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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江达乐，也叫舒乐，小名乐乐。我的人生里始终没有父亲的参与，他的名字江远鹏和身份只是工具，这也是我为什么有两个名字的缘由，改名只是为了合理继承那个男人的公司，DL传播。

 

你们可能也猜到了我的母亲是谁，她心思缜密、极富城府，用数年时间布下了一个弥天大局，才有了我，和我的继承。我也不知故事该从何说起，只知道这个故事里离不开另一个人，斯阿姨。

 

还是从头说起吧。我自诩记性不错，依稀记得两岁左右的事。那时的母亲很忙，我只有早上能见到她。母亲喜爱柑橘花香调的香水，我偷偷用过，后调是果香。可晚上她回来坐在我床边看我的时候，我清晰地闻到了淡淡的木香。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斯阿姨的味道。

 

那时我的生活中还出现了一位沈叔叔。他很高，有股玩世不恭的痞气，却是面不如其人的典范。他很善良，会替母亲来陪护生病的我，会逗我玩、给我买很多玩具礼物，当时我一度认为母亲会和他共度余生。

 

我仍对那时的一次游乐场经历印象深刻，那是母亲第一次带我去游乐场、和沈叔叔一起。母亲总不给我玩危险的项目，沈叔叔却极力护我说男子汉要从小锻炼，带我玩了很多刺激的项目，母亲也不得已一起。为了保障我的安全，我坐在两人中间，双手各被他们握紧。沈叔叔的手温热，母亲的手冰凉；沈叔叔多次看向母亲，母亲却闪躲只望向前。到后来我玩的累了，便被沈叔叔背在肩上。两人对视时，母亲的目光中闪烁着慌张与愧疚。我也不知道我如何读懂母亲的眼神，只知道这两个词从我学会开始就已和母亲的那种眼神紧密捆绑。

 

尽兴后，我们三人从游乐场回家，下车时，我依然央求沈叔叔背。在门口，我们遇到了斯阿姨。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她有着一张带有侵略性的魅惑的脸，娇艳的唇色抓人眼球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目光穿透空间打在沈叔叔身上，凶狠凛冽，仿佛能将人撕碎。若是能预见自己将会承受那眼神的余波，便是万万不会选择要沈叔叔背。

 

或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沈叔叔识相离去。我被关进家，听到母亲与斯阿姨在门外争吵。我偷偷开了个门缝观察她们。两人的讲话听不太清，只看到母亲想抱住斯阿姨又被推开，如此反复几次，最终得逞。母亲的背影挡住了斯阿姨的动作，我只能看到她回来时唇上凌乱的口红和那淡淡的木香。

 

后来沈叔叔没有和母亲在一起，他和别人结婚了，但他每年都还会给我送生日礼物。他的婚礼邀请我做花童。婚礼上，他将母亲支开与我单独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过了整整二十年才明白。他说，我母亲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自是不明，想让他解释，他摇头不语，拉着我去准备婚礼。后来我在《红楼梦》中读到此句，知道是贾宝玉对林黛玉暗表心意，表明他心中只有黛玉一人。那我母亲心中的人是谁呢？

 

我一开始以为是我未见几面的父亲。因其不曾参与过我的生活，我时常好奇他的存在。母亲很早便对我说，有些小孩是不需要父亲的，他们是世界隐藏的秘密，我就是其中之一，是特别的存在。我一直深信不疑。可与我玩的同龄人难免问起，我只说我是特别的，他们说我故弄玄虚，未曾想这是我后面遭孤立的原因。

 

