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气很好的下午,阳光穿过林间照在乘客身上,罩上一层鹅黄色的暖意。阴影划过人们的下巴,朝着行进的反方向离开。
春季尚未入夏,这样的气候也成了吸引游客的原因,不光是好喝的麦芽啤酒,秀美的田园风光。
汽车缓慢的向前移动,车上的人昏昏欲睡,当然除了司机。
一个普通的下午,一辆开往远郊火车站的班车。
宁静当然该被打破,就像你的生活不总是美好,周围的人都起了精神,专注围观这场争吵。
“哦天哪你在干什么?手伸进我的包里想偷东西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瞪着眼前的男子。
车上人并不多,两位主角是前后排的位置。
他愣了一下,随即解释:“不好意思女士,我刚才在想事情不小心-”
“不小心什么?不小心控制不住手去偷东西吗?”妇人不打算饶恕他。
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外乡来的穷鬼,瞧那没了扣子的呢子大衣就能明白-与车上大半的游人差异太过明显。
“不是,我真的没有。”男子似乎还想辩驳几句,他刚刚确实是在发呆。
但是环顾四周,没人能证明这些。
这一瞬间的安静又让男人回想起三分钟前的场景。
温暖的春风,乡间小路的清新泥土味让他产生了一种永远就这么走下去的想法,现在的他没什么可畏惧的事情,但就是莫名熟悉这种感觉。
这使他想起些过去的故事,和妹妹在祖母家中玩耍、全家一起出海、和克莱娜在学校走廊相识、父亲去世后接管家族生意、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太多太多回忆了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活了三十岁还是三百岁。
坐在前排的那位女士的精致挎包嵌着一个漂亮的金色纽扣,在阳光折射下显现出好看的光泽。就像他孩童时期父亲从Vaduz带给他的金属色怀表。尽管钟表并不是那里的特产。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嘿!年轻人,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他准备伸出手摸摸那束光的正中心时,意识被猛的抽离回到现在。
蹭的一股火气上来,他神色一变推开了女人。
“够了你这个疯婆子!好好看看你少了什么,我有什么可偷的,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怕是只有您嘴里的那颗金牙了吧!”
吼出声后他觉得轻松了许多,身体也变得轻盈。
他一点都不感到生气,对此他有些惊讶。
他带着笑脸又转了一周,发现这时已经没人盯着他看了,不是将头撇向窗外就是与身边的人小声说话。
真好,又回归平静了。
对面的妇人也惊了,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有些狼狈的他居然还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哎呀呀呀你要吓死我啊”
真是奇怪了怎么没有好事者上来打圆场。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很凑巧的到了一个小站,妇人下车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到达目的地。
原地坐回去有些奇怪,他向后望了望。那里正好有一个空座位,左边的男人在看报纸,右边依偎着一对情侣,睡的正熟。
他不再多想,大步走过去。
……
半个小时后,这辆班车在路况不差,天气不错的平常日子里翻下山崖,无一生还。
2.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玻璃瓶到处都是已无处落脚。
这场一个人的酒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记得了。
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钱,吩咐隔住处一个街区的杂货店的伙计帮他买了足足两箱的啤酒,末了还加了一句剩下的钱不用给了你留下吧。
伙计知道事情的原因,这趟活完全是义务劳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悠着点。出门前将找零的钱塞进桌上无盖的空茶壶里。
因为他是一个勤劳的好心的哑巴。
伙计走后,他在两只纸箱间盘腿坐下,靠着墙冥想半天,抽出了一瓶,慢慢唑饮,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他却只感受到凉意,没有味道。一瓶接着一瓶,不知道从第几瓶开始他流出眼泪。意识也逐渐模糊。
要是能就这么喝着啤酒飞向天国就好了,满身酒气会不会被天堂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倒下之前他早早闭上眼睛,内心期盼着明天再也不要来。
“就让世界和我一起沉睡吧。”他想。
睡的昏天黑地,不过也没有关系,如今的他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交际,在这个浪漫的国度他像个异类,一个可怜的异类。
一个孤独的异类。
生意失败,卖了老家的旧宅抵债,带着家人辗转来到里尔,联系上父亲生前的朋友想着东山再起却屡屡受挫,毕竟是半路出家做生意,不像父亲自小打拼积攒下家业,却被三十岁的他败得精光。
他并不喜欢这些,就像那些小说的主角一样,在病重的父亲床前临危受命,母亲独自搬去靠海的城市生活,妹妹前往巴黎深造,只剩他一个人面对如山般的压力。
能说出来吗?要他们一起分担吗?
