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润玉坐在天帝龙椅上扶着额眉脚的青筋直跳,一想到明日便是露儿招亲的日子他眉头都快拧到一处去了。
站在一旁仙侍莲生看着这样的天帝也是心疼不已,他和蓬华跟着陛下近万年,见惯了他一贯的冷静沉着,却很少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唯独那么几次,还都是跟那位不可说的仙子有关,万年来,仿佛是天大的事仿佛都不能影响到陛下的情绪,只是偏偏唯独那位仙子的事情,一点一滴,都能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人失去他本来的沉着冷静,有的时候甚至是连他和蓬华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这位天帝最真实的样子,但是他倒是比较喜欢陛下现在的样子,虽然看着令人心疼却添了不少他所缺少的人情味,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被这天下所操控着的木偶。
“莲生。”一声轻唤拉回了他的心思。
“在。”莲生垂下头听候吩咐。
“你去把缘止找来。”润玉揉了揉额角。
“这……”莲生犹豫道:“现下夜已深了,况且小殿下在水神仙上府上,怕是不好请。”
“明日守门的将领是谁?”润玉沉思半晌又问他。
“回陛下,明日负责守卫南天门的将领是南圩。”
“传我命令,明日天界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入。”
“……”
“怎么?没听到本尊的话么?”
“陛下恕罪,莲生这就去下旨。”莲生一揖首便要走出灵霄殿。
“等等……”润玉闭着眼困难的叫住了莲生。
莲生回首:“陛下还有何吩咐。”
润玉深吸一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
润玉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随着他的心跳动着的,是只属于他的人,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抢走的人。
“对了。”润玉想到什么突然冷敛了神情望向莲生:“本尊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莲生道:“回陛下,西海皇妃绯凛却是出自鸟族凤栖山,自小双亲早亡,由其师青桓抚养长大,三百年前出山历练之后跟随海皇宵月重整西海,在……在邝露仙子失踪期间嫁与海皇宵月为妃,三百年来别说是魔族了,跟娘家鸟族都极少走动,平时接触的人也均是些奴婢侍从,看上去,无甚异常。”
“无甚异常?”润玉勾起嘴角笑道:“完全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莲生不解。
润玉扬起眉看向远方:“莲生你记住,这世间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最莫测的也是人心,越是看似人畜无害的人一旦伤起人来越是可怕的。”
“是,莲生受教了。”
“去吧,继续给我盯紧她,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回报。”
“是!”
同一时间,水神洞府,邝露的房内。
邝露若有所思的看着闹了好久才消停下来睡着了的缘止呆呆发着愣。
缘止……你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只有你最理解娘了……你说娘这么做对么……
咚咚咚。
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邝露收回心神去开了门。
只见绯凛捧着一件衣服站在门外轻声道:“这么晚,没吵到你们吧?”
邝露摇摇头:“没有,我还没睡呢,快进来吧。”
绯凛点点头端着衣服进了房内将衣服展开在邝露身上比了比。
“这是?……”邝露看着这件衣衫,虽然是素白色但却及其素雅,领口和袖口还绣着盛开的朵朵梨花,针脚细密精致。
绯凛满意的轻声道:“赶得有点急,还好赶上了,虽然不知道仙子的尺寸,但是我估摸的差不离,看样子还算合身。”
邝露心上一暖将绯凛手中的衣衫整齐的收了起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绯凛,这两天没怎么见你我还纳闷呢,没想到你是在帮我赶制这衣物,我欠你那么多,还让你为我如此上心,这让我怎么还得起呢。”
绯凛按了按邝露的手:“仙子说的哪里话,宵月是仙子的师弟,绯凛是宵月的妃子,那么绯凛本就是仙子的弟媳,做这些本就是分内的事,说什么还不还的。”
邝露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绯凛心疼不已突然想到了什么执起绯凛的手出了房门对着万丈星河跪了下来凝声道:“星月在上以为证,我邝露此生愿与绯凛结为异姓姐妹,今生今世共同进退永不相弃!”