被孤立的时我第一次意识到人言可畏。他们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杂种，我和他们理论、打架，寡不敌众，灰头土脸的回到家。母亲问我缘由，我却和她大吵一架，问她我父亲到底是谁。她始终是那个解释，我赌气锁起房门。在房里，我隐约听到她打电话。随后，斯阿姨到了，轻敲我的房门。我知道她是调停者，没让她进来，她说她带了我最喜欢的乐高，就开门了。我让她放下乐高就出去，不用白费口舌。她没有照做，关起门，安静地坐在我对面和我对视。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她，她的眼神温润如水，卸去所有杀伤。杏子形状的眼睛中，似有星河灿烂的璀璨。小孩子向来是沉不住气的，我也无法幸免。我已不太记得我问了什么，只记得她的回答。她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叫小王子，他很神秘，没有人见过他的爸爸妈妈，也没有人问过他爸爸妈妈在哪，因为他很聪明、很勇敢、富有爱和责任心。而我现在有妈妈，再加上自己的爱和勇敢，就算是别人问起也不怕，不用太在意他们的看法，那只是弱者对强者的嫉妒。

 

我听的云里雾里，只好点点头。她笑了笑，摸着我带尘土的头发，说我是小男子汉了，要学些防身术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母亲。很奇怪，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立马宣告投降、与母亲道歉。如今回想，便是我从斯阿姨手上感受到了联结到血脉深处的熟悉感吧。那时的我，脑海中关于父亲是何人的疑惑之门打开了一条门缝，我隐约看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斯阿姨才是我真正的父亲。

 

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个想法十分荒唐，我也是。从我开始接触生物以来，无数次地查阅书籍，探寻两个女子是否有生育的可能，只能得到否定结论。我也曾问过一些医生，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对傻子的怜悯。后来，母亲告诉我江远鹏是我的父亲，我接受了这个设定，却依然保留着那个荒谬的想法。

 

自此我便多了综合格斗的课外班，上课的教练也是母亲和斯阿姨的教练。教练说我的动作中有我母亲以柔克刚的质感，面部神情却像极了斯阿姨。我面对镜子练空击时，常被汗水迷了眼睛，恍惚中，我看到镜子中的脸，是母亲与斯阿姨的结合。

 

其实说到我的父亲，就不得不提我有个姐姐，名叫江达琳。DL的缩写可以是达琳也可以是达乐，她因为名字“被迫”继承公司，我也如此。虽然她是我姐姐，但我从来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呼应。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我好。她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好人，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和与她争夺公司的可能而仇视我。

 

母亲和斯阿姨常为姐姐吵架，原因无非是母亲觉得姐姐过于理想化，总是将事情放在道德的审判台上自寻烦恼，不利于公司发展；而斯阿姨会为姐姐那份天真鲁莽辩护，说不希望姐姐太早失去内心的纯真，却总会提到我，也希望我能保持内心的真实。母亲便不再抱怨，斯阿姨也安慰母亲她会注意分寸，尽量让客户满意。那段时间母亲总是叹气，或许正是看到了母亲的失望，我明白了不要让亲近的人为自己的无知和鲁莽负责。

 

姐姐的男友是公司的一位合伙人，也是公关行业的佼佼者。姐姐接的案子都是和他一起处理，时常还有我母亲和斯阿姨帮忙，才能既满足她的圣母心又给客户带来利益。至今我仍十分疑惑姐姐是如何在那段时间将公司进行C轮融资并上市的，现在看来只能解释为老天的眷顾和其他四位合伙人的鼎力相助吧。

 

姐姐常陪我玩，我们玩累了便在院子里看日落。有一天她很晚才来，脚步缓慢，拖着血红的晚霞，毫无生气。她坐到我旁边，说她并不是我姐姐，到时会把DL还给我。我问为什么，她也没有说。我就这样看着她湮灭在霞光中。从此她从总裁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只留四位合伙人打理DL。

 

