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作者：中津川裕    

实体书通贩地址：https://ec.toranoana.jp/joshi_r/ec/item/040030692921/

---

    到达羽田机场后，宗介立刻去拜访了日本水泳联盟，商榷术后复健及回归竞泳界的事宜。宗介事先已联络过总教练，听到宗介准备复归的消息后，教练和一众工作人员都很开心。

    翌日，又和东京的亲戚一起去做手术的医院初诊，术前需要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宗介父母无法到场，就由亲戚代表他们作为宗介手术的监护人。

    宗介做手术的医院是位于千叶县船桥市的船桥整形外科门诊。

    “并不是东京都内的医院吗？”亲戚这么问他。

    “我觉得差不多啊。”宗介认真的回答。

    “确实，可这都快要到东京迪士尼乐园了。”亲戚苦笑着说。

    外地人对“都内”的感觉和实际的区域是有差别的，或者说，人们对不太熟悉的地方都不怎么有区域的概念。

    在去医院的路上，宗介再一次翻阅了医院和主治医师的资料。

    这家医院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外科专业医院，尤其擅长运动外伤，其中又以肩肘部位伤病的治疗最为突出。复健设备全部是最先进的，强大的理疗师队伍也都是由注册医师和护士、以及退役的专业运动队后援人员组成。

    宗介的主治医师菅谷是位关节镜手术的出名好手，担任肩肘关节科的主任。这一科室一年要做900例以上的手术，病人来自全国各地，其中当然包括宗介所在的鸟取县，而其他地方介绍来的患者数量也只多不少。

    有菅谷医生负责的患者手术后再脱臼率大约2%～3%，再次投身运动的比率达到惊人的95%。媒体称其为super docter，慕名而来的顶级运动员也不在少数。

    当然，数字代表不了全部，实际效果才是检验标准。手术样例中有和宗介同样情况的竞泳选手，不用说，术后已完全康复回归。宗介反复读着这些信息，内心很是兴奋。

    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有很多都兼任日本水泳联盟及各种运动协会的顾问医生。宗介之前给教练发邮件的那天，正好有医师会诊，菅谷医生也在场，教练询问医生后马上得到了爽快的答复，实在是万幸。

    宗介想起数马哥说过的“人和人是紧密连系在一起”的话，现在看来好像是预兆一般。的确，许多人就像接力一样连在一起，最终促成了宗介的回归。

    在医院里的诊视和相关检查很快完成了。事前鸟取县的医生已经将宗介的资料寄了过来，并进行几轮邮件往来说明情况，手术时间也早就定好。检查完成后，菅谷医生那边也派人来向宗介做手术情况的事先说明。

    宗介当然毫无异议地签了同意书。

    宗介在手术预定日期的前一天住院，医生、护士以及理疗师都向他说明了手术及术后的事宜。万事俱备。

    

---

    手术当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在医院床上醒来的宗介，看着外面湛蓝宽阔的天空，有种想要飞出去的冲动。

    就快了。宗介伸出右手，在眼前握紧，而后看向床边的桌子。桌上放着“必胜”的护身符以及鲛柄接力队的照片。凛的笑脸在晨光的沐浴下闪闪发亮。

    从床上起身，再次远眺窗外，外面正对着的那片海就是东京湾，旁边是东京辰巳国际游泳中心。再往前就是太平洋了，宗介看着海天一线的方向，那里连接的就是凛所在的悉尼吧！

    “凛，等着我。现在就出发了！”

    宗介手握护身符和照片，对着天空和大海说。

    同时，凛在自己的公寓里醒了过来。悉尼同样是个晴空如洗的好天气。

    今天凛有非常重要的比赛，在这个比赛中达到基准时间，就能拿到全日本选拔赛的入场券。上次留学时状态起伏不定，往往一到大赛就拿不出好成绩。今天就是为过往的失败雪耻的日子。凛有点紧张和不安，更多的是抖擞精神向未来冲刺的决心。

    凛不自觉的拿起床边放着的鲛柄接力队照片和“大愿成就”护身符。

    每晚睡前都要看它们一眼。以前，他总把父亲小时候的接力比赛获奖照片贴身携带，现时已替换成鲛柄接力队的照片和“大愿成就”的护身符。

    每当他看照片时，都会祈祷一样抚摸宗介肿胀的右肩，再印上一个吻——照片上宗介肩部的位置因此变得非常光滑。

    凛拿着护身符和照片起身走到窗边。

    晴朗的天空和阳光下闪着金光的海面，那一边就是宗介。我和宗介是连在一起的，与其担心他不如相信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有在气球泳池时最后的碰拳。

    然后，凛仿佛听见了宗介的声音。

    凛把照片和护身符按在胸口，自己也不知为何地开始祈祷起来。

    “宗介……！宗介……！”

    凛说的“等你”宗介还没有给出回应。

    但是，凛却一直相信着宗介。

    “我等你！我还想和你一起游泳啊！”

    而此刻宗介也仿佛听到凛的声音。

    “啊，等着我！”

