走了,晚安祖国先生。”助理说。

 

王耀回以微笑:“晚安,辛苦了。”

 

说完后目光又回到了刚翻开的文件上,

 

不久,刚离开没几步的助理又折返了回来,他对还坐在书桌旁的王耀说:“您早点睡吧。”

 

在灯光中抬起头,门外忽明忽暗的视野,王耀仿佛看见了阿尔菲的脸。

 

越界后的王耀愈发异想天开。他谢过了关心,助理离开后,他匆匆略过余下文件,相比于以往,王耀早早地回到床上,他翻来覆去的躺了几分钟,起身翻出备着的安眠药品,借着月光阅读留下的处方,服用了下去,渴望得到一夜好眠,能有个无梦的夜晚。

 

又期待梦会牵起与另一个人之间隐形的线,没有床前夜话的恋人也可以期盼着梦里相遇的旖旎风光。这晚,阿尔弗雷德躺在床上拥向左方,他偏身过去,这样他的心脏可以再靠近一点,他设想这会是那个长发男人该在的位置,如此虔诚坚守让他相信王耀的出现,他在梦里等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阳光扎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皮,他不情愿地睁开眼,委屈的看着窗外平常最喜爱的阳光。

 

回想一夜无梦的光景,阿尔弗雷德一头扎回了柔软的枕头里。

 

有了药物的助眠,一夜的时光就是一抹白色闪过,醒来回到现实中就是精神饱满。

 

为此,王耀起床温了杯牛奶,住家管事闻声也赶快收拾好自己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由于是工作日,餐桌上还是放着面包和鸡蛋。

 

不能吃的油腻,生活变好后王耀倒是习惯这种吃法,只是有时候他还是会馋一下路边包子铺的鲜肉包子和热乎乎的豆浆。

 

“先生,睡的可好?”管事问。

 

王耀微微昂首应允,嘴巴放在冒着热气的牛奶边咕嘟,也不忘拿起手边的日程看一看。表上清一色的星条旗,王耀清点着上面每一条,从早到晚,中间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他寻找着与情人相会的时机,明明就是一个单身汉,自己却把阿尔菲放到了情人的位置。

 

这个位置本是劣势,但王耀偏爱着它。

 

不能给阿尔菲的东西多了去了,王耀合上文件夹,比如现在就是时间,他上哪去找空余的时间搞这些事情。

 

他回看了一下晚上的安排,上面写着与琼斯小姐和琼斯先生共进晚餐。

 

打定心思去推迟这项工作了,王耀心想,在那之前自己最好提前私下去与艾米丽沟通下,免得这位金发女郎回去合着她家的媒体大作文章。

 

虽然这里头文章是挺多的,不忘腹诽自己。他今天全程跟随,祖国先生在迎宾后就不大重要了,会议桌上的谈笑风生和台下的唇枪舌剑才是他干的事,掩盖身份,倒不会这么难。

 

……

 

开会开的口干舌燥,王耀又去换了一杯茶水,整理完这堆资料,他还得去找一趟艾米丽。

 

没想到散会后这位金发女郎就绕过会议桌来找自己,王耀赶忙放下手上的文件,

 

“正好,Emily我想……”王耀刚提起,

 

艾米丽却不想听完他的话,直接拿起王耀新泡的茶喝了口,被突兀的苦味滋的自己终于来了些精神,她开门见山道:

 

“王耀,要不今晚的晚餐先推迟?”

 

王耀看看艾米丽桌上胡乱堆叠的文件,和她略微凌乱的金发,瞬间明白了意思。

 

于是他直接跌回座位里,晃晃自己手上的文件,对艾米丽说:“我刚想这么说。”他们都已经精疲力尽。

 

金发女郎满意的点点头,整理文件的手法轻松了不少,还补了下自己埋在文书里黯然失色的妆容,

 

王耀突然想起来,随口问了句:“那琼斯先生知道了吗?”

 

艾米丽开门刚要走,听王耀这么一问,她爽朗的笑了:“你觉得他知不知道有多大关系呢?”

 

想想这位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琼斯先生,王耀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更谈不上曾几何时见过。最大的标签也只是美|国女士的弟弟,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说完艾米丽转头就离开了会议室,剩下王耀一个人还待在里头,和手上最后一份资料过不去。

 

他今天没见到阿尔菲,也不知道能去哪找,想起他们之间口头上的约定,王耀免不得心里打鼓,莫非是自己真的工作压力太大,阿尔菲是被他捏造出来缓解这种状态,而这个人实则根本不存在。

 

这种和自己精神状态过不去的问题激得他浑身发毛,王耀归咎于此。他感到自己怀疑的本能在无限制放大,却不得细想,他正清理着思路,就在这时,他被人从背后搂住捂上了眼睛。

 

还是一股熟悉的薄荷气息,应激不过一秒王耀就让自己放松了下来,顾不上眼前是否被人遮上一片黑暗,这是他所寻找的东西。

 

那人的手,冰凉的触觉一摸就是又不戴手套,他用手掌心抚了上去,对方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温度,想抽开,被王耀拉了回来。

 

“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王耀说。

 

来人一阵欢快又自得的语气:“在想我,别否认,我不接受一切反对意见。”

 

阿尔菲在耳边咬的王耀一阵阵发痒,他条件反射缩起了脖子。对方倒是不乐意了,发起猛来往王耀的脖颈进攻,留下一个个得花点时间才能消去的印记。

 

就算没镜子告诉王耀,王耀都感谢冬天让他有了带围巾的理由。

 

阿尔弗雷德把头埋进了长发男人的颈窝里,开始了他略带委屈的控诉:“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这下王耀是真的不懂了,明明是他等了他一整个白天,连人影都没见着一个。

