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华绮晶
(不为人知的故事:孤独神殿)
当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被世界遗忘,一座被风雪覆盖的殿堂,于他的心中诞生。
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于众人的视线下呱呱坠地,又被他人所抛弃,流浪街头。即便被人收养,也难逃流放的命运。
孤独,对他来说仿佛命中注定。
他为了在这一片冰冷的世界中存活,竭尽所能地学习。得益于上天的怜悯,他的魔法造诣十分高超,而后他成为了一名众人皆知的大魔法师。
即便如此,没人知晓他的名字,也没人曾寻找过他,那一份荣耀,对他来说如同虚无苍白之物。即便百年过去,世界仍然冰冷,无论身处何处,无论季节变迁,对他而言,犹如冰天雪地一般。
百年,孤独,何等无情的词语。
名为()() ()的存在,只能以坦然,平静的心,去接受孤独,去享受孤独。
他选择忘记自我,忘记过去,抛弃对未来的期待,以被世界抛弃的孤儿为名,游历四方。
每踏出一个脚步,便有一块苍白的砖堆叠在心中。他感受着死去的心,享受苍白的世界,细细地品尝孤独。
走过任何地方,皆不引人注意,他们的眼里始终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他静静地,犹如局外人一般,观察着所有的人。
他见证了魔龙的诞生,见证了勇者斩杀恶龙;见证了无数战争,以及被战争所摧残,被封建帝国主义摧垮的人们;也见证了从懵懂无知中诞生,又不得不于世间随波逐流的少女们;以及,他见证了无数因承受不住孤独,告别人世的,悲惨的人。
不知多久,或许有了千年。
他来到了北方,极北之地,那里寒冷无比,但远不及世界寒冷。可即便如此,他仍能看到开满地的鲜花。
据当地居民所说,这些花名为“芳单”,意为:“孤独的芳香”。
他很喜欢这些花,看起来脆弱无比,又容易让人遗忘,但它们有一种独特的芳香,能够让人感到安宁。
逐渐地,没有任何理由。
狂风暴雪淹没了那一片花海。
随后,孤独神殿便诞生了。
流浪千年的他,有了归属。
束缚他的牢笼。
他不得不在这里久居,孤独地活着。
不知何时,这里长满了蓝色的草。
他不曾在意,也不会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是孤独神殿建立时,一同到来的存在。
他看不见她,但他能听到她。她能看见他,也能听到他。
于是,他们便有了交流。
从世界的传言,再到个人的感情,以及身旁的小事,他们谈了许久,久到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世界。
就仿佛,孤独神殿就是他们眼中的世界。
他头一次感受到温暖,那是足以驱散寒冷,让自己感觉到活着的温暖。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而有一天,他问出这个问题。
对方也回应了他。
“我叫雪华绮晶,我最亲爱的主人。”
她发出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那是他最爱的声音。
“主人,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名字......”
千年过去,从没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想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来。
“我叫...樱田纯。”
“真是好名字呢,主人。”
她的声音令纯动容。
“我可不可以...给你制造一个身体。”
“如果这是主人的愿望的话。”
于是,他便开始制造身体。
他不会凭空捏造肉身,那终究是禁忌之法。他动用孤独神殿的力量,创造出人偶的肢体,随后,他成功创造出了人偶。
一个娇小的,独一无二的人偶。
他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消息。
待人偶长出粉白色的长发,穿上洁白色的花苞裙,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她睁开眼睛,注视着纯。
“终于...能触碰您了,我亲爱的主人。”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纯的脸颊,纯也同样如此,抚摸着雪华绮晶的脸庞。
终于,纯不再感到孤单。
也因此,在他们相拥的那一刻,纯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雪华绮晶也一样。
孤独神殿回荡着少女凄凉的哭声,白蔷薇蔓延四周,覆盖了殿堂。
之后,便没有之后了。
当有人提起北方之地,他们会想起孤独神殿,会想起被人们成为洁白的恶魔,那位可怕的人偶,却始终不曾记起,孤独神殿的主人。
极北之地的人们期望着,能够再次看见一望无际的花海。
或许,终有一天。
他们才会摆脱孤独吧。
自他们离开小镇,也有了差不多一个月。
极北之地比纯想象中的还要远,也可能是道路艰险,行走速度比往常要慢了些,才导致他下意识地以为路很长。
相比起疲惫不堪的纯,水银灯则显得游刃有余。作为旅行了八百年之久的她,早已去过世界的各个地方,她也深知前往极北之地的路途艰险,于是在走之前,曾让纯多换一些衣服,免得冻死在半路上。
不过,也万幸旅途的伙伴多了雏莓。
若是让雏莓下地走路,积雪能没过她的身子,仅剩下一颗脑袋。于是,她便理所应当地待在了纯的怀里。
多亏了怀里的小太阳,纯才不至于被冻死。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父亲总是会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说起来,他们终于想起来,貌似好久都没有见到一个人了。
樱田纯,为了方便区分,就叫大纯吧。
自从和苍星石翠星石道别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大纯。纯虽然偶尔记起来大纯,但过了不久,又会忘得一干二净。
水银灯不打算再去管大纯,纯则心有愧疚,但也想不出该怎么补偿大纯。
抛开那些胡思乱想,他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最终在第七天,他们的粮食耗尽的那一天,终于抵达了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常年被雪覆盖,偶尔有春暖花开的日子,但自从孤独神殿降临于此,他们便再也见不到太阳。
房屋也是由木头搭建的木屋,透过窗户看到的灯光让人心生温暖。路上的人穿着厚毛衣,裹着围巾,戴着毛织帽,又或者是兽毛帽,仅露出来一双眼睛,方便看路。
雏莓从纯穿着的厚衣服的夹层探出脑袋,看向外面的世界,一脸好奇。她很想外出探险,但外面太过寒冷,她仅仅是伸出脑袋半分钟后,便又缩了回去。
一旁的水银灯瞥了一眼,嗤笑一声,“人类,带小孩的感觉如何?”
