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市郊的地方,有个叫吴家坟的小地方,它并不起眼,也没有什么名气,黑白记忆里,两条河浜将它分割成三快,北面和中间散落开来住着多数吴姓人家,南面有一片小孩子望不到边的庄稼田,一条老马路从它的北面横穿而过,它叫老沪闵路,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上个世纪20年代,中国大地战火纷飞,即使是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也从没有几条像样的大马路从农村穿行到城市,乡村,一直是城市里人所忽略的地方。也许是由闵行途径莘庄,华泾再一路向东前往肇嘉浜(徐家汇),素日里也只有南来北往的商人和扛着枪栓的军人们才是这条路上的常客。
村中间的两河地带,是几家相对不错的人家,它们不仅有地,还有东西厢房,算得上村中的乡绅阶层,其中有个瘦高个男人,叫吴守禄(六),虽说是剪了鞭子,却平日里穿的总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守禄算不上短衣帮,但也绝不是终日的长袍马褂,在一般的庄稼人眼里,守禄上得厅堂,下跑单帮,很多事情亲力亲为,家里藏书良多,才算是吴家坟几里地外都有名的“知识分子”和“大户” 了。
可若是比起守禄的祖辈,他看上去也许会有少许的逊色,守禄的父亲吴秋渔是个清末的秀才,靠着过人的文字功底和记忆能力,他成了远近闻名的“分水先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了。祖宗的记忆还尤新,早年的清末民处,军阀动荡却已经开始透支这个家的基业,兵荒马乱从城市逐渐波及到农村,并由此慢慢恶化,到了守禄这辈,和他的名字一样,他已基本不用去外乡那里指点迷津,而是凭借这儿时的童子功和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守家业了。
若不是因为时代的因素,守禄也绝非庸庸碌碌之辈。自打和叶焕珍成婚后的几年里,守禄不仅延续了他父亲秋渔的好习惯: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同时又接受了一些进步思想的洗礼和认识了一批能人:新建私塾,筹资修路,守禄比起他父亲,虽然家业并没有继续做大,但口碑却是越做越好。平日里除了“风水”生意以外,守禄的“募捐与慈善”常常引得吴家坟乡友们一阵欢呼,加上焕珍也十分支持丈夫的“义举”,朋友出资,守禄出地,两年不到的功夫,他们办起了小学,取名蒙正学堂。虽说学堂属于私人投资,守禄在考虑学费方面,却是非常的宽松,有些上不起学的农民子弟,守禄也一视同仁。开学那天,整个吴家坟旁的老沪闵路旁聚满了人,那是这个村庄,人心最聚拢的时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头顶偶有波澜和晴空,夏天就快要过去,妻子已身怀六甲。守禄在这个时候,总是非常地顾家,早上吃过早点,他便勤快地出去打点生意和照看学堂,风水营生不用日日操劳,晌午后他总是能提前回家,他没有偏房,因此心意全在焕珍一人的身上。夏末的一天,守禄安然躺在妻子的榻旁,午睡将息,守禄对望着他的妻子说:我做了一个梦,窗外有一只大鹏拂过,它一直盘旋低飞,发出嘹亮的声响,仿佛要把我叫醒,一时,困意全无。”
也许这梦,这鹏鸟,戳中了守禄心中的那个点,他是寄予厚望于他的孩子的。不久之后,孩子出生,九年后,又一子诞生人间,守禄为他们,分别取名为,九鹏,一鹏……