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徐知着像是知道霍华德在想什么似的。
“你错了,分手是我决定的,我怎么可能让他来做分手这么一个痛苦的决定。他选择服从,只因为那是我需要的,那不叫放弃,那叫成全。我们都选择彼此成全对方,让对方成为了更好的人,虽然那很痛苦。
“但现在的幸福,让我们都觉得,那值得!”
“你说你爱他,你给他带来了什么?你以为你换个名字就不会再给他带来危险吗?”霍华德不屑:“你以为你现在做个保安公司的总经理就能保护好他吗?”
“我不能承诺不会再有危险,但我能保证,在我没死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他,甚至,我死之后,都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他。”徐知着坚定的说道。
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逐浪山的一些卑鄙伎俩可以保命,难道我不会?但凡我能想到的风险,我都做了安排,谁敢伤害蓝田,我就会让他直接下地狱。
霍华德不可置信的笑了笑,耸了耸肩。
徐知着笑了,望着霍华德的眼睛说道:“要不,我们再打一架?如果你赢了,足够你出气了,然后你哪儿来回哪儿去;如果我赢了,你都打不过我,还说个什么劲儿,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怎么样?”
霍华德瞳孔缩了缩,他不能忍受徐知着那强烈的优越感,还有他从容不迫的气度。虽然他知道再追回蓝田不可能,但是,徐知着为什么能?这小子自私又阴险,他给蓝田带来的伤害比自己大多了?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不光是朋友,还有父母、同事,为什么他能追回蓝田?说起爱蓝田,这个世界有谁能比他更爱蓝田?霍华德一百个不服气,徐知着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霍华德没有想过,在这些关系中,蓝田才是起决定作用的人。蓝田爱谁,决定跟谁在一起,是由蓝田决定的,没有人能够违背。蓝田的爱很纯粹,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你也爱我,很好,我们可以很相爱的在一起。他爱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爱的让人迷醉,爱的让人害怕,害怕他哪一天不爱了,所以加倍的珍惜、呵护。
好吧,看来不打消你小子的张狂劲,你以为自己都无所不能了。霍华德摇了摇脖颈,眼中露出一股狠厉,说道:“好啊。”
霍华德这几年的拳击功夫并没有落下,甚至比五年前更好。而徐知着,他的拳脚功夫,在麒麟就是师从方进。从回国后,徐知着主要训练的是两种技能,手枪和打架。他的认知很简单,做蓝田的贴身保镖,狙太大太招摇,不实用;拳脚功夫是方进专门为徐知着设计的一套杀人技,身上无处不在的小玩意都是武器,顺便的一支笔或者别针,都能瞬间致人伤残;赤身搏斗的特点是攻击的主要武器是腿,讲究的是有效的致人伤残,丧失战斗力。
所以,这次的比赛跟上两次不一样。第一次是霍华德没摸着套路,而徐知着是怕输全力以赴;第二次是霍华德心里有火要揍人,而徐知着当时身心俱疲;这次是一个为了证明对方华而不实,装B,一个是我有能力保护好老婆,你一个外人瞎几把BB。
两个大男人在办公室巅峰对决,刹那间办公室已被砸了个稀烂,小刘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响动,推开一条门缝,吓得不知所措,手脚发麻,连忙去外面找左战军。
霍华德的格斗虎虎生辉,排山倒海,徐知着的拳脚简单直白,直冲要害,但双方都知道不能打出什么问题来,所以出手的地方就有所顾忌。在双方都闷哼了数次之后,霍华德发现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的输了,徐知着的腿慢慢的从距离他脖颈一厘米的地方收回,而他的背已抵靠在了墙上。
71、
好巧不巧的是,蓝田上午陪一个朋友出来办事,地点就在徐知着公司附近。完事后眼看马上到中午,就想着和老婆共进个午餐,所以也没打电话,直接到了徐知着的公司。门卫一看,是老板夫人到了,连忙开闸放人。
蓝田和左战军几乎是同时到达徐知着办公室门外的,发现门口聚集了大量员工,群众看见蓝田过来,自发的让出了个通道。蓝田有点奇怪,敲了敲门,徐知着毫无防备的打开门,一看是蓝田,吓得差点本能反应的关门。
蓝田看着如台风过境的办公室,又转眼看看徐知着,然后看看霍华德,徐知着在蓝田开口之前迅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哥,老霍说他拳击的技术比以前进步多了,我们就友好的切磋一下,不是打架,不信你问他。”
徐知着手指指向霍华德。
霍华德非常憋闷,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医院里那个摸着后脑勺说“我都到过歉了”的怪物。
“是,我们不是打架,真的。”霍华德无奈的说道。
蓝田无语的看着他们,看两人都像没事人一样,也没有明显的伤痕,终于说道:“你们以为你们还很年轻?”