四位合伙人中，还没提到的是我的威廉叔叔。威廉叔叔经常给我讲故事，讲其他人不愿意说的故事。他说达琳姐姐是在给江远鹏输血成功的时候，发现她和江远鹏并无血缘关系。我问为什么需要输血，他说江远鹏当时患病大出血，恰好住的疗养院血库不足，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只有达琳姐姐和他血型匹配，原本想着直系亲属输血虽只能少量但聊胜于无，未曾想江远鹏并没有出现强烈的免疫反应。后来一验DNA，便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这个秘密加速了江远鹏的死亡。不久后他撒手人寰，把他的绝大部分股份给了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站在床边，看着他生命体征一点点流失，心中连最基本的怜悯之情都无。心电监护仪上的直线宣告了他的离去，满屏的光影马赛克组成两个字。

 

活该。

 

葬礼上，有人觉得江远鹏可怜，养育多年的女儿竟不是亲生的，为他悲哀惋惜，说幸好还有我这个骨肉。我盯着白花簇拥中的黑白照片，玻璃保护壳隔绝了我与他的所有关联。没有悲伤怜悯情感连结血浓于水，我与他毫无瓜葛，我并不是他的骨肉。

 

我自诩这个秘密除了我和母亲无人知晓，便扮演好了一个孝子的角色，在葬礼上声泪俱下。所有人都投来心疼的目光，只有两个例外，我母亲和斯阿姨。

 

威廉叔叔和我讲了许多关于斯阿姨的故事。他说斯阿姨从大学毕业开始就跟着江远鹏，参与创立DL传播，一直兢兢业业为DL立下汗马功劳。为人处世雷厉风行，在男性为主的公共传播行业杀出一条血路，在保证客户利益最大化的同时使DL拿到更多好处，人脉十分广泛，业内敬称“女魔头”。

 

我也不知道斯阿姨是如何做到的，我想或许这是她可以拥有那种凶狠凛冽眼神的缘由。威廉叔叔和我讲完之后，我想象出斯阿姨在觥筹交错中叱咤风云的场景，想象出她在会议室中侃侃而谈征服众人的场景，想象出她在发布会上自信满满睥睨一切的场景。这些场景扎根在我心底，慢慢成长，直至与斯阿姨亲自带我在职场中驰骋时，长成参天大树。

 

我又问威廉叔叔，在他眼里我母亲是怎样的人。他说我母亲和斯阿姨截然相反，若说斯阿姨是远眺便令人心生畏惧的火焰，我母亲则是近看也不知深浅的河流。我母亲擅长以柔克刚，表面平易近人，待人温柔客气，做事心狠手辣不给对手机会，也不会折损个人利益以满足客户无理需求，一副巧舌将客户说的心满意足。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向来自信，大学时期习得辩论技巧，迅速的反应和极富逻辑的语言让她在展示、谈判中游刃有余。威廉叔叔如此评价我也不惊奇。他最后打趣问，我要选哪个风格，我笑了笑，说，我都要。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母亲需要参与我教育的想法，放学后我常到公司自习。母亲会把她的办公室单独腾出来给我，她去到斯阿姨的办公室一起办公。我做作业时碰到的问题不多，母亲和斯阿姨也会时不时来观察我的情况并予以指导。从来都是她们来找我，极少我主动。现在想来自己当时也是十分识相了。

 

可有一次，我实在被问题困住良久不得解，便主动来到斯阿姨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百叶窗紧紧关闭，我怕唐突，悄悄推开一点门缝观察情况，却看到了斯阿姨半躺在母亲怀里的样子，软软糯糯，如同一只疲倦的小猫，头发乱乱的飘在空中。母亲一手抱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发，眼中尽是宠溺。我不小心发出了声响，她们知道是我，立马分开整理衣服，开了门给我解答了问题。

 

那晚，我央求母亲睡前多陪我一会，她同意了。我问她，人是不是都有多个模样，她说，不是人有多个模样，而是别人只能看到一个人的一部分，导致不同的人对一个人有着不同的描绘。我又问好人和坏人该如何定义，她说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大多数人都是非黑即白，只不过在维护自己利益的手段上有不同的选择，于是形成了所谓的好人与坏人。我似懂非懂，只好点点头。

 