“额...还行?”
水银灯的笑容凝固,随后她咳嗽一声,观察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位于自己左边的一栋楼房。挂在门上的牌子并没有像原先那些城镇遇到的店家,写着言简意赅的字,而是用图案来表达这家店铺。
十分简易的,用黑色颜料涂成的房屋图案,一目了然。水银灯拽着纯,一同前往那家旅馆。
打开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二人感到一阵温暖。他们走进旅馆,摘下头上的棉毛和围巾,又好好关上了门。他们的这些举动自然得到了旅馆其他人的赞同。
“嘿,很不错嘛,知道随手关门。”
说话者是一名坐在旅馆前台处的冒险者,他身穿兽毛编织而成的大衣,浓密的胡子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或许是刚喝完啤酒,他的胡子上还沾着啤酒沫。
纯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旅馆和自己先头所见到的不太一样,不如说,和那座废弃小镇的冒险者酒吧十分相似。进来的第一眼,便可以看到桌椅,酩酊大醉的来客,以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煤油灯。
其他的客人也都向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陌生人。位于前台的酒保刚给那位开口说话的冒险者倒满啤酒,随后看向纯和水银灯,面露微笑。
“您好,小先生,还有女士,请问要来点什么吗?”
“两间房子,住七天。”
水银灯说完,便瞥了一眼纯,用下巴指向前台酒保。纯嘴角微抽,走到前台,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放在前台上。
雏莓也在这时候钻出了脑袋,估计是感受到了温暖,让她喘不过来气。看到一个类似于人类幼崽的生物从眼前这个瘦弱男子的怀里出现,冒险者刚灌了一口啤酒,又喷了出来,吐了酒保一脸。
“智谋,你可不可以改一下你这个一大惊小怪就喷酒的毛病呢?”酒保轻笑几声,不紧不慢地用手帕擦去脸上的酒,随后又给他倒满啤酒,嘴里还喃喃着:“如果在给我喷酒喷到哪里都是,我就把你剁成人肉包子喂狗吃。”
“喂喂,别这么吓人啊,聂闻,你肯定只是嘴上说说,对吧?”
智谋打了个哈哈,聂闻则是冷哼一声,转过头,从自己身后的储物柜里取出两枚钥匙,放在前台上,随后看向纯和水银灯,“两位客人,你们的房间分别是303和304,请不要走错房间哦。”
“嗯...知道了。”
纯拿起两枚钥匙,将其中一枚扔给水银灯,剩下的一枚交给雏莓。一旁又干完一杯啤酒的智谋拍了拍身旁的空座位,对着纯哈哈大笑。
“来啊,小老弟,陪老子我喝一杯!”
“啊,我还未成年......”
“切,无趣。”
得到委婉的拒绝后,智谋冷哼一声,又看向站在门口的水银灯。他刚要开口,却被对方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了回去,有苦说不出。
像是看到了有趣的场景,聂闻轻笑出声。他取出两杯空杯子,分别倒上果汁和牛奶,递到纯的面前。
“喝吧,小先生,还有小小女士。”
见纯感到犹豫,他露出方才温和的微笑,“不必在意,就当是我请你们的。牛奶是小先生的,果汁是小小女士的。”
他又抬头看向水银灯,试探道:“那么这位女士呢,要喝鸡尾酒吗?还是说普通的果汁?说起来,我很推荐一款无酒精鸡尾酒哦,名字源于一个童话故事,叫灰姑......”