 

况且这还没有到夜幕降临,哪来的又一个晚上?王耀心想着就转过了身,见金发青年满布失落的脸,他心软了,耐住性子问:“你说的‘等了我一晚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梦里啊!我认为我们心灵相通,”说着阿尔弗雷德就拉起王耀的左手,放上自己胸腔的左半边位置,故意压低自己的嗓音往长发男人耳边吹了一股清风:“我可是想象着这样,能拥你入眠。”

 

“我的梦里也会有你。{ and I ‘will’ dream about you}”阿尔弗雷德说。

 

王耀几乎都找不出自己昨晚睡梦里零星半点的记忆,安眠药物不是一般的高效,说无梦就无梦,放心入睡。

 

但为了顾及当下金发青年的小情绪,王耀还是安慰道:“你眼里有过我就够了。”

 

这也是实话,王耀求不来这些,就算真是阿尔菲的梦,也不该是他。关于昨晚的某些想法,睡了一觉醒来他也自觉疯狂了点。

 

金发青年回答的很快,他毫不吝啬自己的满心爱意,并把它发挥到极致:“何止,往后每天都是你,希望清晨第一竖阳光照进房间,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不嫌烦的,相信我。”

 

“我可以陪你很久很久。”美洲人总是直言不讳,在表达爱意方面阿尔弗雷德更是北美之魂,他喜欢趁着机会说完能说的一切,他认为这是自己真实的一种表现,他真的可以陪眼前的这个长发男人很久很久,不会嫌烦,除非兔子说自己想去找萝卜,而长发男人亲口对自己说他要走。

 

会议室的灯忽然熄灭,里头的两个人这才感到温度的下降,远处传来各个办公室陆续关门上锁的声音,办公人员开始三三两两进出电梯,安保人员不久后就会开始查楼。

 

王耀出去看了看情况,回来跟趴在他文件上霸占座位的金发青年说:“我们先离开吧,到下班时间了。”

 

阿尔弗雷德快速站了起来:“你这是要走了?不用加班吗?”

 

整了整被压出褶皱的纸张,王耀抱起他的文件就往外走去:“要加也不是在这里,暖气都关了。”

 

“哦。”

 

听见身后传来冷淡的回应,王耀有些奇怪,正想回头催促,就撞进一个怀抱里。

 

“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才跟上司请假的。”

 

真实情况是阿尔弗雷德再也不想回想自己从房间里翻出去的场景,来之前还去洗手间里确认他头上并不会有树叶枝杈之类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王耀先是挣开了青年的双臂,对视上流淌着夜幕星河的蓝眼睛,里面盛满他看不懂的情绪。

 

时间退回阿尔弗雷德再次醒来日上三竿的上午,他被一阵剧烈的电话铃叫醒,心想着谁会把电话打进自己房间来,刚拿起就听见另一边艾米丽焦急的声音,让自己送份重要文件过去。

 

他跑出房间左看右看,连工作人员也没找到几个,也怪不得艾米丽会找上他。按照艾米丽电话里的交代,他找来了钥匙,进了书房,办公桌上一眼看过去就是两个醒目的红色文件夹。

 

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阿尔弗雷德翻开了其中一个文件夹查看内容。

 

这是一个找错了的文件夹,如果他能够忽略上面的内容。

 

有关于中|国先生的详细介绍,而中|国先生不是别人,是那位特别的长发男人,王耀。

 

介绍上写的,和上司和团队所描述过的别无二致,但却不能和自己印象中的长发男人联系起来。艾米丽的电话催了一个又一个,阿尔弗雷德没再看下去,那份写着有关于中|国先生的文件被他放回了原位。

 

在后来他来到这边,碰见了刚好在和艾米丽商讨事情的王耀,站在会议桌旁的长发男人,和那本文件上介绍的,完全一致。

 

那时他才意识到王耀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至少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样。这真的不一样,只是自己从来没考虑这会不会是一种巧合,他会被同类吸引,见面的第一刻即是深陷,害怕着分离,这件事的开始,是不是正常。

 

这种事是因为这个人是王耀,还是这个人是个祖国先生,他们之间会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这种联系促使他们在茫茫人海中走向了对方,但不是为了喜欢和爱情。

 

阿尔弗雷德把文件交给了艾米丽团队的工作人员,没打招呼就回了公寓,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直到工作人员来敲门,说是晚上有和中|国先生的晚宴。

 

他几乎是下意识说了“不”,然后在保镖快要撞开房门的时候爬窗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可去,想起还有一个约会,他回到了上午来送文件的地方,看见那个长发男人一个人坐在那里,他的心中徒然升起一丝丝愧疚,静静的走向了男人。他温柔的将男人抱紧,遮住了男人的眼睛,这样就像是不会让男人看到他们的未来。

 

有关于他们的未来,阿尔弗雷德甚至有了最直接的预感,直到那一刻的到来,会是他们永远的分界线,王耀会毫不犹豫的结束这段关系,而自己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阿尔弗雷德再喜欢闹,再喜欢玩,也没忘了自己还有个美|国先生的身份。

 

至于现在的他们,还拥有一个梦,它还没到要醒的时候。

 

在长发男人一声声的“阿尔菲”中回过神,阿尔弗雷德扬起一个微笑,轻声地对王耀说:“那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吗?我都可以,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王耀松了口气,他实在是难以忍受类似在刚刚那瞬间像是痛苦悲哀之流的神色沾染眼里这张神采飞扬朝气蓬勃的脸,那一刻自己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他想去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一见阿尔菲的笑容,快要占领心头的不安和焦虑被即刻驱散,他握紧阿尔菲的手,拉着人向前走去:“当然是带你去吃东西,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去玩。”