绯凛闻言一愣:“仙子……”
邝露笑着一把将绯凛拉着跪在了自己旁边微嗔:“还叫什么仙子?”
绯凛眸中浮出点点星辉湿润了眼眶也学着邝露的样子对着星河郑重道:“星月在上以为证,我绯凛愿与邝露姐姐结为异姓姐妹,今生今世共同进退永不相负,若有违背,便教我被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哎!好了好了!”还好邝露及时的拦住了她不然她怕是要把这世上最毒的事情加在自己身上了。
“姐姐。”绯凛甜甜的一笑将邝露扶了起来。
“妹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妹妹了,姐姐虽然法力不济,但是妹妹有难一定万死不辞。”邝露此生孤苦,亲人早就相继离去,幸得水神仙上怜悯收为义女,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帮助自己渡过难关,绯凛虽与她无亲无故但是她能感觉的到只有那一份同样爱着护着宵月的心他们是一样的。
“好啦,姐姐,你还说我呢!什么万死不辞,绯凛怎么会让姐姐身陷险境?不早了,你明日还有大事要办呢,早些休息吧。”绯凛将邝露搀回屋内。
“好,妹妹也早些休息吧。”
绯凛轻轻推出屋子将房门关上。
邝露欣慰的叹了口气抚摸着桌子上那精致素雅的衣衫一想到明日的招亲大会就不禁愁上心头。
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桃红色的身影飘了进来。
“你进门从来都不敲门的么?”邝露无奈的笑了笑。
“敲什么门,反正不是都要进来,费那些事。”桃初不由分说的将门关上坐在邝露对面。
半晌两人就这么坐着不发一语。
“我说这位美人儿,您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来不会就是跟我对着发呆的吧?”邝露首先按捺不住问道。
只见桃初蹙着眉难得一副凝重表情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邝露。
邝露被他这副神情看的脊背发凉:“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
桃初抿了抿唇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润玉哥哥害了彦佑,甚至,甚至是令彦佑灰飞烟灭,你,你会原谅他么……”
邝露听到这句话瞳孔瞬间张开身体里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你说什么?”邝露激动的抓住桃初的肩膀不断摇晃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润玉害了彦佑?!”
桃初被邝露这副样子也吓住了,眼睛瞥向一旁赶忙道:“哎呀,你激动个什么劲啊,我不是说如果么?如果!”
邝露放开双手狐疑的望着桃初:“如果?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桃初啧了一声不耐烦道:“都跟你说了是假设了,我就是想在你明日招亲之前帮润玉哥哥考验一下你这个负心女罢了,没想到你还真一副要找他拼命的样子,都吓到我了,”说罢他轻抚了下胸口佯装惊吓到:“润玉哥哥真可怜~”
邝露提着的心终于往下放了放对着桃初有点生气道:“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玩,彦佑对于我来说比你想的要重要许多……”
“有多重要?”桃初抬眼看向邝露语气中稍有不悦。
“你只听彦佑说过,我曾拼死护住他一缕元神才能让他重塑真身,殊不知……他是为了救我才弄的元神俱灭,差点灰飞烟灭……”邝露想到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微微颤抖着:“所以要说亏欠,其实是我亏欠他更多。”
桃初慢慢收回了不悦的神情看着这般痛苦的邝露扬扬手道:“好啦好啦,看你这样子,他没死也要被你这消极气儿咒死啦。”
桃初看向桌子上的衣衫又看了看邝露:“喂,你明天真的就准备这么随便的找个人嫁了?”
邝露无奈的笑道:“你其实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哼,你这么可笑我要是每件事都笑,那岂不是要把脸笑垮了。”桃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却能看出邝露是真的很痛苦纠结,也许她心里是爱着润玉哥哥的,但是残酷的过往让她心生怨愤,就准备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润玉哥哥惩罚她自己。
“好啦!”桃初撅噘嘴:“你可快别这种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明日要出丧呢,真不吉利,我桃初怎么样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帮帮你咯。”
“帮我?”邝露不解:“这个怎么帮?难道你要代替我去赴这个招亲宴啊?”
只见桃初挑挑眉鬼灵精怪的冲着邝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