“凉水就行。”
水银灯本不打算理会这位看起来话特别多的文弱青年,她只想随便点一杯水,喝完后赶紧回到房间休息。可聂闻则厉声拒绝了水银灯的要求。
“很抱歉,女士。”他微微鞠躬,脸上笑容依旧,“极北之地的水基本都会用来做炖菜,不会向他人出售,所以我还是推荐你来一杯灰姑娘吧,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款无酒精鸡尾酒。”
对方仍纠缠不休,让水银灯心生烦闷,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嘴碎的人。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她坐在纯的身边,闭上了双眼。
聂闻点了点头,一脸满足。他又看到纯和雏莓并没有享用眼前的饮品,感到疑惑。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啊,不是......”纯顿了顿,露出一抹苦笑,“嗯,我不喜欢牛奶。”
“这样啊......”
聂闻又看向纯怀里的雏莓,问道:“那么小小女士呢?”
“吉桑诺爷爷说过,不能喝太多果汁......”
在提到吉桑诺时,雏莓眼里闪过的那一份悲伤,被纯和聂闻所察觉。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从未应对过这种问题,思来想去,他也只好轻轻拍着她的头,安慰她。
“听话是好孩子,不过太约束自己可不太好哦。”
聂闻见水银灯身旁来了个人,于是便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见他摇头,又给他换了一杯果汁,那杯热牛奶则又放在纯的面前。在忙完了这些,聂闻面露微笑,看向雏莓。
“喝太多果汁确实不好,但一天喝一杯总是没问题的。只要你开心了,你的爷爷也会开心的,对不对?”
“嗯...也对!”
思来想去,雏莓终于想开了。她要求纯把她放在前台上,这也是她头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那些客人全都被雏莓所吸引。
就算是人类幼崽,也不至于这么小。不过仔细想想,人类幼崽这么大的时候会说话吗?
见雏莓捧着杯子,慢慢地喝了起来,聂闻也不由得面露微笑。
“真是谢谢你了,额......”
“叫我聂闻就好。”
“谢谢你,聂闻。”纯诚恳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我还真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
“如果你有弟弟妹妹的话,就能轻松处理这些琐事。不过这也不仅限于兄弟姐妹,对所有人都适用。”聂闻瞥了一眼角落处,随后从自己身后的储物柜里取出一瓶深绿色的酒,扔给角落处的那位客人,随后他看向纯,面露微笑,“只要友善点,会说一些好话,就可以完美解决啦。”
“切,你说这话我都不带信。”
智谋冷哼一声,轻蔑一笑,“你这个死妹控书生,把自己的歪门邪理传给他人,这叫我情何以堪?”
“你特么还有脸说啊,死和尚。”聂闻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的笑容变得狰狞,“我死到现在,都没见过比你还能喝的。再说了,一个和尚喝酒吃肉,想造反啊。”
“这破地方冻得要死,我不喝喝酒吃肉,等你把我做成肉啊。而且,你也听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只要我心里有佛,我就是正统的和尚。”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要是能有人把那什么孤独神殿给搬走,我保证从今往后不喝酒。”
“等等,孤独神殿?”
纯的疑惑吸引了二人的注意,聂闻歪着头,脸上的笑容也转变成疑问。
“小先生,你不知道孤独神殿吗?”
“知道是知道......”纯顿了顿,开口道:“孤独神殿不是很难找吗?”
“哈哈,谁说的!”
智谋拍着前台桌子,放声大笑,桌面甚至被拍出了裂痕,表面凹陷。
“孤独神殿谁都可以进,就在北侧出口不远处。”他想要再喝一口,发现杯里没酒,便将空杯子伸向聂闻,但没有想到他却直接把杯子收走。智谋暗骂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孤独神殿想要进去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难咯。”
“怎么说?”
“白色的魔鬼,白蔷薇魔女。”
聂闻简单清洗酒杯,随后放在身后的储物柜里。他顺便为水银灯调制一杯鸡尾酒,等份的橙汁,柠檬汁,以及菠萝汁充分搅拌,再加上冰块,并用樱桃做以点缀,便将成品递给水银灯。水银灯眉头微皱,举起酒杯小敏一口,眉头舒缓许多。
见客人喝得满意,聂闻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在孤独神殿诞生之时,我们极北之地便与阳光隔绝,成为了无时无刻不下着狂风暴雪的灾厄之地。而不知何时,孤独神殿便开满了白蔷薇,这种花貌似不受风雪影响,一直开到了北侧出口附近。
为了调查这一异样,有无数冒险者前去调查,最终仅有一人幸存回归。我们也是从他的口中大概得知,孤独神殿里有着名为‘白色的恶魔’般的存在。”
听聂闻口中的描述,纯和水银灯面面相觑,答案涌现在他们心头。
答案一目了然,自然是雪华绮晶。
水银灯没有一口喝完自己的酒,而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雏莓则显得不那么在意,她正在慢慢品尝这一杯来之不易的果汁。
“说起来,我们偶尔能听到从孤独神殿传来的声音。”聂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看向智谋,“那个恶魔说什么来着?”
“主人......你在哪里......主人......”智谋刻意压低嗓音,却又抬高音调,听起来不伦不类。他干咳一声,摇了摇头,“基本上就说这些,听上去怪吓人的。”
“我们只知道,那个白色的恶魔有一个主人,貌似主人还抛弃她离开了。”
“真是的,自家的东西不好好看管,自己还整失踪。要是我见到了那个主人,我非得揍他一顿!”