 

“你想吃什么呢?”王耀回过头问。

 

当下比什么都重要。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紧,阿尔弗雷德把烦恼抛却至脑后,他追上前,对王耀列举了一大堆平常自己爱吃的零食,大部分都是甜到发腻的糖果和巧克力,有一些王耀吃过,不会再去试第二次,他听得出来,身边正在滔滔不绝的金发青年显然有一个典型的美|国胃。

 

“我想吃芝士汉堡和炸鸡,加双倍芝士那种。”阿尔弗雷德说。

 

他们辗转来到一家小酒吧,经营酒水和美式快餐。这家酒吧的老板偏爱爵士乐,进去就可以看见四周随着乐曲舞动的人们,吧台边也不乏前来觅食的顾客,他们面前都放着一份类似的餐品,正拿起一份汉堡准备大快朵颐。王耀和阿尔弗雷德来到吧台边坐了下来,服务员是一位染着粉色头发的年轻女子,她干脆利落的收拾了杂乱的台面,腾出地方,随即问起:

 

“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先生们。”

 

王耀指了指门口的餐牌:“就今日特别菜单吧,其中一份双倍芝士,另外再来杯薄荷酒。”

 

“还要杯可乐,加冰块,谢谢。”阿尔弗雷德补充道。

 

说完服务员就往后厨走去了,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享受着自由奔放的爵士氛围,阿尔弗雷德盯着台上的一架老旧钢琴,一时兴起,转头对王耀说:“我想去试试。”顺着目光,王耀看见那架无人问津的琴,他拍拍金发青年的背,鼓励对方,饶有兴致的看着青年坐在那架琴的身边,抚摸着琴键,回头跟他做了个鬼脸,王耀看着他的口型,说好多灰。

 

王耀被鬼脸逗笑了,他很好奇金发青年能把旧钢琴玩出什么新名堂,这钢琴落了灰,就没有这么强的音准了。

 

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正摆弄着旧钢琴的外国人,他们只是跟着舞台上的乐队舞动,萨克斯的风情万种迷人深邃,有着最醒目的音色,钢琴声从什么时候混进去的,没人知道,除了吧台边的一位长发男子。

 

他的目光追随着旧钢琴旁的金发青年,捕捉他每只琴键落下时发出的声音,他听懂这是一首婉转的舞曲,能在不经意间,让人为它停下前进的脚步,向它靠近,被它吸引,金发青年在他眼中点亮了一束光,喧闹嘈杂的小酒馆里,他只看见他一人。

 

王耀立刻送上了最热烈的掌声,酒吧老板走了过去,问阿尔弗雷德是从哪个国家来的,阿尔弗雷德很快回答了美|国,他的家乡。说起爵士乐,恐怕一路南下都可以听见连续不断的爵士乐曲,各有各的特色,它们激情碰撞又会融为一体,他回到长发男人身边,抱起对方亲了一口,还说着:“真想带你回我的老家,那边的小酒馆,那里有最棒的爵士乐!”

 

“是吗?”王耀佯装问句,

 

“当然!”阿尔弗雷德连忙回答,

 

“可我刚刚已经听过了世界上最好听的乐曲。”王耀说。

 

阿尔弗雷德惊喜的看着王耀,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你喜欢,我天天弹给你听。”说着就拉起王耀的手,带他进了舞池,

 

“做什么?”王耀把手抽走,想要回吧台坐着。

 

“跳舞。”阿尔弗雷德抓住想抽回的手,一把把人拉了过来:“你听听,”

 

“这首曲子特别舒缓,适合恋人的共舞。”

 

王耀想退出去已经是来不及了,对面的人已经搭上了他的肩,他有样学样的搂上阿尔菲的腰,牵起他的手。

 

“接下来怎么办?”王耀问。

 

“跟着我,我教你跳男步。”阿尔弗雷德说。

 

接下来的欲拒还迎间,他们的舞步交相辉映,在一首舒缓的乐曲中,摇曳在舞池里,这不困难,王耀竟没有踩中阿尔菲的脚一次,他很有节奏的拉着对方的手来来回回,期间又想起,青年说过自己肯定不会是他合适的舞伴。

 

他又一次把阿尔菲拉了回来,这次有种挑衅的意味,他问:“你觉得我还算是个,合适的舞伴吗?”

 

阿尔弗雷德抚摸上王耀的脸,真诚的说:“你难道看不明白,你迈出的每一步,我都会懂。”

 

“是我在让步。”趁长发男人一个不注意,阿尔弗雷德转换舞位,搂上了王耀的腰,倾身擦过男人的唇瓣,王耀甚至想不出是哪个瞬间,自己的双臂搭上了青年的肩膀。

 

很自然的,下一秒他就吻住了这个金发男人,并且很快得到了更深入的回应。和在场所有情动的情侣一样,他们拥吻在舞池,为一首曲子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拨开男人额前的刘海,阿尔弗雷德将此刻牢牢印在脑海,

 

“我爱你。”

 

棕黑的瞳孔在眼下放大,王耀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他才发觉自己这种时候,居然什么也说不出。

 

情话如鲠在喉,而是要他真去说出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定定的站着,企盼时间能够停驻,但青年没等他的回答,把他拉回了吧台,在被推过来的薄荷酒中,王耀终于找回了自己。

 

他是真的做错了。

 

王耀怔怔的接过阿尔菲递过来的薯条,油滋滋的,香气扑鼻,带着这个冬天该有的热量。

 

“吃完我们去拳击馆吧,过来时我看到这附近有一家。”青年突然说。

 

王耀喝下一杯薄荷酒,说:“好。”

 

……

 

一个拳头挥过来时,王耀差点没招架住,直接弹去了边缘带。

 

果然是吃饱了就来精神了,他又紧了紧拳击手套,向前用力挥去。

 

接招的金发男人有些讶异的看向王耀,惊叹他的力量不容小觑。

 

“王耀,你这么瘦,居然……”

 

“想试试另一种吗?尝尝这个!”