做不到,那时他才结婚没多久,父亲满心希望他能接手,母亲在照顾父亲的这几年里整个人老的很快,个中辛苦是他和妹妹无法想象的。
点头的时候他好像预感到了几年后的生活,他并不是这块料,再努力也不行。
送走父亲后,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只有他,没能走出那片沉睡着父亲的草地。
不懂得拒绝,虽然不喜欢。他认为没什么好拒绝的,整个成长的过程中家庭给了他极大的宽容,他理应做出积极的响应。
他也要给琳达极大的宽容。
葬礼后一周,他找到在阳台晒太阳的她,
“去巴黎读书,怎么样?”
3.
他醒了,梦里一直在做梦,所以很累。
腿随便一摆就会有酒瓶掉地,他也懒得收拾。当务之急是将这些进入体内的酒赶快排出去。踉跄起身向着盥洗室移动。
照到满是污渍的镜子,他突然想起自己怎么没有醉死在墙角?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些,先把肚子填饱才是正经的。到这里才反应过来现在身上应该是分文全无。
坏了,他双手插进头发使劲揉搓,希望能想出一个办法。
直到看到茶杯里插着的那叠纸币,才松了一口气,揣进兜里向门口走去。
门房会送订的报纸和收到的电报信件,有一封电报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半截在门里,半截在过道。
他对讯息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只要不是跟钱有关的事他都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致我亲爱的哥哥,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他是我的同班同学,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来之前请联系这个地址我们会去接你,永远爱你的妹妹。”
电报还写这么长的字,真是浪费……,他这么想。
搬来椅子坐下,香烟盒里摸出一根,点燃,用嘴唇夹住。
结婚啊,送点什么呢?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想好该送她什么了,一直被放在木箱里好好的保护着。
十六世纪的胡桃木古董钟,他并不爱好这些东西,但够珍贵足以表示心意。
母亲和琳达都很喜欢这个东西,但最后母亲去南方时并没有带着它,那时琳达已经动身前往巴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很快,三分钟的时间搞定。
洗澡、换衣服、站在收纳盒前捣鼓了半天,出门办事。
走到楼梯尽头,下一步就是老那姆尔大街。迈下去的一霎那一阵暖风拂面。
春天到了啊。
此刻他的大脑里很干净,似乎宿醉之后的烦恼都消失了一样。
顺着这条街跨过两个街区就到了他此次出门的目的地,然而他并不着急,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然而时不时打嗝泛上来的酒气还在提醒着他做了多疯狂的事情。
他想,他需要跟那个送酒的伙计打声招呼,感谢他留给自己一些零钱,让他能出门理一个体面的发型。
他还要去典当行一趟,通知他们去公寓里搬东西,他现在突然又需要钱了。
因为妹妹想见他,他这个哥哥一定不会拒绝。
4.
伴随着火车鸣笛腾起的黑烟他已经好几年没看到过,搬来里尔后生意一直没有起色,自己的身心状态一年比一年差。刚结婚那几年激情尚在,每个季节都有想度假的地方。这几年连日子都过的不太像样,哪还有什么心思周游世界呢?
树木离开视野的速度逐渐变快,他想探出身子看看后方,却看到前排的小孩也趴在窗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此作罢。
他很无聊,一个人的出行是真的难受,他有点后悔没能邀请一个同行者,但好像也没什么人能邀请的出来。
就这么一直和脑中的自己对话,持续了一钟头。
他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不适应孤独。
他又开始回忆,从三个月前回忆到乘车前。
每一天过的生活都差不多,酒醒后上街散步、见一些熟人讨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买酒、回家。就这么过了三个月。直到他手头的钱刚好花完,直到妹妹发来那封请柬。
还行,幸好我还没流落街头。他想。
在他散步的时候总是会路过一家高级餐厅,以前他和妻子从未进去过,生活虽未拮据到这种程度但他们更偏爱人挤人的café,怎么说,更有生活气息?