智谋已经摩拳擦掌,那沙包大的拳头看得纯头皮发麻,心里不由得为那座神殿的主人感到担忧。一旁的水银灯显得兴致勃勃,她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么,你们知不知道孤独草?”
她已经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都知道。
“哦,孤独草啊。”智谋伸出小拇指挖着鼻屎,随后抹在前台上,被聂闻敲了一下脑袋。他又挖着耳朵,一脸无所谓,“孤独草不就长在孤独神殿里吗?”
“那个包治百病的万能药啊,去孤独神殿就有了。”聂闻一边说着,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桌上的鼻屎,随后将毛巾扔进垃圾桶里,“虽说这么容易,但进了就出不来,唯一一个出来的还不知所踪了。”
“你们不是见到他了吗?”
“见是见到了,但他只是说了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后,便消失不见了。”聂闻顿了顿,便托着下巴,思索道:“说起来那个人消失得挺奇怪的,像是‘嗖’地一下就没了,而且...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聂闻看向智谋,却见他摇头,“呔,看老子干嘛,老子啥都不知道!”
“说起来,那个家伙很想去孤独神殿来着......”
纯悄悄靠近水银灯,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水银灯眉头微皱,“不过那个人类应该还在翠星石苍星石她们那里,有点可惜。”
“他的存在感太低了,压根注意不到。”
二人一齐叹了口气,雏莓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随后发现水银灯身旁的那个人居然将自己喝剩一半的果汁递给了自己。
“你喝吧,我不想喝了。”
“真的...可以给雏莓吗?”
望着雏莓纯真无邪的双眸,他点了点头。他起身,站在二人身后,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正窃窃私语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存在,更何况那个人还没有任何动静地拍了他们的肩膀,让他们不由自主吓了一跳。见他们用充满埋怨的眼神瞪着自己,他也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这两位忘了自己伙伴的人又吓了一跳。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大纯见他们略微僵硬的笑容,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点了点头,随后又坐回水银灯的旁边。
在见到大纯的那一刻,纯的内心便诞生了一个疑惑。
“话说,你是怎么来的?”
“走着来。”
“...就这样?”
“嗯。”
简短直接的回答,让纯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他和水银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直到一旁因孤独神殿而聊得正欢的两人注意到了大纯,纷纷发出震耳欲聋的感叹声。
“你...你是......”聂闻想来半天,急得猛敲自己的脑袋,“特么的,怎么想不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智谋拍桌而起,伸手指向大纯,“你就是那个从孤独神殿出来的幸存者,叫草莓大福!”
“我叫樱田纯。”
见自己猜错了,智谋也没有感到尴尬,他放声大笑,走到大纯身旁,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看到老伙计啊,我们能有好久没见面了吧?”
“几十年,几百年,不记得了。”
面对大纯如此冰冷的态度,二人一时半会儿也不知所措,他们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默默地观察大纯。
纯也发现眼前这个人有一种能够快速让氛围冷场的能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许和他的态度有关。他咳嗽一声,向大纯问道:“我们一会儿去孤独神殿,可以吗?”
“你们果然要去吗?”
一旁的聂闻投来担忧的目光,纯也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我们不会有事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阻拦。”
聂闻无奈一笑,随后又给纯倒了一杯热牛奶,“喝吧,我请你的。”
“...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喝牛奶?”
“你太矮了,多喝点好。”
“啧......”
在水银灯即便捂住嘴也无法遮盖住的笑声下,纯只好将眼前的三杯牛奶一饮而尽。
当他们踏上前往孤独神殿的路,才知道他们所说的白蔷薇长什么样子。
即便外面世界被冰雪所覆盖,可那些白蔷薇仍然清晰可见,仿佛被世界所孤立一样。那些白雪无法靠近白蔷薇,而白蔷薇也无法触碰白雪,其根茎下还能见到一些被压扁的白色小花。纯认得那些花,他在“幻想”图书店里见过,据向日葵所说,貌似叫芳单来着。
雏莓又缩进纯的衣服里,偶尔探出脑袋看看外面世界的情况,除此之外便不再动弹。纯也不好将雏莓交给水银灯或者大纯,只好让其在自己的衣服里待着。不过雏莓给他带来了些许温暖,也让他得到了一些好处。
逐渐深入,身后的小镇已经被风雪所覆盖,整片天空灰蒙蒙的,让纯感到压抑。他抬头眺望远方,隐约可见风雪之中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想来那里就是孤独神殿了。
确实不算太远,但要说很近,那就有点开玩笑了。
脚下积雪已经渗透进众人的鞋里,冰冷正逐渐夺走他们的身体。携着冰雪的冷风扑面而来,冻得纯表情僵硬,宛如一具冰雕。他紧紧跟在水银灯和大纯的身后,生怕自己一个停歇就被他们落下。
“水银灯就暂且不提了......”纯揉搓着自己的脸,看向大纯,缓缓开口,“为什么你会没有事啊,感觉你穿的比我还少吧。”
“这一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纯没有停下脚步,他想了想,回道:
“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啊...这样啊......”
