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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九岁的庚桑贤和仇大人见面（下）
[续上文]
小孩不说话了，撅着嘴看着地面。他的脸颊气鼓鼓，嘴唇和眼睛上都湿漉漉的，看上去好不可怜，明显是不服气的样子。
“你遇到那些猛兽，甚至是些不认识的毒物，可是没命在了啊，小娃娃，” 仇钰当做没看到小孩的倔犟表情，声音低沉，语气也变得严肃。他调整姿势，转过身来面对着小孩。“虽然说这片山脉有轮值的七十二守卫，又有你们道观的阵法在，但是一些危险物件还是存在的。比如从这里往西二里，是一片毒瘴之地，稀稀拉拉地满山都是毒草毒虫。你这小腿都露着，被刮擦一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用有些冰凉的手指点了点小孩没被中褂盖住的小腿肚子，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小孩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后怕的表情。“还有，今天是我休沐的日子，所以周围没有些小妖小怪敢在附近。你身上又这么灵气充沛，要是赶得不巧我不在这，碰上一个急于进阶的宵小，直接抢走你的灵根都是轻的，他们一般都不会留活口。还有啊，这里离你们道观有些距离了，那镇山的法阵在这里已经挺微弱了，你是啥都没准备就跑了，连个护身符都没带？你们观里禁止夜游是有原因的！”
看着庚桑贤害怕得要哭的表情，仇钰呼了口气，再次沉了沉嗓子，放缓声音。“小娃娃，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在这山上没了，你的师父师娘该有多伤心？他们那么疼你护你，将你收进门抚养教育。你们同门师伯师兄们该有多难过一时疏忽，没有看好你？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置自己的安危和同门于不顾，就为了躲避一场你本就该自己受着的皮肉之苦？”
说罢，仇钰盯着小孩的表情，等待他的回答。
庚桑贤也没想到这件事后果那么严重。他也没想到山上这么危险，更没想让师父师娘和同门伤心。他只是想小小地叛逆一下，破坏个宵禁让师父着急，说不定就不计较他功课的事情了——没有想把命搭上啊。
“对不起.....” 庚桑贤嗫嚅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仇钰看着泄气的小孩，知道他仍然不想回去，但是好歹也算认识到了错误。犹豫一下，他伸出了手，用自己稍微有些冰凉的手指摸了摸小孩的脑后，给他调整一下有些歪了的偃月冠，心软了。 “要不...... 今晚你在我这里睡，一早我给你送回去？你可别再连早课也耽误了。”
“好呀！谢谢仇大人！” 庚桑贤有点期待，猛地点点头，闪着亮晶晶地眸子看着仇钰，咧开嘴漏出小白牙，嘿嘿直笑。“我今晚就在仇大人这里睡觉觉！”
嗯......
仇钰感觉那几乎化为实体的星星都弹到自己脸上了。
“你这小娃娃，还真不怕我。” 仇钰嗤笑一声，从衣柜里挥手招来自己最厚实的外衣，青黑的布料带着巨蛇图案的银丝，看着好不威风。“仅此一次，来。”
庚桑贤也没客气，摘下自己的偃月冠和小小的发簪。仇钰拿走自己的原来那件白色的外套，将小棉被卷成一个小布块当作枕头放下。他接过庚桑贤手里的发簪和偃月冠放在圆桌上，将青黑色的外套当成被子让小孩躺下。
“仇大人，您没有枕头吗？” 庚桑贤奇怪地看着仇钰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仇钰用两个指头指了指刚才自己盘踞着的地面上，一张巨大的毛毯——因为颜色和地面太近，刚才庚桑贤真的没有看到。“本侯是条蛇，自然是盘着睡才最舒服，无需你们人类睡觉的东西。这小卧榻还是我读书用的，枕头是当真没有。”
“好了赶紧睡吧，躺下。我这就写个条子给你师父，莫要让天清担心你。” 仇钰催促道，走向自己的书桌。
庚桑贤看着仇钰的动作——用毛笔的姿势，专注的神态，嘴角怡然自得的浅笑...... 真的和自己脑海里的古代文人一样，风度翩翩。
仇钰打了个响指，一条小白蛇出现在桌子上。“把这个给杨经师，就是天清道长；要交给他本人。” 仇钰吩咐道，那小蛇点了点头，叼着纸卷用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山洞。
“别看我了，快睡觉。” 仇钰早就发现了小孩一直盯着自己。此时，他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本书，在烛火前看着，并没有和庚桑贤对上眼神。
庚桑贤看着眼前长辈一样的公子，看得有些入迷——似乎，还是什么官职呢。他等了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然后开始撒娇。“仇大人...... 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庚桑贤笑嘻嘻地请求，语气里带着一个九岁男孩的淘气。
“别得寸进尺啊，小娃娃。” 仇钰从书中抬起头，一侧的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目光又重新回到书上，语气沉稳。“再不乖乖睡觉，本侯也会打罚你，不比你师父打得轻。我这么大岁数了，有这个资格。”
“仇大人不会的，嘿嘿。除了师父师娘，我最喜欢你，所以桑贤要仇大人陪着睡觉！” 庚桑贤干脆坐了起来，噔噔噔跑下卧榻，光着脚跑向仇钰，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袖。
扑哧一声，仇钰笑了出来——这小娃娃也太可爱了。“你喜欢我，我就要陪着你睡觉？”他无奈地叹口气，轻轻放下书，将小孩打横抱起，回到了卧榻上。“行行行，陪着你睡。别胡闹了啊，本侯可经不起你这小不点折腾。”
仇钰横着坐到了卧榻最里侧，靠着实木云纹靠背。这卧榻属实不算太长，仇钰的双脚将将够到榻边。庚桑贤看上去开心得很，往前爬走几步，居然扑到了仇钰的胸口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唧。
仇钰还以为他会想睡在自己腿上，愣了一下，然后将青黑色的外套给小孩盖严实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顺手拍拍小孩的背。“小娃娃，你为何不怕我啊，明明都看到我是条巨蛇了。”
“嗯......因为.....” 庚桑贤睁开眼似乎想了想，然后又闭上眼。“嗯，因为仇大人身上的灵气很好闻，很舒服！”
“哈！傻孩子，那是妖气！” 仇钰哭笑不得，“虬褫到我这地步，早就是蛇妖了，你能闻到的那点，可不是你们练气之人所崇尚的灵气。这是我故意放出来的，能震慑一下周围心怀不轨的那些宵小之辈。”
仇钰摸了摸孩子的头，心里有些落寞——自己是妖啊，这孩子的宿命是万人朝拜的灵物使，和自己终究是殊途。自己再珍重疼惜，灵物使也是人类，会在短短几十年经历生老病死的人类，到了那一天，越是放在心上的人就会越让自己痛苦。
“好了睡吧，不然明早你起不来了。” 仇钰的声音波澜不惊，招来自己刚才的那本书，用左手翻看了起来。他调动了身上不多的阳气在自己的躯干内澎湃地流动，不想让小孩着凉。
“好的。仇大人晚安.....” 庚桑贤又用脑袋在仇钰胸前蹭了蹭，呼吸逐渐平稳了起来。 他的小脸肉嘟嘟地被挤压在下面，睫毛睡着洞里的烛火一起，忽闪忽闪。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