他几乎每天都从那条街走,不为什么,就是觉得那条路更干净。
下午的时候店里几乎没有客人,服务生们还在有序的准备,晚饭点还没到。
他注意到店里有个棕色头发的小男孩在椅子桌子间钻来钻去,看岁数应该很快就能去幼儿园了。远处演奏台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玻璃橱窗,手里也没闲着,仔细调大提琴的调子。
演出人员也要来这么早准备?真是辛苦啊。
他招招手,那个孩子看到他,怯生生的挪向玻璃的另一端,在靠近他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孩子吗,毕竟对这世上的所有事物都充满好奇。
他最终还是没有抱抱男孩,把兜里的糖果罐放在玻璃外边,转头离开。
在彻底远离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罐子已经不在原地。
……
下车之前,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当摸到大衣里口袋时,他眼里暗了暗。
里面原本是有样东西的,现在突然空了还是有点落寞。
他不再多想,定神提起箱子走出车站。
在人潮里他看到了那个年轻人,举着牌子四处张望。
是个很好看的年轻男性,精气神都很不错。他和琳达一定能生出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仿佛那个人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逆着人流一路挤过来,
“您好,我是琳达的-”可惜他的话被粗鲁的打断,还以一个拥抱。
哦太好了,感谢上帝他喜欢我!
妹夫差点流泪,这与他在来这路上的设想完全不同。
“呃自我介绍一下,我叫Eric Guerin,是琳达的未婚夫,很高兴见到你,哥哥!”
“哦好小子,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吧,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您说。”年轻人搂着他的肩膀,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年轻人别激动,跟我说说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我太好奇了,小时候还觉得她这个样子没有男人喜欢呢!”
“哈哈车上讲好吗?哦对了-”年轻人突然停下来,“您是在车上发生什么了?扣子不见了。”
“哦这个啊,唉别提了我发誓下次如果再见到他我非要和他正大光明的干一场。”
“坏了!我没有带正装过来!”
“天哪,我怎么总是犯这种错误,抱歉啊。”
“没事没事,正装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先上车。”
车子发动,留下一串黑烟。
5.
躺在酒店的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他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思考点什么,但尴尬的是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上也不允许,妹夫在一楼的酒吧等他。
那件缺少扣子的大衣被他丢在椅背上,洗澡,挂脸,收拾整齐。从皮包里掏出休闲外套穿上,那个装着钟表的中号皮箱,正安静地躺在角落。
下楼,正式互相认识开始。
……
在简要寒暄之后,终于切入正题:
“哥哥,克莱娜夫人怎么没来,最近那边忙的脱不开身吗?”他在车站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扣子。他期待的回答是一个肯定句。
沉默半晌后
“我离婚了。”语气平静,主人却扭过头。
这是问题的标准回答。
“哦我很抱歉,希望你们都过的好。”
“我注意到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过几天再见琳达吧,您先休息几天。”
“我想,我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她,婚礼结束我就要回去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别担心我。”
“唔,好的。说起正装,我明天会带几套过来给您看看,我们俩的身形很像。应该能穿的上。”
……
又聊了些他们大学时的事情,无非就是Party上认识,发现彼此志趣性格相投,朋友们都说他们结婚一定很适合之类的话,刚开始只是玩笑话没想真的走到一起。
“很奇妙是吧,未来是什么样真的很难想象,对吗?”Eric说的光彩满面,又想到面前的人离婚不久,笑容收敛了不少,低头饮酒做掩饰。
“是啊,确实这个很难讲,所以啊,脚踏实地的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男人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毕竟他也有过25岁,可不是每个人都有25岁,他很珍惜的。