“是是是,我平时都很稳重的。”徐知着发动在办公室外面看热闹的群众:“对吧?”
“是的,蓝老师,我们老大平时是很稳重的。”财务室的一个年轻姑娘说道,“真的,您别生气。”群众马上附和。
这姑娘够义气,徐知着丢了个赞许的眼神。
得到鼓励,群众踊跃发表意见,连“老大稳重的平时都没笑脸,满脸杀气”的话都说了出来。
蓝田无奈的视线最终落到了徐知着脸上。
徐知着马上对群众们说:“大家都散了吧,快去吃午饭。小张,等会儿让人把办公室收拾一下。”
“好的。”刚才那个义气姑娘连忙答道。
“你看你,在办公室打架,还当着下属的面。”等员工都走后,蓝田小声批评徐知着:“也不怕以后没威信。”
“老婆最重要,其他算个鸟。”徐知着嘴里嘀咕着。
蓝田又好气又好笑的盯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问道:“疼不疼呀?”
徐知着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陈佩斯得经典笑容,道:“不疼。”
疼死我了,徐知着心想,霍华德这小子这几年确实功夫没拉下。
他转头对霍华德说:“和我们一起在公司吃个工作餐吧?”
看着他俩那亲热劲,吃饭?霍华德郁闷的一塌糊涂。于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挥手道别。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在蓝田回国的第三个中秋节的晚上,苏州老家,蓝妈妈杜学蕉本着徐知着是儿子心尖上的肉,要娶回家才稳当的落袋为安心理,很郑重的在大家庭的晚宴上提出了蓝家长房长孙既然都已经结婚这么久了还是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的要求。
杜女士先征求媳妇的意见,徐知着虽说这几年战场、商海久经历练,对这种要举行婚礼的事宜还是有点懵懂。不过,既然是媳妇的身份,婆母的意见当然就是指令了。他当即表态:“妈,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杜女士对这懂事的儿媳妇非常的满意,说道:“我们蓝家在苏州虽然不算是大家族,但亲朋好友也不少。既然是长房长孙娶媳妇,当然重点是媳妇。小徐,你的亲戚、朋友都请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诚意和态度,我们决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蓝田心里好笑,就我们家知着坐在那里的气场,谁敢给他委屈受呀。
72、
晚上回房间,徐知着问蓝田:“哥,近期有空吗?我们出去玩一趟吧。”
昨天才说最近都很忙,这几天要他自己照顾好自己,现在又说出去玩一趟,蓝田心里嘀咕,蓦然一动。
“你想重新求一次婚吗?”蓝田问。
徐知着笑了笑,没回答。
“知着,我们曾经离过婚吗?”蓝田拉过徐知着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徐知着一愣,随后抱紧蓝田,“没有,我们从没有分开过。”
过了半晌,徐知着不好意思的对蓝田说:“哥,那我给你唱首歌吧。”
蓝田有点莫名的感动,徐知着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唱过歌,他自己说只会唱军歌,而且五音不全,现在居然主动说给自己唱首歌。
徐知着清了清嗓子,有点羞涩的朝蓝田笑了笑,慢慢唱道: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唔……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春天,喜悦的经典,美丽的句点,唔……”
徐知着的嗓音低沉,这首歌看样子他是下功夫练了的,不仅没有跑调,在他凝眸的注视中,蓝田感觉是听到了天籁之音。他转身拿出竹笛,给徐知着伴奏。
“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爱怜,你的唇齿之间,留着我的誓言,你的一切移动,左右我的视线,你是我的诗篇,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楼上,悠扬的笛声传入蓝妈妈杜学蕉的耳中,这是一首老歌,旋律优美、深情。