我还问了很多，母亲都耐心地解答，很多回答当时我并不明白，现在所述都是后来的理解。但是有一个问题母亲没有回答。我问女子和女子能否生育，母亲叹气不语，摸着我的头发，就如同我在门缝中看到她抚摸斯阿姨那样。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对我说了句晚安便离去。

我一直在想，那时心中是否已有了答案。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从初中开始我选择了住校，只有周末能见到母亲。渐渐地，我发现家里多了些不属于母亲的东西，也少了些母亲的东西。强烈的第六感指向了斯阿姨。小孩的思想哪能承受如此反复的疑惑，我无法抵挡思想的重负，深夜在宿舍爆发了肠胃炎，母亲只好接我回家。一进门我便闻到了熟悉的木香，果然，斯阿姨坐在沙发上，穿着睡衣。

 

她煮好了热水，与母亲一同照顾我吃药休息。或许是疑惑的解开让我彻底放松，我很快进入梦乡，未曾想竟会在梦中惊醒，背后一身冷汗。好奇心再度升腾，我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看见母亲的门虚掩着。房内很黑，我只能依稀见到母亲侧睡的背影和她伸出的抱着斯阿姨的手臂。

 

不争气的肠胃响起，我知道母亲的睡眠易被吵醒，赶忙躲入厕所，出来时看见睡眼惺忪的母亲。我说我还是不太舒服，母亲摸摸我的后背，问我要不要和她们一起睡。

 

我从小便没有和母亲一起睡觉，她总是先哄我入睡再工作到深夜。我向来认为这是早早独立的表现，并以此嘲笑同学和父母一起睡的幼稚。那一刻我却答应了，乖乖遵从母亲的邀请，蜷缩在她与斯阿姨中间。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吵醒的。迷糊中，我隐约看见母亲为斯阿姨整理耳边的碎发。待关门声响起，我才起身。母亲请假在家照顾我，给我煮了粥。粥很好喝。每一粒米都尽情绽放在水中，每一滴水都紧紧包裹着米粒，互相成就、无法分离。

 

周五放学常是母亲的下属来接我。有一天母亲亲自来了。我们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无人的码头。她拿出了烟，坐在台阶上，自顾自地抽起来。我从未见过母亲抽烟，她的身上和指缝都没有烟味。刚开始她便咳嗽起来，呛出眼泪。我一把将她手中的烟抽离、踩灭，询问原因。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说了句：“真像。”

 

我继续追问她为何带我来这里，为何抽烟，她还是没有回答，起身走到栏杆边。海风吹散她的头发，她就这么散落在如血的残阳中。

 

终于，她转过身，拍拍我的肩膀，说我长大了，她要走了，让我在这等斯阿姨。我不解，想抓住她，但她就如空中飘零的枯叶，用力一握便会支离破碎。她走了，我没有抓住她，也没有追，因为我相信，斯阿姨能比我先找回她。

 

她来了，我甚至不用分辨远处的身影是谁。她抱住母亲，母亲在她肩头哭泣，连声说着对不起。海风将母亲的碎片吹到斯阿姨的身边，她一块一块将母亲拼了回来。我想起了巴尔扎克的一句诗：“一个高尚心灵为爱情而痛苦万分，永远是一场好戏。”

 

大人总是不愿意向小孩解释，我也学会了消化疑惑。时间的齿轮不停转动，我渐渐长大，母亲和斯阿姨常带我到公司实习。良好的专业知识储备与丰富的实习经验让我快速成长，刚开始公司有非常多的人质疑我是否有能力继承DL，保持公司的辉煌。我用实际成绩证明了自己，打倒了对手的野心、打消了内部的疑虑。母亲和斯阿姨渐渐退出了公司的业务，一起游山玩水。

 

