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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州城内李家巷外，有二人相对而立。每个路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朝他们瞧上一眼，然后生出各种猜疑。因为那二人一个手持禅杖一身少林弟子装束一看就是佛门中人，而另一个身披黑色斗篷银发披面浑身邪气四溢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物。这样的两个人不见交手相斗，反而于光天化日之下在高墙之外大路一边双眸含情的对望彼此，自然免不了过往之人的侧目和唇舌。

那二人却并不理会周边人的频频回首和指指点点，只是望着对方。直至夕阳西斜，红日半垂，才有一人吸一口气，似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开了口。那少林弟子问了斗篷男人三个问题九个字“是不是？有没有？为什么？”听在耳中字字铿锵，满满都是正派人士质问邪派妖人的风范；可落在心里却尝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滋味，那有力的一字一句背后似乎藏着被否定的期望。显然，发出质问的人并不希望自己的质问被承认。

但显然，那少林弟子没有如愿。斗篷男人听了他的三个问题后，看他一眼，就点头承认，认下了一切“是。有。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亲耳听见质问得到证实，那少林弟子当即如被劲风吹动的野草向后滑了几步，仿佛下一刻就要颓然倒地。手中禅杖铿然捶地，方才撑住他有些发软的身躯。他听到了答案，却不敢相信这就是答案，更不想要这样的答案。可是，斗篷男人从不说谎，因为他是方思明，方思明从不屑说谎。

不说谎！多么好的品质，但此刻，他宁愿方思明是个满口胡言乱语没有一句真话的无赖。即使被骗也好过接受不想要的真相。只要方思明愿意骗他，他就愿意信。可为什么不骗他。他双目泛红地望着方思明，多希望方思明能突然笑着摇摇头嘲讽他连谎话都分辨不出来，然后告诉他刚刚的承认全是假的。可是方思明没有，方思明只是一脸淡漠地接受他的审视，既不回避也不应承，好似完全没看到他此刻的痛苦与煎熬。良久，他转身上马飞驰离开。

严州城外天星河畔，三月的满地粉色樱瓣中，他终于缓下奔腾的势头，呆呆瞧着前方。千愁万绪千言万语如河中水，盈满两岸积在心头，沉重得让他难以呼吸，仿佛旱鸭子溺了水只能在扑腾几下后就徒劳地任由身体往河水深处跌落，直至溺毙。曾经他对方思明说“我们之间永不相问”，方思明对他说“你若信我何必问我，不信我又何必说永不相问”，而今终是他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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