蓝凯从背后抱住了杜学蕉:“看的出来,他们很相爱。”
“是的,他们会一直相爱下去。”
蓝家在苏州是大家族,长房长孙娶媳妇,排场是一定要讲的。不过这一切,都由蓝凯夫妇一手承包,不用蓝田和徐知着操一点心,他们到时候只管出席就行了。
经过商量,婚礼的时间定在十月一日国庆节。
蓝田背着徐知着给陆臻打了个电话。
“陆臻,我和知着国庆节举办婚礼,你一定要来呀!”蓝田笑道。
“我肯定来。小花都给我说了,我不会忘记的!”话筒里传来陆臻高兴的笑声。
蓝田停了一下,说道:“我想请你帮知着请一下他的那些战友。你知道,这么些年,他从来不提以前的事。他不提,我也不敢问。但我想,人都要跟过去和解,跟自己和解才行,这样生命才圆满。”
蓝田想起徐知着从部队出来那年还没找到工作时,徐知着说“他们跟我的情况不一样。”
“我懂,你放心,我来安排。”陆臻爽快的应道。
“谢谢你,陆臻。”蓝田轻声说道。
“蓝田,”陆臻的声音微有点停顿:“祝你幸福!”
蓝田一愣,瞬间明白,笑着说道:“你把你的运气都分给我了,我不敢不幸福啊!”
陆臻在电话里爽朗的哈哈大笑。
十月一日,苏州最豪华的酒店大堂。
蓝家的亲朋好友,蓝田的合作伙伴、学生等乌压压坐满了整个大堂,连二楼的西餐厅都腾挪出来办酒席。
TSH(北京)公司的同事因为工作的关系,只来了几个人。徐知着通知他们说,等苏州的婚礼完了以后,回北京办流水席,给他们补回来,绝不会委屈广大人民群众。
海默和白水带着他们的闺女提前两天来到了苏州,趁着这次机会去了寒山寺、虎丘、拙政园等,玩遍了苏州的园林。
蓝田和徐知着专门宴请海默一家人,海默爽朗的笑着对蓝田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们家zorro吗?因为我喜欢深情的男人。哈哈……”
蓝田发现他现在一点都不讨厌海默,这个女人确实善变,跟几年前在靶场遇到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在她老公面前也那么坦白、直爽,而且明白。
73、
将近中午,蓝田和徐知着站在酒店门前接待客人,蓝田有点着急,怎么陆臻他们还没到呢?
等徐知着接待完左战军、李昕他们几个,转头就看见远处飘来一抹松枝绿,他呆了呆,鼻尖发酸,迎面跑过去。
前面是夏明朗和陆臻,后面是郑凯、陈默、方进、常斌、沈鑫和家属们,清一色的常服,除了夏明朗和陆臻肩扛两杠四颗星,其余的都已退伍没有肩章。徐知着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和他们拥抱,使劲的拍打着彼此的后背。
方风雷和查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蓝田的旁边,查理看见徐知着正和夏明朗、陆臻他们一行人挨个拥抱、说话,二话不说,嘴里叫着“zorro”,首先扑进徐知着怀里。方风雷和蓝田看的目瞪口呆,随后就看见查理已经扑进了陆臻的怀里,一眨眼就看见夏明朗像拎一只兔子一样,把查理从陆臻身上扒下来放地上。
徐知着看见蓝田和方风雷瞠目结舌的张着嘴,笑着解释道:“查理以前和我们在喀苏尼亚一起打过仗。”
夏明朗似笑非笑的扫了方风雷和蓝田一眼,开口道:“蓝大教授,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恭喜你呀,你准备怎么着呀?我手下最漂亮的一个兵被你哄了去,我都白培养他那么多年了。”
对夏明朗,蓝田从来就认为对方是个流氓、匪类,但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怎么着也得给知着留足面子。只见蓝田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夏队对知着的栽培。这不,要不是您老的腿断了住院,我和知着还没办法认识呢。说起来,您老还是我们的媒人呢,待会儿,我和知着首先敬您三大杯。”
两人见面就掐,今天还算是文明的。徐知着想起当年蓝田讽刺夏明朗是美人鱼,不禁嘴角露笑,连忙亲热的一手挽起夏明朗一手挽起陆臻朝里走,嘴里喊道:“兄弟们,今天不醉不归啊。”
蓝田也连忙把麒麟的兄弟连同家属往里面让,当然查理小朋友肯定是跟着一起啦。
方风雷看着这一行人,感受着刚才夏明朗如刀锋一样的眼神,刺得人生疼,不由的默默感慨,蓝田呀蓝田,你喜欢一个徐知着,就差点玩脱你半条命,要是喜欢的是那个叫夏明朗的人,怕是命都不在了吧。