面对不明所以的回答,纯选择老老实实地闭上自己的嘴。
他本想加快脚步,埋头继续前进,却撞上了已经停下的水银灯。与此同时,大纯也停了下来,和水银灯一同看向眼前的建筑。
“哼...还挺壮观的。”
纯捂着脑袋,也抬起了头,顿时被眼前的建筑给震撼到了。
城堡高耸入云,塔尖没入云端,仿佛要撕裂这片遮罩世界的乌云。墙壁晶莹剔透,犹如冰霜一般光滑,触碰上去,只感受到由内而外散发开来的寒冷。除此之外,白蔷薇随着荆棘生长在城堡四处,无论是墙壁,大门,又或者是周边的土地,皆长满了白蔷薇。
不过抛开白蔷薇,以及城堡建筑材料方面,纯只感觉眼前的城堡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水银灯同样如此,她不断将视线放在城堡和纯身上,最后摇头,像是放弃。
大纯并没有过多犹豫,他径直走到门前,不顾二人劝阻,推开了大门。冷风扑面而来,冻僵了他们的灵魂,纯只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渊,那份寒冷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
雏莓探出脑袋,在纯的怀里瑟瑟发抖,她打了个喷嚏,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纯,好冷哦......”
“你居然也冷吗......”
纯无法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滑稽无比。他转头看向水银灯,见她的身躯也在打颤,便意识到刚才的那阵冷风非同寻常。
唯有大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相反,他看起来变得活泼了许多。他摘下斗篷,迈出脚步,踏入这一座神秘的殿堂。
脚步声于廊内回荡,像是为了回应他,洁白色的长地毯凭空出现在他脚底下,一直蔓延到最里处的那一座寒冰宝座。他没有犹豫,迈开脚步,感受着周边的一切。
非同寻常的寒冷,空荡荡的殿堂,以及死一般的寂静,撬动着他埋藏在心中的记忆。疼痛自他的颅内蔓延开来,又都聚集到心房,撕裂般的痛楚令他没有抵达终点便跪倒在地。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种种感情将他挤压,拉伸,令他痛苦不堪。不知何时,生长在殿堂四处的白蔷薇动了起来,荆棘缓缓蠕动,带着白蔷薇一同爬向大纯。
藤蔓与白蔷薇凝聚在大纯面前,不断堆叠,随后化作一个花蕊,在众人的注视下绽放。
人偶自花蕊中诞生,如晶莹剔透的寒冰一样纯洁。荆棘自她身边蔓延,蔷薇花又回归原位,宛如无事发生一样。她睁开眼睛,那一颗金黄色眼眸紧紧注视着因疼痛而哀嚎的大纯,右眼的白蔷薇也在蠢蠢欲动。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走到大纯面前,轻轻抱住他的头。
“亲爱的主人,不要怕。
雪华绮晶,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轻柔细腻的声音,带有无限思念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声音,飘进大纯的耳里,驱散了侵蚀他身躯的疼痛。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躯,闭上双眼,瘫倒在地。
站在门口的三人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半会儿也忘却了深埋体内的寒冷。水银灯冷眼看着人偶模样的雪华绮晶,面色凝重。
“亲爱的妹妹,真是好久不见啊......不对,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对我来说还是初次见面呢,黑蔷薇姐姐。”
雪华绮晶微微一笑,她也注意到了纯和雏莓,朝他们点了点头。
“不知名的人类,雏莓,初次见面。”
“啊,初次见面......”
碍于其无声的压迫感,纯不由自主地微微鞠躬,差点让雏莓从衣服里脱落出来,摔倒在地。
“能解释一下么?亲爱的妹妹。”水银灯注视着雪华绮晶,眉头微皱,“我很想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雪华绮晶轻笑一声,四周荆棘向她伸去,托起陷入昏迷中的大纯,带到宫殿深处。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大纯离去,沉默片刻后,又回头看向他们,“不介意的话,请来喝杯茶吧。”
见她走进宫殿深处,众人面面相觑,也只好跟上。
他们走进长廊,在雪华绮晶的带领下来到餐厅。一眼望去,皆为寒冰,不仅是墙壁,就连长桌,椅子,甚至是顶上的吊灯,都是用冰做的。纯感到好奇,伸出了自己的手去触碰桌面,顿时被冻得说不出话来。
“啊,我忘了,你们应该还忍受不了这里的寒冷。”
雪华绮晶轻笑一声,蔓延四周的荆棘缓缓伸向他们,递来三朵白蔷薇。
“带在身上,就不会那么冷了。”
纯半信半疑,他接过两朵蔷薇,将其中一朵交给雏莓,另一朵戴在自己身上,体内的寒冷顿时消散,他感觉自己已经活过来了。
水银灯把玩着手中的白蔷薇,眼里充满疑惑,“这是什么原理,为什么我们戴上这朵白蔷薇,就不会感到冷了?”