 

阿尔弗雷德被王耀打了个出其不意,他发觉长发男人的出招有着丰富的技巧性,但有所保留。走的路线和自己不一样,阿尔弗雷德是个直来直去的力量派,擅长进攻。就比如刚刚,他成功的突破王耀的重重防守,把他击退到边缘,他的拳头一个下去,任多少技巧也不一定应付得来。

 

特别是他不留情的时候,像是铁了心要把人给毁掉。

 

拳击术王耀受过专业训练自然不会落于下风,只是他精于防守,进攻往往是他的短板。说白了就是只有自己躲拳头的份,没有用拳头揍人的份,在这拳击台上,他也有会想把不断采取强攻模式的美洲情人的高挺鼻梁给打断,看它直冒血的时候。

 

趁其不备,王耀一个勾拳就往美洲情人的挺拔鼻梁击去,论反应速度,阿尔弗雷德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是自己的亚洲恋人速度迅猛,拳头擦过他的鼻尖,结果两个人都因为想要躲避,直直倒在地上,阿尔弗雷德顺理成章成了他男朋友的安全气囊。

 

只是有个地方,被摩擦的很不舒服,阿尔弗雷德差点没松开搂住自己男朋友的手,而王耀肯定是不想在这种地方擦枪走火,在自己下巴差点磕着金发男人锋利的锁骨后。

 

王耀从阿尔弗雷德的身上爬起来,踢了踢还躺在地上的大个子,阿尔弗雷德用手臂遮住了他神采奕奕的蓝眼睛,几滴泪水混着汗水流进他的耳蜗,他没由来的哭了,只觉是鼻子发酸,胸腔透不过气,而不是自己不争气。

 

他想把眼镜戴上,不然王耀会发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他在想今夜还可以去哪,和以后下不了狠手该怎么办。

 

但下了狠手,又该怎么办。

 

他一步一步亲手杀死一名叫做“阿尔菲·福斯特{Alfie Foster}”的青年人,这个人和他一样金发蓝眼,来自热情奔放的国度,爱吃甜到发腻的零食和加上双倍芝士的汉堡,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阿尔菲·福斯特他有一个来自中|国的恋人,叫做王耀,他很爱他。而阿尔弗雷德·福斯特·琼斯{Alfred F Jones},世世代代与王耀为敌,即使生命终结,他也将永远恨他。

 

“起来了,”王耀催促着他,“别想这么多,洗个澡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阿尔弗雷德抹了一把自己混着汗水眼泪的脸,抬起头看着王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但你有你的事情。”王耀说。

 

……

 

现在不是电影院的旺季,加上工作日里来看电影的人很少,他们来到一家私人影院,这家电影院还保留着木板排片的传统,当日哪个时间段有哪部电影,就会写在木板上,放到门口。

 

上面写着夜场电影:《卡萨布兰卡》*。

 

“我家那边有个汽车电影院,他们无论是电影还是话剧都会放。我从前很喜欢去那。那的老板是个喜欢黑白电影的人,我记得我在那看的第一部,就是这部《卡萨布兰卡》。”阿尔弗雷德说。

 

王耀也看过这部电影,对这里头印象最深的不是男女主最后的离别,而是影片开头,女主走进那家咖啡馆,与男主重遇的场景。

 

由于看的是夜场,街上已经没什么人。阿尔弗雷德买来两杯热可可,其中一杯递给王耀,他们坐在影院外的木椅上,看着夜里的北京落雪。

 

王耀抬头看向高楼大厦间飘着的雪,他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拿出了薄荷味的香烟,眼下递来一只金属打火机,王耀看着这只打火机,想着它在雪里的打火效果肯定不错,他问一旁的金发男人:“冷吗?”

 

他脱下手套,将金发男人冻得有些泛红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

 

“你手太大了,我的手套不适合你。”王耀将手掌抚上自己温热的脸庞,冰凉的指尖在他的温暖下有了温度。

 

“没什么适不适合,就看愿不愿意而已。”阿尔弗雷德看着眼前像猫一样舒服的闭上眼的长发男人,说:“王耀,睁开眼,好好看看我。”

 

“嗯?”男人睁开他的棕色眼睛,澄澈清明。

 

“如果我将要离开,你会想我吗?”

 

对于王耀来说,人类终有离开的一天,这不过是一段带着感情的记忆,他想阿尔菲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没有说破。

 

他想起《卡萨布兰卡》里的一段对话,女主在前往美国的飞机前向男主道别,她依依不舍地问:“那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

 

男主说:“我们永远拥有巴黎。”

 

他们曾在巴黎有过五年甜蜜的时光。

 

王耀想,也许他与这个金发男人,也是情深缘浅。

 

“那我的余生也将用来怀念,与你在一起的时光。”王耀吻上蕴藏着水雾的蓝眼睛,舐去金色睫毛上湿漉漉的咸味。

 

“对了,”

 

“怎么了?”

 

“把你在酒吧弹的曲子,唱一遍给我听吧。”王耀说。

 

阿尔弗雷德在酒吧里弹的曲子,是这部电影的主题曲<Astime goes by{当时间流逝}>*。

 

金发男人哼起了这段旋律,

 

“...The world will always welcome lovers”

 

{世界将永远欢迎相爱的人}

 

“As time goes by......”