他无忧无虑的生活自他18岁离开家外出求学开始到25岁父亲去世结束。
是不是很戏剧性呢?话说回来,很多歌星自杀的岁数都是27,自己早都过了这个年龄,这也就是自己不能成为明星的铁证吧。
他继续认真听年轻人讲话,双手撑在酒杯上方并将下巴放在上面,样子看起来像个出入酒吧的小女孩。
他很喜欢听别人的故事,远比小说电影有趣,时不时的将自己带入一下,想想就幸福的不得了。有人说他这种人很适合当个艺术家,觉得他的忧郁气质实在是太过突出,他却总是反问对方为什么,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商人。
他有时也在想,如果当时没有答应父亲,如今的他会不会过的幸福一点。父亲反复请求无非就是希望有人能继续将这些事情做下去吧,找一个一个行事风格像他的、可靠的人。
是不是儿子无所谓,只要满足上述两条就好。但不光为了他自己,有很多合作的伙伴在一段时间内因为父亲的身体原因乱作一团,这使得他加速了向孩子施压的进度。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什么都能接受,然后把他实现不了的交给他的儿子。
换个角度看,父亲很有责任感。
这么看,他更像一个受害者。但好像,拒绝父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总会因病去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三周到三个月浮动的可能。
“哦上帝请宽恕我。”手指紧了紧,仿佛手心里攥着怀表。
“您累了吧,真抱歉您坐了这么久的车我却没留时间给您休息,一直给您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Eric发现他的意识早已不在吧台前,试探地询问。
“亲爱的别在意,我没事。”
“不过需要休息是真的,我现在非常非常困了。”
“那先这样,我就回去了,有急事您来这个地方找我。明天我再来!”
对话很快结束,他也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
“所以,接下来几天,干什么呢?”
6.
接下来他干了什么呢?
见到了几年未见的妹妹,两人见到之后都哭了。看来这几年生活让彼此都成长了不少。也得知母亲确定不来参加婚礼,但寄来了结婚礼物,考虑母亲的身体状况,兄妹俩什么也没说。但,还有什么比知道家人朋友安好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呢?
拜访了几位以前在巴黎上学时熟识的同学,毕业之后他返回家乡,自此一别再无相见,如今再次看到他们,他感到当年的那种活力又回来了。不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有共同话题、兴趣爱好的人相伴,这种场景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剩下的时间,他只是待在酒店房间里感受时间的流逝,午后和不相识的陌生人去吧台喝一杯。晚餐后去妹妹家中商讨排演婚礼流程,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但为了照顾到亲朋好友的心情与自己的一点点仪式感,要下这么多功夫,也不嫌累的。
他虽然想,但不说。
只要他们幸福就好,其他的无所谓,只要幸福。
婚礼一天天临近,他却一天天愈发迷茫。
他相信一切结束之后会有答案,关于生活往哪去的答案。
7.
妇人坐在阳台的软椅上,阳台正对着海岸线。
这样的生活,她从少女时代就开始向往。只是没想到过上这样的生活需要等这么久,那时她结婚不久,家境还算殷实,和丈夫约定五十岁之后就去海边定居,但没想到的是,一直没有找到放下的时机,直到丈夫去世。
她看着丈夫将枷锁套在孩子身上,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想,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孩子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判断能力了。
其实还是,她无法承担做出劝阻之后的后果,就像她发现结婚后丈夫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他活力,充满激情,举手投足展现出的魅力很受女孩们欢迎,性格很好,这些特质拼凑出一个优秀的人。但不是一个她希望的人。
女儿发来请柬,她感到一阵恶寒,她知道儿子一定会去,没人能比爱孩子的母亲更了解她的孩子了。她不敢面对这些,一直以来她都很胆小。
她努力把这些念头挤出脑子,眼睛却不受控制流泪,像个小孩子一样,将自己缩进毛毯,嘴角微微有些颤抖。
今天是举行婚礼的日子,她却在几千公里外的家中偷偷流泪。
哎……
这段时间病情又有反复,孩子们的事情给她的情绪带来了影响。她现在只希望医生能按时过来对她的情况作出判断。
要幸福啊,即使你的周围满是不幸。
远处有小孩放烟花的声音,她细细去听,似乎被吸引了,挣扎着起身。
“已经到夜晚了吗?还是最近庆祝什么节日?”