“魔法的事情,不用太过详细地解释哦,亲爱的黑蔷薇姐姐。”
雪华绮晶轻笑一声,随后拍了拍手,桌上浮现出四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请坐吧,各位。”
看他们陆续坐下,雪华绮晶便举起茶杯,小抿一口杯里的红茶,长舒口气。
“说起来,黑蔷薇姐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孤独草...你应该知道的。”
“孤独草啊......”
雪华绮晶顿了顿,目光躲闪,沉默不语。见她这番模样,水银灯微微一愣,刚要提起来的茶杯又重重地放在桌上,飞溅的红茶在眨眼间便结成了冰。
“呵呵...黑蔷薇姐姐,不要急。”
或许是因为见到自己最亲爱的姐姐失态的模样而满足,雪华绮晶捂嘴偷笑。她伸手指向餐厅里的各个角落,笑道:“孤独草,这里遍地都是哦。”
纯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确实见到了聂闻智谋所说的蓝色的草,那应该便是孤独草了。不过他没有想到,那个传言中的万能药,居然在这里遍地都是。
水银灯起身,随手摘下一株孤独草,那股难以忍受的寒冷从指尖传递至掌心,又涌入体内,让她眉头微皱。放在胸前的白蔷薇则不断吸收那一份寒冷,没过多久便恢复正常。
她把孤独草放进自己的行囊中,随后又坐回原位。
“看样子黑蔷薇姐姐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雪华绮晶抿了一口红茶,又转头看向纯和雏莓,“虽然我也很想和雏莓谈一谈姐妹感情,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人类...怎么称呼呢?”
“...樱田纯。”
“哦!”雪华绮晶轻呼一声,“那还是叫你人类吧。”
“呵...我没意见。”
纯尬笑两声,雪华绮晶也回以微笑。
“那么,人类,你为何会与黑蔷薇姐姐一起...来到这里呢?”
“我来解释吧。”
一旁的水银灯已经喝完自己的红茶,见雪华绮晶正要拍手,水银灯制止了她,“亲爱的妹妹,你还记得父亲大人吗?”
雪华绮晶眉头微皱,随后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樱田纯,这位人类,便是父亲大人的继承者。”水银灯回味一下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她咳嗽一声,继续说道:“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得到七位蔷薇少女的认可,目前就差你了。”
“这么说来,黑蔷薇姐姐还有雏莓,以及红蔷薇姐姐她们...都认可了人类吗?”
雏莓疯狂点头,将手中红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站在冰制椅子上。为了不脚滑摔倒,她把住身前的桌子,抬头看向雪华绮晶。
“纯,可是一个大好人哦!”
霎时间,气氛陷入沉默。纯捂着脸,默默品尝着自己的红茶,水银灯则看向满脸笑意的雪华绮晶,问道:“所以,能说了吗?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雪华绮晶笑了笑,“没有身体的我来到了这里,和主人相识,随后主人给我制造了一副身体,然后主人就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纯能从雪华绮晶的语气中感受到些许的焦急与渴望,以及满溢而出的爱,混合在一起的复杂的情感令纯决定暂时先观望,但没有想到雪华绮晶会把话头扔给自己。
“说起来,人类,你想要得到我的认可吗?”
“额...确实想。”
“那么,来帮我一个忙吧。”
说到这里,雪华绮晶向他们低下了头。
“请让这座孤独神殿消失。
请让这座束缚着主人,夺走主人灵魂的殿堂,彻底消失吧。”
“说起来,距离新年的到来,还有多久?”
水银灯问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纯,纯思索片刻,掰着自己的手指。
“距离我们从那座废弃小镇出发,有了一个多月,应该一个月多个五六天吧......然后出发那天应该是在八月末,现在应该是九月中旬吧。”
“嗯...时间还来得及。”
水银灯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雪华绮晶,面容凝重。
“既然如此,我们就答应你。”
“那真是太好了,黑蔷薇姐姐。”
“喂,先等一下。”
纯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所以说,要想清除这座神殿,就只需要让我们陪他过生日?”
“能够让主人展露笑颜就可以了。”
雪华绮晶抿了一口杯中红茶,吐出一口热气。
“当我拥入主人怀抱的那一刻,他便消失了,因为神殿认为他不再孤独。但这座神殿于他心中诞生,生于他,也将毁于他。我在孤独之中想尽一切办法,最终也只能选择再遇到主人后,一直陪伴他。”
“看起来你对那个人类挺上心的......”水银灯冷哼一声,“说起来,你还想成为爱丽丝吗?”
“呵呵,爱丽丝啊......”