有一天母亲突然给我发来消息，让我找出一张旧照片拍下来发给她。我终于在储藏室的深处找到一个积灰的箱子。里面是相册和日记本。相册里都是母亲与斯阿姨的照片，粘合不紧的过塑层和泛黄的边缘是岁月的痕迹，还有老式相机特有的日期水印。照片大多在我出生前六七年拍摄，那时的母亲很单纯，斯阿姨很温柔，傻傻两个人笑得十分甜蜜。

 

积压在我心底的疑惑也被翻了出来，我打开母亲的日记本寻找答案。

 

“第一天上班加油哦，舒晴你是最棒的！”

“好幸运，第一次就跟了一个比较大的项目，乙方是DL传播，对方的AE（客户负责人）好漂亮啊，她还给了我名片，她的名字也很美，叫Stella。”

“项目完成的很成功，公司准备和DL传播长期合作，我自告奋勇申请成为负责对接DL的团队成员之一，主任同意了。Stella约我出来喝下午茶，说感谢我。我的名片终于做好了，我给了她一张。她说，不用名片她也会记住我。她私下里人好温柔。”

“我们常常见面，聊着聊着就成为了朋友。她喜欢摄影，在外面做项目时会带着，说是记录美好的工作日常。她也是个有趣的人呢。”

“她突然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我们一起吃了饭，在江边散步。上海的夜景很漂亮，她也是。”

“我猜她喜欢吃榴莲，给她买了榴莲蛋糕。榴莲蛋糕好贵哦，我只能买切件。她没有介意，对我说她很感动。我们坐在她公司楼下公园的长凳上吃蛋糕，第一次见她吃的那么无拘无束。”

“不知道她从哪里问到了我的生日，她神秘地把我叫到她家，遮住我的眼睛将我带到一间房，里面挂满了我的照片，都是她拍的。她好有心。”

“我们公司要负责天涯海角旅游区的一个宣传，乙方也是DL。我和她一起出差，工作之余顺便游玩。现在是淡季，人不多，我们拍了很多照片。这里真美啊。”

“她今晚约我出去散步，说是看星星。她说她的名字源于拉丁语，是星星的意思。海风凉凉的，吹的我们的头发都乱了。她说，她喜欢我。”

“我们在一起了。”

“她是个很体贴的人，从天涯海角回来后我们都升职了，工作变得更忙，但她每天晚上都记得给我发晚安。”

“江远鹏是我的杀父仇人。”

“我们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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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男人就是受不了女人对他的无脑崇拜，只要让江远鹏痛苦，我做所谓的小三又怎样。”

“她订婚了，对方是个软饭男，一点都不帅。她是不是为了气我？特意给我发了请柬。”

“我喝了很多酒。我好想要个她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该有多棒啊。”

“我昨晚约了她吃饭，预祝她新婚快乐，给了份子钱，说我那天有事没办法参加。我装作喝醉了，要她送我回家。我央求她不要走，留下来陪我。我吻了她，求她要我。这是我的奢华之夜。”

“她结婚了。”

“江远鹏被我迷的死去活来，却始终不肯离婚。我说我怀孕了，他很高兴，打算送我去美国生产。嘴上说着爱我，又一直维持和老婆的亲密，哼，果然如此。不过这个孩子将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足够给他的生活带来裂痕。”

“孩子出生了，小名乐乐。江远鹏自然是不能陪我来美国，我拍了些照片给他，说孩子很像他。他很开心，说要给乐乐股份。满嘴谎言的男人。谁也不知道，乐乐最像的是她。”

“乐乐很聪明，学走路学发音都很快，不怎么哭闹。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要把DL夺过来。乐乐，你不要怪妈妈把你当工具，妈妈很爱你，但妈妈也要为外公报仇。”

“我进了DL，拿到一个中层位置。她看到我很惊奇，却没有多问。我和她负责的部门不同，没有多少交集。她不敢直视我。”

“今天我和她在停车场遇见了，她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说是她。她笑我荒唐，说我无可救药。我说我们作对可对DL没有好处。她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她和她丈夫关系不好，经常加班到很晚都不回家。”

“她开始原谅我了，至少她敢看我、对我笑了。”