 

{当时间流逝而去}

 

……

 

那晚他们都没有回到各自该回去的地方,他们找了家民宿旅馆,打算一起待到天亮。

 

“你不可以去后悔的,王耀。”

 

半梦半醒间,王耀仿佛听到了阿尔菲这么一句话。

 

他本想追问,但身体过于疲乏,轻柔的夜风拂过窗帘打散了室内浓重的欢愉气息,渗出粼粼的月光沉沉的打在王耀的眼睛上催他入眠,他隐约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打转,在说:“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最终抵不过强烈的睡意,王耀沉沉睡去,而他对于这晚的记忆,就只剩下那抹月光,暧昧不清,晦暗不明。

 

……

 

清晨,王耀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料到阿尔菲会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昨晚买的眼镜还没送给那个金发男人。

 

阿尔菲总有个推鼻梁的小动作,王耀发现了。为此他问过阿尔菲是不是近视,答案是否定的。青年只说自己前段时间弄丢了原来的平光镜,戴眼镜只是一个习惯。

 

话说王耀还没见过青年戴眼镜的样子,或者说,他一无所知。

 

有关于这个金发男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也放任了自己一天一夜。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电话或短信过来找他。王耀去洗了个澡,收拾好自己,退房时才看见了停在旅馆外的车,助理站在一旁等候。

 

不知道等了多久,但王耀很确定他们知道自己所有事情,只是没有插手来管。

 

王耀像往常一样和助理打了招呼,汽车像往常一样向办公大楼驶去。

 

“先生。”

 

“嗯?”

 

“您需要看看今天的日程安排吗?我带上了。”

 

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王耀看着那上面依旧是清一色的星条旗,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条,被推迟的晚宴安排在了今天晚上。

 

“还有一件事,先生。”助理接着说,

 

“什么事?”王耀问,

 

“琼斯小姐将会缺席今日的会议。”

 

王耀合上文件,“为什么?”

 

“说是家事,我们不好多问。”

 

在我这里还能有什么家事,王耀心想,对艾米丽的这个借口嗤之以鼻。

 

“但听说有关于琼斯先生。”

 

……

 

“你勾搭谁不好?你勾搭王耀?你真的想气死我?还爬着窗户出去会情人,真有这么好玩?我以为你能长点心,不给我添堵也就算了,你谈恋爱什么的我当然不会管你,我也管不着,上司他们更不会管,可为什么偏偏是和我们一样的人?阿尔弗雷德,你有想过这会是什么后果吗!”

 

阿尔弗雷德一进门,就接受了来自艾米丽的狂轰乱炸。

 

他的姐姐真的气坏了。

 

“姐姐,我错了。”

 

“对不起。”

 

阿尔弗雷德低着头,安静的站在那里道歉。

 

头一回见自己弟弟情绪这么低落,艾米丽有些于心不忍,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你今天就给我关在房间里好好反省,关一整天,至于那个晚宴,你不用去了。”

 

“不,我要去。”

 

艾米丽听到这话火气又冒了起来,

 

“你还想着续旧情?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差点成了国际头条?我一晚上没睡,全合着对方帮你们善后,这王耀也是……”

 

阿尔弗雷德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姐姐,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又笃定地说:

 

“我必须去,我是祖国先生。另外,王耀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说完阿尔弗雷德就把自己关回了房间。

 

……

 

助理把关于美|国先生的资料拿给了王耀,他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终于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问助理:“上头知道?”

 

“知道。”

 

“那有别的指示吗?”

 

“没,只是让我今早把您接回去。”

 

王耀忽然想到些什么,

 

“那……”

 

“琼斯先生在今早已经被对方接回去了。”

 

跟了王耀这么多年,助理还是知道王耀想问什么的。

 

这一趟,王耀没有收到任何上头下达的责罚,只是以往规定回公寓的时间更提早了些,身边额外跟多了两个工作人员,伴他左右如影随形。

 

……

 

晚宴上,王耀看见艾米丽挽着阿尔菲,不,应该说是阿尔弗雷德,这位他素未谋面的琼斯先生,向自己走来。

 

王耀的手在握手的时候被艾米丽暗地里小小地掐了一下,但这位光彩夺目的金发女郎明面上还是拥有着最漂亮,最富有亲和力的笑容,他不得不阴谋论一番,如果不是众多媒体在场,艾米丽会用她自己的红底高跟鞋来问候他。

 

他几乎一整个下午都是在这位金发女郎的电话咆哮中度过的,现在面对面听到真人版声音重现,王耀忍住了捂耳朵的冲动。

 

毕竟自己理亏,没早点发现异常。

 

他还记得艾米丽在电话里冲他吼的:

 

“我弟弟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多问几句他家底又不会少你几块肉,怎么魂就都跟着人走了呢!”

 

全凭本能,王耀下意识接了话:“你们家底我还不清楚吗?”