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可笑的笑话一样,雪华绮晶轻笑几声,随后摇了摇头,“我曾想成为爱丽丝,或许当我成为了爱丽丝,父亲大人才会选择注视我...但现在不一样了。
主人为我创造了身体,让我得以触碰爱我的人,我也终于能仔细注视我所爱之人的脸庞。早在我与主人相遇的那一刻起,我便意识到,他便是我的唯一,是独属于我的,世上的美丽之物。我会为了主人,奉献我的一切,我也会保护我的主人,将威胁他的全部消灭。”
她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抚摸面前的桌子,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让主人沦落孤独的这座神殿,便是我要毁灭的第一个存在。”
在见到眼前这位非同寻常的蔷薇少女后,纯不禁冷汗直流。她有点太吓人了,无论是提起大纯时的说话语气,又或者是在想到大纯时,露出的近乎痴迷般的笑容,无不让他心头猛颤。
“哼...怪有趣的。”
水银灯转头看向纯,“食材方面交给你可以吧?”
“嗯...可以。”
“那好。”
水银灯起身,走到餐厅门口,回头看向雪华绮晶。
“若是你们真能从这里离开,就去和其他姐妹见见面吧......”
“谢谢关心,黑蔷薇姐姐。”
雪华绮晶微微一笑。
“我会的。”
“你听说了吗?那个举世闻名的魔法师?”
“哦,他啊,那个看起来就很阴森的男人。”
“据说他总是喜欢在家里研究魔法呢,难怪会成为大魔法师。”
“他没有朋友吗?为什么不和朋友一起见面?”
“谁知道。”
“话说...那个大魔法师叫啥来着?”
“草莓大福?”
种种言语,皆化为冷风,传入我的脑海里。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思想变得迟钝,感官正逐渐退化。当我的身躯离极北之地渐行渐远,颜色与旋律,离我远去。
我如大海里的沙子,于惊涛骇浪中流浪。纵使因昔日所习得的手艺被人收留,但很快,我便被人遗忘。
直到那位少年与漆黑少女的到来,让我早已干枯的身体做出了决定。
我开始了旅行,被人遗忘的旅行。
即便被他们落下,我也没有放弃,又与他们相逢。
不知为何,我对他们口中的地方十分执着。
那个名为“孤独神殿”的存在,正呼唤着我的内心。
我仿佛看见了于风雪之中高挺而立的神殿,推开大门,走进里面,便能看到冰天雪地。尽头的宝座,那曾是我的归宿,我除了那里,便无家可归。
可现在,那里却坐着一个人。
一个人偶。
她身穿洁白色花苞裙,粉白色双马尾长发在这座殿堂格外瞩目。她冲着我露出了微笑,随后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我的面前。
“主人,欢迎回来。”
轻柔无比的,充满温柔的声音,让我终于想起来了。
“雪华绮晶...吗。”
“主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伸出双手,轻轻抚摸我的手掌。我感受着她掌心里的温暖,不知为何,内心有所触动。
“你过得还好吗?”
“嗯,我一直都好好的,一直都在等主人回来。”
那一颗饱含无限爱意的眼眸令我心生愧疚,我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有关系的。”
她摘下我的手,随后用自己的脸颊贴在我的掌心上,面露微笑。
“只要能和主人一直在一起,我便毫无怨言。”
“这样...吗?”
“不过,主人,还请你多等几天。”
她松开了我的手,转而抚摸我的脸颊。我貌似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
“再等等......”
“束缚主人的牢笼,终将毁灭。”
眼前突然一黑。
我于黑暗中沉睡。
当大纯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用冰雕刻而成的床上。
床垫和枕头都是用冰做成的方方正正的冰块,盖着的被子则是荆棘和白蔷薇,这些东西组成的床,换一个苦行僧来,估计也不会愿意在上面待一会儿。
但对大纯来说,这个床十分舒适。
房间的门被敲了几下,随后轻轻打开。雪华绮晶端来一杯红茶,走到大纯身旁,将红茶递给了大纯。
“主人,还好吗?”
“嗯...还好。”
大纯接过红茶,小抿一口,松了口气。雪华绮晶则是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
“话说,主人,你还记得吗,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纯低头看向一脸期待的雪华绮晶,转过头,不敢直视她,“对不起...我忘了。”
“没关系,毕竟主人离开了那么久......”
雪华绮晶顿了顿,随后展露笑颜。
“今天,是主人和我一起定下来的,属于我们的生日。还有,这座孤独神殿诞生的日子。”
“啊...是今天吗?”
大纯恍然大悟,抬头望向窗外,发现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估计是深夜了。饥饿感涌上心头,他摇了摇头,感到虚弱。
“雪华绮晶,我睡了多久?”
“整整七天哦,主人。”
见主人露出略微震惊的表情,雪华绮晶不由得发出了笑声,“或许这也是命中注定吧,在生日当天主人就醒了。既然主人饿了,那么我们就走吧。”
“...要去哪里?”