“我完成了两单营销案，客户很满意，与DL建立了长期合作的关系。江远鹏给了我合伙人的位置和200万期权。我说开会的时候我要坐在斯黛拉旁边，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成为合伙人之后需要负责的方面更多了，经常加班，好对不起乐乐，没什么时间陪他，希望他能理解。我经常去找她商量事情，她还是那么好看，眼睛里有星星。”

“她特意把办公室内的摆设改了改，符合我的习惯，还是那么贴心呢。我们在工作中的默契依然像以前一样，一起做的项目都很成功。”

“我真傻。她对我说，我需要爱情，还把脸贴过来。我以为她在暗示什么，仿佛又找回了以前那种心动的感觉。我错了，她只是开了一条门缝。她在惩罚我，惩罚我的不辞而别，惩罚我的不愿解释。她复刻了以前的亲密动作，却建起了厚厚的心门。亲昵又怎样，撩动我的心弦又始终强调我得不到她。”

“她还不知道我举报了江远鹏。我没想到江远鹏还留了一手想扶持自己的女儿。她是江远鹏的学生，尽心辅佐，她真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DL传播不是达琳，是黛拉，是达乐。”

“既然互相伤害，那就来得更刺激一点吧。沈英杰虽然是名仕的，人挺不错，有责任心也爱孩子。”

“她离婚了。”

“她竟然找了个大学生，想重温年轻的冲动吗？真可笑。”

“今天带了乐乐去游乐园，回家发现她来了。我跟她道歉，说我们重新开始吧，她说我不要脸。我吻了她，她没有推开我。”

“沈英杰结婚了，祝他幸福。他人很好，可惜来得太晚了。我对不起他。”

“江远鹏得了胃癌，他终于受报应了，他活该。”

“果然，江达琳不是江远鹏的亲生女儿。应该没人发现这次事是人为造成的巧合。”

“江远鹏去世了，在他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告诉他乐乐也不是他的。他很生气，却只能在无法动弹的病躯中挣扎。他让我的世界陷入黑暗，我让他离开前万念俱灰。”

“她离开了大学生，回来找我了。她说她愿意和我一起培养乐乐。她真的原谅我了吗？我不想再失去她了。”

“乐乐好像知道了什么，今晚问了我很多问题。”

“葬礼上乐乐的表现很好，没有人发现异样。我不应该让他这么早就学会伪装。”

“她看到了我留的旧报纸，猜到了我的复仇计划。她说原来她只是我的复仇工具，我一直在利用她、践踏她的自尊。我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爱她。她不相信。她走了。”

“我留了一封信给她，还有乐乐。乐乐，你不要怪妈妈，妈妈背负的仇恨太深了，只有我离开这里才不会继续伤害别人、把仇恨延续。”

“她拉住我了。乐乐真像她。” 

“她说她昨晚失眠了，脑海中不断浮现我们以前相恋的画面。她说在DL见到我的时候，我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她看不透，她想知道为什么可我始终不说。她以为她可以放下我，失败了。她愿意用尽全力打开爱人的心门，就算失去所有自尊。”

“她是我的星星，是只属于我的Stella。”

日记到这结束了，大量信息涌入我的脑海，我愣了许久。忽然想起沈叔叔每年送我的生日礼物，都是定制的衣服或者运动装束，图案是太阳与星星。后来和沈叔叔再次相遇，我问他礼物的含义，他只说我总有一天会明白。原来，母亲在弱水三千中取的一瓢，是斯阿姨。

 

疑惑的大门终于敞开，我看到了二十多年来一直探寻的真相。我没有责怪母亲，她对我的一切利用为我打造了良好的生活、造就了现在的我。正如她多年前和我说的一样，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

 

我将母亲要的照片发给她，母亲回复了她们现在在同样场景的合照。那块石头已有许多磨损，上面的字却依旧清晰：

 

“情定天涯海角，相爱白头到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