 

他完全能够想象金发女郎愤怒的挂掉电话的场景,但算算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都这么吵过来的。

 

结束回忆,王耀发现还有人的手在等他握住。

 

那人戴上了一副黑手套,王耀看着向他伸出的手,心想这是多会弹钢琴的一双手,而这人终于肯注意它的保暖问题了。

 

王耀伸出手,与那人虚虚一握,很快就放开。

 

“初次见面,你好,琼斯先生。”

 

等待翻译把这一句简单的问候语传达过去,他听见熟悉的嗓音站在他对面开口道:

 

“你好,王先生。”

 

晚餐过程很顺利,在王耀与艾米丽互放暗箭的生动聊天中达成了此行的共识,双方各自分得想要的蛋糕,满意的向对方举起了友好的酒杯。觥筹交错间,王耀仿佛看见金发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拿着酒杯,轻轻叩响另一支黑手套握着的杯子,清脆的敲击声听起来却很不干脆。

 

王耀自觉不该想太多,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已经没胃口享受美食的他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身后的两名高大的“工作人员"如影随形,大有想要“帮助”他上厕所的冲动。王耀停下脚步,颇为无奈地说道:

 

“我上个厕所你们还得跟着啊?”他顿时没了上厕所的心,正想往回走,就听见两个保镖支支吾吾,很是为难:“您……您,我们不是来防您的。”

 

王耀立在原地:“防?这是怎么个说法?”

 

“防有人带着您跑了。”

 

他差点咬着自己舌头,酒意上头就笑的有些停不下来:“跑?我这么大个人,还能和谁跑了不成?你们的担心是不是有些太多余了?”

 

这时一句“借过”打断了他的笑声。

 

两个保镖看到来人纷纷靠近了王耀,并给那人让出路。

 

阿尔弗雷德径直走过了王耀,这次他没有碰到他。跟在他身后的工作人员礼貌的向王耀问好,王耀点了点头。

 

他消化着金发男人走过的瞬间,自己的心跳放大成了轰鸣一般。

 

……

 

眼看阿尔弗雷德放下餐巾,正想起身,艾米丽便叫住了他:“你去哪?”

 

“洗手间。”阿尔弗雷德说。

 

艾米丽摁住了阿尔弗雷德的手:“我刚刚看见王耀过去了,要不你再等等吧。”

 

“你不用担心,这种场合我跑不了的。”

 

“我是怕你把他带跑了。”

 

……

 

阿尔弗雷德撑在洗手池边,用冷水洗了把脸,一些刘海被打湿粘在额头上,他想起晚餐时的种种情景,心像是被套上了一条紧勒的草绳。

 

来之前他找了艾米丽谈话,请求把现行所有事务全部交由他处理,让艾米丽达成想要满世界飞去旅行的愿望。

 

艾米丽其实没有考虑太久,之前战时都是阿尔弗雷德全权负责,只是战争一结束,阿尔弗雷德那套能爆破就别废话*的路已经不好走。他们两姐弟,才互换了位置。就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英|国表哥和法|兰|西损友,就常常在开会前问及阿尔弗雷德的近况,得到的回答,不外乎也是通宵打游戏在家睡觉或者又飞去了哪个国家骑骆驼。

 

“玩够啦?”艾米丽煞有介事的问。

 

“是不想玩了。”阿尔弗雷德说。

 

……

 

【预警含冷战BG】

 

这顿晚宴艾米丽可谓是相当快活,完美的完成工作任务,接下来几乎又是无限长的假期,谈好事情后,她也就没怎么管阿尔弗雷德的动向,随手将王耀交代赠与他们的礼物,其中属于阿尔弗雷德的那一件拿给了他。

 

她凑过去一看,是个银边细框的眼镜,她还对阿尔弗雷德吹了个口哨:“看来这家伙还挺懂你的嘛,可惜啦,我们都不是普通人。”

 

可惜啦,我们都不是普通人。

 

阿尔弗雷德戴上这副眼镜,他读过镜架上无人察觉的细小字母:

 

Alfie Foster

 

车镜里,他看见那个长发男人目送他远去,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但他不愿意摘下新眼镜,直到艾米丽递过一张纸巾。

 

“别忍了,忍不住的。哭一场就会好,相信我。”

 

阿尔弗雷德眼睛通红的看着艾米丽:“你又怎么能知道?”

 

“你不会是第一个经历这些事的人,我是说,我们的人。”

 

北|京的冬天并不像莫|斯|科那样冰冷刺骨,让人难以接近啊。艾米丽紧了紧自己的披肩,让司机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点。

 

关于那个人的葬礼,她缺席了,阿尔弗雷德去了回来还说,碑前都是向日葵,他把来自加州的那一束放在了最前面。

 

这又是第几个冬天了?艾米丽没数过,想想看,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也是一个冬天,那个人最后的离开,也是一个冬天。

 

那些充满离别的故事,总发生在冬天。常说秋冬交替之际是生命的告别,那么冬天就是爱的终结,每个人会因爱而生,也将因爱留下不可言说的秘密过往,藏进时间的宝盒,然后用余生去怀念,曾经和某个人,有过的一段时光。当下一个季节来临,万物复苏,时光将成就他们,去成为更好的人,无论是他们,还是活在世上的普通人,在那之前,都会去与自己曾经相伴一段时光的人说一声:

 

“我会永远爱你的。”

 

然后收好一切,走向未来,而新的一天总会开始,阳光依旧明媚。

 

……

 

一年后,最新一次纽|约例会。

 

艾米丽出去喝酒蹦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回去就看见穿戴整齐的阿尔弗雷德拎着公文包正赶着出门。

 

她走去餐厅拿三明治,不知道怎么的,就问起:

 

“你和王耀上一次在例会上吵架了?听亚瑟说,吵得比我在那时候还凶。”

 

“亚瑟就知道关注一些有的没的。”阿尔弗雷德说。

 

正塞着三明治的金发女郎不这么认为:“你可别这么说我们表兄,人家就坐在旁边,放桌上的茶水还被你拍桌子震掉一半,你说这能不怕么?”