大厅里,各路人马聚齐,各自谈天说地,举杯开怀。
夏明朗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叫上徐知着出了大门,蓝田微微一愣,跟着出来。正好和蓝凯碰面,蓝凯出门迎接一位几十年的老朋友。
只见一辆军牌的黑色小轿车停在门口,车窗徐徐滑下,露出一张威严的军人的脸,肩章上的两颗金星随着他转身一晃一晃的。徐知着一看见那张脸,身形微微一退,双腿并直,脚跟轻扣,身体拔直,举手敬了一个军礼,对方还了一个军礼。然后伸出手,徐知着双手握着,听见严正说道:“麒麟的人就是麒麟的人,走到哪儿,都是最优秀的。祝你幸福!”
“谢谢!”徐知着红了眼眶。
虽然当初选择牺牲自己,保住麒麟,是徐知着心甘情愿的。但严正的祝福,还是让徐知着胸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有人懂得自己的牺牲,赏识自己的才华,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也不过如此吧。
小轿车慢慢起步离开,夏明朗看见徐知着眼中噙着眼泪,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人抱了抱,说道:“滚去结婚吧。陆臻那小子羡慕死你了。”
“嘿嘿,那,队长,可能是这样,臻儿害怕美人迟暮,您老就快把他娶回家吧?”徐知着商海混久了,嘴皮子功夫比以前强多了。
“你丫找抽,是吧?”夏明朗抬手就在徐知着头上挥了一巴掌:“今天要不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抽死你丫的。”
蓝田看着这一幕,胸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心里对夏明朗的那点土匪性又加深了一层了解,但不喜欢的感觉却也在夏明朗拥抱徐知着时烟消云散了。
而徐知着早已转身拉起还在发愣的蓝田往里跑了。
夏明朗嘴角含笑,慢悠悠的踱上台阶,朝站在旁边的蓝凯及朋友点点头,跟着进去了。
74、
蓝田因为徐知着的战友们只能逗留一晚,所以专门定了一个大房间,供他们晚上聚会、聊天。战友的家属和孩子困了都回房睡觉后,蓝田招呼酒店客服把茶、饮料、酒和吃食都摆到房间中间的茶几上。
麒麟的兄弟们分别这几年,除了陆臻见面的次数多一点,还有夏明朗那年见过一面后,其余的徐知着基本都没有和他们见过面,就连方进,那年缅甸一别,也是相见几无,平时都是电话、视频讨教拳脚功夫。
蓝田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聊天,顺带着做起了服务生。
他们聊起了最早结婚的郑凯和漂亮的郑家娘子;聊起了陈默结婚时方进送的结婚礼物是一个钻戒,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又激得方进要打陆臻,被夏明朗一个指头就按在了沙发上;聊起了孩子的教育和现在的高房价;然后慢慢的聊起了麒麟,那个他们心中的圣地。
聊到刚去麒麟时训练的艰苦,聊到训练中陆臻和夏明朗的死磕,聊到搜寻毒贩时陆臻的血染辎衣、夏明朗的失踪,聊到08年的那场雪灾、云贵边区的灾民,聊到东北边境的脏弹、陆臻的重伤,聊到海南的水鬼营、柳三变,聊到方进和阿梅姐的比武,聊到第一次真正意义出海的晕船,聊到海默的晨跑和政委发青的脸……
后来,方进聊到徐小花追梁一冰天天装病往医务室跑,突然发现周围人都不接话了。蓝田微笑站起依次给大家斟满酒,给陈默斟满饮料,到徐知着时,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做了个你们继续的手势。
夏明朗心里一动,忽然懂了为什么年轻的陆臻和现在的徐知着会爱上蓝田,他是那么的自信和坦然,让身边的人感觉安心、舒服,他手无缚鸡之力,却又强大无比。
他们讲起在喀苏尼亚保卫油田、收留难民、在厂地附近种南瓜…….讲到那个暴雨的下午路遇炸弹牺牲的兄弟,还有那个方进哭着说“我再也不欺负你了”的泰星宝宝…….讲到撤出油田时夏明朗指挥的那后来成为传奇的一战,讲到夏明朗到敌方祭台抢回兄弟们尸体的大胆和奇谋,讲到夏明朗带着方进、徐知着孤身入虎穴的刺杀,讲到陆臻、方进、徐知着三人营救夏明朗的机智与勇气,讲到夏明朗在直升机上说:我夏明朗没有自己的敌人。讲到了战火硝烟,尸身成山,疫病流行,孤苦无依,讲到了和平的可贵,祖国的强大…….