8.
替代父亲的位置将妹妹交给Eric,他觉得她今天美极了,还是说新娘都很美?
牵着她走过红毯的时候,他再一次陷入了回忆。
那时他和克莱娜还不认识,只是一次在走廊的相遇就让彼此记住。
她很漂亮,和他一样的忧郁气质,课间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望向窗外。有一次,学校里来了名人,整个楼的学生全跑去围观,他走在最后,注意到那个女孩也出来了,她没有跟随者人流,只是站在能看到人群的地方。
他上前打招呼:“嘿,一起过去吗?”
他们二人的故事就此开始,似乎从那天之后,克莱娜变得爱笑了。
高等中学毕业,两人一齐前往巴黎求学,在这个大城市里他们一起度过了非常欢乐的四年。
结婚那天她的笑容他至今都记得。要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一天也不为过。
酒杯空了,他的意识也回到现场,今天结束之后,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又在哪里。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明明在酒店修养的这些天,自己仿佛一个无事人,只是远道而来参加一场婚礼,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如果他的扣子还在的话。
算了,先过完今天!
夜晚餐厅
会场的气氛比白天淡了许多,新婚夫妇已经不再是主角,上好的香槟才是。
兄妹二人此时正靠在落地窗的帘子旁聊天。
“哥哥,我很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琳达。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怪不得克莱娜,怪不得所有人,自然也不会怪你。”
“亲爱的,你也结婚了。难道还不明白,这其实并不是件要命的事。”
“既然已经没有生活在一起的理由,分开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方法。生活还是在继续。”
“可是哥哥,我真的很担心你。今天过去之后你又要去哪里,又能去哪?”她找到机会打断了他。
“唔,这我还没想好,也许是去马赛,狂欢节快到了,也许是去布鲁塞尔,你还记得吗父亲经常提到这个地方。”
“我想去出去转转,总之先不回里尔了。”
附近端着酒杯的Eric趁机加入进来,“那我们去哪里呢?”他努力装作没听到几句的样子。
“我们……不如和你一道吧!”
“嘿!我可不想被一对新人闪瞎双眼,放过我好吗琳达。”
“或者,你们可以去看看母亲,她应该非常非常想你。我就不去了,她看到我就会想起父亲。”
9.
“给我亲爱的琳达:
其实你哥哥是个内心脆弱的人,实在难以承受离别的眼泪,所以我提前离开了😊。不用担心我,在你还没出生的那几年我也不是过的很好?礼物我放在你家的衣橱里了,记得回去找找,我还藏了点小东西在里面,如果不在那一定是被Eric这小子藏下来了。
另外请你帮我一个忙,将这间房子的东西收拾一下,喜欢的话就留着,不喜欢的话就请帮我寄回我留给你的那个里尔的地址。
——永远爱你的哥哥。”
“哦我的天哪”,丈夫从房间内绕出来惊叹一声,二人相拥,恰好挡住了琳达的眼泪。
满满一屋子画作,什么主题都有。
在太阳底下反射出的光线给画布罩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10.
在琳达读信的时候,哥哥已经离开了巴黎市区,他需要先乘坐火车到达法国与瑞士边界线附近的城市,再换乘国际列车离开法国,接着在那个中转城市决定去哪。
真奇怪,准备婚礼直到仪式结束,巴黎的天气一直不是很好,但第二天晴空万里,一扫阴霾。
阳光异常的刺眼,他坐在车窗附近,在温暖下他甚至有些头昏,抬起手挡住晒向左颊的太阳。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很多过去的、现在的熟人,但都只是一闪而过,有几个连名字都没能想的起来就消失了
最后一个,他记得。
那个场景是这样的,
一个小男孩,他坐在临街的橱窗外,用金属怀表的外壳挡住眼睛,以此来直视太阳。
他在等他的妈妈结束工作。
2019.4.13 断断续续写到现在,原著还没看,没什么修饰词,只是把第一眼看到梗概想到的故事写出来。午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