 

“他这叫打小报告,不跟你说了。”阿尔弗雷德拿起大衣,“我出门了。”

 

消息是今早这个会议,王耀会出席,阿尔弗雷德自己都没发觉,有这个男人出席的例会,他都去的特别早。

 

而他总能碰见王耀,他曾了解过,王耀是个爱早起的人,此时过去休息室,也许就会看见一个正在闭目养神的王耀,阿尔弗雷德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些。

 

早上会议大楼的工作人员多数都还没开始上班,在这短暂静谧的晨光中,阿尔弗雷德快步走到休息室,他推开还挂着清洁牌子的门,看见靠在沙发上的长发男人向他微笑:

 

“早上好,Alfred.”

 

关上门,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去:

 

“早上好,王耀。”

 

END.



 

*ooc

 

*当初想写成AU没写成

 

*番外达成

 

 

[ Inspired by La La Land ]

 

 

 

【短番外·洛杉矶{AU}】

 

他们又一次工作外的相遇,是在五年后,一个洛杉矶的小酒吧里。那时候王耀放了个小长假,他突然想去洛杉矶这个城市看看,听说夜景很美。

 

阿尔弗雷德在那时差不多完成了手头的事务,之前闲得太久,一下子轮轴转的日子他还没怎么适应过来,这下有了忙里偷闲的时间,于是就坐上纽约前往洛杉矶的飞机,来到这座城市,从前人们说它是天使诞生之地,现在人们称它为爱乐之城{La La Land}。他在一天时间走过电影里的那对恋人一起眺望过的山景,来到他们跳过星空之舞的天文馆,走过黄昏时他们江边漫步的街道,最后阿尔弗雷德找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酒吧,进去坐下点了杯薄荷酒,正巧这个酒吧琴手弹奏着爵士乐,逛了一天的阿尔弗雷德有些疲乏,一杯酒后也没即刻就离开,倒是走上前去放了十刀进玻璃罐里,问那位琴手能不能让他试一下。

 

琴手当然很乐意,他让出位置,过去拿了一个萨克斯管,向阿尔弗雷德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阿尔弗雷德弹起了电影里的主旋律,有些顾客在一旁欢呼了一声:

 

“La La Land!”

 

阿尔弗雷德向他们投去赞同的目光,并对他们说:

 

“Los Angeles!”

 

王耀的飞机是在傍晚抵达洛杉矶的。他先是按时前往预定的酒店放好了行李,之后就趁着夜幕还未降临,离开了酒店出去觅食。这一路上他休息的很好,时差没有什么影响,他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餐馆,解决了自己的晚餐问题,酒足饭饱后就打算沿着这附近走走。

 

褪去黄昏时分的紫色霞衣,夜晚的洛杉矶灯火通明显得浓墨重彩,走几步就有一家酒吧挂着自己色彩斑斓的招牌在营业,十分惹眼。王耀逛完酒店附近后,见时间还早,他走到一家小酒吧,听见里头传出的乐声,是前段时间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旋律,说起来,这也是他选择来洛杉矶旅行的原因之一。

 

他没过多的犹豫,走进了这家位置不太繁华的酒吧。进去时,乐队刚好结束一段演奏,王耀没有看向舞台位置,他先去吧台要了杯薄荷酒,见四下都是鼓掌的人群,他也附和了进去,期待着下一首又会是怎么样的曲子。

 

坐在边缘的临时钢琴手被观众们的热情推举上台,要求再弹一首,一旁的乐队其他人更是敲着鼓吹小号来起哄,阿尔弗雷德就是这样被拉到台面上,他拿起话筒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坐在吧台旁的一个人,用久违的目光,看着自己。

 

阿尔弗雷德怔了一秒,在这一秒钟他的时间像是倒退了五年。

 

王耀没想到会在这碰见阿尔弗雷德,他下意识回头看了身后两侧,确认没人在身后跟着自己,抬眼便见炯炯的的目光在台上注视着他,他不想承认的是,在那一刻,他的鼻子发酸,控制不住蓄满热泪的眼眶。

 

明明已经过了五年,平常他碰见这个金发男人,大会小会该吵还是吵,对他和对艾米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这如今见到站在舞台上的他,王耀竟有了久别重逢的错觉。

 

“欢迎来到洛杉矶。”他听见台上的金发男人低声说。

 

酒吧里的一众本地人,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响很是热烈,老板都上来控了场,他敲敲琴面,以示意阿尔弗雷德。

 

“人们都很喜欢你,兄弟。”老板说。

 

金发男人收回了他的目光,听了老板的话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温柔的情曲渐渐熄灭在耳边,酒吧里浮动的光影一点一滴互诉着情意,他对眼前的长发男人动情的说:

 

“我爱你。”

 

蕴含着同等分量的答复如同这个人的炙热拥抱,立刻给予了首肯,简单的词组几乎就毫无保留的向金发男人表明了爱意:

 

“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而笑,确定了彼此的心意。金发男人大咧咧的吃相毫不在意陷在酒窝里的番茄酱,甚至打算蹭到长发男人的脸上去,男人取来一张纸揉成团丢给自己身旁这个不安分的人,并抢走了对方的可乐,咕嘟吸了一口,碳酸在他的唇齿间大动干戈,他胜利的瞧了金发男人一眼,意料之外的吻混杂着薄荷酒的苦味,他被反击了,自己点的酒被偷喝了一杯,口腔中冲进一丝苦味。

 

甜蜜总是伴随着苦涩相生,两者相辅相成。一辆行驶在雪夜里的轿车拉长了他们的距离,望着车窗上远去的侧影,男人留在了原地,目送那辆轿车里的人的离开,一旁的上司和周围的工作人员讨论的声音逐渐放大,这时远行的轿车却在前方停了下来,他开始听清楚了四周议论的声音:

 

“让他去吧。”

 