蓝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徐知着和他的战友们,他们谈着他不懂的枪械、参数、战术、队形,谈着他们以前出过的任务,缅甸、喀苏尼亚、维和、护航、解救人质,枪战、火炮、RPJ、直升机……蓝田仿佛融入到了徐知着的生命中,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打闹,徐知着的这一面从来没有在蓝田面前显露过,蓝田也从来不问。
他们说的杂乱无章、毫无逻辑,他们时哭时笑、时打时闹,那是一段终生都难忘却的岁月,那是一段历经生死的情义,那是一段刻入骨髓的财富,那是一段沁入血液的回忆…….
蓝田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那么敬佩夏明朗,为什么夏明朗会是他们的主心骨;明白了带出去的兄弟一个都不能少,哪怕是战死沙场也要马革裹尸还。
蓝田理解了夏明朗和陆臻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理想,明白了徐知着当年选择牺牲自己成全麒麟的意义,明白了陈默、方进保家卫国的纯粹…….也知道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迈,懂得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洒脱。也理解了为什么管军人叫人民的儿子,理解了家对战士们的意义,同时也理解了当初徐知着分手的决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群狂热的爱国主义者,他们经得起磨难,受得了委屈,他们悍不畏死,又珍爱生命。他们现在虽然身在各个普通的岗位,但心中的理想还在,胸中的热血未冷。
蓝田看到了另外一个徐知着,以前战火纷飞中的徐知着,那个他不熟悉的徐知着,想起了在客房里饿晕的徐知着,在缅甸满目淬厉的徐知着,被称为死神的徐知着,小山坡孤独的徐知着,商海中谈笑风生的徐知着,大庭广众之下理直气壮宠老婆的徐知着,这无数个徐知着汇成了坐在地毯上和他的战友们谈笑的徐知着。
如果说以前的徐知着是一块青涩的璞玉,在经历了这些年来各种心路历程的煎熬和打磨后,现在的徐知着已是一块养了千年的羊脂玉,内心强大而平安,毫无破口;性格平稳而内敛,毫不张扬;对过去,坦然接受;对未来,满怀希望。
徐知着看着坐在旁边的蓝田,看着他的眼睛,他知道他明白了他的理想与追求,理解了他曾经过往的一切经历与磨难。蓝田带给他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好好吃饭,第一次好好睡觉,第一次真正的爱情,第一次学会成全。这个人在他生命即将坠入谷底时锚住了他,教会了他怎样好好生活,怎样善待自己,怎样爱别人,也怎样对待别人的爱。他像阳光一样耀眼,又像雨露一样滋养着他。他或许不是最有能力的,但却是他最不能失去的。他的生命和他的生命已紧紧相连,融入血脉。
真好,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奋勇前行,为着自己的理想殚精竭虑;他们又互为依傍,内心圆满。他们像两棵参天大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拥在云里;他们共同前行,战胜未知与恐惧,迎接希望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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