    宗介回答凛。

   为了“我考虑一下” 之后没有说出的话、那封写了“凛，”之后欲言又止无法送出的信，为了能再一次和凛在气球泳池边那样碰拳，还有，能和他在世界的舞台一起游泳的未来。

    宗介迈出了向前的脚步。

    宗介收拾准备的时候，作为他的陪护人一大早就赶来的亲戚走进了病房。比起宗介，亲戚倒像是更紧张的那个，结果还需要宗介反过来鼓励他。

    时间差不多了，护士进来喊他，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宗介和护士一起走进手术室。

    接下来做全身麻醉，为此宗介前夜开始禁止饮食。现在他已经有点口渴了，超级想喝可乐——就像比赛前的紧张感一样。不过眼前要忍住先。

    手术大约需要两小时，麻醉师先给他做了一系列说明：

    “手术结束后，麻醉效果过去，你就会醒来。山崎先生睁开眼后，我会问’感觉怎么样’。这就是手术结束的暗号。”

    宗介点点头。

    “那我应该回答什么呢？”

    “随便你喜欢回答什么都可以。因为麻醉效果刚过，抑制神经的药物还在，也有人会说出意想不到的话或醉后吐真言，请小心哦。”

    虽然被提醒要小心，但全身麻醉状态下实在身不由已吧，所以才有说漏嘴的事情发生。

    不过宗介想了想自己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自从瞒着凛的肩伤暴露出来后，好像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了。

    世界上会让宗介不安和烦恼的，除了自己的肩伤会让凛难过之外，就是凛曾经放弃游泳这件事了。

    终于躺在手术台上了。主刀医师同助手及护士平平淡淡地谈着手术的事宜，麻醉师给宗介进行了全身麻醉。

    马上就失去意识了。

✡︎✡︎✡︎✡︎✡︎✡︎✡︎✡︎

    宗介站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

    虽然他不怕黑，但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往哪里走。现在应该正在手术吧，在结束之前是不是应该找个类似床的地方安逸地等着比较好。真是悠哉悠哉。

    如果凛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怒斥自己“如此重要的手术，怎么能这么悠闲！”吧，宗介苦笑了一下。

    其实接受手术，宗介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全盘交给医生，自己选择信任就好。

    麻醉过后，手术的疼痛全然无法感知，身体既不冷也不热，只是在静寂中漂浮着，甚至连时间都察觉不到。

    不知道呆呆站了多久，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束光。

    宗介站好，看着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里面好像有人。

    是小学生样子的凛。他正穿着佐野游泳俱乐部的泳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呢。

    宗介好像站在电梯上一样，能随意调节高度和视线。再往下一点，把凛调大一点，停。宗介也看到了穿着同样泳衣的自己。

    原来这就是全麻过后的梦境啊，宗介明白了。

    穿着泳衣的凛，脸上是闹别扭的表情，眼里噙着大滴的泪珠。

    “别哭啊，凛。”

    宗介用平常的语调说。

    “才没哭呢。”

    但是泪水却没听他的话，大颗大颗往下掉，凛用手背使劲擦着眼泪。

    宗介苦笑，可还没来得及出声，视野就变了。简直像电影转场一样。

    眼前的凛穿着鲛柄运动服，已经是高中生的模样。

    “啊。”

    宗介看到了自己，也是穿着同样的鲛柄运动服。时间一下子跳了这么多，但没变的是，凛仍旧在哭。

    凛伸手抓住了宗介的衣领，伏在宗介胸口哭着。

    “不会哭的……不会哭的……你这个笨蛋……”

    凛一边哭一边说。

    这是——去年地方大赛的记忆。

    宗介微笑着，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凛，很难过、但也很开心。

    “别哭了，凛。”

    宗介再次这么说。

    凛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泪了。可是，不止眼泪，连笑容也从凛的脸上消失了。

    留存下来的，是只有悲伤和寂寞的眼神——凛用这样的双眼看着宗介。

    宗介记起了这个表情，心如刀绞。

    之后，所有的感情都从凛脸上消失了，凛好似一尊精致的人偶，站在宗介面前。

    宗介感到揪心的痛，他宁可看着凛狂怒或痛哭，也好过一张如此绝情的脸。

    不要这样面无表情。

    要凛的笑容、幸福的脸。

    我想看到那样的凛。

    但是，让凛变成这样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我知道的，我明明知道的。

    即便心里明白，宗介在那时也无法说出凛想要听的话。

    好在，这样苦恼的日子不久就要结束了。

    宗介用宽大的双手裹住凛的脸。凛肤若凝脂，有着宛如新生般的触感。

    “凛，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凛用人偶那种毫无生气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宗介。要把凛的灵魂夺回来，于是宗介对着那双眼睛告白：

    “我要继续游泳！”

    宗介大声说。

    “为了实现我真正的梦想，我要回到竞泳的世界。凛，我要和你一起在世界的舞台游泳！”