“没有过先例,那我们就做头一个。”

 

他正奇怪的看了上司一眼,然而身边的助理开始对他使眼色,身后的两个保镖开始对着他推推搡搡,

 

“先生,上前去吧,人家来找你了。”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轿车上下来一个人,同时下来的还有一位金发女郎,抱怨着冬天的冷空气,见长发男人还站在原地不动,就冲他挥了挥手,朝他远远的喊着:

 

“他哭的太厉害,我没办法了,你快来搞定他。”

 

从车上冲下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来人呼喊着长发男人的名字,向他跑去。

 

身后突然一股力量,长发男人被推了出去,迎上了向他扑过来的怀抱,缓冲的力量差点把他压倒。

 

金发男人拥有着一身蛮力,可全都用在了此时。没等被他抱个满怀的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先是抱起对方在雪地里转了一圈,对方还是和之前一样,脚一离地就会不安分的想要挣脱,他安抚着怀里受惊的人,稳稳地扶着对方的腰让人安稳的站在他的拥抱范围里,

 

我回来了!我们不用分开了!

 

听着眼前兴高采烈的金发男人在宣布的一件事,渐渐明白正在有什么事要发生的长发男人在震惊过后,脸上逐渐洋溢起收获了巨大惊喜的表情,他顾不上旋转带来的后续眩晕,就紧紧的搂住了眼前人,贴上了金发男人的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光是等待这个巨大惊喜的一锤定音,就已经是让人站不住脚。

 

他们拉起对方的手,微笑的告别了两边对他们无可奈何但又充满祝福的目光,离开了寒冷的雪夜。早春的气息还很凉爽,两个人从温暖的被窝一同苏醒,睁开双眼的瞬间,长发男人忍不住看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笑了,金发男人气不过,就开始闹着长发男人不让人好好起床。结果起晚了的两个人双双完美的在会议上迟到,接受了来自各方同事的不满,这种抱怨的声音延续到了他们夏季的婚礼上,全场到齐,所有人都站在夏日炎炎的海边,一边擦着汗,一边手捧着鲜花朝花门张望,两位主角姗姗来迟,带着在场所有人所熟知的氛围,为了抛花束这个问题吵了起来,他们身着着白色西服,一路吵到装饰满了洁白花卉门前,神圣而又庄严的等待着站在它面前的两个人牵手走过,他们带着手中的戒指,在深秋的伦|敦大本钟前用随手捡来的一片市公园里的落叶秀起了蜜月旅行的自拍,又前往久赋浪漫盛名的塞纳河畔看星光点点坠落于他们足下,寻得一瓶以薄荷为主调的香水,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二个冬季。金发男人带着长发男人回了他的祖国,他的家乡,一起去了洛杉矶这个城市,一路上的爵士乐声从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地方传来,却从不间断。他们一起在山上眺望了夜晚深空下的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一起参观了奇妙梦幻的天文博物馆,夕阳西下,他们手牵着手一同漫步傍晚的江边,最后他们乏累了,正好走到入住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酒吧,从里头飘出的旋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一同走进这家小酒吧,点上饮品,打算暂时歇息,享受时光。

 

酒吧里的夜灯全都聚集在舞台的那架钢琴上,它发出的动人旋律令人心神飞舞。王耀全神贯注于坐在阴影处的演奏者,他的指尖踮着唯一的光源落在每一个音符上,每一指都是一片时光的剪影,敲打进聆听者的心中。

 

阿尔弗雷德将高昂的重音于黑白琴键上落下,久久萦绕在已经成了一个小型音乐厅的酒吧里,人们猜想着等待着,这段曲子总有一个低沉的音符为其画上圆满的句点。

 

可是并没有。当演奏者将灵动的双手放回身侧,面向他们点头致意,这些观众们才发现,这首曲子已经结束了。

 

的的确确是结束了,观众们还沉浸在其中,爆发不出热烈的掌声,他们似乎不舍的在为这首曲子的结束鼓掌,又陷入曲子里的某个节点无法自拔,只有坐在吧台边的一位亚裔男士从中剥离,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他递给酒保一些额外的小费和一张纸条,酒保惊讶的问他没来多久为什么不多坐会,只听这位男士说自己该走了,纸条留给台上的那位演奏家。

 

王耀起身走向门口,上面挂着写有欢迎光临的风铃,拉开门,清脆的风铃声夹杂进掌声中,也没阻挡身后来自舞台上金发男人的目光。阿尔弗雷德在这漫长的僵持中,终于看见立于门前久久不往前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合上的门后。

 

他一直在等,长发男人停顿于门前的脚步,是为了回头再看自己一眼。

 

而他的兔子选了一个天气晴朗可以看见星星的夜晚,用远去的背影告诉他,自己要走了。

 

阿尔弗雷德走下舞台,酒吧里真正的琴手对他说要常来,老板对他说十分欢迎,观众三三两两的想请他喝上一杯,他都用礼貌的方式谢绝了提议。

 

他独自走向吧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酒吧又恢复了刚来时洋溢的慵懒氛围,酒保见这个金发男人过来,就递上了那个亚裔男士留下让自己转交的纸条。

 

酒保见金发男人在看过纸条后,就冲了出去,可没过多久又回到了这里,点上了薄荷酒,并毫无节制的加以续杯。

 

在不经意间酒保瞟了眼纸条上的内容,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让这个金发男人这么大反应,喝的醉醺醺还一杯一杯的灌自己。

 

那纸条上只有两个简单的单词。

 

“me too.{我也是。}”

 

 

 

 

FIN.

 

 

 

 

这里Fin的意思是到这里已完成全部想写,感谢所有阅读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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