“去看看我给主人的惊喜。”
说完这句话,雪华绮晶便拉着大纯的手,带他来到了餐厅。
当大纯面对曾多次见过的大门时,他心生犹豫,这份迟疑没有任何理由,单纯由心而来。雪华绮晶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给予他微不足道,却又温暖至极的支持。
大纯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门。
在茫茫的黑暗中,烛火于风中摇曳,窗外风雪交加,也没有带来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冷。蜡烛的火光照亮那一整块蛋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瞩目。
看着千年以前,自己可遇而不可求的礼物,大纯哽咽不语。他走上前,仔细看着蛋糕,注意到了蛋糕上面的字。
“主人,我永远爱你。”
他默念着,反反复复地念着,直到雪华绮晶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才回过神来。
“主人,开心吗?”
“...很开心。”
“那样的话...笑一个好吗?”
“...是这样吗?”
说到这里,大纯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太僵硬了,主人。”
雪华绮晶起身,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揉搓大纯的脸颊。
温暖融化了埋藏在身体里的寒冷,驱散了孤独。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再孤独。
早在孤独神殿建立的那一刻起,早在他与雪华绮晶一同困于笼中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孤单。
心脏轰鸣,震动声在耳边回荡。他感受着四肢,终于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望着眼前的蛋糕,他迟疑着,缓缓开口。
“我...可以吹吗?”
“吹吧,主人。”
得到了雪华绮晶的许可,大纯深吸一口气,将眼前的蜡烛一同吹灭。
纯在为他们做好生日蛋糕后,便和水银灯一同回到酒馆。
仍在为他人而忙碌中的聂闻见到他们回归,虽感到惊讶,却也没有过多声明。他注意到有一个人已经不见踪影,并没有过多开口,而是为他们三人端来饮品。
之后,他们便在这家酒馆度过了旅途的最后一个夜晚。
当第二天到来时,纯和水银灯不约而同地走出房门,他们打算趁早出发,赶紧回去,以免耽搁时间。
可极北之地的居民们异常的举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看起来十分激动,纷纷跑向北侧出口,就连聂闻和智谋也离开了酒馆,对仍站在酒馆门口的纯和水银灯开口道:“你们快点来啊,这可是奇观啊!”
出于心中的好奇,他们也没有多想,跟在聂闻智谋身后。
北侧出口处挤满了人,他们争先恐后地跑向外面,生怕错过外面的奇观。纯抱紧怀里的雏莓,免得她在人群之中被人挤走,水银灯拽着他的手,拉着他硬生生地挤进人群,随后走出门口。
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场景,他们惊呆了。
太阳高挂于空中,格外瞩目,澄澈无暇的天空让从未见过天日的极北之地居民忍不住痴迷。积雪在一夜之间融化,遍地可见洁白色的花朵。纯知道这朵花的名字,叫做“芳单”。
不过要说最吸引人的,还得是不远处的那座城堡。
城堡不曾离去,也不曾毁灭。它永远都在那里,因为这代表了他的内心。
但,那座城堡不再是名为孤独神殿的存在。
他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魔法师,一个不再孤单的,世界的见证者的心灵城堡。
“看样子...她成功了。”
望着眼前的一切,水银灯长叹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拍了拍纯的肩膀。
“走了,人类。”
“...不过去找他们吗?”
“没有必要。”
面对纯的疑惑,水银灯摇头否决。
“孤独草拿到了,你也得到了雪华绮晶的认可,该走了。”
雏莓从纯的衣服里探出脑袋,眼里闪着光芒。
“要见到真红了吗?”
“嗯,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和真红会合。”
“哇,太好了耶!”
“总之,快点走了。”
最后,在水银灯的催促下,他们终于踏上了返程的路。
“喂,听说了吗?孤独神殿消失了。”
罗兰看着向日葵递给自己的书,随意阅览一番,又扔到一边。他看着坐在老人椅上欣赏着窗边植物的向日葵,等待片刻后,心生不耐。
“喂,和你说话呢。”
“是是,我早知道了。”
向日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朝罗兰翻了个白眼。他看向窗外,被黑夜笼罩的,无人问津的街道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存在一般。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世界。”
看着空无一物的街道,他喃喃自语。
“当不闻不问,不理不顾时,孤独神殿便于心中诞生。孤独神殿并非一个具体地方,而是一个概念,由享受孤独之人所创造的一个概念。当有人能够接受孤独,享受孤独,那么他便打开了自己心中的大门。
可孤独又怎是那种美好之物,无论是谁,都将被那一份刻苦铭心的寒冷所冻结,最后死于自己的狭小世界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
罗兰倚靠着前台,一脸不耐烦,他敲着桌面,等待着向日葵的回答。
对此,他只是叹了口气。
“没有人能够承受孤独,更没有人能够享受孤独。孤独并非是自己一人独处,孤独意味着被世界遗忘。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坠入满是黑暗的深渊。”
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随后闭上双眼。
“故事终将落幕。”
“真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