    凛人偶般的眼里迸发出了光芒。这光好像是火种一样，霎时将原本昏暗的世界点亮了。

    两人的头顶是透明湛蓝的晴空，脚下是翡翠般碧绿的大海。

    这是将宗介和凛连在一起的天空和海洋。

    宗介手掌里的凛微微动了一下，宗介低头看着凛，凛也抬起头回望宗介。

    “凛。”

    宗介发出一声慨叹。

    凛正在哭，但是，也在笑着。

    笑中带泪、无与伦比的表情——凛这样看着宗介。

    终于看到这样的凛了。

    宗介最喜欢凛笑的样子。

    但也同样喜欢凛哭的样子。

    当然不能告诉凛，他一定会生气的。

    凛的眼泪和普通人的眼泪不同，他的喜怒哀乐全部都是用眼泪表达的。

    欢喜的眼泪是流下来的、生气闹别扭的眼泪是在眼眶打转的、失落和悲伤的眼泪是一颗颗掉下来的、开心笑着的眼泪是弹跳出来的。

    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全部都用眼泪诚实地展现——这就是宗介最喜欢的、哭泣时的凛。

    还有一点，凛是为了宗介而哭的。在宗介肩膀受伤时，凛看上去是因为自己哭的，其实，他在为宗介哭泣。

    而作为代价，宗介最喜欢的、会为他而笑的凛，消失了。

    哪一个凛都是宗介的最爱，宗介都不愿意放弃——

    现在，两种表情终于一起回到了凛的脸上。

    想要的东西不到手不罢休，凛是这样的，实际上，宗介也和他完全一样。两个人真的是对方的分身。

    宗介张开双臂抱紧凛，右肩已经不再疼痛。

    他再一次凝视凛的脸——笑中有泪，哭得一塌糊涂，宗介闭上双眼，也笑得一塌糊涂。

    凛用更开心的笑，回应着宗介，好像被光包围着一样。不对，是凛自身在发光。

    宗介记得这光——地方大赛的混合接力，因为疼痛沉入水底的宗介，耳边传来了凛的呼喊。宗介声嘶力竭、用尽最后的力气去实现和凛的“约定”。手伸出的前方，就是这样的光芒——宗介用右手抓住了这束光。

    从水里抬起头的宗介，眼里映入的，是背着光跳入泳池的凛。

    而现在，凛的笑容和泪水，融化在同样的光芒里。

    在宗介抓住的光芒里——。

    （凛……在那束光里等我，我现在就来）

✡︎✡︎✡︎✡︎✡︎✡︎✡︎✡︎

    在刺目的灯光中，宗介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有人影混入他的视野。

    “感觉怎么样？”

    手术结束了，麻醉师这样问他。

    宗介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太棒了！”

    他用坚定的口吻回答。

    麻醉师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也笑着回答说：

    “太好了。”

    醒来的宗介被送入手术室同一层的观察室内，等待主治医生的术后检查。之后，主治医师告诉宗介：

    “手术成功了。”

    宗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眼睛就被泪水模糊了。因伤放弃竞泳时已经干涸的眼泪再一次涌出眼眶。宗介全身仿佛被感激淹没，却只汇成一句话：

    “谢谢。”

    这是宗介心底的话。

    “还不能掉以轻心。可能会有并发症，这一个月要多加小心。”

    听了主治医师的话，宗介稍显不安，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再次打消了他的不安。

    “不过，为了让山崎先生能在最短时间内回归竞泳，我们医生护士和理疗师团队会竭尽所能支持你的。明天开始就要复健了，加油啊！”

    宗介一瞬间露出了竞技者的表情，一年前他对凛说要放弃游泳后，就随之消失的表情，终于回来了。

    对医生护士来说，没有比看到选手们再次露出这样的神态更让他们兴奋的事了——这是将选手生命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的瞬间。

    “请多关照！”

    宗介的声音坚强有力、霸气十足，是他蛰伏已久后，宣告复活的号角。

    紧接着，宗介的肚子传出咕咕的声音，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进食。

    宗介问站在旁边的护士：

    “那个，我口渴了可以喝可乐吗？”

    “现在还不行。”

    紧张感十足的手术室楼层，响起了笑声。

    宗介喝到可乐，已经是半天过后的晚饭时分了。他和来陪护的亲戚干杯，小小地庆祝了一下。

（后略）

---

译者后记：

我读的时候哭了，翻译的时候哭了，校对的时候又哭了。如果有宗凛党宗介厨看我的译文没哭，100%是我翻译的锅。

如果你看哭了请留言告诉我好吗？让我知道我没有糟蹋中津川太太的心血。

宗介的手术梦境，类似走马灯。对他来说，这次手术就等同于选手生命的转生，所以梦境中看到的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凛的眼泪。

作者对凛眼泪的解读真的太棒了，凛用眼泪诠释自己的一切感情，而宗介最爱的是凛的眼泪，等同于宗介爱凛的全部。

然后，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许多人就像接力一样连在一起，最终促成了宗介的回归。

太温柔了！这句话里包含了所有希望宗介回来的京阿尼staff和宗介粉丝的爱。

中津川太太的作品是我心里的瑰宝，希望我能通过翻译传递出她对宗介无限的温柔，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